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舞劇燈光設計

白文國

摘要：舞劇的特性決定了舞劇燈光的特點，但是，舞劇燈光同樣要遵守戲劇對燈光的要求。所以，舞劇燈光設計同樣要分析劇本、分析環境場地，解決困惑 ，走出誤區。

關鍵詞：構思情感困惑誤區

舞劇在眾多劇種中，有其自身的特點。在燈光方面同樣如此，有不同于其它劇種的表現手段。然而，在實際工作中，很多創作人員沒有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從而留下許多遺憾。因此，我想從設計思路、設計誤區、設計的困惑等幾個方面來談一談對舞劇燈光設計的看法。

一、設計思路

任何演出，燈光設計都需要進行設計構思，構思的依據和創作靈感的來源與劇本、導演闡述、演員的表演、演出環境是分不開的，離開了這些因素，燈光創作也就無從說起。所以，要談燈光設計，首先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1、分析劇本

劇本是一劇之本，它不是一部戲的終結，而是作為二度創作的開始。如果作為二度創作的各部門只是遵照劇本的提示，毫無改變地把提示的內容照搬到舞臺上，那么，這部戲的設計是沒有意義的。所以，燈光設計不能只參照劇本對燈光的提示，比如，劇本要求的時間、地點、環境變化等。因此，當我們在分析劇本時，不管劇本的提示有多少，都要深入分析劇本，抓住劇本的特點，分析研究劇本的戲劇沖突、戲劇結構，以及風格形式等。從而深入分析劇中人物的情感。這種對劇本的理解，直接影響著燈光設計的創作情緒。如果對劇本的理解深刻，而且抓住了劇本中的動人之處，它就會打動你，激發你的創作靈感。這樣，燈光設計就會有一個好的效果，就不是簡單的照明與劇本提示的再現，就會以燈光的情感來打動、感染觀眾。

2、分析導演闡述

燈光在導演二度創作之后進行創作，要遵循導演二度創作的意圖。燈光受導演對戲的整體把握的制約，不能拋開導演的構思，單獨去做設計。所以，在拿到一部戲時，對整個戲有一定的了解之后，就要請導演講戲，聽聽導演對戲的闡述。這樣，在重新讀劇本的時候，對戲就會有更深層次的理解。因此，導演闡述這一個環節是非常重要的，不但能夠幫助你理解戲，確立戲的風格形式，還能開拓你的思路。這一點，我在設計中就受益非淺。2009年，我應邀為西寧市歌舞團的舞劇《天域天堂》做燈光設計，初看排練時就覺得場面宏大，非常震撼，音樂也讓我興奮，激起了我很高的創作欲望。但是沒有全部看懂整場戲所表現的內容，特別是獨舞演員的情感表達的舞蹈，更是不太理解，如果把握不好、理解不透，就不能更好地用燈光來表現，特別是表現演員內心情感的燈光。因此，我請總導演高度老師給我講這臺舞劇的導演創意，以及對每個演員角色的把握與設置，在他的講解下，我充分掌握了這部舞劇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以及每個演員的情感傳遞，為更好地挖掘舞劇的矛盾沖突、情感變化創造了條件，為燈光的感情表現找到了依據。這樣，在燈光設計上就比較容易搞好，燈光也就有了語言和自身的靈魂。

在導演闡述的過程中，還有一個問題要注意，那就是演員的調度，這對燈光創作也有很大的影響，雖然在看聯排時可以解決，但是，導演的講述會讓你更加注意這些問題。這樣，在燈光的布局中，除了整個舞臺的基調、環境體現的燈光外，還有很大一部分燈光用于定點光、特殊效果光等，這些特殊用途的光對表現戲劇情感有獨到的作用，也是不可缺少的。這些光都要以調度為基礎，來確定光位、確定投光角度，以及光區的變化等。只有這樣，燈光設計才能夠更加準確嚴謹。

3、分析環境與舞美方案

一部戲的誕生，都有它的時代背景，都有戲劇產生的環境，分析研究環境，對燈光設計至關重要。是宮廷的、城市的、森林的，還是寺廟的？不同環境有不同的用光要求，也都有自己的特點。例如舞劇《天域天堂》是宗教題材的，故事發生的大環境是青藏高原，小環境是塔爾寺，宗教題材要求神秘一些，可以用藍色調的光，而寺廟的輝煌及酥油燈，又要求我們用橙黃色的光，這樣才能與戲劇環境相一致。當然，表現心理變化的光除外，環境光的表現可以是這樣的。所以，分析環境是有必要的。另外，分析研究舞美也是必不可少的。舞美設計對一部戲的處理總是有他的手法和意圖。他的觀點和風格直接影響燈光設計思路，再加上燈光設計是在舞臺設計的空間基礎上創作，燈光的設計和變化是與舞美規定的情境氣氛分不開的，要達到舞美與燈光的風格樣式及整場戲的基調的高度統一與融合。

在分析舞美與環境的同時，還有一個問題同樣不可忽視，那就是演出環境，演出是在什么樣的舞臺上進行，是劇場、體育場館，還是廣場，不同的演出場所帶給燈光的創作條件是不同的，而且對燈光的影響非常大，這種情況在演出中會經常遇到。我在舞劇《天域天堂》中就遇到過這種問題，演出是在一個體育館里進行，而且是把一個體育館改為劇場，舞臺很大，寬有三十多米，深有二十多米，需要很多燈具才能滿足舞臺需要。可是，體育館的棚頂不承重，不能吊裝燈具，再加上舞臺兩側就是看臺和景片，沒有流動燈的位置，側光也只能從橋光的位置投射，雖然舞劇比較重視側光，但這也給燈光設計帶來很多麻煩，直接影響到特殊光位所產生的光效。

4、分析演員的表演

戲劇舞臺演出中，總是以演員為中心把情感傳達給觀眾，特別是舞劇的演出，演員是用肢體動作這種特殊的語匯傳情達意，感染觀眾。所以，表演更加重要，演員才是戲的主體，燈光是舞臺上重要的輔助元素，它是為演員服務的。深入分析研究演員表演，挖掘戲中演員的內心情感變化，對一部戲的燈光表現尤為重要。

二、燈光設計誤區

1、燈海戰術

在舞臺燈光設計中，針對每臺戲，每個燈光設計都有自己的創意和理解，對所選用燈具的數量，也都有所不同。特別是在燈光設備與技術高度發展的今天，普遍存在著一種現象，那就是不管這場演出是否需要這么多燈具，都會毫不吝惜地開大單，購買很多燈具，特別是電腦燈，一上就是百八十臺，甚至幾百臺，這是沒有必要和極大浪費的。這種設計不去嚴謹地構思，不重視看排練，甚至無法確定光位，所以，才把燈具在舞臺上掛得琳瑯滿目，用電腦燈和變色燈來以不變應萬變，用燈海戰術的方式去包圍舞臺，去覆蓋舞臺上所有的光區和調度點，這是燈光設計最沒創意和懶惰的表現，把電視晚會的那一套用燈規律搬到舞臺劇中，是極大錯誤的。電視晚會的燈光與舞臺劇的燈光是不同的，有些方面甚至是背道而馳的。例如：電視晚會的用光要求舞臺上有沒有黑區，特別是景光和背景，若黑區太多，整個畫面效果就差。所以，在用光上要求燈光補位，只要是有黑區的地方就要用光束或者色彩來補，使畫面效果變得通透，而面光要求均勻，在均勻用光的基礎上，再加點綴，強調一些需要特殊交代的景區，同時注意整體面光與逆光、景光的光比就可以了。這是攝像機對光的基本要求，必須滿足它才行，而舞臺光的對象是人眼而非攝像機。所以，可以不考慮面光的均勻度，注意舞臺效果就行，可以加大光比，充分利用黑區與光區的對比來增加戲劇效果。例如：在整個黑暗的舞臺上可以只用一束或者兩束逆光來表現一個戲的兩個空間，而且長時間用也不會覺得單調，這在電視晚會的用光上是不可取的。如話劇《桑樹坪記事》，用燈并不多，但在慕佰瑣老先生的運用下，燈光效果非常好，場面宏大，燈光充滿情感，特別感人，而且色調非常統一，當然也包括白光。但現在的演出就很難做到這一點，特別是大量運用電腦燈以后，燈光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電腦燈的色溫較高（5600K），顯色指數較鎢絲燈差，使得白光都很難統一色調。如果用于面光，臉色會變得慘白，用于逆光則光束凌亂，極大地破壞了舞臺效果。記得有一次，在聽上戲金長烈老先生的講座時，他講到：“電腦燈不能算是舞臺燈具。”也曾聽過耶魯大學詹尼佛教授的課，她也不贊成在戲劇中大量用電腦燈。看一些國外的正規演出時就能發現這一點。電腦燈不常用，并非他們沒有，而是用到極致，不需要時絕對不亂用，需要時用完馬上收掉，絕不會讓它在舞臺上亂晃，不像我們有些設計那樣頻繁地利用電腦燈，搞得像個夜總會，似乎沒有了電腦燈他們就會失去設計能力。

2、忽視面光

在戲劇舞臺上，特別是舞劇中，有很多燈光設計不太喜歡用面光。好像是只要啟用面光，舞臺就沒了效果；好像只要啟用面光，演出就不是舞劇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師定下的“規矩”。雖然舞劇是靠演員的肢體語言來傳達感情，需要強調形體的造型，但是，整臺戲不是“皮影戲”，也不是剪影，觀眾需要看清演員的面部表情，需要看清演員的眼神，眼是心之苗！是感情的窗口！再者，舞劇也是綜合藝術，需要舞美，服裝，化妝的配合，他們也需要顯色與還原，觀演雙方也都希望把最美麗的一面展現出來，沒有面光是做不到的，忽視面光的作用也是不可取的。另外，很多設計者在舞劇燈光設計中，喜歡用濃烈的顏色、強烈的色彩對比，這對烘托劇情，傳達情感確實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但是，過于濃烈的顏色也會使舞臺顯得渾濁，服裝及化妝的顯色性會很差，這也會影響到演出效果，需要用白光來沖淡一些色彩，在適當的白光投射下，效果會得到提高。在舞劇中白光和面光是可以大膽運用的，只要找到適當的光比就可以了，忽視了面光，燈光也就失去了他最基本的使命。

三、燈光設計的困惑

我們在做燈光設計時，經常會遇到一些困惑，而且是無法解決的，這些困惑直接影響到演出效果。

首先是設備問題。談到設備，總覺得現有的設備不盡意，需要時找不到想要的設備。例如：在舞劇的某個環節中，我想要一道強光從上場門的橋光位置撒下來，呈45°角鋪滿舞臺，假如這只燈是四千瓦或者是七千瓦，光質很硬，照度很高，調度上一群演員從下場門出來，慢慢地往上場門走，拖著長長的影子，試想一下，這是怎樣的一個效果，強光像天光，那是希望，那是召喚，像夢一樣，你可以展開想象。可是，沒有這種燈具，也就做不到了。在電影《人鬼情未了》中，在一束天光的照射下，男主人公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心上人。這是天堂的召喚，雖然他不得不離去，忍受陰陽相隔的痛苦。但是，就因為這束光讓這個結局變得很美，變得讓人放心，他進天堂了，那是個極樂世界，離開了凡俗的人間生活，那里沒有痛苦，就是這一束光讓情感得到了升華，感染了觀眾。當然，這是鏑燈的功勞，但這種燈具不能壓光，無法用于舞臺演出。那么，燈光制造者們是否也可以造出類似的可調光的燈呢？如果這樣，那是燈光工作者的一大幸事。

現在我國乃至整個世界，都致力于綠色環保、節能照明。LED燈的大量運用，對舞臺演出效果會有一定的影響。這種燈具功率小，光質軟，投射距離近，調光曲線精確度低，雖然節能，可是，在燈光的特殊效果運用上，它的性能遠遜于鎢絲燈具。

其次，場地問題也時常讓燈光設計者困惑，不管是文藝院團，還是文化公司體制下的演出，都會有裝臺時間短，沒有充分的時間去磨合的情形，再加上從業人員的專業水平參差不齊，就更增加了燈光工作的難度。因而在演出中時有追光追得特別不到位，有時還跟不住演員。因為他們沒有這種專業素質，他們大部分是臨時的雇傭工，這是各單位的燈光從業人員太少所造成的，也體現了院團單位對燈光技術工人的重視程度不夠。當我們去給地方院團搞戲的時候，經常會發現，他們的燈光工作人員只有兩三個，而且很不專業，就這么幾個人要想搞好一臺戲，確實很難。

還有演出的整體缺乏統一性，這也給燈光設計帶來很多困惑，雖然燈光要服從導演對整場戲的把握，但導演同時也要尊重燈光設計的創作。曾經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一次給某單位做設計，演出是在一個大劇場，整個戲也不錯，看完排練后，在燈光創作上還是比較有激情的。可是，在合成的時候，導演卻給燈光出難題了，整個戲的導演有五六個人，總導演對戲卻沒有一個整體的把握，每個導演都要求他自己編排的那段戲，燈光是如何如何，而且還非常堅持，不照辦不行，搞得燈光設計無法工作，燈光效果也就可想而知。因此，一部戲的整體統一是很重要的，也是應該引起注意的。

作為燈光設計，都希望能夠充滿激情地把工作做好。這是所有燈光設計者的愿望。但是，太多的困惑和一些不專業的因素，又會極大地影響著設計者的情緒，這種情緒會帶到工作中去，直接影響整臺戲的演出效果。因此，衷心希望劇組能夠給燈光設計提供一個寬松的舞臺創作空間，充分發揮舞臺燈光的能動性，更好地為戲劇舞臺服務。也希望燈具制造者們能生產出一些得心應手的燈具，讓設計者如虎添翼，為舞臺增光添彩。

（作者單位：北京舞蹈學院藝術設計系）

責任編輯：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