從一本書上讀到這樣一段話:“現代生物學注意到,很多野生動物有自愈傷口的本能,當其受傷之后,很快能從叢林中找到合用的植物,用來堵塞傷口,而且藥效頗佳?!币吧鷦游锊粫蜻@種野草生在楚國、那種野草已逾漢界而棄置不用,它們知道,治傷要緊。
人類也有這種本事。如果說神農氏嘗百草還屬傳說,那么以李時珍《本草綱目》為代表的中國古代藥典,卻大都跟舌頭有關系。有人說,中醫未曾中斷,所留資料甚多,這在中國眾多科技領域中也是不多見的現象。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秦始皇焚書坑儒不焚醫書不坑醫生,春秋戰國時的各路諸侯也不拒絕別國的醫生給他們看病,中國人在保命上是比誰都聰明的。
在相當長的歷史中,中國的陰陽五行像一只鞋,什么樣的東西都可以塞進這只鞋里。但是,理論可以削足,客觀事實卻不能都割而適履,心肝脾胃腎之外,人類還得有肺,還得有在數字上超出于“五”的其它臟器。這就像音樂,大五音之外,還得有第六音、第七音,沒了它們,就不會有更多更美妙的樂曲。我們的古人知道,在身體健康的基礎上,耳朵也是不能受委屈的。
在古代,中國人是很有自信的,這自信使人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有點像現在的美國,不管這世上有什么東西,只要是好的,就都拿過來,為我所用。向遙遠的歷史深外看去,漢族人除了鐘鼓以外,幾乎少有幾件像樣的屬于自己的樂器。以“八音”為統稱的民族樂器中,有很多原都并不屬于漢族,簫是從羌中傳來的,所以又叫“羌笛”;琵琶是從胡人那里傳來的,所以又叫“胡琶”;凡是帶“胡”字的樂器,二胡、京胡、板胡、四胡,大多來自異域;而中國民間喜怒哀樂總不能離的嗩吶、腰鼓和鈸等,也分別來自波斯、龜茲等地。
翻遍“二十四史”,似乎找不到古人開過哪次會議,專門討論該引進哪些樂器,也找不到哪篇文章,專門討論中原的樂器怎樣地好,外來的樂器怎樣地不如中原樂器。相比之下,耳朵似乎是最講科學的,它不會因為老祖宗早已有了樂器而把后來的樂器全都砸碎,它也不會聽到祖宗的樂器就驕傲,而聽到外來的樂器就憤怒就自卑,它知道,它要的只是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