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包埃米爾（節選）

◆名家巡禮

阿斯特麗德·林格倫（1907—2001），生于瑞典的一個農人之家。享年94歲高齡的童話外婆。1944年冬因滑雪傷了腿，養傷時寫成了一部小說《穿長襪子的皮皮》，蜚聲全國。從此開始大量的文學創作。她的童話代表作《小飛人尼爾斯·卡爾松》獲首屆尼爾斯·豪爾耶松獎。1957年，作品《米奧，我的米奧》獲瑞典“高級文學標準作家”國家獎。1958年，林格倫獲“安徒生金質獎章”。1963年開始出版《淘氣包埃米爾》。1966年，獲德國青少年書籍比賽特別獎。1971年，獲瑞典文學院金質大獎章。她的作品已被翻譯成80多種語言文字在全世界廣為發行，她是蜚聲世界的兒童文學作家。她共為孩子們寫了80多部文學作品。不少作品還被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舍格林出版公司還于1972年設立林格倫兒童文學獎，以紀念她的創作成就。

……

（埃米爾被爸爸關進木工房）

埃米爾繼續哭，但是等他的爸爸鎖好門轉身一走，他馬上不哭了。實際上待在木工房挺有意思的。那里有很多小木頭塊兒、小木頭條兒，可以用它們做很多東西。埃米爾每次淘氣以后被迫坐在木工房里的時候，都要削一個木頭小老頭兒。他已經有了54個，看樣子還會不斷增加。

“我才不稀罕他們老掉牙式的宴會呢，”埃米爾說，“爸爸愿意升國旗，讓他自己去升好了。我要削一個新的木頭老頭兒，讓他自始至終帶著憤怒和兇殘的表情。”

埃米爾知道，他很快就會被放出去。他不需要在木工房里待很長時間。

“就是要讓你好好想一想為什么要淘氣，”他的爸爸經常這樣說，“免得你再淘氣。”

埃米爾在這方面很誠實，他淘氣很少重復，總能找到新的花樣。

此時他坐在那里削自己的木頭老頭兒，也在思考與伊達淘氣的事。木頭老頭兒很快就削好了，因為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做完以后埃米爾想出去了。但是他們只顧忙宴會的事，肯定是把他忘了。他等呀，等呀，就是沒人來。這時候埃米爾開始考慮用什么方法出去。

“可以從窗子吧！大概沒什么難的。”埃米爾想。窗子當然很高，但是蹬著緊靠墻的木頭垛可以爬上去。

埃米爾打開窗子，朝外瞧了瞧。他看見窗子下邊長著密密麻麻令人討厭的蕁麻。跳到一堆蕁麻中間會扎人的。埃米爾干過一次，當時想試一試感覺。現在他明白了，他不想再往下跳了。

“我才不是瘋子呢，”埃米爾說，“我肯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如果你有機會去卡特胡爾特這類莊園一趟的話，你就知道了，那里是什么樣子，那里組合無序的房子特別有意思。你一到那里，馬上就想玩捉迷藏。在卡特胡爾特莊園里，不僅有馬廄、畜圈、豬舍、雞窩和羊圈，還有很多其他的小房子、小棚子。其中有一個熏肉的房子，埃米爾的媽媽在那里制作香腸；一個洗衣房，麗娜在那里洗臟衣服；那里還有兩棟緊靠在一起的其他房子，其中一個放木柴，也當木工房，另一個儲存食品，也可以在那里熨衣服。

埃米爾和小伊達晚上經常在那些房子中間玩捉迷藏，當然是在沒有蕁麻的地方。

但是此時此刻埃米爾什么也玩不成了。他被困在那里，就是因為在木工房和食品儲藏室之間那小塊平地上長著很多蕁麻。

埃米爾動腦筋想。他看到對面食品儲藏室的窗子開著，便想出一個好主意。在木工房窗子和儲藏室的窗子之間搭上一塊木板不是什么難事，然后爬過去。他現在對待在木工房實在太厭煩了，再說他也感到肚子餓了。

埃米爾想起什么就做什么，從來不會三思而后行。很快那塊木板就放好了，埃米爾開始爬。真夠可怕的，因為那塊木板很窄，埃米爾很重。

“如果能順利爬過去，伊達就可以得到我那個木偶人，我保證。”埃米爾一邊爬一邊說。真討厭，木板嘎巴嘎巴地響，當他看著下邊的蕁麻時，他嚇得頭暈目眩。

“救命！”埃米爾高喊一聲，隨后失去了平衡。眼看著他朝那片蕁麻掉下去，但是在最后一瞬間他用雙腿夾住了木板，又翻上去了。后來就順利了，他成功地爬進食品儲藏室。

“小事一樁，”埃米爾說，“我想無論如何伊達還是可以得到我的木偶人……改一天吧……如果他已經壞了的話……啊，讓我看一看再說吧！”

他用力推那塊木板，木板又回到木工房，因為埃米爾喜歡整潔。然后他跑向大門，用手試了試。門鎖著。

“跟我想的一樣，”埃米爾說，“不過他們很快就會來取香腸，那時候我就知道該怎么溜掉。”

埃米爾用鼻子吸了吸氣。食品儲藏室里很香，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埃米爾朝四周看了看。啊，一點兒也不錯，這里有好吃的東西。房頂上掛著熏香腸，圓形硬面包掛了滿滿一竿子，因為埃米爾的爸爸特別喜歡肉湯泡硬面包。墻角放著面包柜子，里邊有各式各樣的長面包，旁邊的折疊桌上擺著多種黃色的干奶酪，陶罐里盛滿新制作的黃油。桌子后邊有一個木桶，里邊放滿腌豬肉，旁邊有一個大柜子，埃米爾的媽媽把草莓果汁、腌黃瓜、姜汁梨和草莓醬放在里邊。但是在柜子的最上一格，放著美味的香腸。

埃米爾喜歡香腸，他真的很喜歡。

卡特胡爾特莊園里的宴會正熱火朝天地進行著。客人們已經喝過咖啡吃過點心，現在坐在那里，只等過一會兒餓了，開始吃排骨、色拉、香腸和其他佳肴。

正當他們坐在那里時，埃米爾的媽媽突然喊起來：

“哎呀，我們忘了埃米爾！他在那里待的時間太長了，可憐的小家伙！”

埃米爾的爸爸趕緊朝木工房跑，小伊達跟在后邊。

“現在，埃米爾，你可以出來了。”埃米爾的爸爸高聲說，并把門打開。你猜猜他會有多么吃驚！那里已經沒有埃米爾！

“他從窗子逃跑了，這個淘氣鬼。”埃米爾的爸爸說。

但是當他朝外看的時候，窗下邊的蕁麻又直又好，一點兒也沒有被踩過的痕跡，這時候埃米爾的爸爸有些不安起來。

“真有點兒奇怪，”他說，“沒有人踩過，連一個腳印也沒有。”

這時候小伊達哭了。埃米爾出什么事啦？麗娜經常唱一首民謠，聽起來挺悲傷的。內容是：一個小姑娘被人鎖在一只令人討厭的木桶里，后來她變成了一只白鴿，飛上了天空。埃米爾被鎖起來了，誰知道他是不是也變成了鴿子飛走了！小伊達朝四周看了看，沒有什么鴿子。她唯一看到的是一只肥胖的白母雞，它正在木工房外邊找蟲子吃呢。

小伊達一邊哭一邊指著那只母雞說：“那個可能就是埃米爾。”

埃米爾的爸爸不相信。但是為了保險，他去找埃米爾的媽媽，問她發現沒發現埃米爾會飛。

她沒有發現過。這下子卡特胡爾特莊園可熱鬧起來。宴會只好等一等再進行了。大家都得出去找埃米爾。

“他肯定還在木工房里，這你還不知道。”埃米爾的媽媽說，大家跑過去，再仔細看一看。

但是那里確實沒有埃米爾。那里只有55個小木頭老頭兒，一字擺在架子上。彼特爾夫人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多的木頭老頭兒，她問這是出自誰人之手。

“除了我們家的小埃米爾還能有誰呢？”埃米爾的媽媽一邊說一邊開始哭，“他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

“唉呀！”麗娜一邊說一邊梗了梗脖子，然后用地道的斯莫蘭方言開了腔，大意是：

“我們最好到食品儲藏室那里去看看！”

麗娜這個想法還不壞。大家又沖向食品儲藏室。但是那里沒有埃米爾！

小伊達默默地哭了，心里非常難過，當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她走到白母雞身邊，小聲說：

“請你不要飛向天空，親愛的埃米爾！我一定給你雞食吃，拉來一大桶，只要你留在卡特胡爾特！”

但是母雞什么表情也沒有。它“咯嗒咯嗒”地叫著走開了。

啊，卡特胡爾特莊園的人可被折騰苦了！木柴房和熨衣房，那里沒有埃米爾！馬廄、畜圈、豬舍……都沒有埃米爾！羊圈、雞舍、熏肉房和洗衣房……哪兒都沒有埃米爾！這時候他們到井里去找，那里也沒有埃米爾，多虧不在那里，但是大家都哭了。參加宴會的倫納貝亞村民互相小聲地說：

“那確實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家伙，那個埃米爾！他可不是什么真刺頭……我從來沒有這么說過！”

“他可能掉進河里了。”麗娜說。卡特胡爾特河水流湍急，小孩子掉進去很容易被淹死。

“他是不允許到那里去的，這你知道。”埃米爾的媽媽嚴厲地說。

麗娜梗了梗脖子。

“對呀，所以才應該去看看。”她說。

這時候大家都朝河跑去。謝天謝地，他們沒在那里找到埃米爾，不過他們比剛才哭得更厲害了。埃米爾的媽媽本來想，要把這一天的宴會辦得開心、圓滿！

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地方可找了。

“天啊，我們該怎么辦呢？”埃米爾的媽媽說。

“我們還是先吃點兒飯吧。”埃米爾的爸爸說，他說得對，因為大家又傷心，又到處找埃米爾，這時候已經很餓了。

埃米爾的媽媽開始往桌子上擺飯菜。她拿色拉鯡魚片時還往里邊掉了幾滴眼淚，連同這個菜一起擺上餐桌的還有牛肉卷、燒排骨、奶酪派和很多其他菜。彼特爾夫人舔了舔嘴唇，看起來真夠饞人的。但是她沒有看見香腸，這使她不安起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埃米爾的媽媽說：

“麗娜，我們忘記拿香腸了！趕快去取！”

麗娜跑著走了。大家急切地等待著，彼特爾夫人贊同地說：

“香腸，對呀！”她說，“人在悲傷的時候，香腸一定很好吃。”

這時候麗娜回來了，沒有拿香腸。

“你們大伙兒跟我來，我讓你們看一樣東西。”她說。

她的表情有點兒怪，不過她平時經常這樣，大家也就沒在意。

“你又想出什么蠢事啦？”埃米爾的媽媽嚴厲地說。

麗娜的表情更加奇怪，她神經兮兮地暗笑。

“跟我走吧！”她說。大家依著她，所有參加卡特胡爾特宴會的人。

麗娜走在前邊，其他人跟在她后邊驚奇地來到食品儲藏室。他們自始至終聽見她神經兮兮地笑。她打開沉重的大門，邁過高高的門檻，大家跟著她，她把他們領到一個大柜子跟前，“嘭”的一聲打開柜子門，用手指著埃米爾媽媽平時存放香腸的柜子。

現在那里已經沒有香腸，但是埃米爾在那里。

他睡著了。他躺在一大堆香腸皮里睡著了，那個可愛的小男孩。而他的媽媽就像在自己的柜子里發現了金疙瘩一樣高興。就是埃米爾把所有的香腸都吃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在那格柜子里找到埃米爾比找到幾公斤香腸要好上千萬倍。埃米爾的爸爸也有同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