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看世界

近兩年來，女藝術家李彗創作了一批以寵物狗為主體形象并被命名為“福娃”的系列作品。不過很顯然，李彗的《福娃》，并非為了表達寵物狗與主人之間在日常生活中相互依賴的溫存關系，而是要借用狗的視角，審視當代社會、文化和藝術的問題。

李彗以人物肖像畫的藝術形式來描繪 “福娃”，這樣，她就有意將狗的頭部放大，并根據人與狗的高矮比例，將狗置于被主人俯視的角度給予深入描繪。當然，在李彗筆下，狗的肖像化，并不是擬人化，而是為了表達一種“狗眼看世界”的獨特視角。細心的觀眾一定會發現，在李彗的《福娃》系列作品中，有幾幅直接描繪了與藝術和政治相關的形象。如在《福娃》7號中，以高超的技藝踏在滑板上的“福娃”，正俯視杜尚那“臭名昭著”的小便池，其狗的眼光與當代藝術之間的關系，在此作品中得到了巧妙的表達。事實上，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福娃”到底是怎樣看待杜尚的小便池，特別是這個小便池對二十世紀以來的藝術所產生的影響巨大，但是對于欣賞《福娃》的觀眾來說，我們會在心領神會中體會到這一作品所具有的嘲諷意味。與《福娃》7號類似的作品還有《福娃》10號。在這一作品中，李彗借用女藝術家派崔西亞·皮西尼尼(Patricia Piccinini)藝術中的一些奇特變種生物的造型，并以狗的立場審視皮西尼尼在作品中對生物科技的反思，即未來生物科技發展的無限可能性，是否會與人過度干預自然而產生無法控制的驚人后果相關聯呢？

在《福娃》系列藝術作品中，可愛的“福娃”不僅審視藝術，也特別關心政治和文化。在《福娃》8號中，李彗將表情嚴肅的“福娃”與眾多政治和文化人物，如毛澤東、魯迅、胡志明、切格瓦拉置于同一作品之中；而在《福娃》9號中，“福娃”正好奇地仰望天空中乘火箭飛行的女郎。其火箭尾巴上飄動的朝鮮國旗，說明藝術家在這一作品中描繪的是為當代國際社會所矚目的朝鮮核問題，但其藝術手法，總是讓我想起大躍進時代創作的那些充滿對共產主義美好生活想象的壁畫和宣傳畫。

從藝術方法上說，李慧的《福娃》屬于后現代范疇，這表現在她對一切著名的公共文化資源的挪用和改寫上，但是，李彗這批作品的藝術獨創性則不體現在這一方面，而是集中體現在她通過“福娃”的眼睛，也即非人類的“狗眼看世界”的視角，來重新審視曾經發生過的重大的藝術、政治和文化事件及其意義。也許我們會爭辯說，《福娃》中的“福娃”并不會回答，也回答不了任何它所看到的問題，但是藝術家借用“福娃”的眼光來呈現和追問這些問題的方式本身就具有創造性，因為它也同時表達了藝術家自身獨特的藝術立場。

值得注意的是《福娃》中的“福娃”，同樣也是李彗借用來的一個響亮名字， 因為“福娃”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五個吉祥物的名字。李彗就這樣使《福娃》作品中的“福娃”具有了眾所周知的公共意義。從這一角度看，李彗命名作品的方式是策略性的，她使《福娃》在與重要社會事件——2008北京奧運之間建立了一種微妙而有趣的聯系，獲得了廣泛的認同感。在此方面，我以為這再次顯示了李彗的藝術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