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藥理作用的研究進展

何明生 李 秀

(云南省腫瘤醫院血液科，云南省昆明市西山區昆州路519號，650118)

重樓(Rhizoma Paridis)，為百合科植物云南重樓Paris polyphylla Smith var.yunnanensis(Franch.)Hand.－Mazz.或七葉一枝花 Paris polyphylla Smith var.chinensis(Franch.)Hara的干燥根莖。本品味苦，性微寒，有小毒，歸肝經，功能與主治為清熱解毒、消腫止痛、涼肝定驚，用于疔瘡癰腫、咽喉腫痛、毒蛇咬傷、跌撲傷痛、驚風抽搐［1］。現代藥理學研究顯示重樓有抗腫瘤、止血、祛痰和抑菌、鎮靜鎮痛、抗早孕殺滅精子、抗細胞毒等作用。現已從重樓中分離鑒定了50余種化合物，主要有脂肪酸脂、甾醇及其苷、黃酮苷、C21孕甾烷苷和C27甾體皂苷、β－蛻皮激素及多糖。其中甾體皂苷44種，占總化合物的80%以上，是重樓的主要有效成分，按苷元的不同主要有兩類，一類為薯蕷皂苷元(diosgenin)的糖苷，另一類為偏諾皂苷元(pennogenin)的糖苷。近年來對重樓藥理機制主要集中在其抗腫瘤和腎臟保護作用上。筆者就重樓藥理研究的最新進展作一綜述。

1 抗腫瘤作用

季申等［2］通過對中藥重樓、云南白藥進行了抗癌細胞毒生物活性物質測定，證明重樓和云南白藥的水、甲醇和乙醇提取物在體外對A－549(人肺癌)、MCF7(人乳腺癌)、HT29(人結腸腺癌)、A－496(人腎腺癌)、PACA－2(人胰腺癌)、P03(人前列腺癌)6種人體腫瘤細胞均有抑制作用，并證明其中成分Gracillin、Methylmotogracillin對腫瘤細胞有抑制作用。Ravikumar等［3］對從云南白藥中分得的平重樓皂苷單體I和VI，其對白血病 P388、L－1210和鼻咽癌 KB細胞的ED50 分別為 0.94、0.14、0.16(μg·mL－1)和 0.22、0.43、0.029(μg·mL－1)，證明其具有較強細胞毒性。劉翊等［4］發現滇重樓乙酸乙酯和正丁醇的萃取物對小鼠肺腺癌LA795細胞生長均有較高的抑制率，再對滇重溶劑萃取部分進行分離純化，得到7個甾體皂苷類化合物，發現7個單體化合物對小鼠肺腺癌細胞LA795的生長均表現出抑制作用，研究還提示末端鼠李糖連接在葡萄糖的2位時，細胞毒活性明顯強于連在4位上，此外，從組成皂苷的糖的類型上看，糖鏈數目相同的情況下，含有鼠李糖較多的皂苷細胞毒活性更強一些。顏璐璐等［5］采用滇重樓皂苷對小鼠肺腺癌細胞株LA795、人肺癌細胞株A549、人結腸癌細胞株CaCo－2、人肝癌細胞株 BEL7402、HepG2、人宮頸癌細胞Hela、人表皮癌 A431、人急性髓性白血病細胞株HL260、人口腔上皮癌細胞株 KB、人腎腺癌細胞株A498共10種腫瘤細胞進行細胞毒研究，結果顯示滇重樓皂苷體外對10種不同類型的腫瘤細胞均有較為明顯的抑制增殖效應，其中對 LA795、A549、Hela、CaCo－2細胞抑制效果最為顯著。Zhao Y等［6］從滇重樓中提取出兩種新的呋喃甾醇皂苷、一種新的螺旋甾烷醇皂苷及18種已知皂苷，并對其對人早幼粒細胞性白血病細胞HL－60細胞毒性進行研究，發現苷元的螺旋甾烷醇結構及連接在C－3位的糖鏈末端的1～2個α－L－吡喃鼠李糖對其高細胞毒活性有重要作用，而苷元的C－12或C－17位的羥基置換會降低苷元的細胞毒活性。Yan LL等［7］發現重樓甾體皂苷在體外和體內均對小鼠肺腺癌細胞LA795的生長均有抑制作用，3－O糖苷部分和螺旋甾烷醇結構在甾體皂苷抗腫瘤活性中扮演重要作用，且糖苷的數量對其活性有重要的影響。

Cheng ZX等［8］對重樓總皂苷(RPTS)抗腫瘤機制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采用RPTS處理HepG2細胞，并對其進行蛋白質譜技術分析，發現RPTS對HepG2細胞的12種蛋白進行誘導，其中6種下調(如dUTP酶，hnRNP K，GMP合酶等)，6種上調(如 DNA酶 －γ，NDP激酶A，Centrin－2等)，而這些蛋白在腫瘤的發生、增殖、分化中扮演重要作用，提示RPTS通過直接或間接的調節蛋白的表達而對肝癌細胞發生作用的。金煒東等［9］對不同濃度重樓提取物作用不同時間后對HepG2細胞存活率的影響進行研究，發現各濃度重樓提取物都對肝癌HepG2細胞有一定的殺傷作用，濃度越高、作用時間越長，其殺傷作用越強。不同濃度重樓組未發現明顯的細胞凋亡的形態學改變，提示重樓提取物可能不是通過誘導細胞凋亡來發揮抗腫瘤作用的。高冬等［10］對重樓抗宮頸癌細胞(Hela)的活性進行測定，結果顯示重樓對 Hela細胞的殺傷率小于50%，表明單味中藥重樓對宮頸癌細胞增殖的抑制作用不敏感。同時發現重樓能顯著提高Hela細胞內基礎鈣的水平，推測重樓可能是通過誘導癌細胞凋亡而發揮作用的。Lee MS等［11］從重樓中提取出重樓皂苷－D，對乳腺癌MCF－7和MDA－MB－231細胞進行處理，發現重樓皂苷－D能抑制癌細胞活性及誘導其凋亡，且呈劑量依賴性。發現其DNA斷裂，在細胞周期形成一個亞二倍體峰。重樓皂苷－D能消耗線粒體的膜電位，下調抗細胞凋亡的Bcl－2的表達，上調促凋亡的Bax的表達，激活caspase－9。提示其誘導凋亡的機制是誘發線粒體功能異常。Cheung JY等［12］發現重樓皂苷－D能誘導耐藥HepG2細胞DNA斷裂和磷脂酰－絲氨酸外化，觸發線粒體跨膜電位的去極化，生產過氧化氫，同時釋放細胞色素C及凋亡誘導因子，證明重樓皂苷－D能對抗耐藥HepG2肝癌細胞，可能是通過引發線粒體異常的機制。

2 抑菌、抗病毒作用

實驗證明水或醇提取物對甲型及亞洲甲型流感病毒均有抑制作用，稀釋至1∶10000于1∶10份仍有效，小鼠用重樓藥液滴鼻，5h后接種病毒，其死亡率比對照組低。滇重樓的抗病毒作用與所含鞣質有重要關系［13］。據王強等［14］用試管法測得滇重樓溶液最小抑菌濃度(MIC，mg·mL－1)對宋內氏痢疾桿菌為25.00，粘質沙雷氏菌為50.00，大腸桿菌為25.00，金黃色葡萄球菌(耐藥)50.00，金黃色葡萄球菌(敏感)25.00。石曉楓［15］報道，7.8mg·mL－1的醇提物在試管內有殺滅鉤端螺旋體作用，而用同濃度水煎劑則無此作用。重樓煎劑對于右旋糖酐所致“無菌性炎癥”具有對抗作用。

3 抗白色念珠菌及寄生蟲作用

歐陽錄明等采用菌基混和加藥汁雙倍稀釋法體外測定8種中草藥抗白色念球菌作用的效果，結果表明重樓有較強的抗白色念珠菌作用，其MIC為1.5mg·mL－1，抗菌效價為 6.25mg·mL－1，作為新的抗深部真菌的新藥源具有開發和應用價值［16］。另外，重樓皂苷有殺滅血吸蟲尾蚴和阻止尾蚴進入皮膚的防護作用［17］。

4 心血管作用

重樓皂苷對心臟有顯著的作用。藥理實驗表明，薯蕷皂苷在標準和低鈣培養基中可促進心肌細胞搏動數增加或停搏，且能顯著增加心肌細胞鈣離子攝入，偏諾皂苷影響較小。但偏諾皂苷在心率不變的情況下可增強兔心及離體蛙心的搏動力和心肌張力，此外，偏諾皂苷和滇重樓中的黃酮可降低小鼠血壓。重樓屬植物的水提物可部分拮抗內皮素(ET)引起的小鼠猝死作用，并對ET引起的離體大鼠主動脈環收縮有內皮依賴的舒張作用，將來我們可以從其成分中進一步篩選ET拮抗劑，為心血管疾病的防治開辟新途徑［18］。

5 鎮靜、鎮痛作用

徐海偉等［19］采用大鼠溫水甩尾實驗、痛行為評分法和β－內啡肽、促腎上腺皮質激素的放射免疫分析，觀察重樓皂苷對完全福氏佐劑所致的關節炎大鼠急性嗎啡鎮痛耐受的作用，發現重樓皂苷與下丘腦內ACTH的作用和急性嗎啡耐受關節炎大鼠的痛行為學變化具有相關性，通過翻轉佐劑性關節炎大鼠因急性嗎啡鎮痛耐受而引起的下丘腦內ACTH水平的下降，重樓皂苷可阻斷急性嗎啡鎮痛耐受的形成。另重樓甲醇提取物均具有顯著的鎮靜鎮痛作用，作用強度不弱于安定，從而證明歷代使用中藥重樓治療驚風抽搐有一定內在的物質基礎和科學依據［20］。

6 止咳、平喘作用

滇重樓煎劑15g·kg－1灌胃，對二氧化硫引咳的小鼠有止咳作用，煎劑或乙醇提取物均按15g·kg－1灌胃，對組胺噴霧所致氣管痙攣的豚鼠有保護作用，乙醇提取物作用尤強［21］。其提取物在1/2～1/5半數致死量即有明顯平喘作用，效果與1/2半數致死量的氨茶堿相似［13］。

7 免疫調節作用

李素燕等［22］探索宮血寧口服給藥對小鼠骨髓造血細胞細胞因子表達的影響。通過基因芯片法分析小鼠骨髓中細胞因子及其受體的表達，結果發現有17條基因在給藥組的小鼠骨髓細胞中表達升高，這17條表達差異的基因涉及到造血、炎癥、免疫與應激四個方面。這表明重樓皂苷在體內不僅具有激活成熟造血細胞的作用，還能增加骨髓細胞造血因子的表達，促進外周血白細胞和血小板的生成，參與局部炎癥組織的修復，增強小鼠的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作用。

8 清除活性氧及抗氧化作用

高云濤等［23］通過FeSO4誘導的脂質過氧化模型，硫代巴比妥分光光度法研究重樓總皂苷提取物抗脂質氧化及對·OH引起的DNA氧化損傷的保護作用。結果表明重樓總皂苷提取物能有效清除·OH、O－2自由基，對脂質過氧化及DNA的·OH氧化損傷有顯著抑制作用，其中的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

9 腎臟保護作用

黃谷香等將重樓對腎臟疾病的作用進行了一系列研究。對膜性腎病(MN)模型大鼠進行研究，采用重樓煎制濃縮為0.25g·mL－1。重樓組按2g/(kg·d)灌胃，1次/d。雷公藤組以10mg/(kg·d)雷公藤多苷溶于2mL蒸餾水中2次/d灌服。用藥4周后發現，兩治療組能明顯改善大鼠的蛋白尿和高膽固醇血癥，腎小球IgG和C3熒光強度明顯減低，纖維連接蛋白(FN)的mRNA表達明顯減低，能改善模型大鼠一般狀況，減輕腎臟病理損害。且重樓組和雷公藤組的療效相當，證明重樓對MN大鼠腎臟具有保護作用［24］。在另一項研究中發現MN大鼠模型的腎組織中核轉錄因子－κB(NF－κB)和NF－κB mRNA的表達均顯著增加，而采用重樓煎制濃縮為0.25g·mL－1灌胃的大鼠腎組織中NF－κB p65的表達均明顯減少，重樓治療組和雷公藤多苷組間無統計學意義，表明NF－κB的活化參與了MN腎小球的病理損害過程，重樓對實驗性MN大鼠腎組織中NF－κB的蛋白表達和NF－κB mRNA均有明顯的抑制作用［25］。同樣來自大鼠的研究，高、中及低劑量重樓含藥血清及雷公藤多苷含藥血清均能明顯抑制脂多糖刺激的系膜細胞增殖。且重樓含藥血清的抑制作用存在一定的量效－時效關系，一定范圍內隨著劑量的增大，血清含藥濃度的增高，抑制系膜細胞增殖的作用增強，還發現重樓含藥血清可明顯抑制系膜細胞分泌纖維連接蛋白，提示重樓含藥血清抑制了細胞外基質生成或積聚的始動因素，從而阻止細胞外基質堆積，防止腎臟纖維化的發生，進一步從細胞水平證實重樓具有腎臟保護作用［26］。

10 止血作用

小鼠灌服云南重樓去脂后的甲醇提取物，可使血凝時間明顯縮短，提示可能有止血作用。某些皂苷單體能顯著縮短小鼠凝血時間和大鼠血漿復鈣時間，還能誘導家兔主動脈條收縮，降低小鼠腹腔毛細血管通透性。偏諾皂苷元的三糖苷低濃度體內實驗，呈現較強的止血作用。重樓皂苷對ADP誘導的血小板聚集無促進作用，但對血小板黏附性、血栓形成是否有影響，尚值得進一步研究。

11 溶血作用及其他毒副作用

周滿紅等［27］通過常規體外試管法(肉眼觀察法)及改進的體外溶血性試驗法(分光光度法)來觀察重樓總皂苷的溶血作用。結果發現重樓總皂苷濃度≤0.01mg·mL－1時無溶血現象發生，而當其＞0.01mg·mL－1時則出現溶血，并且隨著重樓總皂苷濃度的增加溶血率也增加，直至接近100%。表明重樓總皂苷低濃度時無溶血作用，而大于一定濃度時則具有溶血作用，且溶血強度與皂苷濃度呈劑量依賴性。重樓主要毒性成分為皂苷和酚類。小鼠灌服煎劑30～60g·kg－1，3天內未見死亡。小鼠靜脈注射0.2%的藥液0.4mL/只，無死亡。大鼠亞急性毒性試驗，總皂苷用量為 265mg·kg－1時，肝細胞有壞死現象［13］。

綜上所述，重樓的現代藥理研究結果顯示，重樓的藥理作用廣泛，為其在臨床上的應用提供了科學的依據，特別是對其提取物藥理機制的研究已經上升到細胞、分子水平，為重樓的開發及在臨床上的使用提供了廣闊的前景。但目前的研究也有其局限性，很多研究是體外，或是在動物體內的研究，對人體的研究更多的是在中藥煎劑水平，且對重樓的具體成分研究較少，需要進一步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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