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婷

摘要:傳統經濟學對經濟性壟斷市場結構效率的判斷側重強調壟斷的效率損失。隨著經濟學以及全球化與知識經濟的發展,適度集中的壟斷寡占結構,其效率性的一面被逐漸認識。從壟斷與競爭的關系看,壟斷地位是相對的,壟斷結構并不排除競爭;產業組織理論芝加哥學派強調了壟斷結構與壟斷行為的區分;現代知識經濟條件下,壟斷結構呈現新特質,市場的可競爭性增強。論文最后對壟斷結構在生產效率、資源配置效率、技術創新效率等方面進行具體分析。
關鍵詞:壟斷寡占市場結構;效率性;非效率性;知識經濟
中圖分類號:F015文獻標識碼:B
一、對傳統主流經濟學壟斷結構的非效率性分析的簡要總結傳統經濟學認為壟斷結構必然排斥和降低競爭機制,把壟斷市場與資源配置的低效率、技術創新動機的缺乏等聯系在一起。哈佛學派根據其SCP分析范式,認為壟斷市場結構決定壟斷行為和市場績效,壟斷市場結構是缺乏效率的市場結構,成為各國反壟斷規制的基本理論依據。對壟斷效率損失的分析模型主要包括哈伯格三角、萊賓斯坦四邊形、塔洛克四邊形等。塔洛克四邊形的“壟斷—尋租”理論實質是研究行政壟斷的成本,即憑借政府權力授予形成的壟斷。本文對壟斷結構效率的分析是針對一般意義上的經濟性壟斷結構,即在市場機制中形成的經濟壟斷結構。
新古典經濟學采用福利分析法,認為只有完全競爭的市場結構才能實現資源配置效率的最大化,具有壟斷因素的市場結構則會形成效率損失。哈伯格用競爭廠商與壟斷廠商的產量、價格均衡決定模型來分析壟斷結構下的福利損失,說明壟斷廠商價格維持在使之獲得壟斷利潤的較高水平上,同時為維持壟斷高價,產量較低,其所造成的社會福利損失被稱之為“哈伯格三角”或“福利三角”。
美國經濟學家萊賓斯坦(Leibenstein) 于1966年提出來的x——低效率反映了不同于資源配置效率的壟斷廠商的又一種低效率行為,x——低效率反映了壟斷企業內部效率低下的狀態。壟斷結構下,廠商缺乏競爭壓力,因此缺乏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的動力,存在著超額的生產成本。x——低效率意味著壟斷企業在高于它的理論成本曲線上生產經營。
以新古典經濟學為基礎的產業組織理論哈佛學派則強調壟斷市場結構與壟斷行為的必然聯系,壟斷結構下主導廠商會行使對市場供給和價格的控制與支配活動。主要包括廠商間價格與產量合謀,壟斷性兼并與收購,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如制定高額壟斷價格,掠奪性定價、價格歧視、捆綁銷售等以謀求高額壟斷利潤為目的、損害消費者利益的行為。通過行使這些行為,損害了資源配置效率與社會福利。
二、對壟斷市場結構效率性的多角度思考
傳統經濟學完全競爭分析范式具有一定片面性,忽視了競爭過程的動態性,從而忽視了壟斷結構競爭性的一面;割裂了競爭與壟斷的辯證關系,沒有對作為一種市場結構的壟斷與壟斷行為本身清晰地做出區分[1]。產業組織理論芝加哥學派的發展,對傳統哈佛學派的分析范式提出質疑,認為壟斷結構是效率性的體現,壟斷行為才損害社會福利與經濟效率。另一方面,在現代經濟全球化與知識經濟條件下,市場競爭方式出現變化,壟斷市場結構呈現出新特質與較強的競爭性。受這些因素影響,有必要對壟斷市場結構效率性的一面做全面分析。
(一)從競爭與壟斷關系看壟斷市場結構的競爭性。
新古典經濟學對壟斷結構的效率分析是一種靜態分析,其資源配置效率是一種靜態效率,是建立在市場結構已經形成壟斷結構這一均衡結果的基礎上。在這種靜態分析范式下,把壟斷與競爭看作是截然對立的,并從完全競爭的效率性出發,得出壟斷結構具有低效率的結論。
這種靜態分析,忽視了壟斷結構形成過程中的動態競爭過程。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壟斷是競爭的必然產物,壟斷必然產生更加激烈的競爭,它們共同成為市場經濟發展的動力。特納[2]則認為:“實際上,就起源和運動來講,壟斷與競爭一樣,原來就屬于市場經濟范疇,二者如同哲學上所講的靜止和運動的關系,壟斷只是絕對運動的競爭中的一個個相對靜止點,不含壟斷因素的競爭和不帶競爭因素的壟斷從來就是不存在的”。因此,競爭是絕對的,是與稀缺性相伴隨而總是存在的;壟斷結構是相對靜止的,是競爭到一定階段的狀態。在壟斷結構下整個行業的產品與技術實現升級的同時也推動了新一輪競爭的開始。同時,壟斷寡占結構下的競爭,除了價格競爭外,更多的是技術創新、產品差異等非價格競爭,這些性質的競爭更有利于社會的進步和廠商的發展。因此,壟斷寡占市場改變的只是競爭的形式,而不是競爭本身。
由此,壟斷寡占市場結構下仍然存在較強的競爭性,廠商的壟斷地位具有暫時性與相對性特征。面對競爭壓力,壟斷廠商仍然具有技術創新動機和提高生產效率的動機,壟斷結構并不必然導致低效率。
廠商壟斷地位的暫時性特點,可用大企業不斷消長和換位的統計數據來驗證。在美國,1983年最大的500家公司,到1988年已有143家被排除在外。在英國,1948年最大的100家上市制造業公司,到1968年只剩下52家。說明了壟斷地位的不穩固性。錢德勒[3]研究了美國汽車市場,自20世紀初以來,美國汽車市場一直呈現壟斷寡占市場結構,如在1913年福特汽車公司的市場份額已占美國市場的55.7%,但美國汽車市場一直呈現出較激烈的競爭。福特公司、通用公司、克萊斯勒等大公司展開了激烈競爭,不斷推出按精細的價格序列排位的汽車系列,滿足各種消費者需求。到1929年,通用汽車公司的份額提高到32.3%,福特汽車公司的份額下降到31.3%。同時克萊斯勒汽車公司開始發跡,占有8.2%美國汽車市場份額,成為通用和福特的有利競爭對手。美國汽車市場的狀態說明了壟斷寡占市場結構下廠商之間的激烈競爭[4]。
(二)從經濟學的演變看壟斷結構的效率性
產業組織理論從哈佛學派向芝加哥學派的演變。起源于20世紀30年代的產業組織理論引入了更現實的SCP分析范式,建立了S—C—P(結構—行為—績效)的單向因果關系模型,即市場結構決定廠商行為,進而決定市場績效。在壟斷結構下,廠商會行使壟斷行為,從而損害了社會福利與配置效率。在政策主張上,強調對壟斷市場結構的控制。20世紀60年代后哈佛學派這一分析范式受到了芝加哥學派的質疑,其提出了S—C—P的雙向影響路徑,即市場結構、行為、績效的相互影響:壟斷結構的形成是效率導向的結果,即富有效率的廠商在競爭中獲勝,取得了壟斷地位;同時,壟斷結構有利于實現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效應,促進了生產效率的提高。其認為哈佛學派將壟斷結構和壟斷行為聯系起來的觀點有失偏頗,二者之間并非存在著絕對的必然聯系,因此有必要區分壟斷結構和壟斷行為,造成效率損失的是壟斷行為,而通過競爭形成的壟斷結構,則不一定具有低效率,反而可能是市場效率的體現和條件。芝加哥學派為壟斷結構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提供了理論支持,在政策主張上,芝加哥學派強調對壟斷行為而不是壟斷結構的反壟斷規制。
進一步,現代產業組織分析中,博弈論被廣泛運用,研究廠商間的策略競爭行為及其與結構的互動關系;研究重點從結構環節轉向行為環節,使產業組織研究進一步深化,為反壟斷法對壟斷行為的判定提供了理論依據。
美國經濟學家鮑莫爾進一步提出可競爭市場理論。認為如果市場的進入退出沒有障礙或進出成本很低,潛在廠商可以實行“打了就跑”策略,這種潛在競爭的壓力就會迫使壟斷廠商按競爭廠商行事,從而壟斷結構下仍然可以實現良好的績效。該理論在產業組織理論中也產生了深遠影響。
此外,科斯的交易費用理論認為廠商的內部化、一體化行為節約了交易成本。因此縱向一體化所形成的壟斷結構有效率性、合理性一面。熊彼特(1942)提出創造性破壞是推動社會進步的主因,強調創新的作用。并開創性地提出了技術創新與壟斷關系的理論,強調了壟斷大廠商在創新能力、創新動力方面的優勢。
(三)從壟斷結構地理空間上的相對性看壟斷結構效率性
壟斷結構都是相對于一定地理空間和市場范圍的。過去,壟斷僅僅局限于一個地區或一國市場范圍內,在全球經濟一體化和國內競爭國際化的新時期,各國企業面臨的競爭市場擴大到世界范圍內,市場上的參與者明顯增多。在一國市場上的壟斷企業,其在國際市場上所占的份額減少,可能不再具有壟斷性質。歐盟在其制定的《企業合并控制規則》中也認為在界定地域市場時應著眼于全球,反壟斷機構關于壟斷性企業的認定標準必然隨之放寬。同時,為了在國際競爭獲得優勢,各國企業著力擴大其規模,20世紀90年代以來興起了第五次并購浪潮,各國政府也紛紛放松反壟斷規制和針對并購的限制。例如美國波音與麥道的合并、迪斯尼兼并美國廣播公司、德國的克虜伯公司兼并蒂森公司等在過去肯定不會得到批準的壟斷性合并案例,現在卻能得以順利進行。因此一國范圍內的壟斷結構在國際競爭中體現出效率性。
三、經濟全球化、知識經濟條件下壟斷寡占結構的新特質及效率性(一)在經濟全球化、知識經濟、網絡經濟條件下,生產的技術特征和市場競爭表現出不同于工業經濟的特點
1.技術競爭成為廠商主要的競爭手段。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世界經濟呈現出經濟的全球化、網絡化、知識化等特征與趨勢,知識、技術、信息要素成為最重要的生產要素,技術創新成為廠商取得競爭優勢的決定性力量。特別在信息技術產業,消費者由于最初選擇而產生依賴,技術優勢或者劣勢一旦出現,就會不斷加劇而自行強化積累,形成“馬太效應”和“贏者通吃”效應。
2.生產的規模經濟性增強。網絡經濟、知識經濟下,信息技術等知識產品具有共享性、外溢性、擴散性的特征,形成了特殊的成本結構:在早期需要較大的固定成本投入來進行研發活動,產品一旦推出,再進行復制則邊際成本很低;另一方面,網絡經濟具有網絡外部性,即使用某一產品或服務的用戶人數越多,消費者從中得到的價值越大,這就是所謂的梅特卡夫法則(Metcalfe Law)。對于知識產品,消費者愿意支付的價格取決于其所得到的價值,而不是生產成本。因此信息產品的邊際收益是遞增的。這兩個因素決定了知識經濟下規模經濟性增強了,從而一定程度上說明了壟斷結構的合理性。
3.競爭方式以非價格競爭為主。在經濟全球化、知識經濟時代,經濟普遍處于過剩狀態,消費者主權取代了生產者主權。企業需要需求創造,由價格競爭轉向尋求產品差異等非價格競爭方式,這種需求創造必然會擴大產品的差異性,促使壟斷結構的形成。
(二)經濟全球化、知識經濟條件下壟斷寡占結構的新特質及效率性
由于知識經濟條件下的市場競爭的新特點,壟斷寡占市場結構呈現出不同于工業經濟時代的新特質,壟斷結構更多是通過知識、技術創新形成的技術壟斷結構,競爭更加激烈,市場可競爭性性增強,壟斷結構呈現出更高的效率性與合理性:
1.壟斷結構的形成往往是廠商技術創新的結果。知識經濟條件下技術成為最重要的生產要素,這種經濟壟斷是憑借新技術、新工藝、新產品所形成的,它本身就意味著市場的高效率和技術的不斷進步。
2.競爭更加激烈,壟斷結構具有較強的暫時性與不穩定性。資本和技術高度密集,市場的開放程度高,除技術外不存在其他不可逾越的障礙,企業間的競爭是空前加劇的。同時,知識和技術的升級與創新的周期更加短暫。如Inter公司的芯片原來每隔18個月更新一次,現在是9個月更新一次。企業只有通過不斷的技術創新,才能在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因此在知識經濟時代長期壟斷是不存在的。
3.知識產品的準公共產品特性確定了壟斷結構的合理性。和工業經濟時代的物質產品相比,知識產品具有準公共產品特性:(1)知識產品具有非排他性、共享性和社會性的特征。知識產品通過一次性開發后無需支付重復和研究費用便可以無限地復制和學習,在消費中是非排他的,每個消費者都可以消費與總消費量相等的知識產品。(2)知識產品的供應量越大價格越高,如品牌、商標等,它們的信息傳播量越大,消費者對其評價就越高,就越愿意出高價來購買。(3)由于知識和技術的創新速度加快,知識產品的生命周期越來越短。
由于知識產品具有非排他性的準公共產品性質,知識一旦被創新出來,就不可避免地存在“搭便車”受益行為,因此有必要對創新積極性進行保護。壟斷市場結構下創新者可以憑借定價權獲得超過知識產品本身價值的收入,成為對創新者的獎勵。同時,壟斷結構下企業的市場控制力越強,新技術被其他企業“搭便車”的情況就越不容易發生。因此壟斷結構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保護創新動力。正如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指出,“壟斷本身在科技領域是無罪的,相反,至少得存在主導未來市場的希望,整個企業才具有發展的推動力”。
4.知識經濟條件下市場可競爭性增強。鮑莫爾的可競爭性市場理論提出,市場的競爭性不僅取決于市場上在位廠商之間的競爭,潛在進入廠商也會對在位廠商形成競爭壓力,因此潛在競爭較強的壟斷市場結構仍然具有較強的可競爭性。同時鮑莫爾指出,可競爭性市場成立的條件是市場進入退出障礙小,資產的沉沒成本小,這樣潛在廠商可以較容易地進出市場,給在位廠商造成競爭壓力。知識經濟條件下,知識、技術、信息、創新意識、時效觀念等人力資本已成為進入行業市場的關鍵要素。而這些要素與固化的物質資本相比,流動性、易獲取性更大。因此,人力資本構成的進入障礙比物質資本低,市場上現有壟斷企業面臨的潛在競爭壓力也就加大。再加上知識經濟下,股票市場、債券市場等迅速發展起來,虛擬資本的投資日益取代實體資本的投資,從而降低了企業進入市場的門檻。同時,發達的金融市場使物質資本所有者可以較方便地逃離企業,轉移沉沒成本。這樣,知識經濟下,潛在廠商的進出障礙降低了,市場的可競爭性提高了,從而促使壟斷廠商提高生產效率與技術創新效率。
5.知識經濟條件下的經濟過剩與消費者主權,使壟斷企業主要采取需求創造、產品差異競爭等非價格競爭手段,給市場提供了豐富多樣的產品,提高了消費者福利。但這種消費者福利在靜態福利分析模型中體現不出來,這部分效率易被忽視。
四、壟斷寡占市場結構的效率性的具體表現
根據產業組織理論的SCP分析范式,市場績效主要體現在企業生產效率、資源配置效率、技術創新效率等幾方面,在此對壟斷寡占市場結構在以上幾方面的效率性進行具體研究:
(一)生產效率
壟斷結構的生產效率是通過規模經濟性與范圍經濟性體現出來的。從馬歇爾提出市場結構的“規模經濟性與競爭活力”兩難以來,經濟學界對壟斷市場結構有利于發揮規模經濟效應是普遍認同的。壟斷結構是規模經濟規律作用的結果,反過來壟斷結構也是規模經濟規律實現的市場結構要求和載體。
以美國福特汽車公司為例可以證明壟斷廠商擴張規模后對生產效率的提高。20世紀初以來,美國汽車市場一直呈現出壟斷寡占結構,福特公司是美國汽車產業最大的寡占企業之一。1913年福特公司原來每生產一輛汽車所需勞動時間為12小時8分鐘,當引進T型車裝配線后,時間縮短至2小時35分。后來繼續擴大T型車裝配線的產量后,平均每輛車所需時間降低為一個半小時[5]。
與規模經濟類似,范圍經濟和壟斷市場結構也是互為因果。壟斷結構下,大企業也易于實現范圍經濟性,大企業生產技術設備具有多種功能,可用來生產不同產品;大企業許多零部件或中間產品具有多種組裝性能;大企業一項研發成果往往可用于多種產品的生產等等。因此壟斷結構下廠商生產的范圍經濟性成為提高生產效率的又一來源。
同樣以美國汽車公司為例。美國克萊斯勒公司在汽車生產不景氣的情況下,兼并了位于德克薩斯州的一家電子宇航系統公司,從而獲得了有關電子方面的新技術,改造原有落后技術,使企業經營狀況有所改善。又如,美國第二大鋼鐵公司伯利恒鋼鐵公司兼并冶煉銅、鋅、鉛等有色金屬的塞羅公司,這種黑色金屬與有色金屬的合并中,在原料、生產等方面有密切聯系和相似點,更容易實現資源共享,實現范圍經濟性。
(二)資源配置效率
新古典經濟學通過建立福利分析模型說明壟斷市場結構在資源配置方面具有低效率。這種分析屬于靜態分析,一方面,缺乏對動態效率(如技術創新效率)的分析,另一方面忽視了壟斷結構生產效率上的優勢。在此,把壟斷結構規模經濟效應、生產效率提高因素引入該模型,對壟斷結構的資源配置效率作進一步研究。威廉姆森兼并模型是在研究企業兼并效率時提出的,由于同樣都是研究市場集中所帶來的經濟效率提高,所以可用于該問題的分析。
在引入壟斷結構規模經濟性、生產效率提高這一因素后,壟斷廠商成本下降,如圖1所示。競爭廠商的成本為AC1,壟斷廠商的規模經濟性,使成本下降至AC2,得到新的均衡點Em2, 可以看出,壟斷廠商提高生產效率后,和不考慮生產效率時的壟斷廠商相比(均衡點為Em1,參見圖1),產量提高了,而價格卻下降了。所以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降低了靜態模型時的福利損失。
此時競爭市場總剩余仍為三角形AEcPc面積,壟斷市場總剩余為梯形A C Em2F面積。此時兩種市場總剩余的比較取決于三角形CEcD的面積S1和矩形PcDEm2F的面積S2的比較。從競爭市場到壟斷市場,總剩余增加了S2, 即由于成本下降帶來的生產效率的提高;減少了S1,即部分消費者剩余。二者之差S2—S1,即為總剩余的變化值。
如果S2>S1, 則壟斷市場結構下的總剩余超過了競爭市場,說明壟斷市場下,規模經濟性、生產效率的提高,可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壟斷市場比競爭市場更富有資源配置效率。如果S2 (三)技術創新效率。 新古典經濟學對壟斷結構的效率分析模型中,技術是作為既定的前提而出現的。考慮到技術進步等動態因素,壟斷市場結構對技術創新有一定積極作用。 經濟學對壟斷結構與技術創新的關系爭論較多,形成了相反的兩種觀點。 認為壟斷結構阻礙技術進步觀點的代表人物有阿羅、謝佩德、謝勒爾等。阿羅認為壟斷廠商憑借壟斷地位就可以獲得高額壟斷利潤,不會有興趣去承擔具有風險的創新活動,因此壟斷企業具有創新惰性。并認為創新具有替代效應,即通過創新替代原有的壟斷者。對于壟斷廠商,替代效應是“自我替代”,因此缺乏創新動力。謝佩德認為,對于壟斷企業,推出新技術后,會減少現有資產的價值,因此其引進新技術的速度較慢。謝勒爾則認為壟斷大廠商因缺乏競爭對手,可以緩慢地進行技術創新。而競爭性企業則在競爭壓力下,有較強的創新意識。 熊彼特則是主張“壟斷結構具有創新優勢”的代表經濟學家,也是首位提出該觀點的學者。他認為資本主義本質上是一個“創造性破壞”的過程,這個過程來自于以企業為主導的創新活動,壟斷市場則有利于實現創新活動。熊彼特曾考察過技術創新與市場結構的關系,他在《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中這樣寫道“一旦我們開始進入細節,并且研究那些進步最為明顯的單個企業時,我們發現這些企業并不是在相對自由的競爭環境下生存的企業,而是那些大型的企業”。“完全競爭不但不可能而且效果不佳,它沒有資格被樹立為理想效率的模范”。 熊彼特總結了壟斷廠商的創新能力優勢和創新動力。認為創新是一項不確定活動,除非有足夠實力才敢承擔創新風險。而處于壟斷地位的企業恰好提供了這種風險擔保。大企業所具有的龐大的資金和豐富的人力資源,使他們可以從事那些技術先進但開發風險又很大的創新項目。而且,壟斷在為企業技術創新提供實力的同時也提供了動力。因為壟斷程度越高,企業的新技術被其他企業“搭便車”的情況就越不容易發生,壟斷企業因為技術創新所得到的超額利潤也就越能持久。這樣,居于壟斷地位的大企業往往就會具有更大的積極性去不斷地進行新技術的開發。熊彼特認為,最優的市場結構并非是完全競爭,而是涉及一定壟斷力量的動態競爭的形式,也就是有一定程度競爭的壟斷形式。美國制度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思也說過,當今創新費用如此之高,只有大公司才擔負得起。并說“由于發展是高成本的,這必然導致只有資源、且有相當規模的企業才能勝任”。
上述兩種觀點各有可取之處。阿羅等認為壟斷企業缺乏創新的觀點是建立在壟斷廠商缺乏競爭壓力的前提下,所以缺乏創新激勵。而壟斷結構下仍然有競爭性,廠商的壟斷地位具有暫時性,在知識經濟時代則更是如此。因此壟斷結構一定程度上是促進技術創新的。現實研究也印證了這一點。綜合多年來研究經驗和結果,阿羅模型得出的競爭性市場更有利于技術創新的結論所獲得的證據,遠不如支持熊彼特觀點的一方所得到的證據多。
帕克(J.E.Parker,1974)研究發現,美國最大的100家壟斷企業的研發支出達到全國總支出的82%。這一比例數值在英國、法國、意大利、荷蘭等國分別是70%,81%,93%,93%[6]。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調查,在OECD范圍內,全部工業R&D的2/3左右是由那些雇員超過1萬人的大公司完成的;在英、美、德、日本等國,企業的R&D總支出的80%—97%是由1 000人以上的企業完成的,62%—90%是由5 000人以上的公司完成的。弗里德曼調查了美國企業的研究開發費用來源情況,在20世紀70年代,雇員人數在10 000或更多的公司占全部公司開發費用的83%,而最大的100家公司占總研究與開發費用的79%,雇員人數僅占39%[7]。科亨(Cohen,1995)和西蒙迪斯(Symeondies,1996)則經過調查指出,公司規模與研發經費之間有著密切的單調正比關系,大企業比小企業有更多的創新能力優勢[8]。
有必要指出,阿羅的壟斷結構阻礙創新理論在特定條件下仍然具有意義:對于市場有較強控制力的廠商,還是可能會缺乏創新激勵,阻礙技術創新。
五、總結
本文從競爭與壟斷關系角度、經濟學發展角度、國際競爭角度、動態效率角度等多方面分析了壟斷結構的效率性。隨著經濟學理論的演變和經濟全球化和知識經濟的發展,壟斷結構效率性的一面越來越被認識到,從而推動了各國開始實行較為寬松的反壟斷政策,更多地關注效率目標的影響,反壟斷宗旨從“結構主義”向“效率原則”、“行為主義”的演變,反壟斷法的重點轉向壟斷行為。20世紀90年代以來各國對企業兼并采取了更加寬容的態度,促進企業規模的擴大與整合。美國《并購指南》政策多次修改放松,歐盟各國近幾年在審查企業合并案件時,更多地考慮產業發展目標和提高國際競爭力的的要求,不同程度地放松了對兼并的規制。知識經濟條件下,各國反壟斷法也日益關注技術創新問題,對技術競爭形成的壟斷結構予以承認,如本世紀初的微軟案反映了美國反壟斷法對技術創新的重視與保護。
在我國市場經濟轉軌過程中,市場結構呈現出過度競爭與某些部門行政性壟斷、過度壟斷并存的局面;和發達國家相比,在很多部門呈現出市場集中度偏低,市場結構分散現象,使一些規模經濟性產業無法達到必要的集中度,造成必要的經濟性壟斷結構的不足。因此,在我國目標市場結構的選擇中,以及進一步推動反壟斷法的完善中,均需要充分考慮經濟性壟斷寡占市場結構的效率性,在積極打破行政壟斷,遏制壟斷結構非效率性一面的同時,促成必要的經濟性壟斷結構與適度的市場集中,發揮其效率性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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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