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玲俐 張善云 吳鈾生 侯燕
[摘要]羌族地區的中草藥資源是羌民族區域經濟中的一個潛在優勢,羌族人民在與疾病作斗爭中,經過長期實踐,積累了豐富的診病治病臨床經驗,有獨具特色的羌醫羌藥。羌族醫藥雖散見于民間,在羌民族種族延續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然而,羌族醫藥必須加大投入,走產業化道路,并依托醫藥資源發展當地旅游產業,促進羌醫藥文化的傳承,這些措施對羌醫藥的可持續發展以及發揚羌醫藥文化都有著十分積極的意義。
[關鍵詞]民族經濟;羌族醫藥; 發展前景;文化傳承
中圖分類號:F127.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12)05—0075—04
基金項目:2010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羌族傳統醫藥文化的震后生存環境與傳承模式研究”(項目編號:10YJA850008)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程玲俐(1955-),女,重慶市人,成都中醫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研究方向:民族經濟。四川 成都 610041 張善云(1941-),男,羌族,四川阿壩州理縣,四川大學特約研究員,研究方向:羌族文化。四川 雙流 610200 吳鈾生(1955-),男,成都市人,西南民族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環境經濟學,四川 成都 610041 侯燕(1985-),女,成都市人,成都中醫藥大學圖書館館員,研究方向:醫學倫理。四川 成都 610072
羌族醫藥凝聚了千百年來羌族先民和疾病作斗爭的豐碩成果和經驗,它在羌民族種族延續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并對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的形成影響不可低估。
有人說羌醫藥是民族中醫藥的一個分支,也有人說羌醫藥是民族中醫藥的起源之一,無論怎樣羌醫藥都是中華醫藥優秀遺產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和中醫藥的發展歷程相似,受眾相同,但在醫理和用藥上又有一些自己的特點,并處處閃爍著樸素的唯物主義和辯證法的光輝。
從形成上看,羌族醫藥主要以經驗醫學的形式在發展,并以家傳或師承方式來傳承。因而沒有系統的醫藥理論,但它擁有豐富的臨床醫療實踐和用藥經驗,其中有不少個性鮮明、價值珍貴、代表性強醫藥類型需要很好地繼承和發展。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羌族這個古老民族所創造的羌醫藥傳統文化,我們需要了解它的生存狀況,清楚它的發展前景,從而讓人們更加理解羌族醫藥的獨特性和它蘊藏的豐富多彩的內涵。
一、 羌族醫藥的生存狀況
羌民族的主要聚居地在四川省岷江上游的茂縣、汶川、理縣、北川和松潘、黑水等地區。他們大多居住在海拔1200-3000米的半高山,離平原和城市較遠。數千年來羌民族受自身歷史、地理環境、語言文字等方面的影響,使羌民族的醫和藥既繼承了部分中醫藥的傳統,又升華出自身的特點,并在本民族中廣泛流傳、散布于民間。[1]
1.羌族醫生
羌族醫生的醫療方法和漢醫不為一個系統,局外人不知其奧妙又不見其所習慣的醫療手段,故歷史記述很少。《西夏記事本末》所載“閃病”即現代醫學中的隔離療法,比西醫學早1000余年。不過,羌族醫藥有很多療效顯著的特殊技能和治療方法,不少單方驗方在當地社會上廣泛流傳使用。這些都是羌族人民在長期與疾病作斗爭的漫長歷史中逐步總結、積累產生的。
有人說羌人根本無醫療知識可言,他們“病不服藥,以禱為事”。這種理解大錯特錯,其實是病要服藥,同時“以禱為事”,這實際上是一種精神療法,羌人是三分藥物,七分精神,通過調整病人的心理,可以取得更好的療效。
羌醫的醫療手法還有撥、刮、扎、縛等手段。外科有觸摸復位,橫梁懸臂,案板綁扎,分凳背解等。因為羌族居住高山峽谷,山路崎嶇,勞事繁重,骨折脫臼,時有發生。羌醫在這方面的經驗特別豐富。酒藥理筋,草藥敷洗,夾板固定,續筋按骨,兩月即愈,功效奇特,但它密不外傳。
羌族以狩獵、農事為本。為適應生活的嚴酷,在刀傷、槍傷、毒蛇至傷的醫療方面,止血快、不感染、療程短、療效高,堪稱絕活。羌醫的常用療法中,挑刺、火針、放血、推拿、刮背、扯莎,打火罐,燒巖叫等。取材方便,方法簡單,無后遺癥。治療普通常見病,有立竿見影之效。而且對于常見病的醫療常能普及鄉民,年老者一般均能為醫。
羌醫講究辨證,以強身為本,先治首魔,一病多方,因人而異,逐一實施,各方合圍,乃使痊愈。羌醫診斷還要看外物(即看吐瀉之物)觸肉體(觸摸身體各部位)聽感覺(聽病人或家人敘述)察居境(視察發病地點),從而形成羌人醫療,獨到一面,舉世無雙,深不可測。如:《后漢書.鄧訓傳》說“訓聞有疾者,輒拘持縛者,不與兵刃,使醫藥療之,愈者非一,大小莫感悅”,其療法之神秘,可見一般。
羌醫多屬民間醫生,以世代相傳的“門內師”為主體,雜以本族門外拜師學習的“釋比”。以口授心傳,心領神會,醫道學成,出師行醫。同時加上巫術活動,使本來神秘的羌醫更加神秘。高明的羌醫,還具備醫療氣功。運用八卦預測原理,輔以藥物。如用“汽化水”治療外傷出血;用“指劃法”消除眼疾和體表感染,良性包塊;服食“化骨水”消除異物食道硬阻;用“絆定法”控制生物場,治療精神病;運用“八卦預測”預測疾病和為治療服務。保持了原始醫療特點。[2]
現在四川省內的羌族醫療人員有的以研究所、診所、村衛生室及個體醫室為基地,運用羌醫藥知識技能為病人診治疾病,開展繼承、研究、發展羌醫藥的各種工作。還有成都中醫藥大學、西南民族大學、汶川縣羌醫骨傷科醫院、茂縣中醫院和成都市金牛羌醫藥研究所等,分別為四川省內以羌醫藥為主要研究特色的研究機構和醫療機構。尤其是在經歷了“5.12”大地震以后,一方面羌族醫生和醫療檔案損失巨大,據調查現在就只有300多名羌醫了;另一方面羌族醫生和羌醫事業震后開始受到重視。如:建立了新的羌醫院,為廣大羌族甚至其他民族的患者帶來了福音。目前,四川省已有羌醫院和專科門診5個,還有三大羌醫藥研究中心。茂縣羌醫藥研究中心,它于1992年成立,為羌醫藥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研究平臺。成都羌醫藥研究所正在挖掘、梳理羌族醫學的脈絡,為更好地用于臨床實踐。汶川縣威州羌醫骨傷科醫院以羌醫骨傷科的民族療法為特色,自制羌醫藥十余種,其中以七·七活絡靈、小雞接骨膏、羌藥止痛散、羌藥接骨散、羌藥軟堅散、羌藥痛風膏、羌藥外擦酒等藥臨床療效較為顯著,僅2011年上半年,該院共接診8426人次,醫療收入達120萬元。對提高廣大群眾健康水平發揮了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3]
2.羌族用藥
羌族居住的川西西北地區,山巒起伏,河流縱橫,林木豐茂,山川秀麗,珍禽異獸,出沒山林。那里地區人煙稀少,地理環境復雜,氣候條件多變,海拔高度在900-5250米之間,適宜多種動植物的生長,故出產各種名貴和地道藥材。通過對羌區調查的羌藥資源植物藥878種;動物藥類150余種;還有石膏、自然銅等礦石類藥物57種,其中有98個品種是國家重點品種。這些羌藥資源,有藥源豐富,經濟實惠,便于普及的特點,但只有一小部分得到開發,并用于藥品生產和人工種植,而大多數品種尚未得到有效的應用和開發。[4]
由于羌族人民智慧地認識了人與自然環境,將人與自然視為一個整體,這體現在羌藥多取于自然界的原生生物和礦物,就地取材”、蟲草、貝母、麝香、鹿茸,體現了羌藥名貴、地道、天然、純真的特點。羌人用藥,十分廣泛,一草一木,皆能為藥,有“百草都是藥,無病用不著”、“骨頭打成碴,加點亂頭發”的民諺。
羌醫下藥,其特點如下:
第一、 看似一付,實為一種。一般為一病一(藥)物。很少配伍,也就難犯“禁忌”,故食羌藥,少受毒者。
第二、羌藥在于似炮(制)、非炮(制),講究野、活、鮮、健。有“野草、鮮果、跳獐、飛雉”之說。服鮮縛活,不但拈來即食,且省了不少中間環節,因而在無嚴密消毒的情況下,很少出現感染。
第三、羌藥對藥物的搗、燒、曬、煮、口嚼、酒浸的處理,原始簡單,無需藥械,這更適應于險惡的自然環境和邊遠落后地區。
第四、羌藥配制劑量也很神秘,按病情,以一指、二指、三指、四指或五指,一把定量,無需衡器量劑。
雖然四川省境內的羌族地區分布著大量豐富的醫藥資源,許多藥材在中醫藥中也有利用,但在在羌醫藥中卻有著自身獨特的用法。如:羌活在羌族醫藥中稱為“寺格”,其使用方法和漢族的中醫不同,他們是將羌活根部曬干、搗爛,研制成粉末,再用紙卷卷成煙狀,以抽煙的方式去治療風寒感冒、咳嗽、頭痛、咽喉痛、四肢酸痛等癥狀。
一般羌族習醫者都是在實踐中逐步認識藥物,熟悉藥性,掌握用藥技術的。可以說每一個羌醫他們在用藥、炮制加工技術和內外治療方法等實際操作上都各有不同,如:放血、打通桿等就與中醫的手法不同。各個醫生在用藥上的藥物組合也多為個人經驗積累,無應用的統一標準和固定原則,他們善用單方、驗方、秘方治療疾病。而且常常使用的藥物多系本地野生藥物,干鮮并用,多數不需炮制而直接使用,具有新鮮、味濃、治療效果好等特點,只有外用藥物和劇毒藥物才進行加工炮制。這使得羌族醫藥呈現出醫藥合一的獨特性。[5]
羌醫用羌藥的過程中,常常是集醫術、巫術、武術為一體,羌族醫生將醫、藥、護、預防等技能融合為一體,由一人同時承擔,這就相當于履行了現在的全科醫生之責。這方面和西醫也完全不同,西醫注重分科,而且有越分越細的趨勢,在羌族醫藥文化中的整體觀和全科性是值得我們發揚光大的。羌族地區釋比一直以來都承擔著治病救人的為醫職責,他們口傳身授的唱經、法事、釋比規范等本身就承載著許多醫學技術和醫學文化的內容。
二、羌族醫藥的發展前景
隨著羌醫藥的不斷發展,它不但吸收了羌民族文化的先進成果,還與漢醫藥、藏醫藥融合,取長補短,使羌族醫藥的特色和優勢更加突出,并在如今的農村三級醫療中發揮了非常積極的作用。但同時,羌醫藥的發展也面臨著許多問題,它需要有更廣闊的發展前景,具體來說:
第一,走產業化道路,是發展羌醫藥的有效途徑。
羌族地區的中草藥資源是羌民族區域經濟中一個潛在優勢,長期以來這些資源只是作為原料基地進行原料輸出,其價值增漲優勢未能體現出來。要使羌民族地區藥材資源轉變為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并使之成為羌民族地區可持續發展的中堅力量,就需要抓住國內外對植物藥物上升的需求,及時調整產業結構,并利用現代科技手段改造原有生產工藝,才能夠闖出一條發展羌醫藥的輝煌道路。
通過建立羌草藥培植基地來擴大羌藥的規模,對培植羌藥的質量進行嚴格把關,并探索出羌醫藥產業化發展新思路。例如,茂縣禹源神龍公司已申報了《羌族地區羌藥資源分布調茂查》課題,九寨藏羌中藥飲片公司、南方公司,已在茂縣境內羌族村寨開發羌藥種植基地數萬畝,種植中羌藥100余種,形成了一定規模和產量,已生產出道地中羌醫藥飲片,銷售全國各地。形成了科研單位加企業加農戶的藥材種植、生產加工銷售一條龍服務。產業化提高了羌醫藥的市場競爭力,促進了羌醫藥事業的全面發展。
第二,加大對羌醫藥的科研投入,是羌醫藥發展的必由之路。
盡管羌族醫藥文化作為一種弱勢文化存在的現實我們不能否認,但要看到這種弱勢文化是處在漢、藏兩種強勢文化之間的弱勢,羌族醫藥文化深受漢、藏兩種醫藥文化的影響,因而對漢藏兩種醫藥文化多有借鑒、收納、發展。俗話說:雜交易出優良品種。通過對傳統羌醫藥的研究,將優秀的羌醫藥單方和驗方發揚光大,研制出更多的羌成藥,這是羌醫藥發展的必由之路。
要讓羌醫藥被科學、合理地傳承、發揚下去,而不是讓它在陳列、博物館里束之高閣。這就是要通過對羌醫藥的開發、研制,讓它以鮮活的形態存在并生生不息。
在羌藥研究開發方面,已經取得一些成績,如:茂縣羌醫藥研究所申報了研發課題《羌醫藥民間搜集整理》,他們聯合四川省中醫藥研究院、成都中醫藥大學等單位對羌醫藥驗方進行臨床篩選應用。在經費嚴重不足的情況下,做出了《羌醫特色醫院驗方制劑示范開發研究》、《健血寶口服液的制備和臨前研究》等數個課題,有的已經進入一期臨床試驗,有的已獲得國家中管局鑒定,有的獲得四川省中管局科技成果三等獎。我們相信這些研究成果會對羌醫藥的推廣運用有著極大的推動作用。
第三,加強交流與合作,部分改變過去的傳承方式。
羌族醫藥由于缺乏規范的民族文字,在傳承的過程中又是以家傳或師帶徒的方式進行,羌醫在言傳口授中學習,經驗在藥方對換、家傳醫學圖譜中擴展,這種以經驗醫學形式的傳承勢必會影響傳承的范圍和速度。如果能夠在這方面稍有突破,通過加強交流與合作,部分改變傳承方式也是可能的。
據調查,羌族醫生大多在村、鄉衛生站或縣醫院中任職,也有的開私人診所,他們大多具備羌族祖傳醫藥的傳授機遇,在使用傳統羌醫藥為病人治療中療效明顯。這些羌族醫生以后的深造,常常要通過自學或多次參加培訓班學習或學校教授等途徑。部分羌醫人員缺乏文憑難以取得執業醫師資格,但有行醫能力,有的已經在鄉間行醫多年,有較好的口碑,這就需要政府和社會在加強管理的同時,要給他們政策和機會,組織培訓,提升文憑,取得行醫資格,同時也就增加了一些傳承和交流的渠道。讓他們能夠走出大山,走出四川、走出國門,提升羌醫藥的知名度,也會部分改變過去的傳承方式。
如今許多醫科大學都設立了中醫藥研究室,在這些研究室里,可有意識地開展對羌族醫藥傳承的研究,吸收一些經驗豐富的羌醫老人參與,讓其保存著羌醫藥自己的自然和傳統成分,用現代化的方式記錄、整理、研究羌醫藥的藥理、療效、片劑、膠囊等,這樣部分改變了過去的傳承方式,有利于交流與合作,有利于豐富我們的中華醫藥寶庫。
第四,依托醫藥資源發展旅游產業,促進羌醫藥的傳播和發展。
憑借旅游來發揚民族醫藥文化,北川藥王谷就是比較成功的例子。藥王谷旅游度假區是我國第一個以中醫藥養生為主題的山地旅游度假區,位于四川省綿陽市北川羌族自治縣桂溪鄉林峰村,藥王谷旅游度假區盛產160多種中藥材,山上居民多年來長期以種植采挖中藥材為生,主產天麻、杜仲、厚樸、辛夷等,現成片藥林近萬畝,是全國辛夷花三大種植地之—。北川藥王谷旨在打造國內唯一以中醫藥健康調理為主題的健康度假產品,并以“健康定制旅游”的嶄新理念,實現對游客提供一對一的定制產品和個性化服務,引領著旅游度假新潮流。藥王谷結合獨特的自然風光和藥材優勢推出十大觀光體驗點和食療、氣療等藥王谷七道養生大餐,理念十分新穎。中醫在自然養生方面的獨特性被世界公認,藥王谷的開發填補了我國中醫藥旅游的空白。如果研究機構和企業聯合,再結合羌族醫藥打造一個羌藥溝也未嘗不可,這對發展羌醫藥養生精華以及發揚羌醫藥文化都有著十分積極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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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2-05-30 責任編輯:王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