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有一個敢于幻想的頭腦,那么你可能想過去流浪。若你有一份對自由的渴望,一片住在大腦里的大海或是沙漠,那么你一定是很想去流浪的。
想去流浪的想法不止一次地出現在腦海里,并且是十分強烈的。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是在看過一張照片之后。照片上并非一片廣袤的沙漠,孤煙直,落日圓;亦并非一幅刻畫出流浪者步履風塵的畫面,背影孤寂而自由。照片上的一位女子,一襲旗袍,一頭長發,笑臉滿盈,文氣溫柔。女子叫陳平,筆名三毛,掃過照片之下她的簡介——以自由不羈的靈魂浪跡天涯。
看著照片上這位極富氣質的美人,第一次覺得流浪是一個多么美麗而富有想象力的詞語。
三毛是一朵盛開在沙漠里的玫瑰。與溫室里的花朵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更為天然的美麗,花上的刺,似乎也在滾滾而來的風沙里變得更加挺拔。于是開始以一種近乎悸動的心情,讀三毛那些流浪中的文字。她筆下的墨西哥是濃艷而帶著腥味的,而眼中的洪都拉斯是悲傷落寞的。
想要流浪的心于是變得更加悸動不安。
窩在家里的日子,開始用那些研究地圖的無聊活動所打發。甚至不止一次地在地圖上勾勒出一個個想去的國家與地區,圈圈點點,涂涂抹抹,又或猛然關上家門,游蕩在人群稀疏的大街上,自然還不忘帶上一只大得夸張的雙肩包。幻想自己便是書上描寫的那些自由的背包客,所過之處,大步流星。獨來獨往,自由自在。
類似于孩子一樣的想法與行為,大概也只能發生在那什么都想懂又什么都不懂的年紀,只憑著一時的沖勁,想要到處留下自己的足跡。自然是沒有實現自己所謂的流浪夢想,而當時只要一張照片和一行文字便能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傻氣,恐怕現在也沒有了吧。
而那份悸動的逐漸消失,似乎也是因為一股沖動。
是在看了一篇題為《回家》的散文之后。那些極為細膩的文字,詳盡地刻畫了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的孤苦零丁,頗為可憐。那份想要回家的情緒,也足以讓人淚流滿面。
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安居著的這個小家。母親一如既往地在小窩的每個角落忙碌著。每逢日落之際,廚房的門隙總能飄來一股清香。這是一種沒有大起大落的小日子,比起踏遍千山萬水的雄心,似乎來得更讓人稱心如意。我不確定在享受安定的同時是否意味著某種程度的疲倦,然而此時柴米油鹽的生活確實是甘之如飴的。
心似乎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變得安定了。
不知道想要流浪的沖動何時會打破剛剛從湖面升起的薄紗,至少此刻的湖面是平靜如鏡的。
朋友幾天前一臉憧憬地對我說道,我打算在北京買套高樓的房子,最好在十四層。朋友與我同齡,向往的神態,還有微微顫動的聲音,都難以掩飾她的激動。
我笑言:“你打算得可真早啊。”
“可不是么,很小的時候便有夢想了。”
很小時候,夢想。一句話,平靜的水面頓時波瀾起伏。
此刻的心情是美麗而舒緩的,像是一只慢慢蠕動的爬蟲,輕微地喘息著,似乎是睡了千年又乍見太陽的模樣。一成不變的現實終究沒能敵過年少青蔥的心,流浪的夢想也始終像個少年的樣子,出乎意料地竟沒有隨著年代的風塵衰老了原本的音容笑貌。突然很感動,縱然仍未踏上過流浪的征途,卻總歸有這么一份心情或是稱作夢想的東西,不離不棄地陪伴左右。
時至今日,倒也坦然了。想要流浪的夢想并非憑著最初的沖動,而是洗凈鉛華之后的堅持。
我想去那兒走走。
下次吧,一定。我對自己說。
評點 何文魁
字里行間,不難看出小作者對三毛的熱愛。或許可以這么說,是三毛讓作者有了想要流浪的沖動,而又是這股流浪的沖動,使作者對人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可能時至今日,在作者心里,流浪的想法早已不再,可當年那份沖動勁兒、心情的跌宕、沉靜的思考,卻成了永遠的回憶。讀作者的文章,像是品味一段稚氣少年的人生經歷,雖沒有波瀾壯闊,卻也足以讓人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