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應走出“低技術陷阱”

李 克

14日上午，國務院召開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對10位科技專家和374個項目進行獎勵。科技進步一直被視為促進中國經濟實現轉型的支撐，但我們的經濟發展目前還更多依賴于“人口紅利”等資源優勢，還有觀點認為只要經濟發展起來，耐心地“以市場換技術”，也能提高自己的科技水平。事實上，我們雖然有一些顯著成果，但依然缺乏核心技術、自主研發能力和市場網絡，實體經濟很難擺脫“低技術陷阱”，低端勞動力價格一波動，市場就如臨大敵。

筆者認為，中國陷入“低技術陷阱”的表現有兩種，一是“世界工廠”模式，另一個是“山寨經濟”模式。這兩種模式曾令中國取得成功，但現在都已經走向末路。例如，在圓珠筆這種沒什么技術含量的產品上，中國是主要的生產者，可是筆尖的珠芯卻九成依賴從日本、德國和美國進口，讓它們通過這一核心部件獲取40%的銷售利潤。再如，依賴模仿、復制的山寨手機曾聲名鵲起，它雖然“極具創新意識”卻基本沒什么技術進步，于是當蘋果研發出“軟件、應用和服務終端”綁定的新技術模式后，山寨手機立即敗下陣來。

由于近代以來的封閉和禁錮，中國在科技創新、自主研發上先天不足，而進入改革開放時期，片面強調快速發展的“GDP情結”讓我們忙于跳躍追趕，以為在“低技術”條件下迅速與國際接軌會得到更多的“后發優勢”，而顧不上去填巨大的技術落差帶來的“陷阱”。的確，“低技術陷阱”帶來的“世界工廠”、“山寨經濟”暫時緩解了中國缺乏自主創新能力與全球化競爭的矛盾，但對其依賴成癮就會因為科技進步的滯后引發更大的隱患，帶來落后就要挨打的后發劣勢。就這些年我們在一些新技術領域的表現來看，我們的技術自主研發能力不但沒有增強很多，而且在進入新世紀以后反而在下降，在很多領域與發達國家的差距在逐步拉大。

要讓中國經濟走出低技術陷阱，實現全面的升級，僅僅掌握幾項核心技術并不是我們所有的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中國不缺乏優秀的科學家，也完全具備一流的實驗室和技術設備，如果實行“舉國體制”，為科技而科技，鉆研出幾個頂級尖端技術幾乎毫無問題，但不能讓整個社會的科技觀念發生改觀，我們仍將無法獲得真正的原創技術、核心技術，也不可能將科技創新成果推向市場。

有鑒于此，整個中國社會在向科技領域傾注更多資源和精力時，更應該關注與科技進步配套的制度環境、管理環境和社會環境。目前，中國的產學研合作在高科技研發上還遠未做到無縫鏈接，企業對投入資金支持大學、科研機構興趣不大，社會對基礎科學研究關注度不夠，金融力量很少涉足科技研發，缺乏市場網絡嚴重束縛了中國科技的進步。如果這種情況不得到改變，科技進步繼續局限于實驗室或部分領域中，中國經濟仍會陷入“低技術陷阱”和“后發劣勢”的惡性循環中。▲（作者是日本大學商學院終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