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柑桔結構調整和晚熟柑桔發(fā)展淺談

□ 鐘廣炎

廣東省地處我國南部沿海，地理位置優(yōu)越，光熱資源豐富，很適合柑桔類植物生長，是我國歷史上最著名的柑桔主產區(qū)之一。宋代大詩人蘇軾在“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桔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詩作中，就提到了柑桔品種“盧桔”。明朝，廣東“民多種柑桔以圖利”。廣東先民還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用黃猄蟻對柑桔害蟲進行生物防治的人，因為西晉304年嵇含著《南方草木狀》上有如下記載：“交趾人以席囊貯蟻鬻街市者，其巢如薄絮，囊皆連枝葉，蟻在其中，并巢同賣。蟻赤黃色，大于常蟻。南方柑桔若無此蟻，則其實皆為群蠹所傷，無復一完者矣。”現在的廣東依然是我國最主要的柑桔產區(qū)，柑桔栽培面積有360萬畝（24 萬hm2），產量近 300 萬 t。 四會沙糖桔、梅州沙田柚、潮州蕉柑、龍門年桔、廉江紅江橙和德慶貢柑等極具地方特色的柑桔產品享譽國內外。

但是，同全國一樣，廣東柑桔業(yè)發(fā)展也面臨著成熟期過于集中的問題。除了琯溪蜜柚的早熟選系和極少量的溫州蜜柑可在10月前上市，少量的南豐蜜桔、貢柑可以在11月上市，大多數柑桔品種如沙田柚、沙糖桔、紅江橙、蘿崗橙（暗柳橙）等集中在11月下旬至翌年1月成熟，鮮果銷售除本地品種間互相擠壓外，還受到外地椪柑、臍橙等柑桔鮮果的擠壓，使得近年來廣東柑桔銷售越來越難。

目前，全國柑桔面積已經達到3000 萬畝（200 萬 hm2），產量很 快就會超過3000萬t，而這3000萬t基本上是在10月至翌年1月成熟上市，我國柑桔人均擁有量已經超過世界柑桔（包括鮮食和加工）人均消費水平，相當于每人每月 （指10月至翌年1月）要吃掉柑桔500g多或一個三口之家每天消費柑桔500g。顯然，這樣的消費水平對于目前的中國來講不是每個家庭都能負擔的。可見，在產量已經出現季節(jié)性過剩、市場價格低迷、銷售不暢的不利形勢下，包括廣東在內的全國柑桔產業(yè)必須尋求突破困境的有效途徑，否則，就有可能陷入生產越多、銷售越難、價格越低、效益越差的惡性循環(huán)。

如何緩減銷售壓力呢？顯然，一個有效的途徑就是分散壓力。比如，把全國3000萬t柑桔的上市銷售期從目前的4個月延長到8個月，那么銷售壓力就可減輕一半以上；如能發(fā)展加工業(yè)，也可以消化部分柑桔果實，緩解鮮銷壓力。事實上，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的柑桔消費主要是橙汁產品，我國居民消費將來也會朝這樣的方向發(fā)展。當然，無論是延長應市期還是發(fā)展加工業(yè)，都要有兩個前提：一是要有在不同時期成熟的品種，能夠構成一個早、中、晚熟合理搭配的可供應8個月以上鮮果的品種群；二是要有合適早熟或晚熟柑桔發(fā)展的氣候條件，尤其是晚熟柑桔果實發(fā)育周期長，需要留樹越冬，加之果實含水量高，0℃以下的低溫時間稍長柑桔果實就會受凍。

從全國范圍看，氣候條件適宜晚熟柑桔生產的地區(qū)并不多，屈指可數的地方只有四川盆地南部、云南干熱河谷與盆地以及重慶三峽庫區(qū)等。另外，廣西百色及南寧以南區(qū)域也是比較適宜的地方。

廣東能否發(fā)展晚熟柑桔呢？答案是肯定的，廣東不僅可以發(fā)展晚熟柑桔，而且還占有熱量條件好和地方品種資源豐富等優(yōu)勢，但也有黃龍病為害重等劣勢。下面筆者針對廣東柑桔產業(yè)發(fā)展特別是晚熟柑桔發(fā)展問題作淺顯論述，權當拋磚引玉。

一、廣東發(fā)展晚熟柑桔的熱量資源優(yōu)勢

廣東南瀕大海、北屏南嶺，地勢北高南低，加上中部一系列東北至西南走向的山脈，客觀上使得北方冷空氣不易南侵，南邊又有潮濕溫暖的水汽北上，氣溫因此呈北低南高的梯度分布，熱量資源十分豐富。氣象數據表明，廣東北部屬中亞熱帶氣候區(qū)，年平均氣溫18～20℃，≥ 10年有效積溫6000～7000℃；中部屬南亞熱帶氣候區(qū)，年平均氣溫20～22℃，≥10℃年有效積溫6500～7500℃；南部屬熱帶氣候區(qū)，年平均氣溫22～26℃，≥10℃年有效積溫達7500℃以上。

柑桔果實的生長需要一定的累積熱量才能達到品種固有的成熟指標，其一般規(guī)律是：隨生長期熱量的增加，果實中可溶性固形物含量上升，檸檬酸含量下降。在積溫不足的地方，即使植株能夠生長，也能結果，但果實中可溶性固形物含量一般不高，酸度又大，品質往往差強人意。我國偏北方大部分柑桔產區(qū)不能發(fā)展甜橙等就是因為熱量不足。

巴西圣保羅州和美國佛羅里達州是世界上兩個最主要的晚熟柑桔生產地區(qū)，兩地的年均氣溫均在21℃以上。照這個標準，廣東的中南部南亞熱帶和熱帶地區(qū)都能夠生產晚熟柑桔。考察晚熟柑桔生產中最重要的指標——極端低溫，發(fā)現廣東南亞熱帶和熱帶地區(qū)極端低溫很少在0℃以下，個別地方偶爾會低于0℃，但類似美國佛羅里達州柑桔主產區(qū)在20世紀80年代連續(xù)發(fā)生3次大凍害的情形還沒有出現過。所以，就熱量條件而言，廣東中南部是一個比較適合發(fā)展晚熟柑桔的地方。雖然南部有些地方有熱量過高致糖分消耗大、果實品質下降等問題，但對晚熟柑桔發(fā)展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

二、廣東發(fā)展晚熟柑桔的品種資源優(yōu)勢。

廣東氣候優(yōu)越，中南部地區(qū)柑桔很少受凍，即使受凍也不會死樹。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柑桔生長與演化除受人為因素影響外，基本上不會中斷。事實上，就品種資源的豐富程度而言，廣東也是我國柑桔栽培品種最豐富的地區(qū)之一，早中晚熟柑桔品種有很多，其中尤以中晚熟品種資源最為豐富。本文開頭提到的蘇軾詩中的“盧桔”，雖然疑似失傳，但很可能就是夏橙。證據如下：細揣 “盧桔楊梅次第新”，可知“盧桔”和楊梅的成熟期是一前一后相連的，基于羅浮山下的楊梅一般在5月下旬成熟的事實，可以推知“盧桔”大致在4—5月成熟；此外，《上林賦》等古文獻中也提到了“櫨桔”，說其果實大如拳，皮厚，在早春返青，夏季成熟等，這些性狀和表現與夏橙別無二致；還有，現今遍布世界的夏橙據考證就是從中國廣東傳出去的。不管是不是夏橙，“盧桔”是晚熟柑桔品種應該是沒有異議的。原產潮汕地區(qū)的雪柑，成熟期比普通甜橙要偏晚，其晚熟芽變還要晚1個月左右；廣東城鄉(xiāng)居民喜愛的年桔因恰逢農歷春節(jié)（1—2月）成熟而得名；產量高、風味好的馬水桔（春甜桔）也在1—2月成熟；陽山桔的成熟期也在1月中下旬；最近又有晚熟沙糖桔變異被選出……放眼全國，廣東擁有如此多的地方晚熟柑桔品種實屬罕見。

這些優(yōu)質地方柑桔品種經過長期栽培，適應了廣東熱量高的氣候條件，引入到其他地方后往往因熱量不夠而表現不佳。比如，全國很多地方都引種了沙糖桔，但除了氣候相近的廣西部分地區(qū)引種成功外，其他地方均無大面積引種成功的先例。這種其他省份難望其項背的品種資源優(yōu)勢，給廣東柑桔產業(yè)帶來了強大的競爭優(yōu)勢，使廣東柑桔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同其他產區(qū)的同質競爭。這也是廣東柑桔業(yè)在黃龍病的陰影下，依然能夠有較大規(guī)模的發(fā)展和較好的經濟效益的主要原因。

三、廣東柑桔市場表現較好

廣東毗鄰港澳，與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有密切的貿易往來。柑桔是華人過春節(jié)的必備果品，廣東柑桔在這些地方有很高的知名度，也備受歡迎，有很大的市場。

就寬皮柑桔而言，廣東與內地相比有很大的互補性。由于成熟相對較晚，馬水桔、年桔、陽山桔、蕉柑等基本上能夠避開溫州蜜柑、椪柑的銷售高峰。同時，廣東寬皮柑桔果實新鮮、品質好，在與貯藏后上市的椪柑和溫州蜜柑競爭內地的春節(jié)市場時也能夠占據較大的優(yōu)勢。

廣東比較晚熟的甜橙也有較強的市場競爭優(yōu)勢，主要也是因為品種有特色，品質與內地甜橙有較大的區(qū)別。廣東大部分地方良種如暗柳橙、新會橙、雪柑、紅江橙、化州橙等，各具特色，我國較北的地方引種栽培后，其品質均趕不上廣東的同類產品。

四、黃龍病嚴重、勞動力缺乏威脅并不可怕

目前廣東柑桔產業(yè)發(fā)展除成熟期集中這一不利因素外，黃龍病是最大的威脅。但是，在美國和巴西柑桔黃龍病與潰瘍病相繼發(fā)生等情況下，廣東柑桔產業(yè)發(fā)展就有了比較優(yōu)勢。首先，筆者估計今后美國和巴西柑桔黃龍病問題可能比廣東還要嚴重，因為對美國、巴西而言，黃龍病的傳播媒介亞洲木虱是外來物種，在沒有有效天敵之前，黃龍病傳播蔓延會更快；而廣東是黃龍病的“老窩”，應該有病菌或木虱的天敵存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如何利用這些天敵來有效控制黃龍病的為害。其次，廣東有黃龍病的防治經驗。早在20世紀80年代廣東就總結出了黃龍病的防治方法，包括使用無毒苗木、及時鏟除病樹和群防群治木虱等，這些措施目前依然是防治柑桔黃龍病的不二“法寶”。

誠然，防治柑桔黃龍病需要聯合和動員科研人員、政府、果農等各方力量，但黃龍病問題的最終解決還得寄希望于科學研究上的突破，所以，加強黃龍病防治的科學研究，是保障今后廣東柑桔產業(yè)競爭力的必由之路。

廣東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存在嚴重的農業(yè)勞動力不足問題，在幾乎沒有機械化的情況下，柑桔種植中的人工成本比柑桔發(fā)達國家高很多，這是廣東柑桔產業(yè)發(fā)展面臨的最不利因素。但如若實現機械化管護，那么，同美國等國家相比，廣東柑桔生產仍然有勞動力成本相對低廉的比較優(yōu)勢。

根據以上分析，筆者建議，廣東柑桔產業(yè)應該走以發(fā)展特色柑桔為主的道路，重點發(fā)展廣東能種植、其他地方不能種植的品種，特別是適當發(fā)展一些晚熟柑桔品種，如蕉柑、年桔、馬水桔等寬皮柑桔，甜橙中的雪柑等。夏橙新品種可以引進試栽，看能否發(fā)展橙汁加工業(yè)。當然，特色中熟品種如紅江橙、暗柳橙、新會橙、貢柑也可適當發(fā)展。其他地方已經大量發(fā)展的椪柑、溫州蜜柑和臍橙等品種，廣東不宜再大量發(fā)展，除非瞄準早熟品種，利用廣東熱量優(yōu)勢提早上市，但早熟市場的空檔畢竟有限。此外，要重視柑桔黃龍病的研究和防治工作，重視省工節(jié)本技術的研發(fā)和推廣應用，重視特色品種資源的評價和育種利用，重視品種區(qū)劃，重視市場開發(fā)和品牌建設。筆者相信，只要政府重視，把柑桔當成重要產業(yè)來抓，廣東柑桔產業(yè)就一定會重整旗鼓，再現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