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烘焙”到“熟化”，社會創新之設計與發展——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系列研究之譯介與議評

李敢

(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廣東 廣州 510275)

引言與研究概介:

改革開放30多年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變遷，我國既有社會管理理念思路、體制機制、法律政策、方法手段等方面存在不少難以適應新形勢新環境的地方。自十七屆五中全會以來，中央一再表明，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已經成為新形勢下的一項重大戰略任務，是事關國家長治久安的戰略性事業，強調要積極借鑒國外社會管理有益成果，從而為開展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管理理念、方法、體制機制與能力建設等研究提供資鑒①。此情此境，積極汲取他國社會管理的新趨勢也就成為時代之需。中山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出于這方面研究的需要與專事這方面調研的英國“幸福行動”②組織取得了聯系，并就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之類話題進行了多次郵件交流，且蒙其饋贈“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社會硅谷”、“幸福:親仁善鄰加社區培力”以及“幸福國度:公共政策能夠影響人們的幸福和韌性力嗎?”等系列關聯“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的資料。為求在該主題方面可以達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訴求，我們對這些資料進行了較為細致地描述與分析，以期對中國當前社會建設和社會管理提供一定的資鑒及有益的啟示。

一、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研究項目介紹及其特征

(一)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內容概介

截至2010年，“城市創造力及社會創新”項目已經在英國、丹麥、捷克、芬蘭、匈牙利、波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俄羅斯等15個國家開展了社會創新試點工作。而法國、澳大利亞、美國等國家也相應都成立了用于負責提升民眾生活質量的社會創新辦公室。以下為該項目的幾個例證:

1、致力于文化創意的Kul;Tour項目③，該項目運作于丹麥第二大城市奧爾胡斯市(Arhus)，該市號稱為世界上第四大幸福城市④。項目起始于2007年，針對的需要是，在丹麥，本土丹麥人和其它族裔的少數民族群體之間一直存在著較為緊張的相互關系。造成這種現象的一個原因是本土丹麥人缺乏對那些來自不同國度和文化背景下群體的相關知識。項目目的在于促進丹麥人之間的跨文化對話和相互理解，培育多樣性、尊重和寬容的空間。項目中的創意在于移動“人體圖書館”(human library)的設置，每年夏天將有專用車輛運送此圖書館循環流轉于整個丹麥，不論是大都市，還是偏遠的城市，為期一周。不同于傳統圖書館的地方是，在這個“人體圖書館”中，其“書籍”是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青年人。人們可以來到這個圖書館租賃“書籍”，而被租賃的“書籍”則會向借書者講述他們的故事，并試圖去解答借書者的問題咨詢。這個“人體圖書館”為丹麥人創設了去了解認識來自不同國度和文化背景人群的機會，例如伊朗人、伊拉克人、印度人、波西尼亞人、黎巴嫩人、索馬里人、土耳其人，巴勒斯坦人以及希臘人等。通過聆聽“書籍”的故事，借書者可以探尋到一些認知，例如為何這些來自不同國度和文化背景人愿意留在丹麥，在這些不同面孔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被遮蔽了。這種對話聚焦于“我的、你的和我們的世界”之間的相似點與不同點，撇清偏見，滿足好奇。這個創意的要點在于突出丹麥人之間的整合要下放到街道層次，那兒才是人們日常生活的所在。該項目往往在人們常出入的時刻和地方開展這種面對面的互動對話，例如節慶日、休閑廣場、市場、市政廳廣場，等等。

2、致力于新型社區建設的“西波西米亞社區組織中心”⑤，該組織于1998年在捷克共和國的皮爾森市(Pilsen，Czech Republic)發起。“西波西米亞社區組織中心”是一個非營利非政府組織機構，主要為公共行政機構、民事組織、企業和公民等提供信息、咨詢服務和直接的指導幫助，其主要服務領域有，地方和區域社會發展，地方經濟和社區發展，歐盟的區域政策和捷克共和國的區域發展、教育及培訓等。“西波西米亞社區組織中心”項目旨在設計并實現在規劃和決策過程中，推動公眾的社會參與，例如公共空間的規劃設計、住宅區的振興、社區發展策略籌備，以及社區投資規劃等。“西波西米亞社區組織中心”在2008年開始啟動由英國文化教育處幫助開發的“未來城市游戲”(Future City Game)方法工具，用于促進社區規劃創意和積極公民權非正式學習，推動把積極公民權(公民資質)作為教育組織原則的社會構建。皮爾森市已經開始申報2015“歐洲文化之都”項目，該候選資格籌備需要皮爾森市民的廣泛參與，以及共同協作努力尋找可以用來改善人們生活質量的方法途徑，發展文化與其他公共活動，將皮爾森開放之窗推向全歐洲。

3、致力于幸福尋覓的英國WARM社區建設⑥，該項目由青年基金會、來自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經濟績效中心并曾任英國前首相布萊爾顧問的英國著名經濟學家理查·萊亞德、英國地方政府促進發展中心，以及位于英格蘭東南部的赫特福德郡議會、位于英格蘭東北部南泰恩河都會區議會和位于英格蘭西北部曼徹斯特市議會共同發起召集，同時，英國某些中央部門也給予了重要支持。WARM，即“the Wellbeing and Resilience Measure”的縮寫，是一種用于社區更好了解自己的工具。WARM是一種被設計成為由下而上，而不是從上到下的管理模式。WARM在英國幸福社區建設中的運用體現出了相當的社會創新之處，與傳統基于地區性工作去解決貧困和剝奪問題不同之處在于，WARM方法需要判斷當地需求以及實現公共資財影響的最大化。為實現這些目標，WARM測量被設計為支持當地的機構和社區更好地理解幸福和韌性力、采取計劃與有所行動的研究和應用工具。WARM的運用共包含有五個階段，如圖1所示。

4、致力于社會企業發展的社會企業聯盟(The Social Enterprise Coalition)⑦，該組織是英國全國性的社會企業機構，為全英國的社會企業提供各種聯系和發言權，其主要是通過會員身份來把各類社會企業聯合起來的社會企業代表機構。它的會員身份網絡橫跨社會企業運動，目前的會員有1萬多家追求社會目的的企業。社會企業聯盟還舉行每年一次的“代表”大會，召集許多社會企業的股東。

5、致力于社會企業事業的青年基金會⑧(按照其創建人姓名Michael Young，也可譯為楊氏基金會)，該組織是一家有著五十五年歷史的致力于社會需求滿足的跨國非營利組織，在倫敦、伯明翰、紐約和巴黎等地均有辦事處，其工作主要是在不同水平層次上去推進積極的社會變化，其目標達到一般是經由倡導、研究、政策影響、創建新組織和實踐項目運作等方式去實現的。青年基金會通過以下方面來幫助建設社會創新領域:實踐層面，探索可行的社會創新設計、調整和發展方式;認知層面，研究社會創新的歷史、現狀和未來，包括提供一系列的綜述報告;網絡層面，創立和發展各種全球網絡，聯合本領域中的許多組織和個人;手段層面，發展全世界都能夠共享的可行手段，包括培訓課程和模塊、財務承諾指導工具、幫助創新者和組織選擇發展戰略的手段等。

(二)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的特征

綜上，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特征大致可以分為三個維度:對社區建設的重視、對發展社會企業的重視、對文化及其創意產業的重視。

1、社區建設方面。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在社區建設方面的社會創新可以英國的WARM項目為例。從英國“WARM”項目及其幸福行動實踐來觀察，其著力點主要是聚焦于對地方政府和地方社區層次創造性和主動性的激揚，將此二者作為社區成員和社會組織參與社會管理的主要場所，并為社區成員和社會組織的參與創設機會，疏通渠道，從而保障其從事相應社會管理的自治自主權。顯而易見，其社會管理要義主要體現于由多元治理主體共同推進的協作管理，如培育社區成員和組織的參與能力及激發其主體性，推動社區自治(例如社區醫護、社區聯防、街道信托、社區銀行、社區法院、社區議會等“社區生產力”的投入與使用)、發揮社區潛力，從而完善社區能力參與者行動模式以及提升公共服務供給的效能和質量。關于社區建設在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活動中的功用，社會理論家蘭德利(Landry)曾列舉了世界上最有創造力城市之一的巴西庫里蒂巴市(Curitiba)例子加以說明，他認為庫里蒂巴市的創造力更多體現于其社區居民的生活與工作之中，象居民間如何融洽相處、如何協作處理公共垃圾、如何實現住房供給等等。⑨

2、社會企業方面。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中關于發展社會企業的價值主要是通過“探索性活動”去彰顯的。英國的社會企業部門包括55000多家社會企業，是世界上最成功和最活躍的。它們每年的營業額超過了270億英鎊，為國內生產總值創造了84億英鎊的價值(占到國內生產總值的1%)。這些社會企業不僅在經濟方面做出了貢獻，而且還在促進社會公平和社會包容方面發揮了獨特而寶貴的作用，滿足了社會和環境的需求，改進了公共服務，也鼓勵了道德市場的建立。⑩社會企業處在企業行為更廣泛變革的前沿。［1］社會企業指的是擁有基本的社會目標而不是以最大化股東和所有者的利益為動機的企業，所獲得的利潤都再投入到企業或社會之中。［2］社會企業可以被視為正在發展的參與文化的一部分，在這種參與文化中，人們希望能夠參與并創造出社會結果。同時，雖說社會企業并不是一切社會問題解決的不二法門，但是，它在某些領域能夠提供重要的幫助。尤其有意義的是，其發展的最終的目標是努力讓每個人都成為變革者、貢獻者、參與者和設計者，提供一條使人們可以更全面實現自由和自我表現的途徑。［3］筆者的理解，社會企業是具有企業的營利特性，但卻以提供公益性社會服務為主要宗旨的非政府非市場類社會組織，是“第三部門”群體中可以有效實現自我生存與發展的一類特殊的NGO組織。但是，社會企業不同于普通的NGO組織，與一般意義上的NGO相比較，NGO往往因為缺乏資金、技術和資源而難以有效提升其自身行動能力，而社會企業的發展可以很好彌補這方面的不足。同時，與從事CSR的商業企業相比較，社會企業擔負的社會責任往往是一種內源型使命型責任，而前者擔負的社會責任更多屬于附加型責任。

3、文化創意方面。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的第三個維度是文化創意。在歐洲，70%以上人口生活在城市，為解決城市面臨的挑戰，文化及其創意產業是不可或缺的核心所在。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研究為此很重視文化及其相關產業對城市創新的重要意義，但是其倡導的文化產業觀已不再是阿多諾(Adorno)筆下夸大了的文化工業控制者操縱力量下的文化工業模式(cultural industries)，而是信息領域中國家干預的公益模式，如“聯通傳媒”(Comedia)的領軍人物蘭德利(Landry)認為，實際上，城市自身可以變成具備創意的文化資產，城市能否更具活力取決于如何善用城市本身的文化資產，畢竟任何一個城市都有其特定的歷史文化傳統及對創新需求的追求，城市創造力的實現在于如何對新舊元素進行較為完美地結合以刺激城市發揮獨特的創造力。［4］英國的格拉斯哥、曼徹斯特等城市的經驗表明，文化機構方面的投資，城市歷史和文化核心價值的更新等措施均可以作為城市經濟再生更廣闊的基石，這些將帶來新零售、休閑設施、公寓和知識工作者工作等方面的投資。社會理論家、麻省理工學院以及哈佛大學政府肯尼迪學院的客座教授理查德.佛羅里達(Richard Florida)認為源自創意的創造力是經濟增長的原動力之一，經濟增長史無前例地開始依賴人類自身能力的拓寬，他刻畫出由設計師、媒體人員、文藝工作者等“知識工作者”((knowledge workers)構成的“創意階層”(creative class)興起對于對于提升一個城市活力、開放及寬容的重要性。［5］正是如此，城市創造力通常被認為是與文化、藝術、知識、學習等方面相關的社會創新活動體現。

二、初評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

(一)城市創造力

城市的創造力涵蓋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交通、住房、健康、教育、文化、能源、廢物處置等。城市需要以持續的社會和政治創意去處置其發展成長過程中的各類問題。過往傳統觀念認為，創造只是少數精英人物的事情，而未來城市創造力更多是社會的、累積的與協作性的，譬如，依過往傳統，諸如老齡化與不婚族、不平等的增長、家庭生活和用工模式的變遷、對能源交通模式更加環保可持續性的追求等方面的社會挑戰多被認為是諸如工程師、規劃師、建筑師等各類專家的職責所在。在這個方面，最顯著的是其引起了有關城市建設的現代主義遠景，其視城市為機器，交錯的大路、工廠、高層公寓樓群等構建物，這種由自上而下設計規劃的地方常常會傷及城市的元氣、蹂躪了城市的希望和抱負、破壞了社區和家庭紐帶，并代之以冷漠和無政府主義。依據邁克爾.楊(2007)的觀點，社會并非真如工程技術人員所設計的機器一般，其更多是有機的自組織的系統。對于城市的前景而言，除了自上而下的投入外，自下而上的參與也是必不可少的。城市的創造力覆蓋廣泛，其實際上是開放且不受特定框架規則束縛的，成功的城市往往允許很大的空間用于自適應變異，鼓勵他們的公民將其思想創意落實于他們所居住的空間位置，鼓勵集體性、志愿性的自控活動。［6］解決之道在于以有效的方式動員和聯合一切有利于城市創造力彰顯的力量。城市創造力彰顯需要方方面面力量的參與而不只是政商學精英的事情，它存在于市政論辯大廳、大學研討會、咖啡廳、甚至是社區團體和廣場之中。成功實現創新的城市，如美國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巴西的庫里蒂巴市，以及西班牙的巴塞羅那市等地的經驗表明，城市要能為創造力發揮提供空間。如圖2所示。

該圖表明，在一定程度上，城市創造力的彰顯就是一個“心智”問題，這個“心智”至少包括官智(政治力量)、商智(經濟力量)、學智(學研力量)、民智(社會力量)四個層面。這里的社會指的包括社會機構和社會運動兩個層面，前一個層面有社會企業、社會中介組織、慈善組織、其他社會機構等。后一個層面可以城市的社區建設為重心，應當允許社區可以相聚在一起，擁有共同的聲音，并獲得地方權力機構的支持。

此外，處理今日城市所面臨的諸種問題需要集中于如何貫通城市中人們之間的融合和聯系，以便創造構建城市的可持續發展以及推動對居民可行能力和協作精神的關注，這種推動可以通過在社區和鄰里中培養基于共同責任的地域感去實現，并促使居民獲得對其自身居所地點的認知及恰當地改變其生活方式。城市的創造力應當鑲嵌于其軟硬件建設之中，即既要營造外在的環境設施，也要注重城市的宜人氛圍的營造。富有創造力的城市可以引致高端工作，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螺旋形上升。有創造力城市的經濟是創意經濟和商業經濟的復合體和集束群。一個城市創造力實現的關鍵在于其自身有能力吸引優秀外來人員(outsiders)并為這些外來人員提供創新機會。對“外來人員”開放是城市及區域創造力的一個關鍵性特征所在，因為“外來人員”可以提供更多的不同想法、技能、觀察，建立為內部人(insiders，既有居民)已經錯過的聯系，提供來自外部有助于應對現實考驗和挑戰的尺碼標準。

(二)社會創新

1、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中的社會創新內涵

社會創新是能夠以更有效方式滿足社會需求的新創意、新機構以及新工作方式等，社會創新包含的不僅是新的創意還包括對既有創意的再利用，或言之，社會創新是為了滿足社會需求而進行的且大多將會在一些社會機構進行模式擴散的創造性行動和服務。［7］創新永遠是一個組合的過程:先是對不同觀點、洞察力和民眾進行結合，既而提出新方法和新“配方”(recipe)。在創新這樣一個組合過程中，如果關聯人員以不同的方式進行思考并帶來不同的技能和觀點，這個過程可能會更有創造力。通常，創新是一個在不同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之間流轉過程，創新存在于發散思維和聚合思維之間，存在于沉思和行動之間，存在于小到只是致力于尋求一個創意或者一樁成功生意的有著親密關系的小團體中，也存在于可以汲取新觀點新視野的大團體中。［8］其中，城市(區域)的創新能力既取決于內部知識資源，也取決于外部知識資源，而此二者又是互補的。［9］并且，創新政策傾向于集中在內部能力，然而，一個城市的吸收能力才是關鍵的。吸收能力是進入知識和創新國際網絡中的能力，其可以用于錨定(來自其他人員、機構和企業)外部知識，并在更廣闊領域中對所這種創新和知識予以傳播。［10］概言之，歐洲正在從事的由“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所定義的社會創新本身并沒有什么固定邊界，總體指的是既可以滿足社會需求，又可以創造新社會協作關系的新觀念、新服務、新產品以及新模式。換句話說，這些創新不僅對社會有利，而且可以增強社會的行動能力。

2、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中的社會創新功用

社會創新是可以更有效滿足社會需求的新創意新思想、新組織機構或新的工作方式。在創意層次，一般來說，社會創新涉及的不只是新想法新觀點，也包括對既有觀點和思想的改進、再利用以及新應用。社會創新往往以不同的形式呈現，例如一種新的服務、一種首創倡議或組織(例如社會企業)，甚或是面向現有組織和服務供給的新方案新做法。這些層面上的創新可以經由教育、醫療保健等行業或部門得以擴展。社會創新主要是由致力于滿足社會性需求的組織去實現擴展的，但是又不限于此，如理念、價值觀，工具和習慣等也有助于社會創新的發展擴展。社會創新可以有著不同的來源，并可應用于許多不同的領域。其來源可能包括學術研究、政治運動，社會企業以及新技術等。社會創新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物與組織機構。社會創新關聯到創意和發明，但又不限于此，創新是新觀點演變到一定階段的結構化產物，其可以轉化為用以更有效滿足社會需求的方法渠道，社會創新也是一個開發的過程、測試的過程、精煉的過程以及對相應產品、服務、工具和組織的衡量與測度，并且社會創新不只是對創意的激發，更重要的是將創意付諸于行動，以應對不斷不變化的社會需求。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城市正面臨著復雜的挑戰，有三個關鍵因素可以構成城市創新的障礙，即高度中央集權Over－centralisation、多重權力聚結(Agglomeration of power)、精英支持網絡Networks of patronage。因此，在創新過程中應打破某些窠臼，例如要重視外來人員的創造力，創新的人才可以來自任何地方和領域(包括非正式高等教育群體成員)。于是，城市需要新的具有創造性的方案以解決其面臨的復雜挑戰，這需要新的創造性的解決方案加以解決。而使得一個城市生成有利于社會創新土壤的元素有，多樣性和寬容、對危機和挑戰的識別認可、權力的分散、強有力的領導、面向“開放”的文化導向、網絡化與協作互動等。在城市的社會創新中，實權派和各方利益相關者都必須參與其中，這既有個人層面的，也有組織層面的，其間至少有四種力量，即政商學社，此處的社會力量又可以涵蓋第三部門、社會活動積極分子、壓力集團以及大眾等。盡管多方參與者的利益和需求是不一致的，并可能因此而產生不同層面的挑戰，但是這種參與依舊是社會創新的一個關鍵組成，因為社會創新往往更類似于動員和運動(mobilization and campaigning)，而不只是簡單地按比例增加某些產品或服務，能否得到多方利益相關者的支持是社會創新得以實現與否的關鍵所在。因此，社會創新活動注重的是“公共財”的累積與配置。它有兩個基本要點，一是以創造力(主要體現為新產品和新服務的開發以及新組織的發展)實現包括政治認可和支持、志愿力量的貢獻等在內的不同資源的聚合，二是對聚合后的資源進行再配置，以滿足社會需求和解決社會問題(即提升生活質量，增進民眾福祉)，尤其是努力去滿足弱勢和相對弱勢的人尚未滿足的需求，實際上，社會創新總是會有與既得利益者的斗爭，尋求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利益的相對均衡，但它可以帶來社會力量對比的改變，促進社會公平，而推進社會公平正是社會創新行動追求的內核所在。

三、再議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

經過上述對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研究的梳理，我們可以發現其社會創新理論內核在一定程度上烙有較明顯的社會學嵌入性網絡建構觀印記，且對哈貝馬斯公共領域思想回歸給予了積極倡導，呼吁將公共領域植入或回歸于各國社會建設之中，以更好地促進社會創新與和諧。

(一)在嵌入性網絡建構層面。從前可見，歐洲“城市創造力與社會創新”項目中三條主線的“主打產品”均對網絡功用予以了強調。大家知道，網絡理論的要點在于網絡構成了影響行動者的行動目標及手段選擇的情景，“嵌入關系”在信任顯得十分重要的時候，或者當某些非常有用的信息傳遞出去的時候，或者當某些需要共同解決的問題亟待處理時，其作用尤其顯著。［11］隨著經濟社會的變遷，有些城市的挑戰是因為快速增長所帶來的，如房地產價格的飆升、對既有交通運輸等技術設施的擠壓。另一些城市的挑戰則可能來自于衰退風險，其中，人員、企業、工作相繼離去，并衍生出社會投資的減少及經濟的下向循環。城市的創造力既要足以應對其上升時期可能面臨的挑戰，也要足以應對其衰落時期可能面臨的挑戰，并努力抑制和克服這種衰落。而城市社會網的構建對于這一過程是極其重要的。例如，同為鋼鐵城市，美國俄亥俄州東北部揚斯敦市和賓夕法西亞州艾倫鎮在上世紀80年代進入衰退期，二者結局卻有著很大的差異性。內斂于既有老商業設施的揚斯敦市因其內向封閉的社會網絡，發現其很難動用新創意和資源去應對因其傳統制造業衰退帶來的諸種挑戰。相比之下，艾倫鎮有更多的不同社會和商業網絡，這些網絡松散耦合聚集于一個共享的可更新的公民議程，特別重要的是，艾倫鎮的社會網絡是外向的，歡迎外來移民的加入。結果，艾倫鎮吸引來了新的商業機構和人才，而這又帶來了新創意、新聯系與新資本。由此艾倫真實現了自我恢復與重建，揚斯敦市則困擾于衰退，20后才實現了復蘇。兩市經濟復興的差異性在于他們對社會網絡的動員。

四、結語

城市創造力及其社會創新的實現涉及到多方面整體性的社會管理的變革、規劃與發展，既有硬件方面訴求，也有軟件方面訴求;其不僅僅取決于經濟政策或公共管理策略，更要取決于個人、社群及其他社會團體的參與特質和創意，易言之，(城市)社會的改革規劃和發展活動如果缺失對“公共領域”履行“公器”意識的體察，缺失從個體到小區及社群(或主辦單位)的互動，即便是投放再多的金錢與人力往往也是事倍功半，因為那只是低效率的重復運作，結果只是造成不必要的浪費。對于中國當前的社會管理創新與社會建設而言，應當從歐洲“城市創造力及社會創新”項目中對社會力量重視這方面選擇性地汲取營養，例如其中的自主性社區建設，社會企業發展，以及對文化及其創意產業的鼓勵等，以提升自身社會管理創新能力，推進中國城市良性治理水準。

注釋:

①請參閱:胡錦濤主持政治局會議研究加強創新社會管理.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5月30日 新華網

②“Action for happiness”是由青年基金會、英國地方政府促進發展中心和著名經濟學家理查·萊亞德等倡議組建的一個非營利組織，致力于推進積極社會變化的社會運動，現有來自110多個國家的大約13000名成員。

③詳情請閱讀 Young Foundation(2010).Breakthrough cities:how cities can mobilise creativity and knowledge to tackle compelling social challenges?London:Young Foundation，British Council.

④注釋:該評論出自美國作家兼探險家丹·布特尼(Dan Buettner)在其新書“到藍色寶地探尋幸福”(Thrive:Finding Happiness the Blue Zones Way)一書——社會參與帶來的幸福感不亞于收入的功效。幸福論壇:http://bbs.hp009.com/thread－1541994－1 －1.html

⑤詳情請閱讀Young Foundation(2010).Breakthrough cities:how cities can mobilise creativity and knowledge to tackle compelling social challenges?London:Young Foundation，British Council.

⑥Taking the Temperature of Local Communities:The Wellbeing and Resilience Measure － WARM.?London:Young Foundation，2010，2 －9

⑦Social Enterprise overview:a UK and China Perspective(透視社會企業，中國與英國的經驗)，British Council，2007，p13

⑧The State of Happiness:Can Public Policy Shape People＇s Wellbeing and Resilience?、London:Young Foundation，2010，p3 －15;Social Enterprise overview:a UK and China Perspective(透視社會企業，中國與英國的經驗)，British Council，2007，p14

⑨ttp://wethink.wikia.com/wiki/Main_Page(Charlie Leadbeater，We－think:The power of mass creativity，Chapter 11– Draft)

⑩李嘉德.分享英國的經驗促進社會企業在中國的發展;英國文化協會.透視社會企業:中國和英國的經驗比較.，2007，英國文化教育處網站.

［1］Mulgan，G(2006)Social Silicon Valleys，The Young Foundation

［2］Office of the Third Sector(2006)Social Enterprise Action Plan:Scaling，New Heights，p.10 ，The Young Foundation

［3］杰米·巴特利特 (Jamie Bartlett)等.創業的價值:英國的社會企業.，呂增奎譯.，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7年增刊.

［4］Landry，C.＆ Bianchini，F.(1995).The Creative City London:Demos/Comedia.Landry，C.(2000).The creative city:A toolkit for urban innovators.London:Comedia/Earthscan.

［5］Richard Florida(2003).The Rise of the Creative Class:And How It＇s Transforming Work，Leisure，Community and Everyday Life.Basic Books Press.

［6］Mulgan，G.(2007).Ready or not?Taking innovation in the public sector seriously.London:NESTA.

［7］Young Foundation(2006)Social Silicon Valleys:what it is，why it matters，how it can be accelerated?London:Young Foundation，British Council;杰夫·摩根(Geoff Mulgan)等著述.社會硅谷:它是什么?它為何重要?如何推動它的發展?張曉揚譯，青年基金會(楊氏基金會，TheYoung Foundation)發布，2006年。

［8］Young Foundation(2010).Breakthrough cities:how cities can mobilise creativity and knowledge to tackle compelling social challenges?London:Young Foundation，British Council.

［9］AnnaLee Saxenian(1996).Regional advantage Culture and competition in Silicon Valley and Route 128.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0］Mahroum，S.，Huggins，R.，Clayton，N.，Pain，K.＆Taylor，P.(2008).Innovation by adoption:Measuring and mapping absorptive capacity in UK nations and regions.London:NESTA.

［11］Uzzi，Brian.1997.Social Structure and Competition in Interfirm Networks:The Paradox of Embeddedness.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64:481－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