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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閃光的軍功章

2012-01-01 00:00:00有令峻
傳奇故事(上旬) 2012年1期

2010年8月3日,是解放軍老戰士胡清河冒死從金門游回大陸60周年的紀念日。每年,他都對這個8月3日格外重視。8月1日,還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軍節。今年8月3日,他更加重視。一大早起來,這位81歲的老兵,就取出了珍藏60多年的軍功章和紀念章,一枚一枚,戴在了胸前,耳邊又回響起了那一場慘烈戰役的槍炮聲。

胡清河是1949年10月24日隨部隊進攻金門的。他當時的身份是營里的醫助。部隊三個團的9000多名官兵,攻上金門島后,因寡不敵眾,又無后援,壯烈犧牲5000多人,被俘3000多人。胡清河被俘后被編入國民黨部隊,但他一心想逃回大陸。1950年8月3日,他拿了兩個籃球膽拴在身上,于傍晚泅渡十幾個小時,返回了廈門。

胡清河是被俘的解放軍官兵中唯一從金門游回大陸的戰士。

作者近日在山東省德州市陵縣邊臨鎮的一個農家小院里采訪了這位飽經滄桑的老戰士。

胡清河1929年農歷四月初四出生在魯北平原上的這個小村里。父母只他一個兒子,金貴得很。胡清河在村小學上了三年學。1942年,家鄉解放。1946年2月,共產黨的區中隊在村里住了幾天。胡清河八九歲時,就聽村里人講八路軍打鬼子的英雄故事,十三四歲就萌生了要當八路軍的念頭。部隊來到村里后,他三天兩頭去看部隊出操練槍。這天,他找到一位隊長,說:“隊長,我想當兵。”隊長看他又瘦又矮,問:“你十幾了?”胡清河說:“十七。”隊長笑了,說:“我看你頂多也就十五歲吧!不行,你還太小。再過兩年吧!”胡清河說:“你別看我瘦,個不高,可我跑得快,還會爬樹、鳧水?!标犻L問:“你弟兄幾個?”胡清河說:“一個。”隊長說:“弟兄一個就更不行了!打仗要死人的。如果你犧牲了,我怎么跟你的父母交代?”

又過了兩天,部隊在傍晚出發了。一心想當兵的胡清河沒有告訴父母,悄悄地跟在了部隊后邊。走出了七八里,區中隊的戰士才發現隊伍后邊跟了個小伙子。問他跟著干什么。胡清河說:“我要當兵,當八路?!比螒{官兵們怎么勸說,胡清河堅決不回去了。區中隊只好帶上了他。第二天在德州附近,區中隊把他送到了德州二分區。二分區又把他送到了華東野戰軍的部隊。部隊首長見他個子小,瘦瘦的,但很機靈,又上過幾年學,就讓他當了衛生員。當時,部隊的戰士大多數入伍前都沒上過學,像胡清河這個文化程度的,就是小知識分子了。于是,17歲的他成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

胡清河入伍后的第一仗是同德州的國民黨先遣軍打的。之后,參加了泰安戰役、孟良崮戰役、大別山戰斗、濟南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上海戰役,打蘇州、打杭州;1949年7月進軍福建,參加福州戰役、連江戰斗、平潭島戰役、馬尾戰斗、莆田戰斗,一直到攻占大嶝島。共參加過70多次戰斗。榮立大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

1947年4月,部隊在章丘的王百莊休整時,胡清河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指導員帶領他和幾名新黨員在黨旗前,舉起右拳莊嚴宣誓。這年,他剛滿18歲。

老人說,我這個人命大。在戰場上經歷了12次危險,沒有“光榮”。孟良崮戰役時,我隱蔽在一大塊巖石下邊。國民黨的一發炮彈打過來,正好打在我身邊的石縫中,被卡住了。那炮彈尖沒觸到石頭,沒炸。如果炸了,我也就完了。

他說,我的左耳現在聽不見了,右耳聽力也不大好。這是在淮海戰役阻擊黃伯韜的第七兵團100師時,敵人的一發炮彈落下來,正落在我們班中間,當場炸死6名戰士,3名戰士重傷。我被炸彈掀起來的土埋住了,等我從土里鉆出來時,身上沒受傷,就是左耳聽不見了,右耳聽力也很差。

他又指指左膝蓋,說這里是打孟良崮時受的傷;右臂上是打濟南普利門時受的傷,左臂上是淮海戰役時打黃伯韜兵團時受的傷。

老人說,當部隊渡過長江之后,國民黨部隊就不經打了。那真是兵敗如山倒。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們攆都攆不上。攆不上也得攆。敵人是坐著汽車跑,我們是兩條腿攆。就這么攆著攆著,一直把敵人攆上了廈門、金門、海南島、臺灣。

金門戰役是我軍1949年10月24日發起的解放金門島的戰役。在這之前,解放軍于10月9日攻占了離金門最近的大嶝島,10月11日攻占了小嶝島,10月15日攻占角嶼島。至此,金門以北的各小島全被我軍攻占。10月17日,我軍攻占了廈門。時任第三野戰軍十兵團司令員的葉飛(時年35歲)擔任廈門軍管會主任。

金門列島位于福建南部廈門以東,距大陸最近處的距離約5.5海里,分為大金門和小金門兩島,附近還有大擔、二擔兩個小島。

此時的金門島已成了一座孤島。島上守軍為國民黨李良榮的22兵團所屬4個師的8個團,還有青年軍201師的2個團。

在我軍作戰會議上,葉飛對金門戰役講了四個字:“此役必勝。”他認為金門守軍沒有什么堅固的工事,名義上是一個兵團,實際上只有2萬多人,而且是殘兵敗將。而我擁有10萬大軍,占有絕對優勢。

據有關資料記載,因敵情不明,特別是對胡璉12兵團的動向不明,擔任攻打金門戰役總指揮的28軍副軍長肖鋒有些猶豫。但十兵團領導還是堅持要打。戰后葉飛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指揮員尤其是我的輕敵,是金門戰斗失利的根本原因。”

這時,打金門不利的主要因素還有兩個:

一是兵力不足。28軍的83師擔負福州的警備任務,84師的兩個團開赴閩北剿匪,能用來攻金門的只有82師的三個團和84師的一個團。為了解決兵力不足的問題,兵團又調29軍的兩個團參加攻島戰斗。

二是指揮力量薄弱。當時,28軍軍長朱紹清在上海治病,政委陳美藻留在福州參加城市接管工作。參謀長吳肅在進入福州之前調離后,暫時無人接替。指揮作戰的軍領導只有副軍長肖鋒和政治部主任李曼村。

金門一戰之后的10月29日,毛澤東以中央軍委的名義,將第三野戰軍副司令員粟裕、代參謀長袁仲賢和副參謀長周駿鳴于28日發給第十兵團司令員葉飛和副參謀長陳鐵君及福建省委的電報,轉發到了各野戰軍前委和各大軍區:

據第三野戰軍粟裕、袁仲賢、周駿鳴三同志十月二十八日致第十兵團葉陳及福建省委電稱,十月“二十七日八時,電悉。你們以三個團登陸金門島,與敵三個軍激戰兩晝夜,后援不繼,致全部壯烈犧牲,甚為痛惜。查此次損失,為解放戰爭以來之最大者。其主要原因,為輕敵與急躁所致。當你們前次部署攻擊廈門之同時,擬以一個師攻占金門,即為輕敵與急躁表現。當時,我們曾電你們,應先集中力量攻占廈門,而后再轉移兵力攻占金門,不可分散力量。但未引起你們深刻注意,致有此失。除希將此次經驗教訓深加檢討外,仍希鼓勵士氣,繼續努力,充分準備,周密部署,須有絕對把握時,再行發起攻擊。并請福建省委,用大力為該軍解決船只及其他戰勤問題。至失散人員,仍望設法繼續收容”等語,特為轉達,請即轉告各兵團及各軍負責同志,引起嚴重注意。當此整個解放戰爭結束之期已不在遠的時候,各級領導干部中主要是軍以上領導干部中容易發生輕敵思想及急躁情緒,必須以金門島事件引為深戒。對于尚在作戰的兵團進行教育,務必力戒輕敵急躁,穩步地有計劃地殲滅殘敵,解放全國,是為至要。

此文叫《嚴重注意攻擊金門島的教訓》。

胡清河在第三野戰軍第28軍84師251團2營6連擔任衛生員。部隊駐在大嶝島北側的一個小漁村,準備進攻金門。在攻擊金門的頭兩天,團參謀長郝越三宣布他為2營醫助。

10月23日,二營召開戰前動員大會,胡清河和營部的官兵一起坐在房前的石板地上,聽教導員趙明信和營長李義才作動員報告。

官兵們對于攻打金門,并沒有太重視,精神壓力也不大。認為部隊戰淮海,渡長江,打上海,攻福州,多少大仗都打勝了,誰在乎這個小小的金門島!趙教導員的動員報告,更是信心十足。他說:“這是我們在大陸沿海跟蔣介石打的最后一仗!勝利一定屬于我們!淮海戰場上,敵人60多萬軍隊都被我們消滅了,眼前這個小島上的敵人又算得了什么?我們一定要堅決、徹底、干凈地把他們消滅掉!同志們有信心沒有?”

“有!”幾百名官兵的喊聲像炸雷一樣。

李義才營長接著講話,他要求大家發揚連續作戰、猛打猛沖的作風,服從命令聽指揮,叫打哪就打哪,要互相配合,互相照應。要記住哪個部隊在左邊,哪個部隊在右邊,不要打錯了,不要打亂仗。要注意做好瓦解敵軍的工作,堅決執行俘虜政策。

營里動員之后,各連、排、班逐級開會討論。大家表決心,訂計劃,爭取在戰斗中立功,不是黨員的爭取入黨。有不少官兵說,打下金門來,再解放了海南島,我們就該去解放臺灣了!臺灣再拿下來,全中國就統一了!

胡清河說:“現在想起來,當時官兵們都比較輕敵,腦子里想的好像只有一個勝利。誰也沒想到失利和挫折?!?/p>

24日上午9點,開始做攻島準備。各連分發武器彈藥,分發袖標。

每個連都配有迫擊炮、火箭筒、擲彈筒。每個戰士除了槍支之外,帶12顆手榴彈、200發子彈,還有三天吃的炒米。胡清河負責營部救護組。每個連有兩副擔架,每個戰士自帶一條三角巾、兩個急救包。

二營共13條船。出發之前,船都隱藏在大嶝島背后的海灣里,24日下午才悄悄地開到島西南側的海面上。為了防止白天攻島目標太明顯,容易被敵機和敵人的岸炮轟炸,部隊定于晚上攻島。

出發前,胡清河把自己珍藏的淮海戰役紀念章、渡江戰役紀念章和幾枚立功獎章包在一個布包里,交給了留守的給養員劉玉山。劉玉山是胡清河的老鄉,平時兩個人關系很好。

胡清河說:“我怕上島以后打仗跑丟了,你就替我暫時保管一下吧!”

劉玉山說:“放心吧!我會給你保管好的?!?/p>

胡清河又說:“如果我光榮了,你回家時,把這些證章交給俺爹俺娘!”

劉玉山瞪了他一眼:“別說這些,你一定會勝利回來的!”

10月24日(農歷九月初三)深夜,攻打金門的戰斗開始了。

“出發!”營長李義才按照團里的指示下達了開船的命令。

胡清河上船時,因搭在船上的木板太窄,自己又沒練過,上去走了沒幾步,木板一顫一晃,“撲通!”掉到海里了。胡清河從海里爬上來,又爬到了船上。

開始,船隊還能基本上保持著整齊的隊形前進,但走著走著,隨著海風忽大忽小,海水的涌動,隊形就亂了,因船左搖右晃,許多北方戰士沒經過渡海訓練,不一會兒就哇哇地吐起來了。

就在離黑黝黝的金門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守島敵軍發現了攻島的船隊,開始用機槍掃射。位于船頭的兩名司號員,還沒來得及下船,就中彈身亡了。接著,敵人的炮也“咣咣”地打起來了。探照燈射過來了,照明彈升起來了。營長、連長們急切地命令戰士們協助船工劃船,使船盡快靠岸,以減少傷亡。 6連的船率先沖到離岸邊20多米時,船底就擱淺了,劃不動了。緊接著,4連5連的船也先后開到岸邊。這時敵人已經意識到解放軍來攻島了,而且來的船和人還不少,越發猛烈地朝攻島部隊開炮。戰士們冒著炮火,爭先恐后地跳下船,一邊向前沖鋒,沖著敵人的工事開火,一邊大聲喊道:“繳槍不殺!”“我們是來解放金門的!”“你們馬上要完蛋了!”“解放軍優待俘虜!”“不要替蔣介石賣命了!”

攻上岸的部隊一陣子猛打猛沖,勢不可擋。早已領教了我軍厲害的敵人,一看這個陣勢,有的丟下槍炮就跑,有的邊跑邊喊:“完了!這回可完了!”“這個破島,往哪里跑??!再跑就得跳海了!”有些沒來得及跑的蔣軍跪下來大叫“饒命”,“不打啦!不打啦!”呼呼啦啦跪下來一大片。

戰士們旗開得勝,斗志更旺。營長命令留下幾個戰士和傷員看守俘虜,又帶領三個連隊繼續往前沖打。

一口氣攻進去了幾百米。正當部隊還要向縱深處穿插時,指戰員們卻感到不對勁兒了。開始,部隊交手的是國民黨的青年軍,由學生組成的,而且剛組建不久,戰斗力不強。但再往里打時,一聽對抗的槍聲和炮聲,就像是國民黨訓練有素的老部隊了。他們打的是“攔頭炮”,聲音脆,打得準。炮彈爆炸的散布面呈低伏的扇面形,殺傷力很大。在敵人“攔頭炮”的攔阻下,突進去的攻島官兵傷亡很大。營長從抓到的敵軍俘虜口中了解到,敵軍有好幾個師,番號都很陌生。大家這才明白,守島的不只是李良榮的殘兵敗將,而且有胡璉12兵團的好幾個主力師。頓時感到戰局非常嚴峻。

打到25日早上,天亮了。敵人看到攻上來的我軍部隊只有幾千人,而且由于退潮,船只都擱淺在了海灘上。于是,大炮沖著船只狂轟濫炸。敵人島上的飛機也飛起來了,沖著船只又扔炸彈,又扔燃燒彈。攻島部隊的官兵眼看著300多艘渡船被炸燒成了一片火海,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船被燒了,后續部隊上不來了,攻島部隊想撤退也退不回去,只有背水一戰了。

緊接著,敵人的飛機又開始轟炸掃射攻島部隊。敵人的20多輛坦克也開了出來,朝攻島部隊開槍開炮。我軍官兵傷亡很大。胡清河所在2營的官兵退守到古寧頭村的一些石頭院子里,與敵人展開慘烈的巷戰、肉搏戰,大部分戰士都陣亡了。胡清河和幾個衛生員把所帶的醫療用品全用完了,傷員的傷口也無法包扎。

胡清河也負了傷,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右腳腕。子彈頭打進去了一半,另一半還露在外邊。胡清河一咬牙,把那顆子彈頭拔了出來,扔出去老遠。他忙把傷口包扎了起來。雖傷的不太重,卻也疼得厲害。

27日凌晨,也就是戰斗的第三個早晨,四周的槍炮聲已經很稀落了。胡清河估計,攻島部隊可能已經被敵人打垮了,打散了。

這時,胡清河看到了團長劉天祥、政委田志春、副團長馬紹堂、一營教導員閆平階、三營教導員陳之文等官兵。大家在劉團長、田政委的帶領下,朝一個比較寬一些的山溝撤退,暫時分散隱蔽在一座山后的相交成人字形的兩條小溝里。田志春、馬紹堂、陳之文等人隱蔽在一條東南西北向的山溝里,胡清河跟劉團長、閆教導員等人隱蔽在一條西南東北向的山溝里。一個干部為防止官兵們被俘后讓敵人查出身份來,要求大家把胸牌撕下來埋到土里。剛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就被上來搜山的敵軍發現了。劉天祥聽到敵人嘰嘰哇哇的說話聲,對大家說:“不好!敵人上來了!”便帶領大家往外突。敵人一看,架上機槍,“嘟嘟嘟”一陣掃射,有幾個戰士就倒下了。劉天祥“哎喲”一聲,也倒在了地上。胡清河急忙跑上去,見劉天祥已掙扎著坐了起來,咬緊牙關,鐵青著臉,對官兵們說:“別管我,快跑!朝海邊上跑!看看那里有沒有來接應我們的船!”胡清河忙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膝蓋骨被打碎了,傷得很重。

胡清河忙取出隨身帶的急救包,從里頭迅速取出繃帶、止血鉗等,給劉天祥把傷口包扎起來。身邊有幾個戰士趴在地上,向敵人射擊,掩護團長。

敵軍在機槍掩護下,撲了上來,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了。劉天祥急了,大聲喊道:“小胡,不要管我,快跑!”胡清河只好含淚離開了團長,和十幾個戰士朝一條山溝跑去。

后來,他才知道,劉天祥、田志春、馬紹堂、閆平階、陳之文等都在這條山溝里被俘。劉天祥被敵人用擔架抬了下去,和被俘官兵一起,用輪船押到了臺灣。在所謂的“新生營”中,他堅貞不屈,慘遭殺害。

胡清河和一些突圍出來的官兵,沿著山溝,鉆過一片甘蔗地,向古寧頭的方向跑去。古寧頭是我軍剛登島時的立足之地。這里民房多,而且都是堅固的石頭房子,便于機動隱蔽。各團被打散了的人員都不約而同地向這里轉移。戰友們大多數互相都不認識。敵軍又開始進攻古寧頭。有的戰士在村內的石頭建筑物里堅持戰斗。有些戰士突圍出來,散布在古寧頭海邊和一些山溝內、戰壕里,個個滿臉滿身是灰土和血跡,兩眼充滿了血絲。因餓和渴,嘴唇干裂,長了燎泡。軍衣也破了?;ハ鄦柫藛?,槍里的身上的子彈都不多了。手榴彈扔光了。有的槍還打壞了。

營部里只剩下十幾個醫務、通信的勤雜人員。身上帶的炒米早吃光了,又沒有水喝。胡清河和幾個戰士溜到村外的地瓜地里,扒幾塊地瓜吃,再捧一點洼地里的臟水喝。

這時,胡清河看到了教導員趙明信。趙明信臉色又黑又黃,但一雙大眼睛還很有精神。

胡清河見他手中握著手槍,就問:“教導員,還有子彈嗎?”趙明信把槍舉了舉,說:“還留著一顆!”胡清河越發感到了事態的嚴重,又問:“教導員,咱們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呢?”趙明信看了看不遠處蒼蒼茫茫的大海,海上一只船也沒有。他說:“堅持一天是一天,堅持多久算多久!”正說著,只聽有個戰士驚叫了一聲:“敵人!”只見不遠處有一大群敵兵端著槍圍了上來。那些敵兵足有100多人。趙明信忙對戰士們招呼道:“快跑!往海邊跑!”胡清河跟在趙明信身后,就朝海灘上跑去。

身后的敵兵高喊著:“抓活的!抓活的!別開槍!”“前邊那個拿手槍的大個子,是個當官的!”

兩個人跑了一陣子,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趙明信突然停下了步子,說:“小胡你跑吧!我不走了!”說著,趙明信舉起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胡清河大叫了一聲:“教導員!”撲上去想奪他的手槍,可只聽到“噗”的一聲槍響,趙明信就倒在了沙灘上。胡清河愣在那里,一時不知所措。

這時,三四十個負傷的戰士被敵兵三面包圍,一步步退向了大海。

一個戰士手中握了一支帶刺刀的步槍,跟敵兵拼起了刺刀。這個戰士雖負了傷,卻英勇無畏,一連捅死了三個敵兵。但終因寡不敵眾,被五六個敵人的刺刀給捅死了。他的鮮血,把身下的沙子都染紅了。一個敵兵的小軍官叫道:“看到了吧?這就是頑抗的下場!快投降吧!再不投降,都是死路一條!”

幾十個傷兵互相攙扶著,靠在了一起,怒視著圍上來的敵兵。他們有的把槍在礁石上摔爛,有的把槍拆開來扔進了大海。胡清河把沒了子彈的手槍用力扔進了海里,忽又想起了上衣口袋中入黨時就帶著的黨證。那張黨員證,是一張印著鐮刀斧頭圖案的硬紙片,帶在身邊已兩年多,上面的字已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不管怎么樣,這黨員證是他的政治生命,絕不能落在敵人手里。他迅速地把黨員證掏出來,卷巴卷巴,往嘴里一塞,使勁嚼了嚼就往下咽。剛咽下去,敵人就逼到了跟前。

27日中午之后,在古寧頭最后被俘的攻島部隊官兵有200多人,大部分是傷員、醫護人員和勤雜人員。被俘人員全被押進了一座石頭建筑的大宅院里。

敵兵讓被俘人員列隊站在院里。負了傷站不起來的傷員,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被戰友攙扶著。因三天沒吃飯了,個個極度疲憊。渾身無力,嗓子干得像冒煙。敵人不讓他們喝水,也不讓吃飯。

一個小軍官有50多歲,站在隊列前邊,拤著腰,傲慢地走來走去,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方言說:“想不到吧?你們共匪也有今天!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大部隊打不過來了!你們沒有軍艦,連破木船也沒有了!打不過來了!這一道海峽就是一道天塹!這不是你們在淮海,在福州打我們的時候了!”他掏出手槍,指劃著被俘官兵們,“想活命,想吃飯,就老老實實地把你們的部隊番號、姓名、職務報上來!不想活命的,你就在這里待著吧!我看你能撐多久!”

一直沉默了20多分鐘,沒有一個人舉手。

敵軍官火了,抓起一根木棍,沒頭沒臉地抽打站在前邊的幾個戰士。那幾個戰士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能反抗。只在心里罵道:手下敗將,囂張什么!你小子早晚得挨我們戰友的槍子兒!

敵軍官又毆打被俘官兵,大叫:“媽的!報不報名!”

有一個干部悄悄地對身邊的戰士說:“報名吧!保存實力!報個假番號,假名字。等我們的大部隊打過來!”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戰士舉起一只手,講了自己所在部隊的番號,自己的名字。接著,又有幾個戰士舉手,講了自己部隊的番號,自己的姓名。有的戰士講的部隊番號、自己的名字都是假的。于是,這幾個人站到一邊去了。

這時,敵軍官又喊道:“誰當過電話員、報話員、衛生員,把手舉起來!”

被俘人員不知敵人要干什么,都不舉手。胡清河一開始也以為敵人要挑出這些人來殺害的。

敵軍官見都不舉手,指使幾個士兵掄起木棍、皮帶,又沒頭沒臉地毒打站在前排的被俘士兵。

敵軍官又叫道:“聽見了沒有?老子需要電話員、報話員、衛生員,不殺你們!”

有幾個戰士舉起了手,說我是電話員、衛生員,站到一邊去了。

胡清河冷靜了一下,也舉起了手,走了出來。

敵軍官問他:“叫什么名字?”

胡清河編了個假名字:“李進善?!?/p>

“當的什么兵?”

“衛生員?!?/p>

“干了幾年了?”

“一年多。”

接著,又有幾個戰士舉起手,走了出來。

雖然“報了名”,但敵軍當時并沒有讓官兵們吃飯。而是到了傍晚,才抬來了一桶糙米飯。

敵兵也怕被俘士兵餓了幾天,一次吃太多會出生命危險,先給一碗米飯吃,過兩個小時再給一碗米飯吃。

敵人對這些被俘士兵沒有殺害,而是把他們分散編入了國民黨的守島部隊。

因金門是一座孤島,國民黨既沒法征兵,也沒法抓壯丁,就把被俘的解放軍官兵當成了補充的兵源。要求各級官兵對被俘人員嚴加審查和看管。

胡清河被分到了118師354團衛生連2班,仍當衛生員。衛生連的駐地在古寧頭村。

班長二十七八歲,是個廣東人,臉的右邊有一條傷疤。這人患有氣管炎。他講的話,胡清河有許多聽不懂,卻也大體明白什么意思。班長對當兵的很兇,對被俘士兵就更兇。連幾個國民黨兵都私下里叫他“土匪”、“廣匪”?!巴练恕卑嚅L對胡清河又進行了一番刨根問底的詢問。

胡清河還一再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忘了自己的假名字。如果敵人叫“李進善”時,自己沒反應,讓敵人識破了,那就麻煩了。晚上躺在床上時,他就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著:我叫李進善!李進善!李進善……

還有幾次,敵人讓他指認幾個我軍被俘的官兵。這幾個官兵中,有的他是認識的,但他一概說:“不認識、沒見過?!彼睦锵氲氖?,自己就是掉了腦袋,也不能出賣戰友和同志。

右腳上的傷養了十幾天就好了,因沒有傷到骨頭,只留下了個疤。但胡清河心上的傷口卻在不住地流血。從一個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戰士、一個共產黨員,成了一個國民黨兵,胡清河只覺得太恥辱、太丟人了!但為了活下去,為了能有朝一日返回大陸,他還是忍辱負重,堅持了下來。他想,決不能給國民黨賣命!必須想辦法逃出金門,返回大陸,回到自己的部隊!回頭再來狠狠地打這些國民黨反動派!

因為年輕,胡清河有時也忍耐不住。有一次,“土匪”班長在班里大講三民主義,胡清河忍不住說了一句:“共產主義!”“土匪”班長一聽就火了,瞪起眼,掄起拳頭,一拳把胡清河打倒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踢了他好幾腳。一邊踢一邊罵:“頑固分子!頑固分子!”

還有一次,班長讓他去收拾擔架,胡清河動作稍慢了一點兒,班長開口就罵人。胡清河頂撞了他一句,“土匪”班長抄起一根挑水的扁擔,抽了他好幾下。

打那,胡清河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謹慎,一定不要亂講話了。跟這一幫子我軍的手下敗將斗嘴只能吃虧,沒有意思,也沒有必要。找機會,還是要跑回大陸去。而且,他想,要跑就必須抓緊時間,盡快早日從金門越海返回大陸。如果118師調到臺灣,那返回大陸的機會就幾乎沒有了。胡清河也看到聽到有不少被俘官兵被押去了臺灣,還有一些編入“國軍”的戰士隨部隊去了臺灣。臺灣,就是連正規的國民黨官兵也是不愿去的。

開始,胡清河日思夜想地盼著大部隊打過來,解放金門。有時晚上睡著覺被炮聲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還以為我軍又攻上來了。但盼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個月又一個月,也不見大部隊上來。之后,胡清河日思夜想的就是怎樣能逃回大陸。

要返回大陸,唯一的辦法就是游回去。因為乘船是不可能的。船全被控制在守軍手里。有不少國民黨官兵也想家,想父母,想老婆孩子,也想回大陸,但他們也是回不去的。胡清河也絕對不敢策反他們其中的一個,萬一被他們告了密,自己的命就丟了。

胡清河小時候在村邊的河溝水灣里練過游泳,但要在大海中長途泅渡,自己感到還是不行的。他的身材本來就比較瘦小,加上“國軍”的伙食又不好,根本談不上營養,體格比較虛弱。要游回大陸去,必須得找一個漂浮器材。救生圈、救生衣是沒法找到的。因守軍嚴防士兵們偷渡回大陸,在海邊的工事中,把木板、木棍、木盆等物全都收走了,連伙房里燒飯用的木柴也嚴加看管。國民黨部隊不只嚴防我軍被俘的官兵逃跑,也嚴防他們的官兵逃跑。

在悄悄地尋找漂浮器材的同時,胡清河認識了駐地附近的一個老漁民。老漁民70多歲了,是20多年前參加軍閥部隊打金門時,留在了島上,找了個當地村姑成了家,有了一幫子子孫。老漁民是濟寧人。他聽說胡清河是山東老鄉,很是親切,對胡清河挺同情。有一天,他悄悄地問胡清河:“你想回大陸嗎?”胡清河見老人誠懇,膽子一壯,說:“想!”老漁民說:“你既然想回大陸,唯一的辦法就是游回去。要游,你必須在漲大潮時偷偷地下水。金門是五天一大潮,十天一小潮。偷渡的時機以漲大潮時為最佳。因漲大潮時,海水一直漲到岸邊,把沙灘全淹沒了。只要從岸上跳下去,就可以開始泅渡。人一進了海中,只露個腦袋,目標很小,不容易被發現。如果是小潮或退潮,就要在沙灘上跑一段路,很容易被岸上的哨兵發現?!?/p>

胡清河對老漁民很是感激。他把漲潮和落潮的時間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敵人對被俘士兵控制得很嚴,根本不讓外出。但胡清河還是利用偶爾外出的機會,尋找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下海的地方。

盡管吃得很差,每頓飯經常是一碗糙米、一小把花生米、一碗開水,胡清河還是盡量多吃,以增強體力。被俘官兵跟“正規國軍”的飯食也是不一樣的。“正規國軍”比被俘官兵吃得好。

漂浮器材,胡清河找了半年多。這天,他在籃球場邊看士兵們打籃球,突然想到,籃球充足了氣,可以當做救生漂浮物呀!他就琢磨著怎么才能把籃球搞到手?!皣姟边B隊對籃球的保管控制也很嚴,實行“連環保法”。每個連兩個籃球,每個球由兩個班共同保管,五天輪換一次。球如果丟了,要追究兩個班的責任。胡清河想,泅渡時用一個籃球浮力太小,最好是弄兩個。事不宜遲,必須在下一次漲大潮時搞到兩個籃球。可這籃球怎么樣才能搞到手呢?

當時,在我軍被俘人員中,想偷逃回大陸的不止胡清河一個。可以說每個人都想返回大陸。有的戰士就是因準備工作不慎,被敵軍發覺而丟了性命。

有一個化名徐廉恥的被俘戰士,在別的連隊當兵。這個戰士原名叫徐廉公,被俘后覺得太恥辱了,自己改了名字。有一天,他偷了一個籃球,放在了菜地里,想用籃球當救生器材游回大陸去。誰知他還沒來得及行動,籃球卻被另一個被俘戰士小陳發現拿了去,跑到海邊想游回大陸,結果被哨兵抓了回來。敵人把他捆綁起來,又把隊伍集合起來,對士兵們說:“看見了嗎?想逃跑?這就是他的下場!如果你們要逃跑,也槍斃你們!你們不要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戰士小陳被押到臺灣,上了軍事法庭審判,被判了十年徒刑。以后怎么樣,就不知道了。

戰友逃跑的失敗,打亂了胡清河的秘密計劃,但并沒有動搖他逃回大陸的決心。他更加小心翼翼,沒有十分把握,絕不輕易行動。

游回大陸的目標,就是大嶝島。天晴時,從金門可以看到大嶝島灰色的模模糊糊的影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1950年8月初漲大潮的一天,恰好輪到胡清河這個班保管籃球。他一看機會來了,只要在中午之前把兩個籃球搞到手,就可以實施自己的計劃了。他原想把兩個籃球用繃帶綁在一副夾板的兩側,以便于漂浮。但又一想不行,一是籃球圓圓的,很難綁到夾板上。二是即使綁上了,拎在手里,從駐地跑到海邊足有一華里,很容易被人發現。思來想去,為了保險,為了萬無一失,只能用球膽。球膽放了氣可以掖在身上,再帶上兩卷繃帶。這樣才不會被人發現。

可是,怎么才能搞到球膽呢?

3日這天中午,胡清河悄悄溜到那兩個班的宿舍里,一看房中無人,心中直叫天助我也!他把籃球放了氣,解開球殼上的帶子,抽出球膽,掖到上衣里邊的褲帶里,再系好籃球上的帶子,把空球殼撐圓了放回原處。因從中午到晚飯這段時間,一般沒人打球,球膽丟了不容易被人發現。他的心怦怦狂跳著回到本班,才覺出了一身大汗。班里恰好也沒有人。這真是天意啊!他又把本班保管的那個籃球也放了氣,解開球殼上的帶子,抽出球膽,掖到上衣里邊的腰間,再系好籃球上的帶子,又把球殼放在墻角里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他再把兩卷繃帶也放進上衣里,外邊用皮帶扎緊。國民黨部隊的皮帶比我軍的寬,扎緊了,從外邊看不出什么破綻來。

這一切準備好了,胡清河心里倒不太緊張了。什么時間下海呢?白天是不行的,目標太明顯了。而夜間,敵人戒備更嚴。探照燈不住地在海上照來照去,軍艦、快艇也在海上來回巡邏。最好是吃晚飯時。那時部隊大多數人都去吃飯了,海邊守衛的哨兵很少。這時是防衛最薄弱的時間。

守島的敵軍為防止“共軍”夜間偷襲,每天晚飯開飯的時間都比較早。大約在下午5時半左右。早吃了晚飯,可以早進入戰壕,進行守衛。

對!就在這個時間逃跑!

為了有充足的體力,胡清河中午吃飯時有意識地盡量多吃,吃了個大飽。

他溜到營房門外,找到鄰居的那個老鄉漁民,悄悄地對他說:“大叔,我今天要跑?!崩蠞O民在心里算了一下,說:“好!今天是漲大潮的時間,逃跑正是時候。只是,千萬要小心。”胡清河點點頭,謝了老人,急忙又溜回到了連隊。

心中忐忑不安地挨到吃晚飯時,他趁官兵們都去了食堂,裝做去廁所,悄悄地離開了住的地方,看看四下無人,順著一條早已察看好的戰壕,彎著腰一陣快跑。跑一陣子,停下來,探出頭去,看看四下無人,再跑。跑了大約500米,來到了海邊。只見海水已經漲上來了,漲滿了海灘,還“咣咣啷啷”地拍打著礁石。海水把海邊拉的鐵絲網都淹沒了。

胡清河又往前跑了一段路,回頭看看,岸上沒有巡邏的哨兵,就迅速脫下衣服、力士鞋子,扔在海灘上,只穿了一條短褲,手中使勁兒抓著兩個球膽兩卷繃帶,沿著海邊又往前跑了十幾米,才“撲通”一聲跳進了海里。他這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給敵人造成一種錯覺,讓敵人誤認為他就是從脫衣服鞋子的地方下海的。游出20多米時,水就淹到胸膛上了。他迅速地先把一只球膽吹鼓,用繃帶使勁兒纏了幾道,扎牢氣嘴子。再吹鼓另一只球膽,用繃帶使勁兒纏了幾道,扎牢氣嘴子。然后把兩個球膽用繃帶牢牢地綁在胸前,就向大海的深處走去。又走了二三十米,水挺深了,兩個球膽就像救生圈一樣,把他托浮在海面上。胡清河用力劃了幾下,身子順著海水漂出去了十幾米。行!這回,可逃離虎口了,抓緊游!

這一天下午的5點多,是胡清河這個21歲的戰士終生難忘的時刻。忍氣吞聲地在國民黨部隊里待了9個月,這9個月,可把他憋壞了。他像一只沖出了牢籠的海豹,奮力地朝北方大嶝島的方向游去。因天很晴,風也不太大,浪也不太高,一口氣游出了大約一里路?;仡^望望,岸上仍不見巡邏兵的影子。但越往海的深處游,浪就漸漸大起來了。有時大浪打過來,還把他整個淹沒了。他擔心海浪把身上的球膽和繃帶弄松了,就把繃帶又緊了緊。又游了大約一里路,回頭看看,快看不到岸邊了,不覺松了一口氣。心想,趁天還不黑,抓緊游!爭取早一點游到大嶝島上去。那里有我的戰友!那里是我們的天下!

太陽快落下去了,晚霞染紅了大海。大海像燃燒著一片片斑斕的火焰。海鳥就在這些“火焰”中飛來飛去。

緊接著,天漸漸地暗下來了。

就在這時,胡清河突然聽到頭頂上空響起了一陣嗒嗒嗒的機槍響。那槍聲明顯地是沖自己來的。他心中一沉,一定是敵人發現他跑了,向他開火。如果敵人用快艇來追,那自己就危險了?;沓鋈チ恕S危∑幢M全力游!盡快游出機槍的射程范圍。但機槍還在響,子彈打得身子兩邊的水“啪啪”直響。

正游著,胡清河只覺得頭頂上“噌”地一陣發麻,用手一摸一手血。好懸!一顆子彈打破了頭皮,連頭發都打掉了一綹。要是再低一點,自己就完了。啊,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呀!為了躲避子彈,胡清河一個猛子扎了下去,潛出去十幾米,抬起頭來換換氣。再一個猛子扎下去,潛出去十幾米,再抬起頭來換換氣。又過了一會兒,機槍不打了。估計射程也夠不上了。敵人也看不見自己了。快艇也沒有出現。也許敵人覺得,這個逃兵已經被打死了?;蛘哒J為跑一個就跑一個吧!反正已經打死了共軍5000多人,還有3000多俘虜在手里呢。

又游了十幾分鐘,天就全黑下來了。這天是農歷的六月二十,天上沒有月亮。天空、大海都變得一片漆黑。好在天是晴的,沒有云彩。胡清河根據以前學的軍事常識,找到了北邊天幕上亮晶晶的北斗七星和北極星。對,就沖著北極星這個方向游,這個方向是北方,是大嶝島的方向!

越游,體力消耗越大,速度越慢。其實,從大嶝島到金門最近的地方,直線距離也不過1800米,也就是不到4華里。遠的地方有十幾華里。由于晚上辨不準方向,加上海浪海流的沖擊。胡清河游的路線成了無數個“S”形。這就加長了他泅渡的距離。盡管筋疲力盡了,但他心中只有一個堅定的念頭,只要還有一口氣,也要返回大陸,返回部隊!游!我們的部隊就在前邊!新中國的大陸就在前邊!向前向前向前!

又游了不知多久,有一個球膽的氣漸漸小了。有慢撒氣的地方。但胡清河又不能停下來再吹氣。他就靠著一只球膽,繼續往前游。實在是太累了。餓、渴、困、累共同襲來,他的身子直往下沉。他想,這下子完了!估計離大陸不太遠了,難道就這樣沉到海底里去嗎?

就在他控制不住往下沉時,突然雙腳卻蹬到了沙灘。哎,我游到海邊上了嗎?再試試,腳下還真的是沙灘呢。他又掙扎著往前游了十幾米,上身就從水中露出來了。他成功了!他回來了!他彎著腰,踉踉蹌蹌,往岸上又走了十幾米,就一下子撲倒在海灘上了。

他游了大約十二三個小時,到大陸上了,一切都安全了!胡清河抹了一把海水,栽倒在海灘上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是一個多小時。直到覺得肚子餓得難受,才醒了。坐起身,定定神兒,解下胸前拴著的繃帶和球膽,爬起身,搖搖晃晃往前走。

借著朦朦朧朧的夜光,胡清河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有個地堡。這地堡太親切了!這一定是我們的哨所!這地堡里一定有我們的戰友!但走到近前,地堡里也沒有動靜。再仔細看看,地堡門口坐著一個戰士,懷中抱了一桿大槍,在那里睡著了。

胡清河叫:“同志!同志!”

哨兵被驚醒了,抓起槍,跳了起來,大喊了一聲:“誰?干什么的!”“嘩啦”一拉槍栓,把槍口就對準了胡清河。

胡清河忙說:“同志,別開槍!別開槍!我是咱們28軍84師的,打金門被俘了,從金門游過來的。你是哪個部隊的?”

哨兵顯然不相信他的話,回頭沖地堡內叫了一聲:“班長!有情況!”

緊接著,從地堡里跑出來六七個戰士,用槍指著胡清河。這幾個戰士,都沒來得及穿軍裝。光著腳丫子,只穿個褲頭。

一個戰士發現了胡清河手中拎著的球膽,以為是水雷之類的炸彈,喊了一聲:“臥倒!”

幾個戰士全趴在了地上。

一個班長問他:“你拿的什么東西!扔在地上!”

胡清河忙把球膽扔在了地上。那個有氣的球膽還“嘭嘭”地跳了幾下。

胡清河說:“這是球膽,我就是靠著它游回來的!”

一個戰士試探著走過去,用槍上的刺刀挑了挑那只球膽,說:“班長,還真是球膽?!睅讉€戰士才放了心,站了起來。

班長問他:“你真是84師的?”

胡清河說:“我確實是84師251團2營的,我叫胡清河,是醫助?!?個月沒敢說自己的真名字了,這一說,胡清河的淚就流下來了。

“那你們的軍長叫什么名字?”

“肖鋒!”

“什么?你再說一遍!”

“不不!我說錯了!軍長是朱紹清,肖鋒是副軍長?!?/p>

“那,你上地堡里來吧?!?/p>

一個戰士拿來一只水壺遞給他。

胡清河實在是渴壞了,咕咚咕咚,把那半壺水全喝光了。

胡清河這才知道,自己登陸的地方不是大嶝島,而是廈門島的東南角,叫五通道,離大嶝島偏出去了十幾華里。守島部隊不是自己的老部隊28軍,而是31軍。

班長派了一個戰士,把胡清河送到了連部。連長聽胡清河講述了自己參加打金門、被俘、被迫當了國民黨兵,又逃回來的經過,握著他的手說:“同志,你受苦了!”

胡清河聽了這句話,忍不住抽泣起來。

連長又招呼通訊員:“快,快給他弄點飯吃!”

通訊員給端上來兩碗米飯,一碗熱湯。又吃上咱們部隊的飯了,太親切了。胡清河狼吞虎咽,不一會兒就把飯全吃了下去。

有一個戰士走過來,要把球膽拿走。胡清河沒給。他要用這兩個球膽證明自己是游回來的。沒了球膽,就沒有證據了。

連長見他太疲勞了,就讓他先去休息。在連隊用稻草鋪成的地鋪上,胡清河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吃午飯時,才被通訊員叫起來。

連長和指導員覺得,胡清河的歸隊,不只是他一個人回來了,這對于了解金門敵人的情況也很重要,就派人在傍晚時把他送到了營部。胡清河就向營長、教導員講述了自己和被俘戰友們在敵人部隊的情況。

營長讓通訊員去找一身軍裝來,給胡清河穿上。又穿上了解放軍的軍裝,胡清河覺得親切極了,自豪極了。

胡清河想想,自己真是命大。一沒被敵人的機槍打死,二沒有敵人的快艇追趕,三沒碰上海豬和鯊魚。那海豬和鯊魚也是吃人的。

還有,幸虧夜里是晴天,可以看見北極星。如果是陰天,游迷了方向,再游回金門去,那可就麻煩了。

有個戰士跟他開玩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在營部住了三天,胡清河的體力就基本上恢復了。這天,他被送到了團部,之后又被送到了師部。在師部住了5天,又被送到了位于廈門中山公園的31軍軍部。

到了軍部,就不怎么自由了。他被領到了一座樓的6樓,即最上邊的一層。軍保衛科的人來了。這些干部的表情很是嚴肅。他們發給胡清河一套被子、褥子、毛巾、臉盆、暖壺,另外一瓶墨水、一支蘸水筆、一疊白紙。

保衛干部問:“聽說你上過幾年學?自己能寫材料?”

胡清河說:“能?!?/p>

保衛干部說:“那,你把你到金門之后,直到游回來的經過,詳詳細細地寫清楚。一定要老老實實,實事求是?!?/p>

胡清河已經意識到這是組織上在審查自己了。就想,反正已經到了自己的部隊,有吃飯的地方,有睡覺的地方,而且是自己在這里住,寫就寫。

保衛干部又說:“你必須想得開。不能自殘、自殺!”

胡清河說:“我在國民黨的部隊,又挨打又挨罵,歸隊沒有指望,都沒自殺。這回到自己的部隊了,怎么會自殺呢!”

保衛干部拿一把鎖鎖上門,走了。

先寫了一上午,下午保衛干部還有別的參謀干事又來了,看了他寫的材料,讓他再寫金門島上敵人的軍民關系、官兵關系、兵與兵之間的關系等情況。再就是敵人的布防情況。

胡清河說:“你們拿張地圖來,我給首長匯報?!?/p>

一個參謀拿了張地圖來,胡清河就指著地圖,說這里是師部,這里是團部,這里有一個連,這里有十幾門炮,把自己了解到的,全講了出來。

參謀邊聽,邊在地圖上畫標記。

這一審查,就是三個月。只材料,就寫了11份。

雖然被關了三個月,胡清河倒沒感到太難受。

11月里的一天,31軍保衛科派了一輛美式中吉普,把胡清河送到了駐在福建莆田的28軍軍部。

在軍司令部的門診部住了幾天,胡清河又被送到了駐在連江的84師師部。

軍事法庭對胡清河進行了調查,查了一番,沒查出胡清河有叛變、出賣同志的問題。

開始,胡清河聽說組織上要開除自己的黨籍,只覺得十分委屈。這天,軍里來了一位首長,還帶了幾個部下。首長問胡清河有什么要求,胡清河說:“我離開部隊9個月,又在31軍住了3個月,我要求恢復組織生活。”

首長說:“你的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因你在金門那邊的表現無人證明,經軍組織部研究,給予你留黨察看的處分。我們還會打金門的,等金門解放了,找到你的證人,證明你在敵人的部隊沒有叛變、出賣同志等方面的問題,再考慮恢復黨籍?!?/p>

胡清河心想,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就說:“我反正是向黨實事求是地交心了。不忠于黨,不忠于祖國,不忠于人民,我也就不會游回來了。”

首長又問:“你還有什么要求?”

胡清河說:“我要求回老部隊。還做我的醫務工作?!?/p>

首長答應了他的要求,讓他回到了原所在的251團。團里把他分到了衛生連。251團原先的大多數官兵在攻打金門時都已犧牲被俘,重新組建的251團的官兵,他大多數都不認識了。

胡清河去找到了原先留守的幾個老戰友。老戰友原先還以為他犧牲了,一見面,非常親切。

他又去找到了老戰友老鄉劉玉山。劉玉山見了他,大為驚訝,說:“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回來之后,為啥不早告訴我一聲呢?我還以為你真的光榮了呢!”

胡清河說:“我回來以后,上級左審查,右審查,查了我三個多月。黨籍也給‘留黨察看’了。這不,審查完了,我才又回到老部隊來了?!?/p>

劉玉山把保管了一年多的軍功章紀念章交給了胡清河。

兩個人一個一個說起在金門犧牲了的首長和戰友,禁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雖說背了個“留黨察看”,不能過組織生活,看到戰友們去開黨員會,自己心里非常難受,但胡清河對工作還是認認真真,勤勤懇懇。他在心里,一直認為自己就是個共產黨員,而且是個老黨員。戰友們負了傷,生了病,他都盡心盡責地救治。

1951年1月,上級下達了命令,又準備打金門了。部隊官兵士氣很高,一致表示,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拿下金門島,報上次失利的一戰之仇,再把被俘的戰友們解救出來。拿下了金門,再去解放臺灣!

為了加強基層醫療力量,胡清河被從團衛生連調回原2營6連。胡清河就想,這回行了。要是解放了金門,自己去找上幾個證人,證明自己在金門的情況,自己的黨籍就可以恢復了。但準備了一個多月,上級又說不打了。

這時,朝鮮戰爭已經爆發。1950年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國家把打仗的重點放在了抗美援朝方面,解放金門、臺灣的事就擱置下來了。

胡清河又被調到了炮營衛生所。這個衛生所,連醫生加衛生員一共有8個人。炮營里裝備有八一鋼炮、三八野炮、步兵鋼炮。

1952年,84師抽調1000多名官兵到福建的福鼎去搞土改,胡清河也被抽調去了。到了福鼎,他一方面積極參加土改工作,一方面認認真真地為戰友們看病治傷。他的忠厚、老實、勤快、能干,還有團結同志,受到官兵和地方同志的好評。在土改結束時,被部隊評上大功一次。

在部隊干到1955年。這時,胡清河看到金門不打了,自己的黨籍恢復遙遙無期,再在部隊干下去也難有大的發展。此外自己患有胃病,時常胃痛,也不適應南方的生活環境。因打淮海戰役時,胡清河所在部隊被敵人包圍了三天三夜,吃不上飯,喝不上水,落下了胃病。打金門時給餓了三天,胃病又加重了。還有,自己入伍時,家中有5位親人,爺爺奶奶、父母、二叔。但幾年過去,爺爺奶奶、父親、二叔相繼去世,家中只剩下了母親一人。1954年,胡清河入伍后第一次回家探親時,就覺得自己該回家對母親盡孝了。于是,他要求復員。

1955年5月3日,26歲的胡清河背著簡單的被包回到了陵縣故鄉。他先到德州軍分區報了到,又到陵縣兵役局報到。兵役局從檔案中看到他的情況,與縣衛生局聯系,把他分到了邊鎮區衛生所,即現在的邊臨鎮醫院前身。

胡清河回到了離別10年的胡家寨村,走進了自家的小院。母親見到獨生兒子回來,非常高興。

母親用僅有的一點白面給兒子做了一鍋面條。胡清河吃著熱乎乎的面條,望著白發蒼蒼的母親,淚就流下來了。

鎮衛生所連同所長、醫生、護士一共9個人,特別缺少西醫。從戰場上回來的、參加過多次救治傷員工作的胡清河,給衛生所增添了新的技術力量。他盡職盡責地為鄉親治病治傷,還經常背著藥箱去村中巡診。鄉親們都親切地叫他“小胡醫生”。

雖然不能參加組織生活,但胡清河在心里一直認為,我就是一個共產黨員,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一個1947年入黨的老黨員。我要永遠按共產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要讓群眾在我的身上看到一個共產黨員的行為。

1955年農歷五月十四,也就是胡清河回來后的第二個月,跟鄰村郭莊的姑娘姜連英結婚成家。后來,妻子為他生了三個兒子。

胡清河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黨籍問題。老這樣“留黨察看”,什么時候是個頭?他多次到鄉、縣、地區有關部門去找,去申訴。但這些部門的人說:你這個處分是部隊給的。我們一是不了解情況,二是給你解決不了。

胡清河悲憤難忍:我參加解放軍十年,出生入死,還冒著生命危險從金門島游回來了,卻連黨籍都恢復不了,這算個什么事呀!1958年的一天,他想自殺,一死了事。他把繩子拴在梁上,又把脖子套上去時,繩子卻“叭”地一下斷了,人也被摔了下來。

他又多次到縣、地區的有關部門去找,要求解除“留黨察看”,但還是解決不了。

1960年的一天,氣得他又去公路上想讓汽車軋死自己。但就在他等汽車開過來,自己沖過去躺到汽車前邊時,汽車卻剎住了。

司機給驚出了一頭冷汗,大叫:“大哥,你干什么?可嚇死我了!”

上吊繩子斷了,撞汽車汽車又剎住了。這是老天爺不讓我死??!好了,不死了!為了年邁的母親,為了老婆孩子,我得勇敢地活下去!

1963年,縣衛生局領導見胡清河在鎮衛生所表現很好,醫術也不錯,要調他去縣里工作。胡清河考慮到在鎮上工作,離家比較近,可以照顧年邁的母親,沒有同意。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胡清河受到了強烈的沖擊。一些造反的當權人物,說他是叛徒、特務、壞蛋,是“國民黨派來的”,開他的批判會,還把他關在黑屋子里一個多月。造反派要他承認自己是叛徒,是國民黨派來的特務。胡清河反駁道:“是叛徒、特務,還用自己偷了球膽游回來嗎?特務都是國民黨用軍艦送過來的!用飛機投下來的!”造反派就罵他“不老實,頑固”,把他毒打了一頓。

造反派到他家中抄家時,發現了他珍藏著的十幾枚軍功章和紀念章,說:“這是叛徒給自己臉上貼金!不許他存這些東西!”胡清河一聽,這簡直就是要了自己的命。他急忙把軍功章紀念章用雙手緊緊地攥住,護在了胸前。但終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軍功章紀念章還是被搶走了。后來,幸虧當時的人武部政委李炳文出面做工作,才把這些珍貴的軍功章紀念章要回來,歸還了胡清河。當胡清河孤身一人被關進曠野上的黑屋子時,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它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那戰火紛飛槍林彈雨的歲月。他堅信,天總會晴的!他對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絕不后悔!

到了1967年,造反派下了一個決定,將他開除公職,攆回了家中。從1967年至1969年的這三年時間,胡清河沒了工資,三個孩子又小,頭上還頂著“叛徒特務”的帽子,生活得異常艱難?;卮搴?,村里安排他在村衛生室工作,仍干老本行,當“赤腳醫生”。但村里沒有經費,他就自己掏錢買藥為鄉親們看病治病,還種著二畝地。鄰村的鄉親聽說胡家寨的胡醫生醫術高明,服務態度好,也紛紛來找他看病。

直到1970年秋天,上級落實政策,胡清河才得以恢復公職,重又返回了邊鎮衛生所。但三年被“開除公職”時停發的工資,卻沒有補發。盡管那時每月才30多元的工資。

他依然勤勤懇懇地為鄉親們看病治病。他經常騎著自行車到村子里去巡診。有幾次晚上去村子里給農民看病,因天黑看不清路,連人帶車子摔到了溝里。有時下雨下雪,自行車沒法騎,他就扛著車子,深一腳,淺一腳,踏著泥濘的小路去給農民看病。他還多次在冬季跟著大批民工去外地修建水利工程,為民工們治病治傷。他說,這點苦算什么!這比我冒著敵人炮彈的轟炸,敵機機槍的掃射搶救傷員差遠了!

1981年,胡清河退休。

1985年6月,上級根據中央文件為胡清河恢復了黨籍。這年胡清河已56歲。胡清河算了算,自己“留黨察看”的時間,竟長達35年。

中央的這個文件叫中辦發(1983)4號文,在1983年就發下來了,是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中央軍委辦公廳聯合下發的。轉發總政治部《關于金門等島嶼中被俘歸來人員問題復查處理意見的報告》。對金門被俘歸來人員進行復查處理,要求根據復查結果,給予恢復黨籍、團籍和軍籍,改為復員軍人,補發復員費。

1993年5月13日,中央軍委副主席張震在《回顧金門登陸戰》一書的序言中寫道:“粟裕同志對此次(金門)戰斗失利深表痛心,主動向毛澤東主席寫出報告,承擔責任,請求處分。毛主席未給處分,但他重視攻擊金門島失利的教訓,親自動筆起草了軍委的通報,指出此次失利主要原因是輕敵、急躁所致,要認真總結教訓。

“實際情況正如毛主席所分析、指出的那樣。解放京、滬、杭、榕后,當時各級領導均負責接管大事,集黨政軍工作于一身,甚為忙碌。陳毅同志主持上海市黨政工作,粟裕同志全力與九兵團研究解放臺灣問題。十兵團司令葉飛同志主持廈門工作,政委韋國清同志主持福州工作。當時大家都認為金廈解放是戰斗尾聲,不必全力傾注了。因此委托28軍同志組織這次戰斗,又是指揮分屬28、29軍兩個不同建制的部隊,應該說在領導上是較弱的。其次是對渡海作戰特點研究不夠,登陸準備工作不充分。只有第一梯隊船只,沒有第二梯隊船只,有兵也無法增援。其三是,作戰方案只從順利方面著想,考慮困難不夠。沒有想到胡璉兵團可能增援金門,事先沒有準備多種方案,也就是說敵情判斷不周密。第四是指揮有誤。登島部隊第一梯隊的三個團來自三個不同建制的師,沒有派出指揮所隨同,這樣就沒有形成登陸后的統一指揮。這也與當時認為只要第一梯隊登陸后即可解決戰斗的輕敵思想有關。這些都是組織指揮方面的問題。而登島部隊指戰員,在敵我力量對比極為懸殊、后援不繼的嚴酷條件下,不屈不撓,頑強戰斗,為扭轉戰場上的不利局面盡了最大的努力,直打到彈盡糧絕,或壯烈犧牲,或負傷被俘,表現了無所畏懼的英雄氣概和視死如歸的犧牲精神。他們的革命品格和光輝事跡,決不應因戰斗失利而受到抹煞?!?/p>

1994年8月,濟南軍區司令員張太恒上將在《兵進金門全景紀實》一書的序言中寫道:“……我軍兵陷金門所損失的9000余名官兵中,大部分來自出了武圣孫子、具有尚武精神的渤海地區這一片神圣而古老的土地。”金門“這次戰斗,雖然是我軍建軍史上一次罕見的重大失利——登島部隊三個建制團約一個師的兵力全部損失,但登陸作戰的人民解放軍勇士們頑強拼搏,英勇獻身的戰斗精神是不會磨滅的,他們無愧于人民解放軍的光榮稱號,在戰斗中的表現是很出色的。他們打得相當艱苦、相當壯烈,真可謂是前仆后繼、英勇悲壯。指戰員們在渡船被炸、后援無繼、孤軍作戰、彈盡糧絕的極端險惡和絕對劣勢的條件下,以有我無敵、前仆后繼的犧牲精神,與數倍于我之敵所進行的異??崃摇O其悲壯的角逐和拼殺,也堪稱驚天撼地、世所罕見。遺憾的是,由于大家所知道的原因,長期以來,這場戰爭的詳情始終未能公布于眾,因而登島作戰官兵們可歌可泣的戰斗業績以及他們震古爍今的偉烈英名,也幾近被埋沒而鮮有人知;在浴血奮戰中壯烈犧牲的烈士沒能得到應有的榮譽和尊重;那些歷經九死一生、百般磨難而堅貞不屈的被俘遇害以及被俘歸返人員沒能得到應有的理解和公正的對待。我們這些幸存者,每每念及于茲,亦感于心不安。幸喜在黨的三中全會以后,貫徹執行黨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才能給這場戰斗應有的客觀公正的評價,才能果斷糾正對被俘歸返人員不公正對待這一歷史謬誤,也才能使這些被歷史的塵灰掩埋多年的英烈業績,得以挖掘、恢復、昭示和弘揚,為新時期部隊的革命傳統、革命正氣、革命英雄主義教育,增添了形象化的富有說服力的教材。對于我們這些幸存者來說,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一份遺憾,增添了些許欣慰。”

1998年1月8日,中央軍委的有關部門在北京召開金門戰役老戰士座談會,胡清河應邀參加。在會上,他見到了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副主席遲浩田上將。在孟良崮戰役之前,遲浩田曾是胡清河的老班長。遲浩田在一本《兵進金門全景紀實》的扉頁上為胡清河題寫贈言:“九死一生游大陸,回歸本隊再努力?!边@本書,老人一直珍藏著。

老人家的桌子上,擺了兩個相框,上面鑲著他佩戴著幾枚軍功章的照片。

老人對我說:“我現在很知足啊!比起那些犧牲了的戰友,比起那些被押送到臺灣的戰友,我太知足了!雖然我游回大陸也冒了生命危險,但我還是完完整整地活下來了。我成了家,有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媳,一幫孫子孫女,還有了重孫子重孫女。每個月領著退休工資,安度晚年。我就經常對兒孫們說,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今天的好日子來之不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革命先烈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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