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
一、三維字體設計中的字體與建筑
文字的三維形式是字體設計中的難題。因為它把平面與立體的概念“模糊”了。在文字與三維的范疇中應用最為廣泛的屬“文字與建筑”。但一說起文字建筑人們首先先想到的是中國建筑中國的磚瓦文字。磚文分三種形式,一是在成磚上直接書寫;二是在磚上用毛筆書寫文字,再用刀按照文字的筆畫刻畫,工序和刻碑相似;三是在成磚之前先把文字刻印在泥上,通過燒制定型。除了磚文還有瓦當文。瓦當是建筑中極小的一部分,但人們卻賦予了它濃濃的裝飾意味,一般會在上面標注一些紀念性或祝福性的字樣。中國古代建筑十分注重精神功能的表現,人們希望自己的建筑能反映自己的理念、追求,能帶來視覺上美的滿足。人們不僅利用建筑抽象的空間形態,來表現一種抽象的象征氣氛,還利用具象的圖形和抽象的文字和圖案來表現忠、孝、仁、義,傳統禮制,吉祥富貴、長命百歲、年年有余的生活理性,因此文字形態作為一種紋樣被廣泛地運用在建筑裝飾上。文字是一種平面形態的視覺符號,為了結合建筑裝飾的需要,對文字的形態進行重新設計,依靠文字形態變化進行有組織的變形、夸張處理,使文字與其它裝飾紋樣形態完美結合,從而達到信息傳達與視覺美感雙收的效果,含蓄且悠遠。
文字在現代建筑設計中又有了更為大膽的設計。文字從色彩到整個建筑外觀上都對建筑設計產生了顛覆性的影響。文丘里設計的BASCO展室外墻上巨大的紅色字母,這些日常事物以其超大的尺度和出人意料的位置給人一種完全陌生的體驗,沖擊了人們慣常的建筑觀念。
人們通常把一種文字作為一個文明最核心的元素和最典型標志,透過文字,可以走進這個文明最深層部分,深刻了解生活在這個文明中的人們所創造的獨特的生活方式。韓國人顯然深諳此理,2010年上海世博會上,他們充分發揮想象力把自己的文字和建筑設計結合起來。如果要找一個字來形容上海世博會韓國館,可能不少人會想到“妖”。在世博園區幾十乃至上百幢建筑里,韓國館是屬于那種一眼就能被認出的展館,因為展館外立面以立體化的韓文和五彩像素畫裝飾。遠觀展館,由幾個碩大的韓文字母連接而成;近看外墻,則為無數凹凸有致的韓文字母,讓人仿佛進入了一個“字母迷宮”。韓文是韓國優秀的發明,其創造性和重要性體現了韓國整個國家的文化獨立性。韓國館使用韓文來構成全部的空間,讓參展者們可以全方位體驗韓文。以造型獨特的韓國文字作為上海世博會韓國館的外觀設計,是韓國館的最大創意,這一“立體化”韓文,以五彩瓷磚裝飾外表,以“溝通、融合”為文化內涵。韓國館的內部也有很多精彩的部分,但最吸引我眼球的是光影文字走廊。各種語言通過光影的效果映射到走廊的四壁,讓人感覺走向了輝煌歷史的隧道,華美、絢麗。
二、中國字體設計存在的問題
隨著電腦的普及,漢字書寫方式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而漢字設計卻獲得了千載難逢的機遇。在數字化時代,電腦鍵盤輸入將帶來一場信息傳播方式的革命,我們可以不用書寫就能夠打出字來,有人甚至說今天是拇指時代,發短信用大拇指就可以了。寫還是不寫?確實成了一個問題。也就是說,電腦為漢字設計提供了新的契機,字體因此可以變得更復雜一些,因為字是打出來的,而不是寫出來的,繁體字的錄入與簡體字一樣方便、快捷,于是,為了方便而簡化漢字的說法已經站不住腳。雖然漢字的簡化,以及記錄工具從毛筆到簽字筆的變遷,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追求便捷,但是電腦鍵盤和屏幕使漢字的記錄和呈現方式發生了革命,簡化變得多此一舉,而復雜化卻變得合情合理。漢字的特點是難寫、好認、易讀,現在國內外有不少專家正在研究漢字的這些優勢。他們甚至認為,如果不出現電腦,漢字可能就要滅亡。這種觀點往往有片面性,我不否認電子科技給漢子設計帶來便利性和革新性,但由象形會意演化而來的方塊字,再如何革新都不能忘記本真的內涵,長時間的電腦手機打字讓我們經常提筆忘字,而對于漢字的筆畫疏密間架結構而言又忽略甚至遺忘了。日本設計大師小林章先生在給設計人員的建議中提出:“建議經常用手,多練練自己的書法。”很多設計靈感往往在“手寫”中發掘。這一點我我們值得思考。
日本的漢字字體設計水平是有目共睹的,究其原因,除卻那些客觀歷史問題,最重要的一點即在于日本設計師對于文字懷有深摯的崇敬之心。老一輩的平面設計大師——杉浦康平、田中一光、勝井三雄、粟津潔,無不在作品中流露出對漢字的尊重與渴求。其次,對于字體設計,日本設計師要求更多的是整體的均衡。一直以來,日本的字體設計都是很好地以“設計”為核心發展,換句話說,日本的字體設計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中國被奉為“圭臬”的傳統書法審美的束縛。除此之外,字體設計也是一門綜合學問,相關技術的發展更是為日本字體設計的興盛提供了最強有力的支持。
中國不乏熱情有加的字體設計師,但相應的,我們大都是用國外的硬件、軟件,中國自己研究開發的相關各項技術卻鮮有聽聞。這方面我們的確可以借鑒日本的經驗。為了克服漢字字數眾多的問題,日本曾開發出了劃時代的“寫植機”。而在當今,日本依舊不斷技術革新。2000年前后,Adobe公司借由漢字筆畫拼接和控制技術,推出了小冢明朝和小冢黑體系列,開創了數項漢字設計之先。這項技術能夠使每個漢字在相同的骨架上,由設計師設定筆畫的細節參數,然后自動生成不同粗細的漢字。這些新的嘗試在西方字體設計領域其實早有先例,但能把西方的成功經驗如此靈活運用到漢字上,不得不說是非常成功的。
但是,版權意識薄弱致中國字體設計遠落后日本。據了解,以漢字設計為例,中國內地有400種字體,加上臺灣、香港一共是800多種,但是僅日本就有漢字字體種類超過3000種,美國某些大的字體設計公司,僅僅一家就有10多萬種。從數量上就可以看出,字體種類在漢字的發源地中國是如此貧乏,甚至遠遠落后于日本和韓國。
現在國內所使用的800多種字體,大部分是二三十年前開發的,根本無法滿足設計的發展需求。漢字字體的設計開發工作一直是不太被大眾關注和了解的行業,開發一套字體上萬字,要用兩三年時間,設計師卻往往難以為繼。免費使用成習慣的商業環境和薄弱的版權意識極大地滯礙了字體設計業的發展。
字體設計在發達國家是一個很成熟和很龐大的設計產業,在中國內地雖然也可以稱為產業,但“這個產業太弱小了,整個內地成規模的字體設計公司就這么四五家,而且大家都生存得很艱難,甚至無法生存”。據北大方正字庫業務部副總經理黃學鈞介紹,在日本,一家成規模的字體設計公司,營業額就有約1億元人民幣;美國成規模的西文字體設計公司,一年營業額也要將近1億美元?!拔覀冋麄€行業加起來,每年的產出不超過5000萬元人民幣”。
在一個民族的現代化進程中,對民族文化與民族價值觀的重新審視與反思,并且以新的藝術語言加以表達,恰恰是藝術中的現代性的體現。中國文字是中國人的驕傲,也是世界人的偉大遺產,如何在繼承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創新發展漢字是我們應該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