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繩驥
一個民族的發展,離不開文化的支撐,一個民族的興盛,必定是從文化繁榮相關的。戲劇是高度綜合的藝術,是民族文化最集中的體現,在傳承文化、教化民眾,凝聚人心,振奮精神,熔鑄靈魂等方面的獨特作用,是其它文藝形式難以替代的。新編廬劇《薺菜花》是楊剛的又一力作。該劇以獨特的視角,反映新一代農民工的追求想往,和他們的親情故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政策像一顆“炸彈”,把堅固的城市堡壘炸開了一個大缺口,蜂擁而至的農民工涌入了城市,暫時告別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鄉村生活,城市像一塊磁石深深地吸引著雙腳粘滿黃土的世代農民。花紅酒綠的城市給打工的農民帶了意想不到的收獲,一些農民工的子女踏著父輩的足跡成為一名打工仔,成為第二代農民工,俗稱“農二代”。“農二代”和“富二代”、“官二代”不一樣,他們依然掙扎在艱苦的環境下,干著無需多少知識的粗活、苦活、臟活、累活。但是“80后”或“90后”的農民工與父輩有著不一樣的追求,不只是為了溫飽,而是有遠大的理想,有著跟城里的年輕人一樣的生活夢想。然而都市生活并沒有接納這些有著夢想的年輕人,他們在城市中徘徊,在城市中憂郁,在城市中彷惶……
把舞臺當作列車這種構思既浪漫又有特色,擴大了舞臺空間,更適合演員的表演,讓人有著身臨其境的感受。當列車停靠在某城市的車站,迎接這些打工仔的是陌生、冷淡、凄涼的感覺,不是想象中的都市美景,而是冷冰冰的高樓大廈。編劇用奇妙的手法,讓女主角三月、天嬌、夢麗擠在列車的車箱里,有節奏的列車把她們帶入甜美的夢鄉,當夢醒來時,一切都變成現實,不向命運低頭,不能重復父輩的命運,這是她們心聲和愿望,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個美妙的吉它聲,在車箱的一角響起,引起了姑娘們的好奇,輕輕地吟唱:“薺菜花開啦,薺菜花開啦,開滿田野和山洼,薺菜花開啦,薺菜花開啦,我在門口等爸爸……。”這是主角三月的心聲,點綴了主題,薺菜花雖然沒有桃花的嫵媚,牡丹的嬌貴,玫瑰的芳馨,但是大自然賦予了薺菜花頑強的生命力,春天賦予它超凡的自信,萬物復蘇是自然規律的呈現,也是人們向往美好的期待。“路在腳下,家在遠方”,這是新一代農民工的自我定位,他們想往城市里一切美好的事物,他們要擺脫父輩留給他們的陰影,闖出一片新天地。
一組寫真的戲曲化組合,新穎別致,多層次的解讀新型農民工的工作環境,讓觀眾更直觀地了解他們的工作生活狀況,“推著行李車”、“捧著酒店用品”、“保潔打掃衛生”、“文員工作狀態”,客人來往,接待交流等等,用戲曲化的肢體語言,在舞臺上展示出來,這是戲曲舞臺表現的一種新嘗試,它突出了農民的底層生活,“80后”、“90后”的年輕人,要經歷這樣的人生磨練,苦中有樂,樂中有趣。
都市的打工人,他們有情、有愛、有夢、有怨,但是他們還有青春的活力,一片陽光。在舞臺上,農民工街舞團跳起了舞蹈,鏗鏘而有力的歌聲:“背起行囊,背起夢想,路在腳下,家在遠方,迷茫的時候,自己學會歌唱,悲傷的時候,自己學會堅強,一覺醒來的時候,那窗外,依然會有一片陽光”。這些舞者,他們來自建筑工地,工廠,商場酒店,各行各業,他們舞出了當今農民工的氣勢,一個不可缺少的群體,城市建設需要他們,城市衛生需要他們,城市服務需要他們,城市已經離不開這些農民工了,他們已經融入了城市的血液里。
“80后”、“90后”的打工仔是一群被稱作新生代的年輕人。是城里人,他們沒有戶口,沒有職業,沒有文憑;是農村人,但是他們沒有摸過鋤頭,鐮刀,甚至連麥子和韭菜也分不清。他們既不是農民,又不是城市人。用“漂”字最為恰當,漂到哪里是哪里,這是一個被關注的焦點問題!他們也嘗到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一沒錢;二沒靠山;三沒關系,靠什么呢?三月給出了答案,只有通過努力,埋頭苦干,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迎來一片藍天。三月當上了領班,伙伴為她高興,為她喝采,為她鼓掌加油。
劇情的主線圍繞著三月的故事而展開,巧妙的布局,嚴謹的結構,回避了傳統的戲曲沖突和處理手法。三月也是一名留守女孩,命運的巧合,又把她安排在失去十六年的父親所在大酒店打工,從一名普通的服務員,升為領班,并得到了總經理高山的器重。近在咫尺,卻無緣相識高總用父愛來關照三月,但是純樸的農村姑娘謝絕了高總的一片誠意,她用“不麻煩”三個字來搪塞。三月此時的心情,既有理性的控制,又有親情的期望,十六年的父女分離,天各一方,三月以頑強毅力,難以想象的剛強,挺過來了。這辛酸的十六年,終于長大成人,一個婷婷玉立大姑娘,一個有著追求的打工仔。當高總單刀直入問三月,你有個爸爸也是從鄉里來城里打工的,你正在尋找他是嗎?三月的回答很冷靜,是的。可我們已經很多年不聯系了,現在連他長什么樣都忘記了。此刻的高總以滿腔的熱情伸出援手:你需要我幫忙,商界、企業界,甚至媒體,我都有朋友,只要你告訴我你父親的名子,我會幫你打聽的。三月顯得并不領情,謝謝你總經理的關心,也許他不想見到我……”。一場沒有結局的對話,留下了懸念,留下了思念,留下了懷念,留下了眷念。
三月自己想往的愛情,有初戀的甜蜜,有熱戀的浪漫,她和歐陽的結合,都是農民工,都是打工仔,都是異鄉客,都是同路人,她們所想往的幸福,是真愛、真情、真心。打工仔怎樣對待愛情和城市青年人并沒有兩樣,只是物質上的差異,但是他們總是認為城里人比自己高一等,嫁一個城里人,有車、有房、有戶口,但是就是找不到感覺。
打工仔有情有愛講義氣,但是他們最看重的是尊嚴,不是我的我不要,要的是一個堂堂正正做人的尊嚴,感受到的是敬佩。高總經理欲要提拔三月,說起三月就會想起自己的女兒,這是親情的交融,父愛的補償,但,僅是因為像女兒,而得到升遷,感覺不可思議。一個失去爸爸的孩子,她天天在想著什么;三月的行為讓總經理既感到由衷的敬佩和不解。幕間又傳來童謠般的歌聲;“薺菜花開啦,薺菜花開啦,開滿田野和山洼,薺菜花開啦,薺菜花開啦,我在門口等爸爸……。”音樂再度出現童謠,點綴主題,深刻而沉重。十六年來的家庭變故,十六年的坎坷歲月,十六年的艱辛磨難,十六年來的孤獨和期盼,三月多么盼望親情的團聚,有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屬于自己的家。可是后來發現這些并不是她所需要尋找和擁有的全部……。
當三月與總經理父女之間的神秘面紗即將揭開的時候,老農民工,在為酒店搬運貨物時不慎摔成了重傷,由于沒有簽定勞動合同,一場不可避免的糾紛引起了風波,三月認為這是在幫酒店的工作中出的事故,應由酒店支付醫藥費,但是總經理認為,他不是我們酒店的員工,此事與酒店無關;這場糾紛引發了打工仔的強烈不滿,特別是心地善良的三月更是由衷的感嘆:一個在外漂泊十幾年的老農民工在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是什么?但是她的觀點恰恰是總經理所不能接受的。搶救危難的老農民工。三月的態度堅決而真誠,愿為老民工作證,討回公道。她的舉動使總經理十分不解,此刻他用乞求的方式,道出了三月就是他尋找十六年的親生女兒。三月此時的心情是驚,是喜,是悲,是恨,五味雜陳。面對現實,三月無法接受。總經理此時想用親情來說服三月,只要她撤回證明,不然的話,將會危及到他的前程,也使三月的未來幸福成為泡影。他,不是她想象中的爸爸,更不是她要尋找的爸爸,他失去了一個樸實農民的善良本質,他變得多么的自私,多么的狹隘,多么不近人情。作為父親,他更不理解今天的新一代農民工的追求和理想,他們充滿活力,充滿陽光,充滿自信,充滿想往。我們為新一代的農工鼓掌,加油!未來屬于他們。□
(作者單位:合肥廬劇院)
責編:劉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