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是我所知道的最早的關(guān)于君子的話了。兩千多年來,君子的形象日益高大,有柳下惠坐懷不亂,有尾生抱柱,有譚嗣同引頸獻法……對比起來,我談不上君子,倘若加個“偽”字倒是客觀事實。
我一直是親戚長輩眼中“好孩子”的典范,常被拿來以官方的名義教育他們的小孩子。時日一長,連我自己也以為確是事實,大庭廣眾之下總是極力維護自己的光輝形象,不上網(wǎng),不打游戲,不罵人……整天里“文質(zhì)彬彬”的。其實我很討厭這種樣子。
我越來越反感人家夸我好,希望大家都拿我不當回事,把我看得一無是處,甚至視我為空氣。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試圖像個變色龍似的偽裝自己。
也許偽裝是動植物求生存的本能,很多動物為了捕食或避免被捕食總是將自己的膚色或形體偽裝起來,變色龍就是一個典型。人類從猿到人,確實是一天天地進化了,單就偽裝而言,更是逐漸地升級。
我們不單單滿足于外部形體的偽裝,而且還學會了掩飾那些不符合“禮儀”或者不夠文明的天性,使之與長期形成并得到普遍認同的主流“君子觀”相符合。如果說動物是在自然環(huán)境下的被動偽裝,那么人就是在社會環(huán)境下的“自我粉飾”。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是孔圣人的“君子觀”。校園里、大街上,遇見美女,趁四下里無人總會偷偷地瞄上幾眼。當身旁有人經(jīng)過時,就趕緊做賊似的把目光收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走路。
身在集體場合,突然感到一股氣流欲噴涌而出,但必須憋著,憋著,讓氣流一點一點地溢出,好好的一個屁讓我放得支離破碎。隨后,我不安地靜坐著,等著有人嗅到。終于有人捂住鼻子說:“好臭!誰呀?”此時我也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在搜尋那個破壞空氣的人。
班級的大后方很亂,我也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聽到課堂上瓜子殼破碎的聲音,我也想拍案而起。但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誰不想當個好好先生呢。我從來都會對他們微微一笑,發(fā)出我很欣賞他們的信號……
我也很鄙視我的“偽”,但一面又給自己找借口。在弱肉強食的社會里,小到個人,大到國家,誰不在“偽自己”?暗地里虎視眈眈,殺機四伏,嘴里卻在大肆鼓吹和平。美國算得上文明國家的樣板了吧,然而前不久一場颶風襲來,社會秩序大亂,搶劫、強奸,無所不為,“文明”在颶風面前不堪一擊。
我也常常在想,或許人一開始就是偽裝的,經(jīng)實踐檢驗?zāi)撤N偽裝好,于是就以它作為標準。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人性中有“真”的一面,也有“偽”的一面。很多事想做卻不敢做,很多事不想做卻又去做,很多事做了卻不敢承認。我就是這樣一個“偽君子”!
趙克明
敢于正視自己的弱點,敢于解剖自己的內(nèi)心,文章表現(xiàn)出作者的勇氣和膽識;不局限于揭露個人的短處,而是作了更深層次的思考,推己及人而至社會國家;不拘泥于寫作章法,行文自然,收放自如,彰顯了獨特的寫作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