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 進 陳 陽
(青島大學 經濟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中國區域經濟發展30年
逯 進 陳 陽
(青島大學 經濟學院,山東 青島 266071)
改革開放后,以鄧小平同志“兩個大局”思想為導向,以經濟建設為目標,我國開始有步驟地實施區域經濟發展戰略,區域發展格局得以日益優化,區域發展思想也在實踐中不斷演進。未來在持續推進區域發展戰略的基礎上,需進一步協調區域發展規劃,并借鑒既有的“區域突破”模式,強化增長極建設,進而最終實現區域經濟的均衡發展。
區域;發展戰略;區域突破
新中國區域經濟發展的60年,經歷了漸進式的演進歷程,大體上可劃分為建國初期的平衡發展戰略、二十世紀后20年的非均衡發展戰略以及新世紀以來的均衡發展戰略三大階段。
建國后30年間實施的平衡發展戰略,以“大推進”的方式開發大西南、大西北,很大程度上奠定了西部地區的工業基礎,縮小了東西部地區之間的差距,但卻忽視了東部地區優越的區位條件,抑制了東部地區的經濟發展乃至全國總體經濟效率的提高。因此改革開放后,遵循鄧小平同志提出的“兩個大局”之戰略構想,我國以第一個大局為引導,全面實施東部優先發展戰略,東部地區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得以迅速提升。這種效率優先的區域發展模式為中國“摸著石頭過河”的漸進式改革提供了強勁的動力。其后在新世紀初,第二個大局的實施啟動了中、西部地區的大發展,這一以公平為主旨的區域發展戰略,初步形成了東中西三大地區協調共進的格局,為我國“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提供了基本保障。
總覽區域發展60年,改革開放以來的30年是我國區域經濟發展最為活躍而跌宕起伏的時期,可將其細分為三個階段:1978~1992年的非均衡發展階段、1992~1999年的非均衡協調發展階段、1999年至今的均衡統籌協調發展階段。這一時期我國學術界也掀起了廣泛探討區域經濟發展戰略的熱潮。本文將重點對這一時期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做出系統總結與評述。
1978年,鄧小平同志“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的講話,標志著我國區域經濟從建國后的平衡發展戰略開始向效率導向的非均衡發展戰略轉變,同時也高度概括了非均衡發展戰略的內涵。隨后,我國學術界就非均衡發展戰略的具體模式進行了熱烈探討。總體來看有兩條主線:一條是梯度推移理論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不同重點開發論;另一條是增長極思想在我國的應用和發展,主要包括增長極理論、點軸開發理論和區域開發階段論等。
(一)梯度推移及重點開發論
梯度推移理論是我國區域非均衡發展階段最具影響力的思想之一。改革開放初期,一些學者認為我國經濟發展不平衡形成了一種“技術梯度”,應當讓東部沿海地區首先掌握“先進技術”,然后將這些先進技術逐步向“中間技術”地帶、“傳統技術”地帶轉移。[1][2]而另有學者認為,“梯度理論”不符合我國的經濟建設實際,進而提出了“反梯度推移理論”。[3]以上兩種理論都是梯度推移思想在國內技術發展和經濟運行層面的應用和拓展,“反梯度推移”實際上并沒有完全否定“梯度推移”,而是“梯度推移”理論的補充和完善。在梯度推移理論基礎上主要形成了“東部重點論”;在反梯度推移理論基礎上主要形成了“跳躍發展論”。與此相關的還有“東西結合論”、“一個半重點論”、“東靠西移論”以及“牛肚子理論”等。
(二)增長極思想及其發展
增長極理論是我國區域經濟非均衡發展階段的另一重要指導思想,其主要是在對梯度推移理論的質疑與改進中發展起來的。有學者認為,我國在物力、財力都不充裕的初級發展階段應當通過“增長極”的發展來帶動區域和國家的經濟發展。[4]
然而,增長極理論在促進增長極自身的發展以及發揮增長極的擴散效應方面受制于極點與極點之間的聯系程度。據此,陸大道吸收了增長極理論、中心地理論和生長軸理論的有益思想,開創性地提出了點軸開發理論,即“點-軸漸進擴散模式”,并進而提出了T字型發展格局理論。此外,以陸大道的點-軸理論為基礎,還形成了“兀”型、“H”型,以及“弗”型等生產力布局模式。
點軸開發理論相對于增長極理論而言是一次重大的飛躍,但這兩種理論以及在此基礎上提出的各種生產力布局模式都只是從靜態的角度來研究區域經濟發展,而經濟發展是個動態過程,因此應當視區域發展的不同階段分別采用增長極、點軸開發和網絡開發戰略。
除上述區域發展戰略外,另有學者從其他角度對區域經濟發展作出了思考,例如:從產業關聯角度,分別提出了國際大循環戰略、[5]內地經濟雙循環戰略[6];從系統開發角度,提出了區域全息發展戰略[7]。
(三)戰略實踐
這一階段,借鑒學界的理論研究成果,并結合當時基本國情,我國確定了以區域比較優勢為依據進行工業布局的戰略方針。首先,按照梯度推移理論,將我國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區域,把經濟建設重點放在東部地區。其次,借鑒增長極思想,在建設東部地區的具體實踐上,著重培育經濟增長點,以點帶面,漸進發展。期間,國家在東部沿海地區成立了深圳、珠海等5個經濟特區,隨后,相繼開放了14個沿海港口城市,緊接著將長三角、珠三角、閩南三角、環渤海等地區劃分為沿海經濟大開放區,由此形成了東部沿海地區整體的對外開放和高速發展態勢。
(一)發展戰略的過渡
上述非均衡發展戰略以“效率”為導向,采取向東部傾斜的政策,推動了珠三角、長三角、環渤海等經濟核心區域和滬、京、深、穗等經濟增長極的快速發展。然而這一發展戰略在一定程度上是以犧牲中西部地區的發展機會為代價的。至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東西部之間的區域發展差距開始顯現,由此引發了資源配置、收入差距、生態環境、民族關系等一系列問題。
因此,進入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我國開始調整區域經濟發展戰略,從效率導向的非均衡發展戰略逐步向注重協調發展、縮小差距的非均衡協調發展戰略轉變,公平與效率兼顧的發展思想開始顯現。
關于非均衡協調發展戰略的內涵,理論界得出了基本一致的觀點,即:一方面我國資源有限,為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必須采取重點開發戰略;另一方面,我國的國民經濟是一個有機整體,各地區、各產業的發展要相互協調。
綜上可知,非均衡協調發展戰略是“對非均衡發展戰略的繼承、發展和創新,是‘兩個大局’思想的完善……,是對平衡發展戰略的超越,對非均衡發展戰略的微調”。[8]整個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經濟建設情況體現了國家從非均衡發展階段向均衡協調發展階段的過渡。具體表現為:第一,構建全方位對外開放格局。在沿海開放開發基礎上提出了“三沿”戰略,并開放了內陸邊境口岸城市和省會城市,形成了全方位對外開放格局。第二,建設若干綜合經濟區。在東中西三大梯度基礎上,提出七大經濟區方案,形成了更為合理具體的區域經濟布局。第三,加強對中西部地區的支持力度。“十四大”之后,中央提出了若干支持中西部地區發展的政策優惠。該階段,區域政策的重心開始由東部沿海地區的“帶狀式發展”逐漸向以東部帶動中、西部的“軸線式發展”模式轉變。
(二)“區域突破”模式
整個非均衡發展階段,我國的區域經濟經歷了非均衡發展戰略向非均衡協調發展戰略的轉變,但經濟發展的焦點都在東部沿海地區,在此期間實現了珠江三角洲和長江三角洲地區的高速發展,并樹立了有中國特色的區域經濟發展的三大模式:珠江模式、蘇南模式、溫州模式。這三大模式為其他地區乃至國家整體經濟的改革不斷提供著極富價值的發展經驗。
1、珠江模式。“珠江模式”綜合了廣東“四小虎”的經濟發展模式,即以“三來一補”、“三資”企業和鄉鎮企業為主帶動經濟發展。從1978年起,珠江三角洲率先沖破體制束縛,發揮毗鄰港澳的優勢,以“三來一補”的企業經營方式“借船出海”,與香港形成了“前店后廠”的緊密聯系。隨后,以鄉鎮企業為主,嫁接外資,發展外向型鄉鎮企業,向“造船出海”轉變。珠江模式是以外來資源拉動為特征的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其成因在于珠江三角洲地區毗鄰港澳的區位優勢、優先發展沿海地區的體制環境以及政府職能的及時轉變。然而,外向型經濟也帶來一系列問題,如產品附加值低,產業對外依存度過高等。因此應當向研發、銷售等價值鏈中高端發展,同時加大民營企業的自主創新力度,提升自我發展能力。
2、蘇南模式。“蘇南模式”最初表現為以集體經濟為主的鄉鎮企業所有制結構在“蘇錫常”地區的蓬勃發展。一般認為,“蘇南模式”是一種政府超強干預的發展模式,是一種地方政府公司主義模式,干部經濟、能人經濟模式。該模式推動了蘇南經濟的迅速崛起。但隨著國內買方市場的逐漸形成,國有、私營和三資企業的迅速發展以及集體產權制度弊端的顯現,導致九十年代蘇南模式經歷了兩次改制。1992年初,第一次改制將鄉鎮企業的集體產權制度改為股份合作制,但由于政府集體股的存在而流于形式。1997年后的第二次改制,以明晰產權和發展外向型經濟為主要內容,“三外齊上,以外養內”,實現了蘇南經濟的第二次異軍突起。
3、溫州模式。改革開放之初,由于農業發展水平低,集體經濟薄弱,溫州開創了以家庭工業為基礎,以專業化市場為紐帶的區域經濟發展模式,形成了“小商品、大市場”的發展格局。該模式形成初期發展迅猛。但進入九十年代,產權過于分散、家族管理制度效率低下、產品技術含量低、附加值低等發展弊端開始顯現。因此,溫州模式也開始進行股份合作制改革,并逐漸突破以家庭經營為基礎的限制,走向企業集團化規模發展道路。同時實行“以民引外,民外合璧”發展戰略,同國際經濟接軌,推進產業升級,深化家族制和股份制改革,從而使溫州模式開始形成富有創新精神和競爭能力的發展局面。
上述三大模式是我國農村工業化的典型代表,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和地方特色的“區域突破”現象。[9]事實上,九十年代中期以后,三大模式趨于融合。珠江模式的民營化程度逐漸提高;蘇南模式產權明晰化、經濟外向化程度加深;溫州模式的國際化趨勢日益明顯。市場化、民營化、國際化漸成三大模式共同特征。由于珠江模式的形成對外部經濟和區位條件有較強依賴性,而蘇南模式是在計劃經濟體制下集體經濟的發展這一特定歷史背景中形成的,因此,一般認為溫州模式對區域發展的可借鑒性高于其他二者。
我國的區域經濟在經歷了二十年的非均衡發展后,初步完成了鄧小平同志“兩個大局”構想的第一個大局,因而作為全面發展、共同富裕手段的非均衡發展戰略在非均衡協調發展戰略的過渡下也迎來了正式向均衡發展戰略轉變的時機。世紀之交,黨中央正式提出“西部大開發”戰略,拉開了實踐“第二個大局”、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序幕。隨后,作為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的延續,黨中央又陸續提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促進中部崛起、鼓勵東部率先發展”等區域經濟發展方針,體現了區域發展的統籌思想。因此,1999年至今我國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可歸納為“均衡、統籌、協調”的戰略思路。
均衡統籌協調發展戰略完全不同于建國初期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平衡發展戰略,而是在日益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下兼顧效率與公平且更注重公平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進入均衡統籌協調發展階段,我國區域經濟展現出前所未有的發展活力,西部、東北、中部、東部“四輪驅動”,各大都市圈、經濟區遍地開花。理論界關于區域經濟的研究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更加傾向于微觀、中觀層面的經濟發展戰略研究,展現出理論與實踐的緊密結合。
(一)西部大開發
戰略構思和發展體系主要有以下六個方面:
1、加快對外開放步伐。有學者在西部大開發初期就提出“優先開放戰略”。[10]具體而言,可以充分發揮沿江、沿橋、沿邊優勢,分別加強中西部地區經濟合作,擴大對外開放,深化對外經濟聯合。[11]現階段,應繼續大力推動區域間、國際間合作,建立邊境自由貿易區,構建新型開放格局,深入推進西部大開發。
2、拓寬投融資渠道。實施西部大開發以后,政府投資顯著增長,但私營企業、FDI等非國有投資明顯不足并有下降趨勢。因此應當拓寬西部投融資渠道,即在西部大開發中健全政策性金融運行機制,并大力發展資本市場。[12]
3、適時調整產業政策。應打破西部地區資源開發的單一產業發展模式,實施資源開發、輸出和就地加工相結合的產業政策。并重視和發展特色優勢產業。產業結構調整必須與當地資源結構、比較優勢、開發能力相結合,西部還應做好承接東部產業轉移的準備。[13]
4、培育增長中心。從成渝兩市被確定為“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實驗區”,到北部灣、關中-天水兩大國家層面經濟區發展規劃的實施可以看出,西部地區的增長極已然成形。近年來,“西三角經濟圈”概念的提出,標志著西部增長極的培育和開發即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5、堅持生態環境可持續發展。西部生態環境能否在較大程度上得到改善將決定西部大開發的成敗。為此,生態環境建設要突出長效機制的完善,保證生態建設政策、投資的持續性,切實解決生態建設和農民生計問題。
6、積極培育軟資源。西部大開發要把人力資源開發與軟資源的培育擺在更重要的位置。同時,應當重視西部地區文化建設,特別要重視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提升西部地區軟實力。[14]
總起來看,自1999年以來,西部大開發走過了其歷史上發展最快的十個春秋。期間,體制改革不斷深入,重點經濟區建設獲得突破性進展,基礎設施和生態建設卓有成效。在進入第二個十年發展期之時,應當進一步深化體制改革,改善民營經濟發展環境。重點地帶開發則要完善產業配套,突出集成效應,并且應當統籌兼顧少數民族地區、資源枯竭礦區以及各類縣域經濟區的發展。
(二)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
戰略構思和發展體系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
1、改造國有大中型企業。東北地區國有大中型企業受計劃經濟體制影響嚴重,應當通過體制創新對其進行改造。此外,發展民營經濟、培育本土企業可為國有企業改革營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并促進經濟的結構性轉變。[15]
2、優化經濟結構。應對傳統產業進行現代化改造,并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全面推進工業結構優化升級。同時,促進工業和農業、服務業的協調發展,建設農產品優勢產業帶,鞏固提升東北作為國家重要商品糧基地的地位。[16]
3、推動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東北地區是我國資源型城市最為集中的區域。從產業調整看,資源型城市應當發展接續產業,實施多元化產業發展戰略,緩解資源和就業的雙重壓力。[17]從生態保護看,發展循環經濟,是振興老工業基地的必由之路。
4、促進區域經濟整合。東北地區應整合區域資源,培育與發展具有競爭優勢的制造業集群。并結合地緣優勢深入推進東北亞區域合作,建立中日韓緊密型經濟合作體,逐步打破東北地區封閉的內循環狀態。
2009年9月,國務院就進一步實施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振興戰略提出若干意見,再次傳遞出國家振興東北的決心和宏偉藍圖。
(三)中部崛起
戰略構思和發展體系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1、破解“三農”問題。“未來的30至50年中,中部和傳統農村地區的發展水平,將直接決定整個中國經濟發展的道路和格局。”[18]為此,不但要加強中部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提高農業抗災能力,為農民增收創造條件,而且要加快農業產業化步伐,推進農業結構升級。
2、培育優勢產業集群。培育中部地區優勢產業群是阻止要素持續流出的關鍵,具體來看,可以把培育和扶植專業化、規模化、區域化的現代化農業產業作為中部發展的主導力量之一。[19]在此基礎上,可形成和發展具有比較優勢的六大產業群。[20]
3、加快“三化”進程。中部地區工業化、城市化、市場化進程均滯后于東部及全國平均。因此,可以通過培育優勢產業群加快工業化進程,并依托武漢、鄭州、長株潭及一些中小城市,逐步發展單核、多極、多層次城市群。[21]此外,中部市場化水平不高的主要原因是金融弱化,可通過完善金融市場來提高其市場化程度。[22]
目前來看,雖然加大了中央財政的支持力度,“中部崛起”依然任重道遠。協調中部和東、西部之間區域經濟合作的同時,加強中部自我發展能力,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中部崛起”。
(四)鼓勵東部率先發展
“兩個大局”戰略實施以來,具有區位優勢的東部地區已成長為我國經濟增長的主動力,東部以全國9.6%的土地和37%的人口,創造了全國經濟總量的半壁江山。通過政策引導與自我發展相結合,東部目前已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發展模式,特別是三大“區域突破”現象都發生在這一地區;此外,“深圳”、“浦東”、“濱海新區”三大增長極體現出區域經濟由南至北全面推進的態勢。因此鼓勵東部繼續發揮其對全國經濟的帶動作用,可以更好地體現東部的價值,并進一步促進其良性發展。同時,從區域均衡統籌協調發展層面審視東部今后的發展模式,鼓勵東部“率先”發展便自然成為“全國一盤棋”條件下,東部的最優發展戰略選擇。
綜上可知,我國區域經濟發展“四輪驅動”的總體發展格局已初步形成,局部率先優勢突破,整體協調平穩推進。未來應當統籌規劃各大區域的發展定位,完善和推進可靠的區域協調發展機制,以市場和政策的雙動力最終實現區域的均衡統籌協調發展。
前文歸納和評述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時序演變特征,借此構造了一個系統而完整的區域經濟發展戰略的體系架構,如圖1所示:

改革開放三十年來,我國的區域經濟經歷了從非均衡到均衡、效率導向到公平導向的三個發展階段,充分貫徹和實踐了“兩個大局”的戰略構想。從發展空間看,宏觀上實行梯度推移戰略,結合中觀、微觀層面的增長極與點軸開發模式,基本形成了完整有效的區域開發網絡。從發展時間看,短期內注重培育經濟增長點,實行非均衡發展,中長期強調發揮輻射效應,區域協調均衡發展格局初現端倪。從發展階段看,相對落后地區深入開發、“獨善其身”,較發達區域發揮擴散效應、“兼濟天下”。從發展目標看,初步實現了以效率促發展,以發展促公平,公平與效率共舉的區域發展模式。
當前正值深入推進區域均衡統籌協調發展的關鍵時期,極有必要審視未來區域發展面臨的挑戰,結合區域發展的既有經驗,繼往開來,對今后一段時期的區域發展方向提出有實踐價值的建議。具體包括如下幾點:
第一,重視區域發展差距。2000年后,在區域均衡統籌協調發展戰略的引導下,東、中、西和城、鄉兩個層面的發展差距擴大趨勢雖有所減緩,但形勢依舊嚴峻。這一問題將是我國安全、穩定、協調發展的主要瓶頸。在這方面,國家政策的調控在今后很長時間內還將是主要手段。但最為關鍵的是,中、西部和廣大農村地區,在政策的扶持下,應積極借鑒外部先進經驗,結合自身優勢培育自我發展能力和機制,通過自身有效的經濟增長來縮小發展差距。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近年來,各地區為縮小區域發展差距,多聚焦于經濟增長數量的擴張,而疏于增長質量的改善,導致發展進程中社會福利、生態環境、社會治安等方面的問題日益凸顯。由此不僅有可能進一步拉大區域發展差距,而且將威脅到經濟發展的整體形勢,這警示我們應提高區域經濟發展質量。在這方面,加強區域福利水平均等化意義重大;同時,資源與生態環境的保護刻不容緩。
第二,優化區域發展戰略。改革開放以來,從最初三大地帶的劃分,到如今多個綜合經濟區、城市群發展規劃的出臺,可以看出,我國區域發展戰略的制定和實施均以行政區劃為基礎。這在快速提升相關區域的經濟發展水平上成效顯著,但對于深入統籌解決各區域相似問題上有所限制。因此,打破區域行政界線,統籌各區域發展規劃,從行政區劃導向向區域問題導向轉變,是未來制定和實施區域發展戰略的一大挑戰。2011年6月正式發布的主體功能區規劃,按照資源承載力的不同,將國土空間劃分為優化開發、重點開發、限制開發和禁止開發四大區域,分別實施不同的區域開發模式。這是打破行政壁壘,以區域資源有效配置為導向,制定區域發展戰略的有益探索。今后可以在全國范圍內從民族、文化、三農等問題著手,進一步完善更有針對性的區域統籌協調發展戰略。
第三,協調區域發展規劃。區域發展規劃的完善與否,是決定區域發展戰略實施效果優劣的重要環節。在深入推進“第二個大局”的背景下,區域發展規劃的調整和協調顯得尤為重要。從中央來看,較改革開放初期的東部優先發展格局而言,目前全國的四輪驅動格局,對區域政策的公平性要求顯著提高。因此,如何在全國范圍內合理分配有限的政策優惠和資金支持是一大難題。從地方來看,欠發達區域不應盲目效仿經濟較發達區域的發展路徑,而應著眼于自身比較優勢、發展環境以及文化背景,提出各具特色,但又與其他區域的發展相協調的、多樣化的發展規劃,從而有效減少重復建設和惡性競爭,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更好更快地實現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
第四,借鑒區域突破經驗。除區位優勢和文化因素,完全具有中國特色的“區域突破”現象在很大程度上受惠于市場化改革。借鑒這些“已突破”的發展經驗,現階段中央政府可以通過加速欠發達地區的市場化改革步伐,更多的引入市場競爭元素,逐步放開體制束縛,為中西部地區民營經濟的自我發展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具體而言,應在提供更多政策支持的同時,通過強化產權保護、中介組織發展和法律法規執行力度,來完善市場競爭機制。從而一方面改善中西部地區的投資環境,吸引國內外優質投資;另一方面推動和鼓勵中小企業在競爭中優勝劣汰,形成大產業集群,最終提高這些地區的區域競爭力,促使資本、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回流。此外,逐步放松國有壟斷行業的政府管制,不斷提升區域市場競爭活力,具有極為重要的區域創新意義。
第五,強化增長極建設。增長極建設直觀體現為區域中心城市的迅速發展和都市圈的形成。就東部而言,非均衡發展階段形成的滬、京、深、穗等增長極已發展成為超大城市,目前面臨著城市承載力極限的巨大挑戰。因此,加快其周邊城市群的發展,不僅能使周邊城市分享其發展成果,也能緩解其自身的發展壓力。就中西部而言,增長極建設仍處于起步階段,成都、西安、武漢、長沙等中心城市的現有發展水平不足以帶動周邊城市群的縱深發展。因此,結合中西部地域遼闊之特點,大幅度深化點軸開發戰略,在推動現有增長極發展的同時,應培育一批新的增長中心和增長帶,使中、西部增長極的空間分布更為合理。
第六,實現產業有序轉移。產業轉移是實施區域經濟“梯度推移”的關鍵環節。東部在新一輪國際產業轉移中,應積極承接國際高端服務業的轉移,從而為中西部地區騰出市場和增長空間。中西部則應綜合考慮自身要素稟賦和周邊區域的產業發展狀況,實行合理的產業分工,在承接產業轉移和自主發展特色優勢產業的基礎上,培育和推動具有區位優勢的產業,向集聚化、高端化發展,從而形成高效、有序的現代產業鏈。值得注意的是,當前國內的產業轉移在國際化進程中面臨一些欠發達國家的競爭壓力。若沒有新的發展動力,或在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期望落空后,資源型產業將在中西部地區爆炸式“增長”,這將嚴重阻礙我國的經濟增長方式轉型;同時,中西部資源枯竭型城市的轉型發展難題又將進一步加劇;而資源、環境、人口與貧困形成的因果循環陷阱也將被逐步強化,這點需要引起高度重視。
目前,從國務院連續批復的各項區域發展規劃和發布的區域發展指導建議可以看出,均衡統籌協調發展戰略正穩步推進,各區域經濟呈現良好發展態勢。東部地區正經歷著率先以經濟增長方式轉型突破發展瓶頸,通過加速區域一體化進程參與國際競爭,并在國內持續發揮增長極擴散效應的新的區域發展階段;東北和中部地區已邁入持續發展階段,產業結構調整正穩步有序推進;西部地區歷經十年大開發,社會經濟發展水平顯著提高,而“西部二次開發”戰略,標志著西部大開發即將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概言之,當前我國的區域經濟發展正進入到一個全面而富有朝氣和活力的全新發展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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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文竹
30 Years of China’s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LU Jin CHEN Yang
(College of Economics,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266071, China)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by taking the “two overall situations” thought of Deng Xiaoping as the guidanc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as the goal, China has been implementing step by step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strategies. Thus, regional development pattern has been increasingly optimized and the regional development idea has also been changing in practice. In the future, on the basis of continuously promoting regional development strategies, regional development planning should be further coordinated,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growth poles should be strengthened by learning from the existing “regional breakthrough” mode. In this way, the balanc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can be realized finally.
region; development strategy; regional breakthrough
F061.5
A
1005-7110(2012)03-0115-07
2012-03-08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發展差異的影響機制與對策研究”(項目編號:12CRK02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逯進(1974-),男,甘肅蘭州人,青島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區域經濟學、宏觀經濟學;陳陽(1987-),女,江蘇無錫人,青島大學經濟學院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