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合實獨”現象解析與對策選擇

摘 要：形合實獨是對形式上采用合議制審理的案件，實質上是由主審法官獨自審判現象的簡稱。該現象在我國法院合議制的運行中幾乎普遍存在。在以往對此現象的論述中，往往簡單地視之為積弊。但筆者認為，我們要充分認識到問題的兩面性，從這種普遍存在的制度規避現象中，我們讀出的不應當僅僅是“積弊”。

關鍵詞：形合實獨；解析；對策

中圖分類號：DF71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2）01-0026-02

一、形合實獨——基于制度運作的社會成本的分析

根據我國《人民法院組織法》以及三大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在一審案件中，除了簡單的民事案件、輕微的刑事案件和法律另有規定的案件，可以由審判員一人獨任審判外，其余均應由審判員組成合議庭或者審判員和人民陪審員組成合議庭進行審判。這就是說，法律規定合議制是我國最基本的審判組織形式。如今，適用獨任審判的簡易程序適用率正呈現不斷攀高的趨勢，在一些經濟發達地區，該指標甚至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從數量上來看，獨任制已經當之無愧地成為了主流的審判組織形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變？而這與形合實獨現象又有什么關系？下面筆者將從制度運作的社會成本角度對這些問題予以分析。

（一）案件數量的不斷增長導致法官辦案壓力加大是客觀因素。2009年，“最高人民法院受理案件13318件，審結11749件，同比分別上升26.2%和52.1%；地方各級人民法院受理案件1137萬余件，審執結1054萬余件，結案標的額16707億元，同比分別上升6.3%、7.2%和16.4%。”這些年來，人民法院受理的案件數量幾乎每年都呈現這樣的一種增長趨勢，而在這些數字中，基層人民法院受理的案件占據了主要部分。“如果說，“合議制為主，獨任制為輔”的制度架構適應了《人民法院組織法》制定時的社會現實的話，那面對如今的社會，它已經明顯地表現出其不適應。

審判力量的增長遠遠趕不上案件數量的增長，法官的辦案壓力與日俱增，有些地區“五加二，白加黑”的工作模式已經使得法官不堪重負，身心俱疲。“為法官減壓”已成為當今的熱門話題，受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密切關注。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如果繼續堅持合議制作為案件審理的主要審判組織形式，無疑會使法官的工作量倍增。而采取形合實獨的策略則可以有效地降低法官自身的工作量，降低案件的審理成本，在某種意義上，形合實獨現象可以說是法官應對辦案壓力的自發舉措。因此，要減少形合實獨現象，我們首先必須構建其他合法的緩解辦案壓力的渠道，以形成對形合實獨現象緩解辦案壓力功能的替代機制。大調解機制的倡導就是一項十分行之有效的舉措，而司法實踐中簡易程序的廣泛適用則是另一項有效的應對措施，這兩項措施的施行大大降低了案件審理的平均成本，有效地緩解了法官的辦案壓力。而形合實獨現象則通過其對減壓替代機制的呼喚而客觀上促進了案件審理效率的提高和審理成本的降低。

（二）如果說案件數量的快速增長使得“提高審判效率，降低審理成本”成為必要，那么，近年來我國立法、司法解釋以及司法指導性意見的完善則使得“提高審判效率，降低審理成本”成為可能。形合實獨現象在使得法官得以集中有限的精力，相對高效地處理自己承辦的案件的同時，卻也不得不經受著有損司法公正的質疑。公正與效率本是相反相成的，合議制的設置偏向于追求司法公正，而獨任制的設置則偏向于追求司法效率。司法實踐中，案件類型以常規化為主，新類型、疑難案件僅占少數，尤其是近年來，在我國的立法、司法解釋以及司法指導性意見等逐步完善的背景下，常規化案件在事實認定、法律適用等方面的問題往往有典可查，對于此類案件并無多少值得討論的東西，因此，此類案件如果適用合議制進行審理，那么，形合實獨現象的發生也就是合乎情理的了。

（三）法官專業素養的逐步提高也為獨任審判的廣泛適用提供了條件。以前的法官多是通過社會招干或者軍轉干部途徑進入司法系統的，法律專業素養相對比較欠缺，合議制可以起到集思廣益，彌補個人法律知識不足，在案件的裁判上，可以有效地避免做出錯誤的決定。而如今，法官隊伍的專業素養已經得到了逐步的提高，法學院科班出身的法官正逐漸成為法官隊伍中的主流，他們都經過多年的法學專業教育，擅長法律思維，具有較高的法律專業素養，再輔之以在職的學習和培訓，使得他們對于常規化的案件完全能夠憑借自己一個人的知識和能力加以解決。這種轉變使得獨任審判的廣泛適用具備了現實的可行性。

二、形合實獨——基于司法者個人角度的分析

案件數量激增的情勢下，應對辦案壓力的權宜之策，這只是形合實獨問題的一個側面，形合實獨現象的形成顯然還有其他原因。

（一）我國現行的法官考核機制卻正在營造著合議庭除承辦人以外的其他組成人員與案件的處理基本上處于一種利益關涉很小的狀態。對于合議庭其他組成人員來說，積極認真地參與他人承辦的案件的合議，其結果可能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不僅認真負責的工作得不到制度意義上的肯定，而且自己相對有限的精力也不能集中用來處理自己承辦的案件。以承辦人為單位的業績考核機制實際上把法官們推向了一種非合作博弈的狀況中，在這樣的狀況中，合議庭其他組成人員不認真履行合議職責成為一種能使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理性選擇。因此，筆者認為，合議庭負責制實際運行起來可能并不會使形合實獨的現象得到改變。

（二）在人民陪審員參審的案件中，形合實獨現象就更是普遍。不僅上面提到的問題在這里都存在，而且對于人民陪審員更是缺乏相應的責任制約。對參審的案件是否進行實質性的合議，基本上就取決于陪審員個人的意愿和興趣。當對案件的實質合議不是建立的責任制約的基礎上，而要依靠個人的意愿和興趣的時候，形合實獨現象的多發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三）隱蔽性很強，受到查處的風險極小。審判管理的監督事項大多是屬于形式層面的，比如說是否按時開庭，在審案件是否有超過審限的情況等。對于案件是否經過合議這一問題，其所能做的往往就是打開案卷，查看一下卷內是否有合議庭筆錄以及筆錄是否符合規定，這種監督方式本身就是只能看到“形合”這一層。對于“實獨”我們似乎很難有效地進行監督，而且我們似乎也無意對此進行深究，形合實獨儼然已成為我國合議制運行中的“潛規則”。

三、正確認識和對待形合實獨現象

形合實獨現象的形成有其深刻的制度和文化背景，要使合議制做到名副其實，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夠。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做一些事，以期為形合實獨問題的解決逐步掃除障礙。

（一）增加審判力量，緩解法官的辦案壓力。

形合實獨作為法官面對案多人少矛盾的一種自我減壓機制，它的產生是有其必然性的。而解決這對矛盾正是規制形合實獨現象的一個前提。如果這對矛盾沒有解決好，那么實質合議只會給法官增加更大的負擔，其結果就可能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可喜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已經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給法官減壓已經轉化為切實的行動，為緩解部分基層法院案多人少、法官斷層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向中央編委申請的為地方法院確定5年增編共4萬人的增編計劃已經獲得批準。相信最高人民法院的這一舉措對于緩解基層法院法官的辦案壓力會起到一定的效果。

（二）建立科學的繁簡分流機制，縮小合議制的適用范圍。

針對當前案件數量急劇膨脹和司法資源相對緊缺的矛盾，我們應當采取更為合理的司法資源配置方式。合議制相對來說耗費司法資源較多，我們應該縮小合議制的適用范圍，把合議制的適用限制在少數重大、疑難案件上。 審前調解機制可以有效地分流一部分案件。而在案件審理上，筆者認為，應該盡量擴大獨任制的適用。因為隨著我國立法、司法解釋等的漸趨完善以及法官專業素養的提高，法官的獨任審判能力已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我們慢慢地也具備了擴大獨任制適用的基礎。

（三）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提高陪審員參與積極性。

在人民陪審員的選任上，我們應該侵向于選擇那些有積極參與意愿的人，并且我們應當考察陪審員在參與案件審理過程中的一貫表現，對于一貫喜歡積極參與案件審理的陪審員在二次選任時候可以留任；對于那些一貫表現消極的陪審員，任期滿后可以不再留任。這樣一來，慢慢地，陪審員就都是參與積極性比較高的人了。另外，我們要加強人民陪審員的培訓工作，不斷提高人民陪審員參審的能力；加強人民陪審員履行職責的保障，從而使人民陪審員對案件的審理達到一種“想參與，能參與”的狀態，這樣就能有效地減少形合實獨現象的發生。

作者單位：上海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