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2年一開年,美國即高調宣布將戰略重心轉向亞太地區,經濟、軍事、外交、安全,多管齊下,動作頻頻。特別是總統奧巴馬與國防部長帕內塔、參聯會主席鄧普西,聯手發布《維持美國全球領導地位:21世紀世界國防的優先任務》的戰略評估報告,更引起全球一片熱議。美國究竟意欲何為?這次調整的背景原因和所要達到的目標是什么?美國是否可以通過這次調整挽回頹勢,避免衰落?這都需要我們悉心揣度,深入分析,徹底弄清美國在亞太真正的戰略取向,從容應對美國的戰略大調整。
清醒又無奈的選擇:戰略重心東移
2008年金融危機重創美國。在歷經數年的戰略搖擺之后,美國開始了半個多世紀以來戰略重心的重大移動。奧巴馬宣稱自己是“美國第一個太平洋總統”,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聲言今后10年美國外交最重要的使命是大幅增加對亞太地區外交、經濟、戰略和其他方面的投入。表面上看,這只是美國從全球擴張變為偏重亞太,從以大西洋為重心到以太平洋為重心的戰略資源和力量的改變,但究其實質,則可看作是美國全球戰略的收縮。
此后,奧巴馬和他的團隊,在西太東亞上演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政治雜技:把本已有離心傾向的韓日兩國重攬入懷;以聯合軍演的方式激勵越南、菲律賓在南中國海反復滋事;恢復對臺灣出售武器;向緬甸政府釋放“善意”,給中緬關系的發展制造障礙;跟新加坡談判部署沿海快速艦基地問題;在澳大利亞的達爾文港建立軍事基地;與印度建立“戰略伙伴”關系。
一系列地緣戰略的組合拳過后,真正富有深意的戰略動作也隨之出臺—— 主導甚至主宰亞太經濟。因為在美國人看來,一切戰略利益,最終都要表達為經濟利益,而經濟利益的獲得,只能通過財富的轉移來實現。環視全球,受美國經濟影響和歐債危機拖累,大多數國家的經濟都表現低迷。只有亞太地區,由于有漸成地區經濟火車頭的中國牽引,尚具活力。對美國來說,要實現經濟復蘇,向亞太地區開刀刻不容緩。否則,待到亞洲國家圍繞中國重排雁陣時,美國再做什么,都為時已晚。
美國高調“重返亞洲”,其戰略目標一箭雙雕:一是占據亞太龍頭地位,確保太平洋地區繼續成為美國的“提款機”,成為它與歐元區競爭的根據地;二是遏制中國挑戰美國霸權的勢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16年中國GDP總量可能超過美國;到2030年,中國GDP可能超過美國1/3,甚至接近1/2;到2050年,中國可能完全在經濟上超過美國。盡管這只是一種預測,但足以使美國人嚇出一身冷汗。為了延緩甚至阻止預測變為現實,奧巴馬政府決定將戰略重心東移,打壓中國的勢頭,讓中國在經濟上向美國低頭,為美國經濟復蘇做貢獻。
但從另外一方面講,作為一個成熟的世界大國,美國深知國際間合作、共治,尤其是同大國合作、共治的重要性。太平洋區域共治是必然,而中國定會是美國在太平洋地區共治的伙伴。不僅如此,在與歐元區博弈和吸收亞太地區能量的過程中,美國還需要借助中國。因此,美國也不希望與中國形成全面對抗。這樣一來,美國對中國的基本策略,只能是盡力擠壓中國的獲利空間,以便制造更多的籌碼,最大限度與中國討價還價。
多個因素促美戰略調整
首先,受金融危機重創,“空心帝國”風光難再。
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海嘯并沒有過去。美國次貸的第二個債務違約期已經開始,而2007-2008年次貸危機中被掩蓋的金融機構的有毒資產,也陸續開始釋放。這對美國經濟復蘇是一個沉重的牽制和打擊,也是美國政府極力在歐債問題和南海問題上做文章的重要原因。因為美國政府不希望全球視線過分聚焦在美國遇到的麻煩上,從而動搖對美元和美國的信心。
雖然美國債務上限問題終得以艱難解決,但并未解決美國仍需靠借債度日的本質問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報告指出:美國國債已占其GDP的99%,預計2012年將達到103%。美國財長蓋特納承認,美國政府每花1美元,其中就有40美分是借的。包括國債在內,美國公私債務總額已高達55萬億美元,人均負債17.6萬美元,家庭平均負債67萬美元。而美國年度稅收僅約3萬億美元,中等家庭年均收入約5萬美元,這說明美國已深陷入不敷出的債務困境。
造成美國經濟今天這一局面,是由于美國掌握了國際流通貨幣的金融高端優勢,而逐漸放棄了低端的實體經濟。在過去40年里,美國只把高端技術產業和高附加值產業保留下來,把大部分中低端制造業當做“垃圾產業”轉移出去,原因在于,美國確信通過全球信任的美元體系,能使新興國家成為其廉價提供中低端產品的加工廠,也就是為掙美元而給美國打工。
直到金融危機爆發,美國才發現產業空心化很危險。于是,奧巴馬重提“再工業化”,意在恢復美國的實體經濟。但對于連拿政府救助金都比發展中國家工人工資還高的美國人來說,誰還愿意回頭去干又苦又累、工資又低的制造業?而如果要提高工資,那么企業主的利潤空間必定受到擠壓。何況這些年連續的制造業轉移,美國已不具備制造業的產業鏈環境,喪失了制造業恢復的基礎。
就這樣,美國變成了一個除美元和少量高端制造業外,完全寄生于其他國家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的“空心帝國”。而當美國為擺脫困境不斷實施“量化寬松貨幣政策”濫發美元時,美元漸漸呈現出弱勢,其信用也日益受到普遍質疑。美國人單靠“虛擬經濟”過衣食無憂的生活,恐怕難以為繼了。可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亞太地區經濟依然在中國的引領下,高速增長。美國要想脫困,經濟復蘇,除了向亞太地區伸手,切分“太平洋世紀”的紅利,別無選擇。
其次,歐債危機后,美國東移西顧。
從東南亞危機結束,中國經濟加速度運行以來,美國就一次次打算將其戰略重心向東轉移,一是為了從亞太特別是中國的經濟高速增長中獲利,二是為了控制乃至必要時遏制中國的勢頭,使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控中。但美國在歐洲的重大戰略利益,使其一直無法走出這步大棋。
200多年來,美國全球戰略始終是以控制大西洋地區為基軸向全球輻射的。歐洲則在大英帝國衰落后,一直是美國的戰略重心,但一場既出人意料又不可避免的金融海嘯,極大地削弱了美國對歐洲的控制力。對此,最能說明問題的證據是,自20 09年底以來,美國不斷用調低主權債務評級的手段打擊歐元,直接導致歐債危機的爆發。但是歐盟卻沒有因此而倒下,反倒不可阻擋地走向了統一。另一個明顯證據是利比亞戰爭。這場戰爭頭一次不再是由美國主導,而是由歐洲主導,所以這場戰爭的勝利當然是歐洲人的勝利。
過去30年,從實體經濟的聯系來看,美歐呈逐漸分離的態勢。歐洲經濟特別是在歐元統一以后,內部貿易比重不斷上升,這就構成了對美國利益的威脅。特別是中東巨變的背后,就隱現出美歐在中東地區爭奪貨幣霸權的影子。歐洲有可能利用中東巨變,特別是利比亞戰爭和下一步可能出現的敘利亞戰爭、伊朗戰爭,去深入整合大中東地區,形成“歐盟+環地中海地區”的歐元結算體制。這一因素讓美國即使在決定將戰略重心東移后,依舊頻頻西顧,因為美國一直擔心歐洲在德國的掌控下統一。
因此,不管是美國人自欺欺人,對美歐經濟利益的競爭性矛盾刻意回避,還是想以共同價值觀應對中國的戰略同盟,美國此番戰略重心東移,并不能真正改變當今世界的主要矛盾—— 美歐之間的矛盾。因為對美國來說,威脅其生存的終歸是歐元對美元霸權的挑戰,而不是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以及意識形態差異。盡管這次歐債危機使歐洲泥足深陷,但使美國獲得了戰略重心東移的機會。但美歐之間的深層矛盾,會因為美國要先應對當今的中國崛起,而裝作對其視而不見而改變么?恐怕很難。
再次,經濟負擔沉重,戰略分量變輕。
進入新世紀以來,美國為推進大中東戰略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并未真正實現最初的戰略意圖。執行這項計劃,美國不但沒有獲得多少好處,反而極大地消耗了自己的國力,給美國經濟帶來了沉重的負擔。美國在伊拉克戰爭的8年時間內共陣亡約4500人。據奧巴馬本人承認,伊拉克戰爭直接花費超過1萬億美元,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則聲稱總花費已達到3萬億美元。在阿富汗戰場,美國10年中共陣亡約1800人,據五角大樓估算,總花費達到3232億美元。巨大的代價,給推翻阿富汗塔利班和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功績蒙上陰影,也使美國人不得不對幾乎沒有實現可能的“大中東計劃”進行反思和修正。但這并不是美國從中東地區逐漸淡出的真正原因。
根據2 0 11年7月4日《戰略觀察》第10期時《美國海外石油的戰略收縮》報告,美國的石油供應已經向本土和西半球收縮。從2 0 0 7年開始,美國從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國家進口石油總量每年減少100萬桶。目前美國的石油進口一半以上來自西半球,對中東的依賴僅為17%左右。美國在能源上依賴中東和阿拉伯世界的情況已經有了很大變化。該報告還認為,隨著美國在巴西、西非等地的石油開采和石油進口增加,加上美國國內的頁巖氣等資源的開發加速,美國對中東的石油依賴將會進一步降低。
雖然石油利益不是美國在中東利益的全部,但地緣戰略利益對美國同樣十分重要。盡管如此,美國對中東的能源依賴的減少,確實將使其中東戰略減少受阿拉伯產油國的牽制。這樣,美國今后在中東行動余地將增大,而駐軍的需要會相應減少。這才是美國能夠將其戰略重心向東移動的重要因素。
最后,應對中國崛起,從搖擺不定到下定決心。
從“利益攸關方”到“戰略競爭對手”再到“假想敵”,十幾年來,美國對中美關系的定位一直處在搖擺不定之中。而就在這一時期,中國的GDP總量從世界排名第五,飛速攀升至亞軍的位置。中國的軍費,也正以每年占財政預算兩位數的幅度遞增。與此同時,太平洋地區也開始呈現大權旁落的跡象—— 由中國主導的中日韓東北亞經濟合作體和東盟10+3經濟合作日漸脫開美國,蓬勃發展。這使美國在以憂心忡忡的目光關注中國社會發展和經濟增長多年之后,終于停止了對中國戰略判斷的搖擺,下定決心對中國崛起的勢頭,進行預防性打壓。
美國對中國政策的改變,與其說與奧巴馬及希拉里的個人風格有關,不如說是整個西方世界對中國崛起的恐懼,特別是對中國的發展終將威脅其霸權產生的威脅恐懼。而中國的高速發展對世界尤其是周邊國家產生的經濟向心力,更使處在經濟困境中的美國心急眼熱。因此,當歐洲處在債務危機的泥沼中不能自拔,美國的“大中東計劃”分量變輕之際,美國將戰略重心向東移動,拿出更大更多的精力應對中國,也就毫不令人驚異了。可讓人不得不懷疑的是,美國的意圖是否能夠得逞?
與戰略收縮態勢匹配的新軍事戰略
2012新年伊始,美國公布了新軍事戰略。這個戰略中,最大的變化是改變了美國長期奉行的戰爭實力原則,即從過去要求其軍隊在東西半球“同時打贏兩場戰爭”,轉變為“具備打贏一場大規模常規戰爭”,同時在另一場可能同時發生的突發沖突中起到“干擾、破壞、威懾”的作用。對不到十年前還執行“先發制人”戰略的美軍而言,這可以說是一個根本性的變化。
美國奉行“同時打贏兩場戰爭”的戰爭實力原則已經長達50年。1961年,時任美國總統的肯尼迪將原來的“大打、打核戰爭”的戰爭原則改為“同時打贏兩場半戰爭”,即同時在歐洲和亞洲各打贏一場大規模戰爭,并在非洲或其他地方打贏一場小規模戰爭。這是“兩場戰爭”戰略的肇始。此后30年,在與前蘇聯對抗的情況下,美國對軍隊始終保持這種能力要求。而今美國一超獨大,卻要把對軍隊戰爭能力的要求改為打贏“一個半”戰爭,這其中的原由和變化耐人尋味。
應該說,這些調整不失為戰略上的清醒之舉。美國政府和軍方當局正確認識到了當今時代的形勢,認識到了美國實力的相對衰減,也認識到了中國和其他新興國家的崛起,從戰略高度確認了“太平洋世紀”的到來。這些調整正是對這些變化的應對。目的是給中國的崛起設置障礙,盡可能延緩美國衰落的速度,延長美國的全球霸權。
對于這次美國新軍事戰略的變化,中國應該重視的首先是軍事部署的重心之變。變化之后,美軍將減少在歐洲的軍事部署,把重心轉移向亞太。這表明美軍現有的九大司令部中,太平洋戰區司令部的地位和作用將大大提升。其次是在公開的軍事戰略中明確將中國視為假想敵。這在美國人的做法中,尚屬首次。此前,美國只是將伊朗這樣的國家明確為假想敵,而把中國和俄羅斯稱為“戰略對手”。
早在美國軍事戰略做出正式調整之前,美國就一直在為把中國“升級”為假想敵做各種鋪墊。比如利用“天安艦”事件等突發事件,加強與日韓等國的軍事合作;利用南海問題,拉攏與中國存在領土爭端的一些亞洲國家……美國的如意算盤是,利用乃至制造中國與周邊國家的緊張關系,為其重返亞洲鋪平道路;而美國的介入又將進一步加劇中國與相關國家的緊張關系,強化這些國家對美國的軍事依賴,從而鞏固美國在亞洲的政治和軍事存在。
但是,我們也不宜過分狹隘地理解和判讀美國新戰略。作為一個全球霸權的國家,美國新戰略雖故意針對中國,但絕不僅限于此。它是包含軍事與政治、外交在內的全球大戰略,中國應該只是它瞄準的一個重要目標而已。在今后可預見的一段時期,中美之間還不至于發生直接的硬對。
不過,我們也不能把美國的新軍事戰略看作是空穴來風。因為美國每一次新戰略的出臺,都不會是純粹的假動作,都有與之匹配并使之得以實現的一整套操作方案。這一次,與美國新軍事戰略匹配的就是針對中國的“空海一體戰”—— 美空海軍聯手設計的作戰思想和作戰體系。盡管該設計還處于理論層面,且在美軍中亦有很大爭議,但是作為與美國新軍事戰略配套的具體方案,它仍然值得我們考察和研究。
從美軍的設計原理來看,“空海一體戰”是一個依托美國亞太地區盟友、共同對付潛在敵人的聯合作戰計劃。“聯合”指的不僅是不同兵種的聯合,也包括政治外交上的聯合。美軍希望借助這種軍事同盟,克服在該地區遇到的所謂“距離障礙”。美國高調“重返東南亞”,尋求加深與菲律賓、越南等國的軍事合作,可以被視為這一設計在外交層面上的實施和預演。
從純軍事角度觀察,“空海一體戰”在思路上基本沒有新東西,表明美國眼下無論是空軍實力,還是海軍實力,都不足以單獨應對它所設想的“假想敵”。從它設想的作戰方式看,也沒有什么新意,無非在打擊對手的同時,克服或掩蓋自身的軟肋或弱點。而這些軟肋或弱點,對這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來說,有可能是致命所在。不容否認,美軍現在是全世界作戰能力最強的軍隊,其強大就在于其整體信息化作戰能力和對太空制高點的控制上。
但這種強大也恰恰構成了其最大的死穴,那就是信息化依賴。美國人將一切信息技術都建立在芯片上。就這一點而言,避免這種依賴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因為任何信息防護總會有漏洞,無論是GPS系統還是衛星偵察系統,都是如此。美軍的高度信息化使其無法克服信息化依賴的弱點,那么,任何對手若要想破解其軍事能力,這里就是突破口。
從這個角度講,美國強大的軍事能力其實建立在非常脆弱的芯片上,就像美元霸權建立在今天已經非常脆弱的美元信用上一樣。對于前者,如果可以制約芯片,那么美國的軍事霸權就會終結;而對于后者,如果不信任美元,那美元霸權也將終結。
深度展望:重振還是衰落?
顯然,美國這一系列戰略舉措,其目的都是在維護美國,包括美元在內的霸權。要維護霸權,就必須阻止任何力量對其霸權的挑戰,延緩甚至避免美國的衰落。
但奧巴馬政府或者他的繼任者,能否通過轉移自己的戰略重心,打壓可能的挑戰者的勢頭,解決自己對霸權旁落的恐懼,讓美國經濟走出困境?答案著實讓人懷疑。
我們不妨深入探究一下,美國的衰落,不是從這次史無前例的金融危機才開始的,相反,美國衰落的種子,恰恰是從此前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之后種下的。這次的金融危機,只是一個信號,一個分水嶺。看一個帝國的興衰,主要是看它的獲利方式,也就是為維系一個帝國的生存,所采取的獲取資源和能量的模式是否具有可持續性。恰恰在這一點上,美國所采用的輸出美元從全球獲利的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印鈔權的獲得,使美國人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如果它能夠輕松用印刷紙幣從全球獲利,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辛辛苦苦搞實業,搞制造業。結果,由此開始的虛擬經濟模式使美國產生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后果,即產業空心化。今天,當美國已變成一個空心帝國后,奧巴馬才提出“再工業化”,意在恢復實體經濟,但這基本上已經不可能了。原因除了第二部分陳述以外,還有其根本原因,那就是回歸實體經濟與美元輸出模式將發生沖突。一個向全球輸出貨幣的國家必須保持貿易逆差,必須保持赤字甚至是雙赤字,它才能獲利。假如美國現在痛定思痛,想要恢復實體經濟,其前提是必須放棄輸出美元的模式,這就意味著放棄美元霸權。
而如果放棄美元霸權,美國重新恢復實體經濟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就需要美國放下身段,回到正常普通國家上來,一個普通大國的地位,而不是一個超級大國,一個用金融權力維持霸權的帝國。而從奧巴馬“美國決不當第二”的宣言看來,這是美國目前解決不了的問題。因為它只有輸出自己的產品,才能使己處在順差狀態,而這又與美元輸出模式直接發生沖突,導致貨幣無法輸出。所以,只要美國還想保持向全球輸出美元的霸權,它就退不回去,它就只能在虛擬化的以金融為主體的軌道上繼續往前走。其結果就是讓更多的人更多的國家意識到,這個模式終將走到盡頭。而在這一問題得到根本解決之前,奧巴馬所許諾的“再工業化”和“五年內出口翻一番”的目標,都將是畫餅充饑。
這說明,如果美國“產業空心化”這一致命現實不能從根本上得到扭轉,美國的衰落就幾乎不可逆轉。這不是通過玩弄“壓人民幣升值”這種偽命題就能解決的。因為美元要獲得“全球結算貨幣和儲備貨幣”這一地位(只有獲得這一地位才能帶來美元霸權),美國只能通過用美元換實物的方式向全球輸出美元。這也就必然造成美國的貿易逆差。這一問題既是美元的天然優勢,也是其天然缺陷。其優勢在于美國可以通過輸出美元而廉價獲得全球的產品和資源,其缺陷就是如此一來,美國只能使自己長期處在貿易逆差狀態。就是說,美國即使不從中國獲得產品(也就不存在美中逆差,當然也就談不上操縱人民幣匯率問題),也必然從其他國家獲得替代產品,結果是仍然解決不了其逆差國地位的問題,當然也就無從解決其國內民眾的就業問題。
美國實體經濟振興道路艱難,金融改革進展緩慢,就業問題的解決、市場的實際情況都不盡如人意,兩輪量化寬松政策使用過后,經濟不但未見起色,反而讓世人對美元兌水大為不滿,更加擔心。美國巨額國債又牽動國際關注,國家信用面臨質疑,這些問題都無法令人看好美國經濟的復蘇前景。也就無法提振世界對美國的信心,無法恢復世人對美元的信心。
這一切使“美國衰落”的話題,再一次回到世人議論的中心。對于一個纏綿病榻的病人,用治療腳癬的藥水去醫治心腦血管疾病是不可能奏效的。同樣,用轉移戰略重心來解決美國所面臨的根本性問題,也是于事無補的。
也許,30年前保羅?肯尼迪對美國衰落的預言,這一次真的會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