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礦產”開發是循環經濟的永恒亮點

劉興利

（北京現代循環經濟研究院，北京 100011）

國家發改委、財政部于2010年5月聯合下發《關于開展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建設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的下發，標志著經過近一年多調研、論證之后，對我國在工業化和城鎮化進程中所產生和建國至今積淀下的大量可循環利用的“廢棄資源”，將開始有組織、按規范地逐步進行規模化的開發利用。

通常情況下城市是遠離礦山的，因此也就不存在城市里開發礦產這么一說。提出“開展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建設”，是對已經蘊藏著并伴隨城市發展壯大必然不斷增加的廢棄資源，進行開發回收利用的一種形象比喻。

1 形象的比喻讓城市成為資源循環利用的開發基地

從廢舊物資回收利用著眼，幾年前國內也有人提出過，要把一座城市看成一座礦山。但是明確提出開發城市礦山”的概念，并在日本、韓國和中國等國家傳播開，起源于日本東北大學選礦精煉研究所教授南條道夫為首的學者們。他們的“開發礦山”概念，是指國內蓄積下的眾多可回收利用的金屬。

據日本專業雜志《金屬時評》公布的資料，日本“城市礦山”資源儲量測算為：在電子產品中，金6 800 t，約占全球天然礦山儲量的16％，儲量排名第一；銀60 000 t，約占全球天然礦山儲量的23％，儲量排名第一；銦1 700 t，約占全球天然礦山儲量的38％，儲量排名第一；鉛5 600 000 t，儲量排名第一。另外鋰、鈀的儲量分別為150 000 t、2 500 t，儲量排名為第六、第三位。多方面資料證實，從1 t廢舊手機中可以提煉400 g黃金、2.3 kg銀、172 g銅；從1 t廢舊個人電腦中可提煉出300 g黃金、1 kg銀、150 g銅和近2 kg稀有金屬等。雖然由于金礦品位不同，從每噸礦石中提煉出金子的數量有多有少，但通常情況下，開采1 t金砂僅能提煉出5 g黃金。對比之下，也有人把“城市礦山”看成是高純度優良礦山。日本崎玉縣本莊市DOWA生態系統回收公司，一年內從“城市礦山”中開采出2.4 t黃金、50 t銀。從鋰離子電池、核反應堆廢料、液晶電視面板中提煉出60 kg鈀、30 kg銠以及近百噸銅、鉛、白金等稀貴金屬資源。2012年初，日本政府拿出7 000萬日元支持“城市礦山”開發，環境省選定秋田縣大綰市、福岡縣大牟田市、茨城縣日立市作為小型消費家電、電子回收再利用、稀有（貴）金屬可再生資源提煉循環再利用試點地區。日本東京都環境計劃科的谷上裕先生認為，作為天然資源不足的日本，開發“城市礦山”是戰勝資源高度依賴進口最有效的方式。《日本資源有效利用促進法》確定2002年臺式計算機、筆記本計算機、液晶顯示器的法定回收目標分別為50％，20％，55％，而實際達到率分別為75.1％，43.8％，63％，大大超過法定目標。

從金屬資源回收循環利用出發，把城市比喻成為一座座儲有優良礦產資源的礦山加以開發，確實為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指出了一條新路，而且“城市礦山”要比天然形成的礦山更具開發價值。但是也要看到，由于城市的規模、功能定位、成長歷史、產業構成、消費水平，尤其是現代化程度以及居住人群結構等差別很大，既不可能每座城市都成為“城市礦山”，就是在可以作為“城市礦山”的城市中，開發的價值也是千差萬別的。“城市礦山”的開發價值，首先取決于回收利用的各種金屬的多少，既要看當前的“存量”，還要預測到未來的“增量”，也要分析判斷“增量”的增長速度。

2 我國已經生成可供開發的多座“城市礦山”

無論是對金屬資源回收利用進行評價，還是對其他可回收利用的物質進行考察，我國已經有一批具備了作為“城市礦山”加以開發利用的大中城市。據有關統計資料：目前我國電視機、冰箱、洗衣機的社會保有量分別達到3.5億臺、1.3億臺、1.7億臺。這些家電產品多數是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進入家庭的，通常以10～15年使用壽命估算，從2003年起我國每年至少有500萬臺電視機、400萬臺冰箱、500萬臺洗衣機要報廢。目前全社會電腦保有量近2 000萬臺、手機約1.9億部，而這兩種電子產品更新速度比家電產品快得多，大約有500萬臺電腦、上千萬部手機已經進入淘汰期。家電產品、電子產品的用戶中約有八成以上集中在經濟發展較快的大中城市。如果我國也能采用類似日本的回收技術開發“城市礦山”，近期和長遠不僅對開發者有利可圖，對國家資源供應和安全都是很大的貢獻。如北京市已進入電子電器產品報廢的高峰期，前兩年有關專家預測，2006年北京產生11.52萬t電子廢棄物，其中包括357.6萬臺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空調器、電腦和234.5萬臺手機。到2010年電子廢棄物的數量將上升為15.83萬t，占全國的十分之一。因此，北京市是國際化的都市，也是一座含有豐富礦產資源的“城市礦山”，有可持續開發的豐厚價值。問題的關鍵是如何科學有序、有效的加以開發利用，不要讓“城市礦產”再繼續處于沉睡和半沉睡狀態了。與北京相類似的城市還有上海、天津、西安、重慶、廣州、沈陽、哈爾濱等。面對“城市礦山”的長年沉睡，面對日本的“城市礦山”開發企業兩三年前就開始著手在中國布局的這一事實，國家應該從經濟政策上考慮支持“城市礦山”開發利用工作，從國家投資上適時調整開發境內天然礦山、境外天然礦山、境內“城市礦山”的比例關系。如果把自己的“城市礦山”留給外國企業家開采，本國企業又毫不節制地到境外找礦開礦，其中的問題恐怕不僅僅是舍近求遠了。

3 “城市礦山”開發取勝關鍵在于盡快引進和創新先進適用的技術

由于處理城市電子廢棄物的技術難度大，對新的回收處理技術依賴程度高，所以開發“城市礦山”啟動資金投入往往是一道“攔路虎”，這也是“城市礦山”長期未能引起商家重視，沉睡難以喚醒的焦點之一。當然，也存在著回收渠道不暢，廢棄電子、家電產品難以大量集中等其他不利因素的制約。克服這些難題的關鍵，還是要充分看到開發“城市礦山”一舉多得，既有利于國家也有利于百姓；看到由于儲量隨著城市成長不斷增加開采的可持續性。廢棄家電中包含有大量對人體、環境有害的物質。比如有專家指出，一臺21英寸的陰極射線管約有1 kg的鉛，如果按照500萬臺的彩電報廢量計算，我國彩電僅鉛污染就達5 000 t，且不說其他電子廢棄物中的有害物質對環境和人體的危害。因此，回收處理廢家電、電子產品，在回收大量有用金屬和稀貴金屬的同時，消除了對環境和人體危害，增加了就業崗位，減少了從國外進口廢雜金屬，延緩了天然礦山資源的開發，節省了能源消耗，減輕了環境壓力，與開采冶煉天然礦產資源相比，大大減少能源消耗和“三廢”排放。由誰來擔當“城市礦山”的主體呢？家電、電子產品生產廠家在這個資源回收循環利用的鏈條上充當什么角色呢？“城市礦山”的行政主管部門又如何去組織與引導呢？這都是需要多方連手，共同商討，抓緊解決的問題。當前我國電子垃圾回收處理的主體多為個體經營者，手段不外乎“用火燒”或“用水洗”（王水等強酸腐蝕）。這種現狀是無法承擔起開發“城市礦山”使命的。

就全國而言，開發“城市礦山”要在國家指導、規劃和資金投入的支持下進行。從某種意義上講，如今重視“城市礦山”的開發，要不亞于對天然礦山資源的開發。因為“城市礦山”開發更環保、更生態、更具有經濟價值。

“城市礦產”開發利用，天廣地闊具有可持續性。被比喻為城市中的“礦產”，包括眾多可回收利用的多種廢棄資源。其中有多種金屬廢棄物，也有多種非金屬固體廢棄物。如淘汰更新的廢舊機電設備、電線電纜；報廢的各種通訊工具、汽車；更新下來的家電、電子產品等；以及金屬和塑料等非金屬包裝物，等等。在這些廢棄資源中還含有多種有色金屬（銅、鋁、鉛、鋅等）和稀有金屬。城市中這些可開發回收利用的廢棄資源，通常具有種類繁多、來源廣泛、后續“儲量”不間斷增加和可持續性等特點。只要城市存在，資源不會枯竭。如山西太原市，每年生產和交易的各類廢舊物資多達120萬t，總價值近40億人民幣，目前每年還在以20％左右數量增長。一個城鎮近似于一座多品種的“礦山”，機關、學校、醫院和家庭，如同一個“儲量”不斷增長的“礦點”。因此，有理由把“城市礦產”開發利用看作是：一個天廣地闊，擁有巨大開發空間可持續發展的產業，是城市循環經濟的一個永恒亮點。

成功進行“城市礦產”開發，能對經濟效益、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等帶來一舉多得的效果。“城市礦產”開發，雖然能夠獲得與開采原生礦相同的資源，由于是回收修復可利用的資源，其資金投入、人力投入、能源消耗以及項目建設工期等，大大低于原生資源的開發利用。如果項目的技術儲量和操作的機械化程度高，又形成一定規模，投資回收期比開發原生礦大大縮短。以近幾年廢舊有色金屬回收利用為例：每生產1 t再生銅、鋁、鉛的能耗，分別只相當于開采原生資源生產同等數量、同種金屬能耗的27％，40％，22％。“十一五”前4年，我國共生產再生有色金屬2 158萬t，與生產相同種類相同數量的原生有色金屬相對比，節省能源4 650萬t標準煤、節水18.8億m3、減少固體廢棄物排放34.3億t、減少二氧化硫排放112萬t，吸納150多萬人就業。再生有色金屬的基建投資、生產成本，只相當同種原生有色金屬的50％左右。美國再生有色金屬生產費用占原生有色金屬生產費用的比例為：銅35％～40％、鋁40％～45％、鋅25％～30％。

雖然“城市礦產”開發每一個項目的多方面效益未必都像再生有色金屬這么顯著，但是，只要在從事“城市礦產”開發中能夠堅持運用科學方法，依靠技術手段，實現規模化經營，無論開發回收利用的資源品種結構如何，應該毫無例外要比利用同類原生資源帶來多方面的節省。另外，從建國至今，隨著城市居民生活質量的提高和城市規模的擴大，大中城市里回收廢品行業壯大的歷史也說明，“城市礦產”潛在著豐厚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如1985—2005年，鄭州市廢有色金屬回收量從9 000 t猛增至99 000 t。西安市1983年廢紙回收量為13 862 t，2003年增至280 000 t。

“城市礦產”開發利用開始進入有章可循、示范引導的推進階段。《通知》是指導“城市礦產”開發利用的規范文件，《通知》中明確指出：開展“城市礦產”示范基地建設是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的客觀要求。是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重要內容。《通知》中對示范基地建設提出的“七化”要求，即回收體系網絡化、產業鏈條合理化、資源利用規模化、技術裝備領先化、基礎設施共享化、環保處理集中化、運營管理規范化，是從長期以來我國城市再生資源回收利用產業實踐中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這“七化”構成了從事“城市礦產”開發的完整工作體系，充分體現了科學發展觀的指導思想。《通知》中提出“示范基地建設要按可復制、可推廣、可借鑒的要求進行”。這既是國家有組織、有領導開展“城市礦產”基地建設的重要目標，也是實現引導的有力手段。

我國目前大中城市共計700個，由于所處地域和建設成長的歷史各有所異，城市的社會經濟結構、居住人群和消費主體也并不完全相同，在“城市礦產”開發上一定要從自身實際出發，千萬不可強求一致，一哄而上。要充分意識到“城市礦產”開發，是對技術含量要求很高的經濟行為。忽視了這一點，有可能在“城市礦產”開發中不僅影響到經濟效益，還有可能給城市招致新的污染和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