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手工匠人為打發無聊冬日、養家糊口的輕巧雕琢,都成為今天索伊米亞制表文明的一部分。作為僅有的一家始創于并且仍然在索伊米亞的制表公司,浪琴,與這個鐘表業核心重鎮建立了某種相生相長的親密關系。
早些時候,當浪琴表發布以其發源與成長地命名的“索伊米亞Saint Imier系列”時,總裁霍凱諾(Walter yonKaenel)親自來到全球首發盛會一上?,F場。比起單純談論表,他更愛回憶故鄉往事?!爱斘疫€是小孩時,浪琴表公司就在Saint-Imier山腳下。制表業是全鎮經濟命脈,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我于是下決心長大要在浪琴工作,希望憑借‘制表’能夠探索世界。”而在該款新表的電視廣告中,首先出現的也是大片郁郁蔥蔥的冷杉林。中世紀小鎮安詳坐落在開闊山谷中。冬季時,它又變成阿爾卑斯山的滑雪勝地??扇绻阒话阉敵扇鹗匡L景的一個迷人部分或浪琴表廠址所在地,那就會錯過很多故事。
先有水土,后有一切
我們對瑞士鐘表業的追溯完全可以從索伊米亞這座古老城市開始。它具備了歐洲魅力地標起源的兩個核心元素:傳說與宗教。據說在公元7世紀,一名叫伊米亞的僧侶歷經千險,游歷了千里之外的耶路撒冷。在返鄉路上,他意外在侏羅山脈的一塊谷地中發現了泉水和茂盛的草地,于是決定留下來墾荒種地。洛桑教區的Madus主教為表彰他的執著和奉獻精神便將這塊地贈送給伊米亞,山谷的第一批居民就是和伊米亞同樣虔誠的教徒。因此當這位開荒者去逝后,人們便封他為圣徒和本地祖先,隨后把該區稱為Saint Imier(圣·伊米亞),即索伊米亞。到了11世紀,當地固定人口過百,雖然制表業尚未顯現端倪,但農業、畜牧業、林業逐步成為當地人賴以生存的產業,零散的小木屋也漸漸組成了村落、街道、寺院和廣場。從此,小城索伊米亞出現在西歐版圖的核心部位。仔細查看瑞士地圖,你會發現它雖地處侏羅山脈深處,但南臨Neuchatel,西涉La Chaux-de-Fonds,東面Bienne,而且距離這三大繁榮都市都不太遠。
16世紀末期,法國國王亨利四世為平息內戰頒布了南特赦令,確定天主教為法國國教。此舉導致大批新教教徒為躲避迫害涌入瑞士,而手工業正是新教教徒們從事的支柱行業。17世紀初時,瑞士鐘表業還是一個附屬于手工業的小產業:從行業組成到產品經銷都充斥著“業余”特色。春夏到晚秋時節,人們抓緊明媚陽光從事農業和畜牧業,直到大雪封山。手工業就是他們在漫長冬季里打發時間的副業。長久以來那些在明窗下、爐火前的手工藝人們自然出現了專業分工:有人專門做夾板,有人專門做彈簧,有人專門做螺絲。通常,在第一場大雪封堵山路之前,他們從騎著馬匹走鄉串鎮的商人那里獲取訂單,直到下一年冰雪融化交通恢復時,商人們會上門來收貨并付錢。那些收買零部件的商人大多在附近的城市中設立了裝配廠,將收購來的零件集中起來裝配成鐘表成品,再銷往全球各地。
早期瑞士鐘表業就以這種“前店后廠”的作坊經營模式形成了。不僅每個鐘表零件作坊都以家庭為單位經營,連大企業也不例外:總部設在日內瓦的企業其零件大多從附近的Vallee de Joux山區采購而來,而眾多從Neuchatel、Bienne、La Chaux-de-Fonds起步的鐘表企業,便將索伊米亞山谷及周邊小鎮(如Villeret等)作為零部件主要供應來源。
1772年通往索伊米亞的馬車驛站線路開通為鐘表商人往來和零部件運輸帶來了極大方便,它啟動了當地鐘表業的正式繁榮。單是1800年至1900年間,當地人口就增長了10倍,達到8000人左右。來自瑞士各地甚至海外的工匠們都匯聚一堂、制造鐘表部件。從前山谷小村變成了一個熙熙攘攘的工業化城鎮。浴火而生的現代鐘表重鎮
由于鐘表零部件生產和加工不需要很大場地,手工匠人們甘愿擠在人口密集的城區。狹小公寓里每個房間、每個閣樓,甚至每問地下室里都住滿了人。人們借助明火取暖,但卻忽略了多數煙道都是木制,火災隱患無處不在。1839年6月26日的夜里,火災終于降臨到當地一家旅館。大火整整持續了一天,燒毀29座建筑。1843年,又有16座建筑在火舌中燒毀,此后1854年又燒毀了3座。
索伊米亞城市管理部門終于開始覺悟,大刀闊斧地進行城市改造。首先用縱橫交錯的寬闊道路把整個市區分隔成棋盤狀,既方便了交通又可有效防止火災時火勢快速蔓延。在推廣多層式建筑提高土地利用率的同時,他們還嘗試將住宅、集市、工廠分別集中在某些區域,使居住空間和工作場所被逐漸分離,改變了鐘表從業者在家中計件工作的傳統,許多企業主開始考慮建造集中化的生產基地。他們選擇或是靠近原來車間,或是在新開發的、能夠俯瞰小鎮的周邊地區投資建廠。
19世紀初時,現代瑞士鐘表業終于成型。由于傳統手工五金制造業和紡織業受到歐洲其他國家競爭對手的強烈排擠,以燃燒木材為動力來源的瑞士工人很快敗在用煤炭驅動的外國工人手下。與此同時,市場對瑞士鐘表的需求則快速增長。用Landes David的話說,“謙虛的瑞士人不僅能制造出自己的鐘表,還能以低廉的價格提供仿制的英式鐘表。”單是在侏羅山區,鐘表業者就對輕易超越了倫敦、巴黎等老對手感到興奮不已,甚至對日內瓦也不屑一顧?!叭蜱姳硎袌龅内A家是瑞士,而瑞士內部的贏家是侏羅山區。從1780年起,日內瓦就以100000只的年產量領跑鐘表市場。而到了1850年,它的產量還是這么少。但在19世紀初的索伊米亞山谷,僅僅是帶官方印記的金、銀殼表的年產量就達到100000。這只是總量的一部分。”
由火災激發的索伊米亞城市新規劃不但留住了許多有創意實力的鐘表匠和企業家,寬敞的廠房也有利于安裝先進機械。許多在鐘表業舉足輕重的大品牌先后在索伊米亞山谷一帶誕生。大人物的出現
“每個年代均有屬于那個年代的使命,只要實現了,就將推動人類進步”,海涅(Heinrich Heine)1831年在其《旅行心影錄ll》(Reisebilder II)寫的這句話被路易-阿加西(Louis Agassiz)驗證了。一年后他進入鐘表業,在索伊米亞成立了阿加西鐘表公司(Agassiz&Compagnie)。公司采取當時常見的計件體系來收購零件、組裝鐘表,再通過貿易途徑銷往美洲國家及世界各地。不久,阿加西的侄子歐內斯特-弗蘭西昂(Ernest Francillon)接管了公司。1862年,他將公司重新命名為“前身為AugusteAgassiz公司,繼承者Ernest Frandllon”(AndenneMaisonAugusteAgassiz,ErnestFrancillon,suocesseur)。這名字聽起來夠怪的,可發展勢頭卻相當驚人。19世紀60年代,其年產量迅速超過20000只。但弗蘭西昂敏感地意識到,在傳統的松散供貨制度下的制表模式存在諸多缺陷,比如質量控制不力、客服遲緩、缺乏備件儲備,技術更新緩慢等。他想以精準、量產的鐘表取代那些絕大部分由個人手工制作的產品。假如把所有工匠和器械集中到同一屋檐下,必能顯著提高生產效率。此外半成品機芯和零件配送也會更方便快捷。只有把廠房建造在河邊,才能借助水力令眾多機器實現經濟運作。于是1866年3月,這位雄心勃勃的企業家買下索伊米亞山谷西南角、Suze河岸邊的兩處地塊(當地人稱之為“狹長的地域——les Longines”,即浪琴),并在1867年春天開始投入建設。按照許可,他們在瀑布上建起水閘,水力渦輪機也于1867年6月投入使用。隨后,弗蘭西昂關閉了原有辦公室和工廠,與40名員工一起搬進了新大樓。
在索伊米亞制表就是生活
二十世紀初時,索伊米亞就有一半適齡人口在從事鐘表貿易。僅浪琴工廠就雇傭了853名男工和女工,還有956名工人在自己家里工作,整個地區的人都在從事制表行業。自1945年起就生活在索伊米亞山谷的霍凱諾中肯的說,“我從孩提時代就在工廠里玩,周圍大部分人都以鐘表業為生,整片山谷的靈魂就是制表?!?9世紀中葉索伊米亞制表業發展如火如茶時,城市面貌正自發的被改變著。小鎮中心家家戶戶都忙著制造鐘表部件,自家的窗戶被加寬還開了新窗戶以確保工作臺有充足光線。人人都對制表略知一二。
1912年浪琴公司的正式員工達到了1167名。二戰后,鐘表爆炸性增長需求又使浪琴聘用更多員工并在1947年擴建工廠、建造專用公寓出租給員工、在居住區與工廠之間設立免費班車。公司甚至為離工廠較遠的員工支付交通費。在經歷了20世紀制表業結構性調整和營銷領域的起起伏伏之后,浪琴成為僅有的一家始創于并且仍然在索伊米亞的制表公司。很多在索伊米亞建立的鐘表工廠最終選擇離開,遷往瑞士其它地區。可能是因為1832年就創立于索伊米亞,浪琴與這個鐘表業核心重鎮建立了某種相生相長的親密關系。如今全鎮只有浪琴一家制表品牌,大約700個人在工廠工作。從市長到市民無一不知道浪琴廠址所在地。每年鎮上大小活動、節慶,也少不了浪琴高層出席贊助。
在浪琴為紀念故鄉而制成的“索伊米亞Saint Imier系列”中,許多小鎮的歷史細節都被生動反映出來圓形的外觀造型、三件式的表殼結構,代表著最純正的瑞士制表傳統。樸實、細膩也是索伊米亞人三百年來最引以自豪的品德。自動上鏈機械機芯是瑞士鐘表得以擺脫重重危機,再現生機的關鍵所在:優雅表盤、經典藍色柱輪、華麗的鉆石表圈……無論外觀還是機芯,每個細節的出現、發展和演變,都在索伊米亞這座城市的見證下實現。如果沉下心來體會,在玫瑰金表圈高拋光的倒影里、透視底面精美轉子的自如擺動中、甚至從表盤上立體的飛翼沙漏上,都可依稀看出爐火的閃爍。當年手工匠人為打發無聊冬日、養家糊口的輕巧雕琢,都成為今天索伊米亞制表文明的一部分。一座老城、一塊新表,恐怕沒有比這更真誠的紀念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