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羊

很多人都知道在西班牙有斗牛活動和斗牛士，而很少有人知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還有風極一時的斗羊活動和斗羊士。

那一年，我被派到那個小島任職，那里的人們都習慣稱我這個職務為“主”。其實所謂的人們，也就是在那片海域作業的漁民和駐島官兵。只是“島主”的稱謂著實讓人有種武俠小說里的俠客感覺。

一天下午，我和士兵們干完活回來，坐在臨時宿舍門前休息。無意中，門前不遠處草地上的那頭老公羊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每當士兵們從它面前走過，老公羊總是“刷”地站立起來，犟著脖子，行注目禮似地盯著士兵們，直到它認為不用再站立為止。它的樣子好像士兵們要搶走它唯一的“老情人”似的。猛然間，我的腦子里冒出兩個想法：一是何不多弄幾頭母羊上島呢!一則羊多了，羊糞就多了，就可以解決我們種菜缺肥的問題，因為羊糞是小島種菜最好的肥料；二則羊多了，自然也可直接改善官兵生活；三則就一頭母羊，是否有點浪費老公羊的大好“青春”？二是既然西班牙能搞斗牛活動，我們怎么就不能來個斗羊活動活來躍小島生活呢！

于是乎，我沖士兵們嚷道：“誰能把老公羊給撂倒？”此言一出，士兵們一陣騷動，立馬就有幾個塊頭不大的士兵直沖老公羊奔去。老公羊照例趕緊站立了起來，只是眼里增加了一份恐懼，兩腳也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幾小步。第一個戰士沖上去抓住老公羊的角就往下按，一時間老公羊慌了神，想跑，可兩只角被那戰士抓得緊緊地，脫不了身。無奈之下，老公羊只好硬著頭皮往前拱，那戰士就一個勁地左右擺動老公羊，想把它撂倒。只是終因力量不夠，沒有成功。倒是很像人和羊在拉鋸似的，一會兒羊把人拱過來，一會兒人又把羊推過去。其他士兵可急得不得了，都爭著要自己來，沒辦法，第一個戰士只好退下陣來，讓其他戰士上。可是后面上來的也都是跟著老公羊“拉鋸”，沒有絲毫改變。相反，老公羊似乎明白了什么，它倒是不停地跳起來，犟著頭，盯著大家，眼里流露出許多傲氣，好像在告訴我們：跟我斗，有本事再來！

坐在我身邊的大個子排長實在忍不住了，“嘩”地站了起來，迅速挽起袖子，三步并作兩步就朝老公羊走去，嘴里還嚷著：“哎！我來了！”看他那架勢，好像勢在必得似的。戰士們滿是期待地看著大個子排長，只是沒有一個人吱聲。大個子排長走到老公羊面前時，它早已做好了“決斗”的準備，低著頭，犟著脖子，四腳著地，像站馬步似的。只見大個子排長兩手抓住老公羊的角，一使勁就將老公羊提得站立了起來。但讓大個子排長始料不及的是，羊的兩條后腿快速地向前跟進，以至于兩條前腿正好扒在大個子排長的前胸。排長和羊擁抱的情境，直逗得在場官兵哈哈大笑。就這樣，大個子排長和羊折騰了好幾個回合，也沒分個高下，大個子排長雖然心里不爽，但也只好暫時作罷。

自這次人和羊“決斗”后，老公羊只要見到士兵，就跑上前去“刷”地站立起來，犟著頭，傲慢地盯著士兵，好像在示威一般。但士兵們只是無奈眇地它一眼，悻悻地走了。

快要過“五一”節了，照例島上都要安排些文體活動，于是我提議增加一項斗羊活動。消息一傳出，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段時間士兵們聊得最多的話題就是如何把老公羊撂倒。“五一”節那天一吃完早飯，“羊司令”（島上負責管羊的戰士，本姓楊，島上官兵就稱其為“羊司令”）就領著老公羊到了斗羊場（其實就是一塊島上比較好的草地而已），老公羊的“老情人”和“新情人”也跟著一起到了斗羊場，看那架勢好像都是來為老公羊助威的。幾個連隊的士兵們早已等候多時，每個連隊選出來的“斗羊士”也是摩拳擦掌，只等著一試身手。前兩個斗羊士上場后，除了累得一身臭汗外，沒有一點勝利的跡象。第三個上場的是大個子排長，只見他兩手抓住老公羊的兩只角，死死地壓住老公羊的頭，然后就引著老公羊轉起了圈，樣子很像兩名武士交手前的情境。隨著轉圈速度的增快，大個子排長突然馬步一定，腰身順著轉圈方向一扭，兩手協力一掰，很輕松地就將老公羊撂了個四腳朝天。頓時，官兵們報以熱烈掌聲。后面上來的“斗羊士”也都學著大個子排長的樣子，沒費太大勁就把老公羊撂倒了。先前失手的兩位“斗羊士”為了挽回面子，要求再來一次。這時，我們的“羊司令”可不干了，嘴里嚷道：“你們這么多人，它可就一‘個’呢！”大伙一看老公羊的確累得趴在草地上直喘粗氣，滿嘴白沫，眼光也黯淡了下來。

此后，老公羊經常跟著士兵們跑。士兵們訓練它跟著，士兵們勞動它跟著，士兵們娛樂它跟著。瞧它那神色，好像要找回在“老情人”和“新情人”面前丟失的面子似的。老公羊經常趁士兵們不注意，從后猛然拱他們的屁股，經常把他們拱得四腳朝天。也許是老公羊和士兵們呆得時間長了，也明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含義吧！再后來，只要是上了島的人，老公羊都拱。很快，老公羊拱人的事成了那片小島的熱點話題。只要有人上島，士兵們第一句話就是：可要注意我們那老公羊，小心它拱你。若遇上領導上島，“羊司令”就只好把老公羊“軟禁”起來。

兩年以后，老公羊的“隊伍”已經發展到了“一個排的兵力”。為了優化老公羊的“隊伍”，當然也考慮島上老公羊拱人的問題，于是我與漁民商議交換公羊，把老公羊“換班”到了一個無駐防的小島上。但士兵們總覺得生活中少了什么似的，坐在一起聊天時，少不了提提老公羊的話題。遇到有從老公羊“換班”的那個小島過來的漁民，士兵們也少不了問問老公羊的情況。據漁民說，老公羊在島上也是找人拱，實在沒人拱，就拱樹，而且專揀大樹拱。

在我被調到機關一年后的一天，我的繼任者打電話給我說，老公羊又換回來了，島上的拱羊活動又重新開始了，拱人的事也照例經常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