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能惠民政策是不是促進消費的“及時雨”?

張碩 宿希強

自去年年底，國家以舊換新的補貼政策結束后，市場曾經歷一段“冷遇期”。那這一市場的“利好消息”究竟給企業和市場帶來怎樣的變化，消費者能否切實得到實惠并樂于接受這些實惠？

又一劑拉動內需的強心針來了。5月中旬，國務院常務會議研究確定了促進節能家電等產品消費的政策措施。會議決定，安排財政補貼265億元，啟動推廣符合節能標準的空調、平板電視、電冰箱、洗衣機和熱水器，推廣期限暫定一年；安排60億元支持推廣1.6升及以下排量節能汽車等等。這一系列措施普遍被認為是“一次難得的歷史機遇”。

家電“板塊”反應熱烈

6月4日，蘇寧電器西大望路店的店長李翠華一大早就來到店里上班。自從5月28日國家財政部、發改委和工信部聯合發布2012年節能家電補貼新政策以來，她一直都在等著細則的出臺。幾天的等待之后，她終于等來了一份目錄，這里面詳細地規定了能夠參加節能補貼的產品型號以及具體的補貼辦法。

“我們剛剛接到具體參加能夠推廣的型號的目錄，現在我正在梳理什么樣的補貼大約多少錢的金額，今天所有的布展工作全部到位。”李翠華說，節能補貼是近期以來的頭等大事。她想抓緊每分每秒，在開業上班之前把節能補貼的事落實下去。

根據節能補貼的政策，從2012年6月起的一年間，購買符合節能條件的家電產品，可享受100元到400元不等的節能補貼。李翠華和店員們要趕在上班開業之前，把目錄上所有能夠參加補貼的產品貼上標識，讓補貼第一時間在賣場里得到實行。以彩電為例，據介紹，“一級能效”可獲政策補貼350元，二級能效可獲政策補貼180元。李翠華說，趁著政策補貼的東風，他們的賣場和電器廠家都紛紛打出讓利牌，想借此機會好好拉動一下銷售。

記者了解到，今年一季度電器市場的日子并不好過。去年年底，國家以舊換新的補貼政策結束，在國家補貼政策空檔期的幾個月里，電器廠商的銷售情況普遍都不樂觀。

志高空調股份有限公司北京產品管理中心副總經理張國強告訴記者，家電市場目前整體處于一個冰凍期，去年第四季度志高負增長19%，2012年的第一季度，負增長5%。

長虹多媒體產業公司總經理徐明也表示，2012年第一季度，中國的平板電視的銷量下降了近17%。“節能惠民政策的出臺，大家期盼已久，我認為是給中國電視行業下了一場及時雨，我預計，通過這個政策，可以帶動整個平板電視銷售增長超過25%。”

對于新出臺的節能補貼政策，廠家和商家都寄予了厚望，忙得不亦樂乎。此時推出的節能補貼，似乎正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不過，在節能補貼實施的第一天，記者在賣場注意到，光顧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但李翠華相信，隨著補貼的消息傳開，會迎來更多的客人光顧。“我估計爆發在一周左右，應該會慢慢越來越好的。”

在北京的家電賣場里，記者見到了一位得知節能補貼消息，專程趕到店里購買家電的消費者李女士。李女士說，自從去年年底以舊換新的政策停止以來，她就沒再買過電器，而新的補貼政策出臺，她打算為家里添置兩臺空調一臺彩電，“一個空調補240，兩個就是480，買一個彩電的話是400，加起來就是880塊錢，省不少。”她坦言，“沒補貼政策的話會只買一臺空調，電視就不買了。”

但經過了幾番比較，李女士又猶豫了，因為她發現，節能產品雖然能夠享受補貼，不過價格上仍然比能效低的產品貴出不少。記者注意到，李女士要購買的空調，一級能效產品和二級能效的產品相比，雖然能多得六十元的補貼，使用起來也能多省些電費，但是，產品的價錢也懸殊，一級比二級要貴出近2000元。

盡管廠家和商家都對新實行的節能補貼政策抱有厚望，但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消費者購買的選擇，刺激他們的消費行為，似乎還難下結論。

而就在新政策出臺的同時，家電下鄉的作用正在趨于飽和。截至今年5月底，家電下鄉已經累計銷售產品2.48億臺，實現銷售額5857.7億元，發放補貼681.6億元。到2011年底，山東、河南、四川的家電下鄉政策已經結束，其他一些省份的家電下鄉政策也將逐漸退出。

記者也觀察到，在賣場里，農村戶口的消費者對家電下鄉產品的興趣也在減弱。一位農民朋友就抱怨，不是所有的產品都能參加家電下鄉活動，只是說有一些標識可以參加，這種限制有時很無奈，“比如我喜歡這個樣子，但這個樣子不是家電下鄉的產品。這個時候我還是考慮到我喜歡的機型，就不考慮補貼了。”

一個不得不說的尷尬現象是，目前來看，家電下鄉產品對農村消費者的針對性研究仍有較大欠缺。這意味著，在未來，如果家電下鄉不再延續，僅靠節能補貼這一項政策，能否繼續有力刺激農村市場的家電消費，仍然是廠商們面臨的挑戰。

汽車板塊冷熱不均

對于汽車行業來說，新政策使節能惠民的補貼得到了延續。在2010年國家啟用120億元專項資金補貼符合標準的小排量汽車后，今年，中央財政又將追加60億元，繼續補貼小排量汽車。

長安汽車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任強告訴記者，過去兩年來國家在汽車行業的補貼政策帶動下，自主品牌和小排量車在汽車市場的份額都得以迅速的提升，符合這兩個特征的長安汽車，也快速地發展起來。“2009到2010年我們是高速增長，應該是達到了30%左右的這么一個增長速度。”

然而從2011年開始，雖然仍有節能補貼政策的支持，汽車產業也遇到了困難。自主品牌，更是面臨需求不足，競爭激烈的挑戰。任強說，長安今年到目前為止的增長跟去年同比應該是個零增長，前幾個月應該是負增長，“特別是自主品牌這塊的下滑趨勢比較明顯，也感覺到消費還是不夠強勁，也屬于是這個增收不夠強勁，尤其是廣大農村地區的增收還是不夠強勁”。

在汽車4S店里，記者發現，雖然顧客們紛紛對節能補貼政策帶來的實惠表示歡迎，但是這種補貼并沒有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他們消費的選擇，多數消費者仍然按照自己原先的計劃挑選和購買車型。

一位車主告訴記者，他買的第一輛車就享受了節能惠民補貼，但他認為，“國家補貼三千塊錢，倒不一定說對我有多大刺激，但是有這個補貼，我就認為它這車油耗這一塊，肯定有一定的優勢。”

而一位農村消費者告訴記者，雖然汽車下鄉和節能補貼的政策讓他們購買汽車時能省下不少錢，但是他感到，購買汽車仍然超出了他的消費水平。“汽車下鄉這個事情對農民是一個很大的好處，國家的政策有保障，但問題是買了以后消費跟不上，因為油特別貴，再就是保養車，車的維修方面什么的。”

建材下鄉“潛力”與“壓力”同在

家電、汽車行業在每一輪的消費政策中都可謂是主角，相比之下，建材下鄉似乎還沒有完全展開。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抓住當前農村建房快速增長和建筑材料供給充裕的時機，把支持農民建房作為擴大內需的重大舉措，采取有效措施推動“建材下鄉”，鼓勵農民依法依規建設自用住房。建材下鄉提出一年多以來，山東、寧夏、北京等幾個省市自治區已經成為試點。雖然有些地區具體的補貼措施還沒出臺，補貼的力度也不是很大，但是農村居民和建材企業卻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

張貴新是北京市房山區琉璃河鎮的村民，今年五月份，他開始翻蓋新房，這也是他家今年要辦的頭等大事。

張貴新本來打算花十來萬蓋個新房，但是由于今年各種建材價格看漲，他的預算也漲到了十五六萬，所有的建材中，鋼筋、水泥是花銷最多的兩種，光水泥一樣建材，就要用掉四十多噸，大約要兩萬多元。

家里蓋房，張貴新并沒有相應的政府補貼可以領取。對于建材下鄉，他也只是聽過這個名詞，并不知道有什么具體的政策。眼看著家里工地上的水泥用掉了不少，張貴新到附近的一個建材經銷處去購買水泥。在這里，對于農村居民自建房購買的水泥，廠家會有相應的讓利。

按照建材下鄉的惠民政策，廠家每噸水泥可以優惠20元，張貴新蓋房需要的40噸水泥可以省下800元。這位建材經銷商說，由于有了廠家的讓利，來他這里買水泥的農村居民明顯增加了不少。他還希望，其他各個品類建材，國家和企業也能多補貼點，這樣他的生意也會好起來。

一位品牌水泥廠商告訴記者，自國家提出建材下鄉政策以來，他們就積極地響應號召。雖然政府還沒有出臺具體的補貼措施，他們企業自己先讓出一些利潤來推廣建材下鄉。通過一年多建材下鄉活動的推進，市場占有率大大提高。

記者了解到，建材下鄉帶來的新需求，不僅開發了農村市場，也緩解了企業在銷售淡季的庫存壓力。不過，一些企業負責人擔心，在建材下鄉的過程中，企業讓出了不少利潤，由于建材行業的競爭也十分激烈。如果未來沒有政府補貼的支持，單靠企業自己的力量，難以把建材下鄉持續地做下去。

中國建材流通協會會長孟國強認為，建材下鄉是農村消費市場的下一個引爆點。建材下鄉一旦啟動起來以后，其對于消費的拉動，遠遠大于家電下鄉和汽車下鄉，因為農村居民最關心的是他的住房，如果說他手里有了錢，他首先想的就是蓋新房，或者是翻建住房，但是現在建材在農村的消費需求，還遠遠沒有啟動起來。

孟國強曾對全國八個省市自治區進行過抽樣調查，他給記者算了筆賬，如果按照每個農戶蓋房平均花銷十萬元來算，建材下鄉將帶動一千億元左右的建材消費。

不過，記者了解到，目前，山東、寧夏、北京等五個省、市、自治區已經陸續被列為建材下鄉試點。然而，由于缺乏財政資金的支持，補貼品類少，范圍有限，建材下鄉還遠遠沒有讓農村消費者得到足夠的實惠。

創新消費增長點是“王道”

中國改革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王小魯告訴記者，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國家采取了一系列的財政政策來鼓勵居民消費，也在短期內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然而，這些刺激措施能夠釋放的消費力仍然是有限的，對消費者的吸引力也是有限的。他認為，“政策優惠可以促使消費者早一點買，或者本來承受能力比較差，現在因為價格低了，消費可以更積極一些。但是這只不過說是消費提前，就是把消費者原本打算明年、后年辦的事放到今年來辦了，從中長期來講，拉動市場作用并不明顯。

事實上，和廠家、廠商的熱情相比，消費者理智理性得多，有的考慮補貼的產品價格本身太高，有的考慮優先選擇自己喜歡的產品，而不是為了補貼而政策優惠的產品，有的農村消費者則是擔心后續的消費力不足。正如專家所說，光指望國家補貼帶動消費，似乎不能滿足企業改變現狀的迫切需求。

值得關注的是，不少企業開始制造新的消費增長點，來吸引消費者，引領消費新需求。很多企業看到，結合智能、綠色、節能、健康等新興消費概念，他們可以挖掘出更多新的消費需求。

隨著云服務的興起，多年來一直依靠硬件制造發展起來的傳統家電產業，正在尋找著新的消費增長點。長虹多媒體產業公司總經理徐明告訴記者，除了開發更節能，更高端的電視機以外，他們也開始在嘗試提供內容產品，進一步擴大服務的范圍，創造新的消費需求。如長虹智能電視，就是讓消費者在體驗感方面，使用方面，包括內容和服務方面有更加豐富的服務和享受。

而汽車領域，主打小排量汽車的長安汽車公司，則把新能源汽車作為新的消費增長領域。長安汽車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任強告訴記者，他們將進一步加大對于新能源汽車的研發，為未來市場對新能源汽車的消費需求做好準備。“我們現在的混合動力的產品和節能混合動力的產品，我們在主要的示范城市都有這個產品進行示范運行，總量達到900多輛，特別在純電動汽車方面，我們在今年的2月29號在北京房山投放100輛進行示范，效果非常明顯。”

在不明朗的汽車市場行情中異軍突起的，還有鄭州宇通客車股份有限公司。在許多汽車出現銷量下降的同時，宇通客車2011年逆勢增長，客車銷量同比增長13.4%，2012年也保持了遠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增長速度。

宇通客車公司副總經理王文兵告訴記者，背后的秘密正是由于他們抓住了一個新的消費增長點——校車，“2011年我們整體上銷售校車是2700多輛，大部分是專業校車，占60%多將近70%的份額。而在國內市場，今年1到4月份，全行業校車是8400多輛，宇通占總體校車市場份額的三分之一，其中專業校車占的比重更大一些，占到了50%以上。”

在《校車安全條例》出臺后，校車的消費需求逐漸凸顯出來。面對校車市場的廣闊藍海，王文兵預計，未來2-3年將是校車需求的集中釋放期，2012年他們企業的校車銷量也將突破6000輛，同比增長超過350%。

王文兵介紹，為了能在未來及早地占有校車市場，宇通客車的工程師根據新的校車安全運行條例，在校車的研發方面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對于校車的每一個細節，他們都努力向國際的高標準看齊。“實際上基于新的校車安全運行條例出來之后，新的校車技術條件出來之后，我們對今年全行業的校車的發展也有一個預判，我們原來的預估是全行業今年會在三到四萬輛，那么目標是能夠爭取做到一萬輛，大致也是四分之一，那么專業校車希望做到一半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