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的啟示

王煜源

（徐州師范大學 倫理學與德育研究中心，江蘇 徐州 221116）

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的啟示

王煜源

（徐州師范大學 倫理學與德育研究中心，江蘇 徐州 221116）

當代我國弱勢兒童德育過程中出現了部分弱勢兒童道德情感淡漠、道德判斷標準模糊、道德意志淡薄等問題。關懷道德教育理論的教育理念、教育方法、教育內容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具有理論和實踐的啟迪，在實踐中應構建社會、家庭、學校三位一體互動的關懷式道德教育體系和道德情感作用機制，建設弱勢兒童德育人員的社會保障機制，多樣化促進弱勢兒童道德內化。

關懷道德教育；弱勢兒童；弱勢兒童德育；關懷德育模式

1989年11月，在面向21世紀教育國際研討會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21世紀教育主題確定為使受教育者學會關心。關懷德育理論是適應這一教育主題要求的道德教育理論，對我國弱勢兒童道德教育具有啟示意義。

一、關懷道德教育理論的主要觀點

關懷倫理學的理論運用于道德教育中便形成了道德教育的關懷模式。在反對將“正義”作為道德教育核心價值的基礎上，卡羅爾·吉利根認為道德教育的核心價值應該是“關懷”，并通過格式塔認知心理學圖形說明關懷倫理在道德判斷、道德選擇過程中發生作用的機制，由此提出了“關懷”這一道德價值在女性道德成長過程中從關懷自我到關懷他人再到關懷他人及自我的三階段發展說。在補充卡羅爾·吉利根的關懷倫理思想和批判美國當時盛行的自由主義教育方式基礎上，內爾·諾丁斯將關懷倫理學的視角引入道德教育，系統論述了關懷道德教育內容和具體操作方法。瓊·特朗托提出以關懷道德教育的女性特質來研究社會各個領域，特別是政治和經濟領域。薩拉·拉迪克在關懷道德教育方面引入一種不同的母性思考方式，提出將母親對子女的關懷倫理關系模式化，延伸至社會領域。

概括地說，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基本觀點是：關懷道德教育是時代呼喚的道德教育方式。關懷是人的基本需要。“教育的首要目的是道德目的，它引導其他目的。”[1,p4]道德教育活動必須圍繞著“關懷”這個核心來組織，“學會關懷”是關懷道德教育核心目的，“關懷”是一種“關懷者”與“被關懷者”的關系，只有雙方達到相互作用、相互責任的成熟關系，關懷關系才能成立。作為教育的主客體，“關懷者”與“被關懷者”是統一的。關心教育的內容涉及關心自我、周圍的人和其他一切事物。關懷道德教育具有關系性、具體性、情境性及情感性的特點。教育過程分為“關懷、照顧、給予關懷和接受關懷”[2,p168-169]。教育方法主要有“榜樣、對話、實踐和證實。其中，榜樣對于關心是關鍵因素，對話是關心的基礎”[1,p32]。榜樣是指通過建立關懷者和被關懷者的關懷關系，關懷者以身為率踐行關懷道德教育的教育內容，被關懷者在體驗到關懷者榜樣的同時，學習如何回應關心者。對話是指開放性的，“是雙方共同追求理解、同情和欣賞的過程”[1,p33]。實踐是通過諸多具體活動，培養關心的態度和能力。證實是指建立在現實的關懷實踐的基礎上，表現出的肯定、鼓勵優秀的一種愛的表達，是關懷關系持續性的保障。

二、我國弱勢兒童道德現狀

由于生理和社會因素產生的弱勢兒童，在社會中有其獨特的生活環境和學校教育。總體而言，我國有諸多弱勢兒童的保護制度，并在不斷完善之中。同時，社會慈善機構、社會組織和各界團體對弱勢兒童的關注程度也越來越高。盡管大多數弱勢兒童生活在健康有序的環境中，部分弱勢兒童存在著行為上缺少監管、在道德認知、道德情感、道德人格、道德行為等方面出現輕微、甚至嚴重偏差。

1. 道德情感淡漠

道德情感是道德的基礎。我國農村留守兒童在弱勢兒童中具有代表性，根據段榮成、周福林實證研究結果，在經濟社會發展比較落后的四川、湖南、江西、安徽等農業地區留守兒童數量占全國留守兒童數量的38.5%。以賴相燕對江西省贛縣沙地中學留守兒童問卷調查和李偉通對湖南永州市富家橋鎮留守兒童的調研數據為例，選擇向社會索取選項的比例大于為社會服務的比例；相關社會公德、對家人義務等方面的調查數據顯示，在留守兒童中出現價值觀、人生觀偏離以及榮譽感等道德情感淡漠等現象，認為長輩對自己的關懷是理所應當的，感恩意識淡薄，看重個人權利，對社會和他人表現冷漠，缺乏責任心和正義感。

2. 道德判斷標準模糊

兒童在成長發展中可塑性非常強，容易受客觀環境的影響。在社會價值觀趨于多元化的今天，教育青少年形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成為一個時代課題。弱勢兒童在生理或社會方面處于劣勢，多數人曾感受過社會世俗和功利的一面。以留守兒童為例，在賴相燕對某初中留守兒童的調研中，僅有20.3%的留守兒童具有明確的學習目標和人生理想。在評價雷鋒精神、網絡等諸多道德現象時，46%的留守兒童顯示出道德判斷標準的矛盾。

3. 道德意志淡薄

道德意志是道德發展的關鍵環節，并影響道德認知向道德行為的轉化。道德意志堅強的人，能更好地發揮主觀能動性。青少年階段是一個人培養意志力的最佳階段，由于弱勢兒童缺少監督和引導，往往道德意志淡薄。以留守兒童為例，目前“中國學術期刊全文數據庫”中有關留守兒童道德教育的24篇文章，都以留守兒童學習狀況的研究考察其道德意志。研究發現，在留守兒童中懶惰厭學現象和作業抄襲現象嚴重，部分留守兒童具有內向、暴躁的性格，從眾心理強。

總之，由于在家庭、社會、學校等弱勢兒童成長環境中道德教育缺失，加之弱勢兒童在成長中易受各種因素影響，導致他們道德判斷標準模糊、道德意志淡薄和道德情感淡漠，由此形成當下弱勢兒童德育中的道德教育危機。

三、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的啟迪

薩拉·拉迪克教授以吸毒懷孕婦女為例，闡述了他的關懷倫理學理論。他強調，“關懷倫理注意的是特殊社會背景下的關系”[3]。在我國社會轉型期，弱勢兒童德育出現了新的時代特點，探索適合時代發展的弱勢兒童德育理論是重要的時代課題。關懷道德教育理論是一種強調關懷、關懷關系、情感、道德體驗的倫理學理論，為目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理論和實踐提供了不同的視角，對于探索和解決目前我國弱勢兒童德育理論和實踐中的若干難題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一）構建“三位一體”互動關懷式德育體系

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強調，關懷具有關系性的特征。對兒童而言，社會、家庭、學校是其成長的主要環境，三者如何形成一種有益于兒童成長的生活、學習環境一直是古往今來學者研究的重點。在關懷道德教育理論啟迪下，針對弱勢兒童道德教育的實際情況，建構社會、家庭、學校三位一體互動關懷式道德教育體系，旨在使每一個弱勢兒童感受到關懷。

1. 家庭、學校、社會德育目的的一致性

弱勢兒童與家庭、學校和社會在實踐“學會關懷”的德育理念時，需要形成關懷關系，即一種互動關系。每個與弱勢兒童相接觸的人都處于動態系統中，通過互動的關懷關系影響弱勢兒童的發展，包括智力、技能、道德等。隨著年齡的增長，關懷圈層理論的實踐機會會增加。在關懷者學習的關懷內容中，以自我為圓心，家人、友人、陌生人、自然、知識等根據關懷者的判斷形成了不同的圈層，隨著關懷者社會關系的拓展，圈層不斷擴展，越來越復雜。與弱勢兒童接觸的幼兒階段監護人的關懷關系十分關鍵，積極的關懷關系建立有利于弱勢兒童形成正常的情感，能夠獲得安全感，感受和認可關懷，從而產生對社會和他人的責任感。相反，這個階段的關懷關系沒有維護好，很可能導致弱勢兒童的封閉性格。以留守兒童為例，由于父母與其關懷關系缺乏，留守兒童感受關懷的能力沒有得到引導，部分缺少歸屬感，變得孤僻，出現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關懷的自然性減弱，需要付出的努力程度增加，關懷者稍微的疏忽就有可能導致關懷關系的破裂，嚴重的可能會使被關懷者產生危害社會穩定的行為。

2. 家庭、學校、社會關懷式德育體系的建立

對于弱勢兒童而言，家庭或學校環境可能缺失，因此在踐行關懷德育模式時需要營造學校、家庭和社會的關懷體系，把三者作為一個相互聯系的整體，以保障弱勢兒童建立關懷關系網絡的人際關系。學校和社會要通過專門工作機制落實弱勢兒童相關政策，對弱勢兒童的監護人進行相應的關懷教育，培養家庭中父母及其他監護人施與關懷的能力，保障家庭關懷關系的建立；要運用社會力量在缺乏條件的偏遠和貧困地區，為弱勢兒童配套相應的硬件設施與相關的特殊教育工作者。目前這些工作的開展仍面臨著很多困難，為此我國政府正在開展社會管理體制創新活動，提出社會管理主體多元化，強調發揮社會力量和公民社會管理的主體作用。

（二）建立道德情感作用機制

關懷道德教育理論重視情感因素在人的道德意志、道德信念、道德行為發展中的作用，關懷者是在情感影響下實施行為，被關懷者在情感作用下接受、認可給予他的關懷，并將其轉化成自身關心別人的能力。

1. 關懷者應以身作則

在家庭中，榜樣就是父母等監護人。父母教育的誤區，使得部分孩子習慣“被關懷”，認為接受關懷理所應當，甚至進一步提出過分的關懷要求，對關懷他人、社會卻很漠然。有部分兒童期望關懷他人和社會，但實際卻事與愿違，關懷能力缺失。父母等監護人要以身作則，在生活中當好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在關懷教育指引下，促進孩子綜合素質的提升，而不能本末倒置。進入學校接受教育和社會各種機構進行培訓，同樣面臨著這個問題，各種原因導致榜樣的缺失。其中，我國學校和社會中出現的知行脫離具有一定責任。與兒童接觸的這些教育或社會工作者，或許心中裝著兒童，卻在實踐中沒有采取相應行動，言行不一，在與兒童相處過程中無法發揮榜樣引導作用。一般而言，在學校和社會中與兒童接觸較多的工作者屬于兒童關懷關系的外層圈，成為兒童榜樣需要一定的時間和能力。在學校教學中，教師在學識和人格方面都是兒童的榜樣，在教學中創設再現生活情境時，教師要身體力行，作好兒童各方面能力培養的引導者。在弱勢兒童德育方面更是如此。目前，我國在發展特殊教育時著力于特殊教育教師隊伍的建設，從學歷到專業性都提高了要求，這就無形中提升了特殊教育教師的教育能力。

2. 關懷者與被關懷者之間的互動

對話是雙方的交流、溝通的互動，被關懷者說出自己的關懷體驗，在述說的過程中不斷重新塑造著自我的情感，關懷者傾聽和分析被關懷者的情感，在尊重關懷者的同時通過對話引導其尋求“關懷”的人生價值，并將此作為人生生活的追求。

對話要達到良好效果，就需要關懷者通過與被關懷者的情感對話，促使被關懷者真實表達自己的需要，分析其需要，以合適的關懷方法滿足其合理的生存與發展需要，使其體驗被關懷的感覺，增強責任感。關懷情感體驗激發被關懷者善的美德，使被關懷者自覺調節自己行動，主動維護關懷關系。對話需要反復引導與實踐，培養被關懷者自我表達、溝通、反思和人際交往能力，才能使關懷者施與的關懷有相應的反應。需要強調的是，對話還要營造適宜的環境，從對話者的實際出發，不可操之過急，以免事倍功半。例如，在與流浪兒童、單親兒童、孤兒、貧困兒童進行對話時，應先從物質上滿足其基本生存需求，在此基礎上開展精神的關懷，在對話中引導他們正確對待輿論宣傳，鼓勵這些弱勢兒童通過多種方式回報他人與社會。

3. 被關心者的練習與實踐

被關心者所學得的道德知識，需要經過個體的再創造和主體建構才能真正轉化為行動。在這一轉化過程中，練習與實踐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因為被關心者在現實中練習所學的道德知識，勢必要與“世俗化道德”作斗爭。經過實踐選擇關懷道德，會形成更加堅定的關懷道德意志，從而在以后生活中克服困難，踐行關懷。

對弱勢兒童德育而言，要鼓勵弱勢兒童將其被關懷的體驗，通過生活小事、實踐活動、主題課程等形式體現出來，將其從關懷者身上體驗到的關懷情感施與出來。具體而言，從對感恩父母開始，孝敬長輩、尊重他人和社會、友愛朋友、關懷物質世界中的自然和一切生物。在實踐過程中，由被關懷者轉化為關懷者，通過自己施與關懷、轉化角色，反思自我關懷能力的相關問題，與上一層關懷關系中的關懷者進行對話，尋找出現問題的原因，再采用練習、實踐的形式提升關懷實踐能力。

（三）建設弱勢兒童德育工作者的社會保障機制

弱勢兒童道德教育對于其個人和社會而言，意義重大。弱勢兒童道德教育工作者，包括專職、兼職和志愿者，他們既是弱勢兒童在學習上和生活上的引導者，同時也是弱勢兒童的貼心朋友。他們是最接近弱勢兒童學習和生活的群體之一，也是弱勢兒童道德教育的中堅力量。然而，我國尚無專門的保障他們權益的制度安排，這直接影響了他們工作的持續性，因而亟需加強和完善弱勢兒童道德教育工作者隊伍的保障機制建設。

目前，在我國流浪兒童、孤兒、行乞兒童等弱勢兒童群體保護措施中，最有效、最有影響的是替代性養護制度。它大致分為家庭領養、家庭寄養、機構養護、機構照料、機構教育等五種形式。這些形式的區分點在于法律意義上兒童父母、社會或機構將其對于弱勢兒童的權利與義務完全、暫時轉移給他人、機構的養護形式，其共同點是由非兒童父母對兒童進行照顧。因此，照顧者的教育理念及本身素質和各項社會保障措施，直接決定了包含弱勢兒童道德教育在內的弱勢兒童教育質量。

因此，國家應制定相關法律和政策，提高相關工作者的社會地位；加大特殊教育投入，提高相關工作者的待遇；改善工作者工作環境，創設有利于相關工作者發展的條件。

（四）多樣化方法促進弱勢兒童道德內化

恰當的教育方法在德育過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由于思想上重視程度不夠、管理上懈怠、方法更新滯后，造成了社會相關職能部門、慈善、民間機構和家庭都不同程度地忽視了弱勢兒童在德育方面的情感和行為教育。因此，難以有效地開展弱勢兒童的相關工作。在關懷德育理論看來，弱勢兒童是德育的客體，同時也是德育的主體。在關懷關系中，其由被關懷者回應關懷者的關懷，再在實踐中轉化為關懷者，體現了德育主客體的統一。

只有弱勢兒童將關懷道德理論內化，才能有效轉化為道德行為。促進其內化的方法是多樣化的，關懷德育理論重視情感作用、道德內化的方法與我國道德教育中內化法是一樣的。正如上述探討弱勢兒童是德育的主客體問題一樣，關懷德育的內化強調的是被關懷者在其體驗關懷情感作用下自覺的內在心理需要。家庭、學校、社會應以多種形式，在已建立的關懷關系雙方中開設關懷主題課、主題活動，運用適合不同關懷者的德育方法，如對話法、榜樣法、實踐法、敘事法、陶冶法等，激發被關懷者內心道德情感，促進其進行自我反思、自我教育。

[1] 內爾·諾丁斯.于天龍譯.學會關心——教育的另一種模式[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3.

[2] 肖巍.女性主義關懷倫理學[M].北京:北京出版社, 1999.

[3] 肖巍.關懷倫理學:一席談——訪薩拉·拉迪克教授[J].哲學動態,1995(8):40-42.

（責任編輯、校對：孫尚斌）

The Inspiration of Caring and Moral Education Theory for Disadvantaged Children in China

WANG Yu-yuan
(Research Center for Ethics and Moral Education, Xuzhou Normal University, Xuzhou 221116, China)

Such problems as lack of moral apathy, vagueness of moral criteria, weakness in moral will are found in moral education. Philosophy, teaching methods and content of caring and moral education provide inspiration for education of disadvantaged children. A trinity education system, including society, family and school, and a mechanism of moral sentiments should be built in moral education. A social security system for disadvantaged children should also be established to help moral internalization of disadvantaged children.

: caring and moral education; disadvantaged children; moral education for disadvantaged children; care-based moral education

B-49

：A

：1009-9115(2012)03-0142-04

2011-10-30

王煜源（1986-），女，江蘇徐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當代道德建設與德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