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玲 常 梅
(哈爾濱工業大學,哈爾濱150006)
文本研究經歷過如英美新批評、法國的結構主義、解構主義、19世紀實證主義、形式主義、新馬克思主義和新歷史主義等“泛文本研究”階段,在這一階段人們關注社會歷史文化因素對作者創作的影響和文本自身的形式因素。(李俊玉1993)文本理論研究的變革打破“以作者為中心”,把讀者引入文學研究領域,認為“文本是一個有待讀者完成的‘生產-接受’復合體”(李俊玉1993)。王一川和張法認為,“文學文本是有待于讀者閱讀并賦予意義的語言產品”,“從文本到作品,通過讀者來完成”(喬雨2007)。季國清指出,文本一旦離開作者,它同時殺死了作者,文本的意義是一種絕對不受作者局限的由閱讀和解釋生發的過程。(季國清1999)可見,文本具有獨立自主性,讀者的閱讀過程也是一個創造過程,這打破了文本意義的確定性。
針對《侍女的故事》的文本研究可以從以下兩個層面展開:一是文本的本質,即文本的邏輯,包括內涵、外延及分類方法;二是文本認識論,相關于文本的理解、解釋及可辨識性。(Gracia 2006:xxv)據此,本文將首先對文本《侍女的故事》進行分類并審視其功能作用,主要任務是找出作者為使文本穩定采用的文本手段。其次,本文將理解和解釋這部反面烏托邦作品,目的是從作品的人物和作者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角度出發,展現這些理解和解釋如何影響文本的穩定。以上討論最終證明作家或作品中的人物基于對文本性質的認識,即文本的不穩定性的認識而采取文本穩定化的技巧。
作為一部著名的女性反面烏托邦文學作品,《侍女的故事》毫不例外的采用經典烏托邦以及反面烏托邦文類作品的基本文本結構,即由一個導游者引領環游、參觀或體驗一個烏托邦、反面烏托邦的世界。自從柏拉圖的《理想國》第一次描繪出理想的社會,到托馬斯·莫爾的《烏托邦》第一次給這樣的理想世界正式命名為“烏托邦”,到阿道斯·赫胥黎筆下經典反面烏托邦作品《美麗新世界》,再到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筆下的著名女性主義反面烏托邦作品《侍女的故事》無一例外地采用了傳統的烏托邦文本形式。無論是莫爾理想的國度還是赫胥黎的“世界國”中采用的穩定的單一的文本的目的都是給讀者展現這樣一個烏托邦或是反面烏托邦的世界及其社會結構的意義。而《侍女的故事》以其獨有的女性視角,以日記的形式,展現了在吉利厄德共和國這個男權社會中,女性作為生殖奴隸存在的卑微地位。這樣的社會對女性來說無疑是個噩夢。作為一部典型的反面烏托邦作品,《侍女的故事》以日記的記錄者,侍女Offred的口吻給讀者提供一個權威的單一的文本,即這樣的世界災難,并以其不斷的自我反思,對可能出現的反面烏托邦的世界提出警示。
小說筆墨集中于對性的描寫。由于當時社會的人類繁殖力低下,所以新建的神權政權規范了繁衍的重要性,控制性行為成為控制政權的核心問題。在強大的神權政府統治下,婚姻,性行為,生產,甚至是風流和嫖妓都在掌控之下。然而僅僅監控性行為還不夠,神權統治者還控制著國民的精神生活。讀書和看電視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其中最重要的策略就是“抹去婦女們過去曾經享有的作為自由個體存在的所有記憶”。(Booker 1994:167)吉利厄德共和國的女性是失語的,沒有話語權。她們的個人歷史,家庭歷史,文化歷史乃至精神歷史都已被全部抹去。男性統治者通過各種形式的“權威性文本”和“男性文本”向她們的大腦灌輸吉利厄德共和國的歷史。試圖通過這些穩定的單一的“男性文本”保證吉利厄德共和國的穩定,同時也保證吉利厄德共和國的公民們理解并接受命運。
吉利厄德共和國為確保政權穩定,采取嚴格的政治統治。政權穩定的實現主要取決于對信息流動的嚴格控制。《侍女的故事》中以穩定強權政權為目的的文本方式主要包括“紅色中心”對女性的教化;毀掉舊的語言體系,建立新的官方詞匯等等。這一切方法都是為使“長官”能夠行使穩定的權力。
強迫性教育是實現觀點統一的最有效措施之一。“紅色中心”是吉利厄德普及其意識形態的場所,主要功能是對女性的控制。在這里,“和其他東西一樣,思想也被限量配給”。(Atwood 1986:13)在“紅色中心”,“阿姨”負責教育工作,用吉利厄德的哲學武裝侍女們的頭腦,最終使她們接受自己的命運,成為合格的侍女。侍女Offred是吉利厄德共和國教化的產物。日常生活中,“紅色中心”的主要導師莉迪亞阿姨的形象和話語時常回蕩于侍女Offred腦際。對于侍女們來說,莉迪亞阿姨的話已經成為格言和口號。每當遇到特定的情況,她們都會不知不覺的應用莉迪亞阿姨的方式去理解處理。如“把這里想象成軍營”(Atwood 1986:13),她是想告訴女孩們,她們不是囚犯,她們所做到的對她們自己來說是一種榮幸。(Atwood 1986:14)她還灌輸侍女們:吉利厄德共和國沒有界限,無論你走到哪里,它都應該在你的心中。(Atwood 1986:32)她還教導侍女們,“知曉是一種誘惑。你不知道的不會誘惑你”。(Atwood 1986:223)莉迪亞阿姨的教誨代表著吉利厄德共和國,她的話語就是為侍女們量身定制的文本,專門用于愚化侍女們。
這個強權政治的另一個核心策略是剝奪女性的語言權力,失去語言等于沒有身份。強權政府試圖通過對語言的控制,實現對權威性文本的流動方向以及思想的控制從而實現其強權政治的目的。“語言是掌控反面烏托邦權力結構的主要武器”。(Baccolini&Moylan 2003:5)因此,吉利厄德共和國一方面建立新的官方詞匯,另一方面毀滅舊的語言體系。
吉利厄德共和國建立了一套新的稱謂體系,男人們根據政治地位高低被劃分為“長官”即少數男性統治者;“眼睛”即密探;“天使”即士兵;和“侍衛”即家仆。而女人們“根據階級地位與生殖能力”被劃分等級,并“根據她們的功能和社會勞動用不同顏色的衣服對其分類”。(Kauffman 1989)“長官”的“妻子”身著藍色,有權享受煙、酒、電視、有限的旅行以及彼此相伴。“女兒”身著白色,而“侍女”身著紅色,佩戴頭巾作為遮蓋物,以避免她們看清外界或是被別人看到。已過生育年齡的婦女有些成為“主婦”,在“長官”家里做家務,身著綠色;另一些成為狂熱的“阿姨”,負責培訓“侍女”,身穿棕色制服。還有一些婦女是“經濟型妻子”,她們的男人不怎么有權勢,因此她們既要承擔家務又要擔負生育重任。她們的條紋裙的顏色包括了“侍女”的紅色,“主婦”的綠色,和“妻子”的藍色。(Atwood 1986:24)每一個被認定不再能生育的“妻子”和“長官”組成的“家庭”,會配有一位“侍女”。吉利厄德公民的生活被一系列奇怪的儀式格式化:“生日”那天所有的“妻子”和“侍女”都會參加一位侍女的生產;“儀式”那天為了繁殖的目的,“長官”當著“妻子”的面與“侍女”性交;女人和男人的“婚禮”是為了慶祝婚禮和軍事勝利;“救贖”其實是公開處決叛徒的儀式,只有女性參加;而“參加處死”就是侍女們動手參與處死叛徒。(Atwood 1986:83)
《侍女的故事》中的噩夢般的世界(Wilson 1993:273)完全通過侍女Offred作為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視角展現。而Offred的名字意思是“長官”弗雷德的女人,充分體現出她僅僅作為弗雷德的所有物存在,并沒有自己真正的名字。在這個社會里,女人被剝奪她們應有的工作的權利,擁有財產的權利,讀寫的權利等等任何能使她們獨立以致對社會有顛覆性的權利。作為吉利厄德女性的代表,侍女Offred只能服從男性并完成她們繁衍后代的職責。而這樣的噩夢世界都是通過向女性大腦中強制注入男性至上的權威性的文本來實現。吉利厄德共和國中的女性角色已經被文本化,并根深蒂固地灌輸到女性的腦海里。在男性政權的統治下,女性喪失作為個體存在的人性,充其量成為一種商品。
為了保持“權威性文本”的穩定性,保障教化的效果,最終達到穩定政權的目的,“長官”們同時致力于毀滅舊的語言系統。在吉利厄德,除了“長官”和忠誠狂熱的“阿姨”,其他所有人都沒有讀和寫的權利。(Atwood 1986:129)書和雜志被有計劃地銷毀,只有黑市才能買到。(Atwood 1986:159)當侍女Offred第一次進入“長官”的書房時,她驚詫于“四墻滿是書架。都裝滿了書。這些書啊,明晃晃地擺在那,沒有鎖,沒有裝在箱子里。怪不得不允許我們進入這里。這里充滿禁忌。我盡量不盯著看”。(Atwood 1986:137)在“長官”要求約會之前,除了靠墊上繡著的“忠誠”二字和她房間里那句拉丁文行話以外,她沒有其他可讀的東西。至于《圣經》也只有“長官”可以拿到,每逢“儀式”的夜晚,家庭成員聚集到一起,由長官讀給他們聽。“這是煽動工具,如果我們可以隨意使用,誰知道我們會怎么樣?我們只能聽他讀,但是我們不能讀”。(Atwood 1986:87)甚至最實用的文字也被去掉,店鋪招牌上的文字都用象形圖取代。侍女Offred注意到,“在百合花下,字母隱約被油漆掩蓋掉,他們一定認為甚至是店鋪的名字對我們來說都是太多的誘惑”。(Atwood 1986:25)正如小說的結尾“歷史的注釋”中佩克索托教授悲嘆的那樣,在語言問題上,“長官們”甚至彼此都互不信任。“因為自從內部動亂和各種政治肅清之后吉利厄德政權統治者就養成清除電腦信息和銷毀紙質文件的習慣,所以那段歷史記錄很少見”。(Atwood 1986:303-304)佩克索托教授還公布了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話:“我們最大的錯誤就是教給他們讀的能力。我們不會再那樣做了。”佩克索托教授認為這句話很有可能就是侍女Offred的“長官”說的。(Atwood 1986:307)
同時,一些典型的“男性文本”也捍衛著男權政權的穩定。弗雷德經常命令侍女Offred與他私自會面。有時喝上點酒后,弗雷德喜歡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進行解釋,為吉利厄德的價值觀進行辯護。他這樣說道:“不打碎雞蛋怎么能做攤雞蛋”,“我們曾經認為我們會做得更好。”然而,他所說的“更好”是對一些人而言。“對另外一些人,常常是更糟的”。(Atwood 1986:241)當侍女Offred談到她認為妓女的存在被嚴格禁止時,她的“長官”這樣辯護道,“畢竟我們都是人嘛”,“你不能欺騙自然”,“男人天性就要求多樣化。它很合理,這也是我們生殖策略的一部分。這是大自然要求的計劃”,“女人也本能地懂得這些。在過去,她們為什么買來各種各樣的衣服?就是要讓男人覺得她們是不同的女人。一天換一個”(Atwood 1986:270)。他說這些時一點都不覺得羞愧,可見其道德的盲然。這些“男性文本”也成為穩定這個男權社會的文本策略之一。
《侍女的故事》中“女性文本”主要是侍女Offred非凡的語言能力。這推翻了男性文本對于語言的壟斷,破壞了男性的單一文本的穩定性。吉利厄德共和國試圖通過語言控制實現其極權統治,然而語言永遠不能只是男性的傳統,女性也在不斷尋找沖破語言樊籠的方法。阿特伍德使語言不僅成為男性的傳統同時也體現女性的反抗。關于侍女Offred的語言力量的文本使穩定的文本向不穩定方向轉變。
盡管“長官”們努力使“歷史成為靜止的,官方的敘述”,也許也正因為他們的努力而適得其反,使侍女Offred成為極其吸引人的講述者。她“強烈意識到她在講故事,一個接一個的故事”。(Caldwell 1992)格倫·迪爾這樣稱贊侍女Offred,“她是一個強有力的語言使用者,一個詩人,修辭學家,她能夠策略地把吉利厄德政權的恐怖展現出來”。(Deer 1992)侍女Offred不斷地沉思她作為講述者的任務,經常重新試著改進她剛剛講過的故事。例如,第一次與尼克約會的描述,她改了又改,直到承認“也不是這樣發生的。我不能確認如何發生的。我想做的只是復原那段故事”(Atwood 1986:263)。她常常思索她的措辭,對比政變前后名字和意義的變化。她會有意識地改正過去式,好像用現在時能使消失的東西重新復活。例如:“(莫伊拉)過去曾是我認識最久的朋友。一直是的”。(Atwood 1986:173)她還會刻意區分主動與被動。例如:“昨天我去看醫生。是被帶去……”。(Atwood 1986:59)侍女Offred知道講述的過程就是記錄事實,講述者通過語言和講述的故事控制了事實。琳達·考夫曼評價說Offred是最成功的竊賊,因為“她竊取了語言,通過語言又竊取了知識和力量”。(Kauffman 1989)她成功地描繪了吉利厄德的生活。
考夫曼認為侍女Offred和她的“長官”私下里偷偷玩的填字迷游戲最能體現她“把語言偷了回來”。(Kauffman 1989)首先,游戲的本質的改變反映出吉利厄德政變給方方面面帶來的巨大變化。侍女Offred記得,人們以前可以隨意使用語言來游戲,這個游戲看起來有些幼稚,通常是老人和青少年的游戲。(Atwood 1986:138-39)而現在,這個游戲變得很珍貴。雖然語言文字的游戲在吉利厄德是最危險的游戲,她卻顧不得這許多,因為這是她炫耀自己對語言創造力的機會,同時也是抒發她深受壓迫的情感的機會。她在游戲中選擇那些在吉利厄德極具代表性的詞,如:“‘喉’(語言的器官),我拼著。‘帷幔’。‘溫柏’(一種水果)。‘受精卵’”。(Atwood 1986:139)這些詞與她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選擇它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另外一次游戲中,“我靠在光滑的桌邊,用手指擺弄著字母。放縱自己的感覺。這是一種自由,盡管轉瞬即逝。‘無力的’,我拼著。‘貪婪’”。(Atwood 1986:139)“無力的”這個詞的比喻義暗示男人沒有生育能力,這是吉利厄德的主要問題。然而,在吉利厄德,法律規定女人要對不能生育負責。侍女Offred確實是貪婪地玩著語言的游戲,當她把字謎游戲的字母塊比作糖果時,也證明了這一點。(Atwood 1986:139)還有一次,她選擇了一些表現她與外界文化關系的詞語:“‘冗長的’,‘石英’,‘困惑’,‘精靈’,‘節奏’所有我能夠想象或是記得的”。(Atwood 1986:155)這些詞必然不是隨意選取的。
侍女Offred仍舊記得過去的舊詞,如:自由,懦弱的(形容男性),工作(女人也不再有),構建聯絡(女性也不再去做),羅曼蒂克和正常。(Atwood 1986:54,138,173,202,262,282)現在,這樣的詞由于被認為是異端或危險而被禁止或廢棄。然而,侍女Offred對名字和詞語的重要性非常敏感。雖然她不了解吉利厄德政府是如何掌權又是如何運作的,但是此次政變對語言的影響她卻了如指掌。我們對吉利厄德的了解主要來源于侍女Offred對語言的思考。她拒絕接受語言上的掌控。她不斷回想自己真正的名字,她的敘述通過文字游戲和她對語言的聰敏而不斷升華。她能夠記日記這一點就充分表示她堅持自我的表達能力,拒絕接受“女人在語言能力方面不如男人”的愚民說法。
侍女Offred通過不斷回憶,沖破語言樊籠找到過去的歷程是自我拯救與自我創造的過程。正是由于這些“女性文本”的存在,動搖了“男性文本”的穩定性。這種不穩定性主要體現在女性最終重新獲得獨立的話語權,恢復自我與歷史,解構男權政體,顛覆強權政權,實現獨立的女權主張,最終找到獨立與自由的出路。這一點在小說的結尾得到極致的體現,讀者發現日記的內容其實最初是以錄音形式記錄下來的,而且是記憶的重組。至此,文本的穩定性完全被顛覆,穩定的文本轉化為不穩定的文本。
究其本質,權威性單一的文本本身不穩定,文本的不穩定性即文本的不確定性,恰恰是向文本灌輸單一思想的行為結果。在其他不穩定文本力量如“女性文本”的作用下,文本《侍女的故事》更是難以達到平衡。文本的不穩定性來自對文本穩定性的渴求,即刻意追求文本的穩定性;文本的不穩定性具體體現在文本的功能、對文本的多維理解和文本本身的歷史局限性等方面。文本的不穩定最終導致其構建社會的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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