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記》中的學習策略思想

解登峰，謝章明

（皖西學院 政法學院，安徽 六安 237012）

《學記》中的學習策略思想

解登峰，謝章明

（皖西學院 政法學院，安徽 六安 237012）

從學習學的視角探析《學記》的思想內涵，認識到我國學習策略思想的源遠流長，《學記》提倡自主性學習方式和策略，蘊藉著有關學習策略測評的質樸思想。

學記；學習策略；古代心理學思想

《學記》是我國最早的、體系比較嚴密而又極有價值的一篇教育文獻。《學記》僅有1 229個字，短小精悍，構思嚴密，思想內涵豐富，至今仍然熠熠生輝，啟迪著當代教育理論與實踐。針對《學記》一文的研究，大多數是從教育管理、教學方法等角度去探討和發掘，鮮有從學習學的視角去思考和探討。中國古代的“學”與“教”是同一的，不可分割的。雖然《學記》中的論述和思維方式還處于前科學的規范階段，但其思想和理念在教育現代化的今天仍然具有啟發和指導作用。（《學記》肯定了學習可以使人的智力增長，對認知的發展起促進作用。“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雖有佳肴，弗食不知其旨；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學記》還從國家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宏觀背景出發，闡發了學習認知的“化民成俗”的價值和意義，并且進一步從個體微觀的角度引發出“故學然后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能自反”的學習認知規律。因而，從學習學的角度探索《學記》的思想，符合古代教育思想中強調“學”過程的要旨。）

學習策略（Learning strategy）是一個多學科研究的、多層次多維結構的學習心理品質。雖定義繁多，但大多數人認為，學習策略是學習者為了提高學習的效果和效率、有目的有意識地制定的有關學習過程的復雜的方案[1]。現代心理學學者認為，“學習策略”的提出是現代認知心理學發展的結果。細研《學記》，會發現其中蘊藉著質樸的學習策略思想。

本文擬從現代學習心理學的視野，立足于學習策略的內涵去探析《學記》蘊含的學習學思想。

一、《學記》的認知策略思想

學習的認知策略可被視作學習者在學習時進行的較高層次的認知活動，具體講，即是促進信息的獲得、儲存及應用的合乎規則的認知活動，它調控著一般的學習活動[2]。這些方法和技術能使信息較為有效地從記憶中提取。《學記》中認知策略的思想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1. 提出學習者學習應遵循認知發展的順序性

在學習行為上，提出“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就是說年長的學生請教教師，年少的學生要注意聽，而不要插問，因為學習應循序漸進，不能越級。在學習內容上，“發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修”。即是指錯誤出現了再去禁止，就有堅固不易攻破的趨勢；放過了學習時機，事后補救，盡管勤苦努力，也較難成功；學習者雜亂無章而不按規律辦事，打亂了條理，就不可收拾。

2. 提出學習者應重視認知內容的邏輯性和聯系性

《學記》以類比的手法形象地道出了 “課內”與“課外”知識、“專業知識”與“通識知識”的關系，充分肯定了學習者素養的構建需注重不同類型知識的相互促進和優化作用。《學記》認為：“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即是課外不學雜樂，課內就不可能把琴彈好；課外不學習音律，課內就不能學好詩文；課外不學好灑掃應對的知識，課內就學不好禮儀。可見，不學習各種雜藝，就不可能樂于對待所學的正課。“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就是說高明的冶金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縫皮襖；高明的弓匠的兒子，一定要先去學編撮箕，用來學拉車的小馬，要放在車后跟著走。可見，《學記》形象地說明了知識呈現動態或隱性的狀態，還需要在實踐訓練中才能體驗和學習。

3. 從反面說明良好學業成就動機水平適宜的重要性

“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說明學習者存在著四種缺點，有的貪多務得；有的學習過易，難盡其材；有的淺嘗輒止；有的學習過難，步履維艱。從現代心理學角度來認識，這些學習的過失根本原因在于學習動機的強度失當所造成的，相對于不同難度的學習材料，學習者需要相對適當強度的學業動機水平，對于有難度的應減弱學業動機，對于容易的應加強學業動機。

4. 強調問題意識和問題策略的使用

《學記》中提出“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后其節目，乃其久也，相說以解”。 即是會提問的人，像木工砍木頭，先從容易的地方著手，再砍堅硬的節疤一樣，先問容易的問題，再問難題，這樣，問題就會容易解決。《學記》中這段內容主要指教學者指導學生時的提問策略運用，教與學是相互聯系的，從學習者方面來看，他人指導的學習最終目的是學習者的自主學習，個體自我學習內容掌握需要遵循他人科學指導提問策略的方式。

5. 列取出專家的認知遷移策略

“古之學者，比物類丑”，即古代求學的人，能夠對同類事物進行比較，舉一反三，善于聯系概括。 現代心理學發現，專家和新手在問題解決方面的差異主要在于知識結構的概括性和遷移廣泛性上，這也驗證了《學記》的這些提法的科學性。

二、《學記》的資源管理策略思想

資源管理策略是輔助學生管理可用的環境和資源的策略，對學生的學習動機激發具有重要的作用[3]。成功的學生使用這些策略，幫助他們適應環境以及調節環境以適應自己的需要。它主要包括時間管理策略、學習環境策略、努力策略和其他人支持策略，《學記》對此都有所涉及，展現了古代人規劃學習時間、營造學習環境、端正學習態度和尋求他人支持的策略。

1. 在時間上，注重課堂內外的學習和學習的關鍵期

《學記》在課內外學習上提出“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即是君子對待學習，課內受業要學好正課；在家休息，要學好各種雜藝。在學習時機上，提出“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即放過了學習時機，事后補救，盡管勤苦努力，也較難成功。

2. 在環境上，注重學習氛圍的營造

《學記》較為具體地描述了古代的學習氛圍，“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學鼓篋，孫其業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時觀而勿，語存其心也。”即是大學開學的時候，（天子或官吏）穿著禮服，備有祭菜來祭祀先哲，表示尊師重道；學生要吟誦《詩經·小雅》中（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三篇（敘述君臣和睦）的詩，使他們一入學就產生要作官的感受；要學生按鼓聲開箱取出學習用品，使他們嚴肅地對待學業；同時展示戒尺，以維持整齊嚴肅的秩序；（學生春季入學，教官）沒有夏祭不去考查學生，讓學生有充裕的時間按自己的志愿去學習；（學習過程中）教師應先觀察而不要事先告訴他們什么，以便讓他們用心思考。當然，這些雖然是外在力量營造學習環境的策略和手段，但也反映了環境對學習者的影響。

3. 在態度上，認為興趣是學習的最大內驅力

《學記》提出“安其學而信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即是安心學習，親近師長，樂于與群眾交朋友，并深信所學之道，盡管離開師長輔導，也不會違背所學的道理。于是“敬孫務時敏，厥修乃來”，即學習者只有專心致志謙遜恭敬，時時刻刻敏捷求學，在學業上才能有所成就。

4. 在支持策略上，認為同學幫助和教師點撥至關重要

《學記》提出“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即是自己一個人冥思苦想，不與友人討論，就會學識淺薄，見聞不廣；與不正派的朋友來往，必然會違逆教師的教導；進行一些不正經的交談，必然荒廢正課學習。并且提出“擇師不可不慎也”，認為好的教師能夠對學生有多方面的啟發誘導。

三、《學記》的元認知策略思想

元認知就是指個體對自身認知過程的認識和意識，實質上是個體以自身認知活動為對象的認知，是對自己認知活動的自我意識、自我體驗、自我調節和監控[4]。元認知策略，是指學生對自己學習過程的有效的監視和控制。《學記》中多處萌發出元認知的思想，體現出古代學習者重視學習過程中的自知、計劃和反省等學習方式。

《學記》中的反省思想與孔子的“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相一致，認為學生和教師都同屬于學習者，強調學習者自我監控和自我調適。“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即是通過學習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通過教人才能感到困惑；知道自己學業的不足，才能反過來嚴格要求自己；感到困惑然后才能不倦地鉆研。可見，《學記》認識到了學習者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的重要，認為學習者對自己學習過程應有自己的反省，教育的主要功能之一是促進終生學習技能的發展，而自我調節學習正是強調了這樣一種目標。

《學記》也萌發出教育是培養自我調節學習者的理念，學習者為實現某些具體的教育目標而自發產生出自己思維、情感和行為。“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意思就是說君子教育學生，只是引導而不強迫，激勵而不壓抑，指示學習門徑而不代求通達。引導而不壓迫，師生之間就能和悅相親；激勵而不壓抑，學生就能感到輕松愉快；指示門徑而不代求通達，他們便自然能積極思考。作為教師應使學生感到和悅、容易并會運用思考，才可以說是善于啟發誘導。并且從教師的角度，注重學生的自我學習能力和自我反思的能力，認為“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可見，中國古代的教育比較重視學生的自主探究學習。

四、《學記》的學習策略的測評思想

學習策略水平的測評，對學習策略的深入研究、診斷、培訓和評價都很有意義。現代心理學中學習策略的測評比較科學規范，而《學記》中有關學習策略測評的的思想雖純樸粗略，尚屬雛形，但對我們現代學習策略的測評仍有啟迪作用。

《學記》中提出：“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意思是：學生到了規定年齡入大學，隔一年進行一次考試。第一年考查學生能否分析經義及學習的志趣，第三年考查學生是否專心學習和對周圍的人是否和睦相處，第五年考查學生學識是否廣博以及與教師是否親密無間，第七年考查學生研究學問的本領和識別朋友的能力，符合標準的就叫做“小成”，到第九年，學生對于學業已觸類旁通，思想上成熟，立場堅定不移，符合標準的就叫做“大成”。如果以學習策略測評的視角，第一年主要測評內容是認知策略方面的，第三年是資源管理策略和元認知策略，第五年主要測評內容是認知策略和資源管理策略，第七年是認知策略和資源管理策略，第九年是認知策略、元認知策略和資源管理策略。《學記》的學習策略測評的前提假設是，學習策略有其發展規律，從而在每個階段的測評標準和內容不同，并且隨著學習年限的增長，所規定的內容應在原有的要求標準下進一步綜合發展。綜上所述，《學記》已經反映了一定的學習策略測評的思想，是我們研究中國古代教育心理學思想必須努力認真考察的內容。盡管它的測評范圍比較狹窄，測評的內容還比較膚淺，但對我們今天教育測評學科的建設留下了不少有價值的啟示。

五、小結

在未來的學習化社會中，學習是自我價值實現的重要手段。在學習化社會的建構中，有關人類如何有效地學習的研究突顯重要。學會學習已成為教育學家和心理學家的共識，學習策略的研究順應時代的要求，符合人類自我價值最終實現的需求，有其理論意義和實踐價值。從而，學習策略的探討已成為時代的迫切要求。《學記》已充分關注學習知識的順序性和邏輯性，重視學習的主體體驗，注重策略教學的有效性條件，以及學習策略的評估和測量。可見，挖掘《學記》中的學習策略思想，有利于總結其獨特的學習見解，有利于我們研究、繼承和發揚我國古代心理學方面的思想，有利于充實我國學習策略方面的探討和研究。

[1] 劉儒德.論學習策略的實質[J].心理科學,1997(2):179-181.

[2] 姚梅林.論學校情境中認知策略的教學[J].中國教育學刊,1992(3):12-15.

[3] 姚呂英.學習策略研究概述[J].上海教育科研,1998(10): 40-43.

[4] 劉電芝.學習策略(七)[J].學科教育,1997(7):45-48.

（責任編輯、校對：韓立娟）

The Thought about Learning Strategy in Xueji

XIE Deng-feng, XIE Zhang-ming
(College of Politics and Law, West Anhui University, Liu’an 237012, China)

The learning strategies have a long history in China by analyzing Xueji from the view of learning strategy. Xueji encourages the students to have self-regulated learning. And it contains the thought of learning strategy evaluation.

Xueji; learning strategy; ancient psychology thought

G442

A

1009-9115(2012)01-0146-03

安徽省優秀青年人才基金項目（2010SQRW140）

2011-10-15

解登峰（1978-），男，安徽六安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學校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