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稱追星族為“fans”,來自拉丁文fanatics,意思是“對神的崇拜所導致的瘋狂”。臺灣作家余光中說,fans譯成“粉絲”很貼切,因為“絲”體現了群體性。同樣是仰慕,“知音”只能是少數,而“粉絲”必須是多數。
據考證,追星族的閃亮登場可追溯到唐朝。
在大詩人李白的眾多粉絲中,最有名的當數魏萬,他為了一睹詩仙的風采,從河南濟源的王屋山出發,鍥而不舍地追蹤偶像的蹤跡,歷經半年,跋涉三千里,終于在廣陵(今江蘇揚州)趕上大詩人。經人引薦,魏萬得以和李白相見。他風塵仆仆,淚流滿面,跪倒在地,雙手捧上自己花了一年時間寫成的四十八韻《金陵酬李翰林謫仙子》,請李白指正。李白為此深受感動,投桃報李,一氣呵成,寫了一百二十韻的《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并序》,回贈魏萬,鼓勵這位年輕人。
杜甫也有追星族,其中包括重量級詩人張籍。張籍相當單純地相信“吃什么補什么”。他將杜甫的詩集焚燒成灰燼,加入膏蜜,像喝補藥一樣,每頓必飲,并且大發感慨:“喝下他的詩啊,讓我的肝腸從此改換!”
在名家輩出的盛唐詩壇,王昌齡以擅長七絕聞名。他曾被貶謫到龍標(今湖南黔陽),日子過得異常艱難,跟隨的老仆人需沿路撿拾落葉枯枝當柴燒。但他的詩名滿天下,經常有人在路邊跪拜,向他求詩。
和王昌齡一樣,賈島也是位苦命詩人,生前窮困潦倒,郁郁寡歡,但死后詩名卻很響亮。他身后不乏眾多追慕者,其中一位是晚唐詩人李洞。李洞“酷慕賈島”,他的頭巾上佩戴著刻有賈島頭像的銅片,手中持有一串為賈島祈福的念珠。每聽說有人喜歡賈島,他必親手抄錄賈島的詩相贈,還叮嚀再三:“此無異佛經,焚香拜之。”
以上這些人都比不上白居易的追星族瘋狂。
荊州有一名叫葛清的街卒,有些文化,自稱“好白詩”,“自頸以下遍刺白居易舍人詩,凡三十余處”,連后背也刻上了白居易的詩句,且配了圖畫,圖文并茂。由于他常袒胸裸臂于街頭,且行且歌,人們見了呼為“白舍人行詩圖”。如此體無完膚的瘋狂怪誕之舉,就是在當今社會恐怕也不多見。
廣泛的崇拜并沒有使白居易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說起來,他還是李商隱的“粉絲”。《唐才子傳》記載,白居易晚年退休在家,很喜歡李商隱的詩文,他常說:“我死之后,來世能做李商隱的兒子就知足了!”白居易仙逝后不過幾年,李商隱果然得了一個兒子,他也不客氣,干脆把這個兒子取名叫“白老”,可惜此兒長大之后無半點詩情。溫庭筠就曾跟這個愚鈍的小子開玩笑:“讓你做白居易的后身,不是辱沒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