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 強
(廣西職業技術學院 計算機與電子信息工程系,廣西 南寧 530226)
毛澤東終止新民主主義社會探索的原因
關 強
(廣西職業技術學院 計算機與電子信息工程系,廣西 南寧 530226)
建設新民主主義是《共同綱領》中既定的方針。僅三年后,毛澤東就終止了對新民主主義社會的探索。復雜的國際環境、新民主主義理論罅漏、對民族資產階級的囿見和建國初期經濟形勢的變化是導致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社會;民族資產階級
新民主主義論是毛澤東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新民主主義革命論和新民主主義社會論兩個部分。其中,新民主主義社會論旨在解決民主革命勝利后新中國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基本社會制度的重大課題。新民主義社會論是毛澤東從20世紀30年代末就開始孜孜探求的理論,并在黨領導的根據地和解放區進行了實踐。建國伊始,中國共產黨以“新民主主義即人民民主主義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政治基礎”[1,p12],建設新民主主義是中國共產黨建國伊始的既定方針。但僅僅經過三年的實踐,毛澤東就在多種因素作用下終止了對新民主主義社會的探索。
自近代以來,一個國家的內政總是與當時的國際環境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二戰結束后,世界上逐漸形成了以美蘇為首的兩大陣營相互對峙的國際大格局。由于資本主義陣營對華實行政治敵視、軍事包圍、經濟封鎖和思想滲透的方針,新中國外交只能實行倒向意識形態相同的社會主義陣營。在十月革命以后30多年的時間里,蘇聯已初步建設成為蓬勃向上、繁榮富強的社會主義國家。這些成就對中國共產人的吸引力無疑是巨大的。毛澤東指出:“蘇聯共產黨就是我們的好先生,我們必須向他們學習。”[2,p1481]把蘇聯經驗看作是唯一成功的社會主義建設經驗,學習蘇聯,是中國共產黨人既定的目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長期以來斯大林對毛澤東有較深的偏見與誤解。他一直懷疑毛澤東“是真的馬克思主義者,還是半真半假的馬克思主義者?”[3,p142]盡管1950年2月《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得以簽訂,但蘇聯對中國實行新民主主義始終心存疑慮,擔心將來中國會偏離“社會主義的正確軌道”,成為第二個“南斯拉夫”。蘇聯的反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很快過渡到社會主義的現實,特別是國際共運的領袖斯大林“1949、1950兩年對我們的壓力很大”[4,p42],所有這些都會影響中蘇關系的進一步發展。這是毛澤東需要解決的、緊迫的現實問題。
1952年8至10月,受毛澤東委托周恩來、劉少奇相繼前往蘇聯,就中國如何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問題向蘇共和斯大林征詢意見。斯大林贊同中國逐步過渡到社會主義的設想。中國隨即旗幟鮮明地宣布進行社會主義改造,以表明中國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堅定決心。毛澤東號召:“應該在全國掀起一個學習蘇聯的高潮,來建設我們的國家。”[5,p264]作為一個偉大的戰略家,這是毛澤東為消除蘇聯的擔心和疑慮所做出的必要的政治姿態與現實反應。這對20世紀50年代中蘇蜜月關系的促成,為國內大規模經濟建設營造相對穩定的國際環境具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
新民主主義革命論是經過革命實踐證明了正確的理論,是完整的、成熟的理論。新民主主義社會論則是處于不斷探索、不斷實踐而又不斷調整中的理論,因而存在明顯的罅漏。
社會性質不確定。新民主主義社會的性質究竟是資本主義的還是社會主義的?毛澤東認為新民主主義共和國的前途有“走上資本主義方向的可能,但是同時又有轉變到社會主義方向的可能”[6,p264]。此后他一直處于不確定的狀態,不能給以科學的定位。
主要矛盾和主要任務二元沖突。在1948年9月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指出:“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完成之后,中國內部的主要矛盾就是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7,p145]在七屆二中全會的報告和對《關于民主黨派的決定(草案)》的批語中,毛澤東承襲了這一認識。主要矛盾決定主要任務,依此邏輯主要任務應該是解決主要矛盾,但毛澤東又認為黨的主要任務是“圍繞著生產建設這一個中心工作并為這個中心工作服務的”[2,p1428]。主要矛盾和主要任務這種沖突決定了新民主主義社會的不確定性。
新民主義社會與社會主義社會的界限模糊。毛澤東既反對“一次革命論”,又反對“二次革命論”,主張革命分兩步走;反對“不斷革命論”,主張革命轉變論。他認為:“中國革命的歷史進程,必須分為兩步,其第一步是民主主義的革命,其第二步是社會主義的革命。”[8,p665]“新民主主義革命是社會主義革命的必要準備,社會主義革命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必然趨勢”[8,p651]。兩者緊密聯系,中間不允許橫插一個資產階級專政。究竟何時轉變,怎樣轉變,轉變的具體步驟和方法是什么,毛澤東并未說明。總之,新民主主義社會論的罅漏,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和具體的實踐日漸凸顯。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上,如何在脫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中國建設社會主義,并未有現成的答案。
經過艱辛的理論探索與社會實踐,毛澤東對社會主義的認識取得了重大成就。在政治方面,實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與政治協商制度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在意識形態方面,建立以馬克思主義為主導、以共產主義為核心的思想體系。與此同時,毛澤東為了盡快實現自己心目中那種“縮小人們在生產資料占有上的差距,從而在更大的范圍和更高的程度上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平等”[9,p96]的理想社會主義社會目標,在所有制上,片面強調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促進作用,認為公有程度越高就越能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因而過急過快地消滅私營經濟和個體經濟,只保留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在經濟手段上,沒有弄清“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10,p373]這一重要問題;在階級構成上,過度強調資產階級的消極性和危險性,提出要消滅資產階級及其所有制,只保留工農兩個階級。毛澤東產生這些認識偏差的根本原因就是“對什么叫社會主義這個問題的認識是不完全清醒的”[10,p63]。
由此可見,新民主主義社會論的罅漏和對社會主義的認識的模糊,是毛澤東急于向社會主義過渡的理論因素。
毛澤東對民族資產階級的看法,早在1925年12月所著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就已闡明:“其右翼可能是我們的敵人,其左翼可能是我們的朋友——但我們要時常提防他們,不要讓他們擾亂了我們的陣線。”[6,p9]簡言之,對革命的軟弱性、動搖性與搖擺性,在經濟上唯利是圖的市儈性和自私性,是毛澤東對民族資產階級根深蒂固的看法。具體到民族資產階級中的某一個人,毛澤東可能視之知己,但就整個民族資產階級而言,毛澤東并未視之為新民主主義革命和和社會主義革命的忠實可靠的同盟者。民主革命時期,敵人的力量異常強大,毛澤東以現實的態度爭取和團結民族資產階級,以鞏固擴大革命陣線,集中力量解決主要矛盾,打倒了最主要的敵人,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毛澤東始終認為民族資產階級只能是團結的對象,是中間力量而絕非根本依靠的基本力量。
建國肇始,共和國面臨著追殲殘敵、鞏固政權和防止外敵入侵等嚴峻任務。基于此,毛澤東一方面聯合民族資產階級,誠心誠意地建設新民主主義社會;另一方面,他也清醒地看到民族資本家干擾物價、破壞市場、偷工減料、盜騙國家資財、腐蝕革命干部的現象,看到了資本家唯利是圖、貪婪無度和損人利己的本性。更令他擔心的是:一旦國際國內條件具備,資產階級就會動搖,就會像國民革命時期那樣脫離革命陣線,甚至存在“資本主義復辟”的危險。“要在十年到十五年使資本主義絕種”[3,p255]。一旦條件成熟,毛澤東就會立即付諸行動。與蘇聯不同的是,毛澤東采取的手段是和平改造而不是暴力掠奪。“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這句話非常形象地闡釋了毛澤東對民族資產階級的政策只是一種策略考慮,而不是一種戰略構想。
消滅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所有制,在經濟上可以避免資本家唯利是圖、損人利己的痼疾,在政治上可以根除資產階級的消極性甚至“復辟資本主義”的危險,在發展模式上學習蘇聯但又注重中國的實際情況,在外交上則可以消除斯大林的疑慮。在當時看來,這似乎是一個非常“理想”的方案。但歷史無情地證明了過早消滅民族資本主義而付出經濟長期緩慢增長的代價。正如列寧所說:一個政黨如果在千百萬小生產者存在的條件下,就試圖完全禁止、堵塞資本主義的發展,那它就是愚蠢,就是自殺[11,p519]。我們無意苛求前人,但必須吸取歷史的教訓。
1952年國慶節前夕,僅僅是共和國建立的第三個年頭,國內的經濟形勢即發生了超出預想的變化。在朝鮮戰爭進行的前提下,國民經濟恢復的任務奇跡般地提前完成。1952年工農業總產值達到810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比1949年增加77.6%,平均每年增長20%。這比舊中國歷史最高水平還高出23%[12,p177-178];國營工商業和私營工商業的比重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1949年,國營工商業占工業生產總值的43.8%,私營工商業占56.2%。到了1952年9月,前者上升到67.3%,后者則下降到32.7%[3,p240]。社會經濟狀況基本數據的質變,是毛澤東制定新的政策與策略的重要依據。
隨著國民經濟的恢復發展與土地改革的開展,農村開始出現了新的變化。新的貧富差別和兩極分化趨勢的凸顯,同時農民互助合作方興未艾。是順其自然,聽任出現新的兩極分化?還是因勢利導,把互助組提高到生產合作社,走社會主義道路?答案只能是后者。另外,無論是為大規模工業生產提供充足原料,為城鎮居民提供大量的商品糧,還是對工業商品的消費需求,在農村實行的以個體私有制為基礎的生產方式已越來越不適應形勢發展的迫切需要。總之,國民經濟迅速地恢復與發展所導致的直接與間接的影響,都成為毛澤東提出向社會主義過渡的重要現實依據。
誠如恩格斯所說:“歷史的最終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能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13,p478]一個領導人做出某種政策選擇,不但要滿足經濟發展的需求,還要合乎政治運作的邏輯,同時又要考慮當時天時、地利、人和等諸多方面的條件制約。正是復雜的國際環境,新民主主義社會論的自身罅漏,對民族資產階級的成見以及建國后經濟形勢的變化等因素相互作用“合力”的結果,促使毛澤東終止了對新民主主義社會的探索。
[1]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
[2] 毛澤東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傳(1949-1976)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
[4] 毛澤東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5] 毛澤東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6] 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 毛澤東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8] 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 任映紅,戴海東.中國共產黨的社會公正觀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0] 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1] 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2]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國共產黨歷史(第2卷)上冊[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
[1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2.
(責任編輯、校對:孫尚斌)
The Reasons for MAO Ze-dong’s Ending Exploration of the New Democratic Society
GUAN Qiang
(Department of Computer and Electronic Information Engineering, Guangxi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Nanning 530226, China)
Constructing new democracy was the determined policies in Common Programs. But only three years later, MAO Ze-dong gave up exploring the new democratic society. The complicated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 theoretical deficiency of new democracy, prejudices to the national bourgeoisie and the change of economic situation in the early years of PRC were the major reasons which led to the result.
MAO Ze-dong; the new democratic society; the national bourgeoisie
K27
A
1009-9115(2012)04-0099-03
2012-01-13
關強(1972-),男,河南新鄉人,碩士,中學一級教師,研究方向為中共黨史、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