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成都市郊一片散發(fā)著泥土之香的農(nóng)田,龍橋黑熊救護中心便出現(xiàn)于眼前。救護中心的負責人是亞洲動物保護協(xié)會創(chuàng)始人謝羅便臣,機緣巧合,這位英國女士在1993年第一次走進一家中國的養(yǎng)熊場,親眼目睹了黑熊的悲慘生活,從此改變了其人生道路。此后,她只身來到成都建立這個救護中心,傾注十多年心血,救助了277只受傷的黑熊。她甚至還在自己的右肩紋上了“月熊”兩個中文字。中國的動物保護界都尊稱她為中國黑熊的洋媽媽。
謝羅便臣和其他的文職雇員都棲身于兩層的小辦公樓里。此處條件相當簡陋,卻吸引了不少精通中英文的人才,他們又以女性居多(“女性在這方面更有熱忱和同情心。”這是他們的理解)。這里的員工告訴我,中心給他們的工資很低,能堅持下去,更多是黑熊所賦予他們的動力,“看到黑熊的狀況有所改善,我便更有勇氣了。”十多年間,有幾十名來自各國的志愿者,放棄了各自國家的優(yōu)越生活,來到救護中心,自費參與到救助黑熊的工作中來。目前,依然有十多位海外志愿者在這所熊醫(yī)院當護士。
在簡陋的員工飯?zhí)茫沂紫茸⒁獾健八厥称贰焙汀胺撬厥称贰眱蓚€窗口,據(jù)悉,每周五更是中心的全員素食日。管理成本的極度節(jié)省反映在亞洲動物基金的財報:行政費用僅占該基金收入的4%,而絕大部分都用于黑熊身上。
這種實踐也換來了外界的認同。在我前來中心之時,司機便透露說,自己剛剛把一位北京來的“大施主”送回了雙流機場。我了解到,每年都有不少個人捐款者,來中心參與慈善,也由此和黑熊一起享受數(shù)日的田園牧歌。
相比起“洋媽媽”們的工作環(huán)境,被營救出來的“熊寶寶”的生活條件要優(yōu)越得多。這片占地200畝的土地,劃分為康復區(qū)、生活區(qū)、特別看護區(qū)、草藥展示區(qū)、黑熊紀念區(qū)、黑熊墓地等區(qū)域。生活區(qū)內(nèi)又分成10座“熊舍”,大部分黑熊都住在這里;每座熊舍都有獨立的院子和住處,棲息著單只或數(shù)只黑熊。
根據(jù)我的目測,每座熊舍的占地面積都要比救護中心的辦公樓大。每座熊舍那寬大的院子里面多種有樹木、竹子,甚至有人工的假山、水池;院子全都放置有用布制消防管編成的低矮“沙發(fā)”。白天,黑熊喜歡在這些沙發(fā)上曬太陽,或者在地上打個洞,窩在洞里面睡懶覺。這樣的環(huán)境,比起歸真堂的“水泥操場”不可同日而語。
在院子里還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個掛在繩索上的竹筒,竹筒上鉆了多個小洞;還有不少木樁插在院子里面,木樁上也有一個個小孔此外,還有用布制消防管做成的方形玩具。工作人員稱“喜歡野生環(huán)境的黑熊閑不住的,沒事做的話它們精神容易出問題。所以飼養(yǎng)員會在竹筒里面裝上瓜子、胡豆、水果等食物,黑熊必須把竹筒轉(zhuǎn)到合適的角度才能得到食物,可以讓它們津津有味地消磨時間。木樁的小孔也用來藏食物。至于那些方形的布制品,是給它們磨爪子的。”
“熊是一種野生動物,本來放歸山林是最好的。但由于長期被困在籠子里面抽膽,它們的身體和精神都無法完全康復,喪失了野外生存的能力,只能在這里安度晚年。”工作人員說,“但無論院子怎么設(shè)計,還是比不上真正的野外。”
事實上,黑熊的不少習性跟人類很相近,它們喜歡睡懶覺、玩耍、愛吃零食。除了堅果、水果、蔬菜以外,它們還喜歡吃新鮮的牛奶、酸奶、各種果醬等甜食,甚至還愛吃甜辣醬、臭豆腐之類的重口味食品。
我不禁好奇,一只被抽膽的熊從被救出來直到能在熊舍自由生活,要經(jīng)歷什么樣的過程?
救護中心獸醫(yī)院的負責人表示,熊被救出來之后,通常要經(jīng)過兩次手術(shù),第一次手術(shù)通常是膽囊切除。“被救出來的膽熊100%有不同程度的肝膽疾病,例如膽囊炎、膽結(jié)石甚至肝癌,因此被救出來的膽熊,全部都做了膽囊切除手術(shù)。”當熊的健康狀況恢復比較理想的時候,就要進行第二個手術(shù)了。這時候,通常是治療眼睛、牙齒等因為長期被囚禁產(chǎn)生的并發(fā)癥。
擔有相當一部分熊,似乎被沉痛記憶所困。我發(fā)現(xiàn)有部分黑熊在熊舍中不斷地晃著自己的腦袋,有的則圍繞著熊舍的圍欄不斷來回踱步。“這是刻板反應,是長期被囚禁的后遺癥。它們從小就被關(guān)在狹窄的鐵籠里,無法運動,甚至無法翻身,很多熊就會出現(xiàn)這樣的機械性動作,有時甚至搖一天都不會停歇,因為這樣可以感到一點舒緩。”工作人員說。
這是否意味著歸真堂所說的取熊膽如開自來水一樣簡單無痛,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相信閣下自有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