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劉韶華教授深入涼山彝族地區調研了七年,所著之《流動的成年禮:中國西南的青年移民、毒品與愛滋病》一書已于2010年10月由美國史丹佛大學出版社出版,這是第一本關于中國的毒品與愛滋病問題的深度民族志,已被收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Weatherhead East Asian Institute的圖書系列。
解放前,有些鴉片商人就和彝族貴族聯絡,誘使他們在自己的區域內種植罌粟、制作鴉片,然后與漢人交換白銀和槍支。解放后至改革開放之前,當地農牧社會的生活形態并未受到較大影響。但改革開放之后,許多彝族青年開始進入城市尋找機會。由于當年與漢族的鴉片交易得到了武器與財富,所以在涼山彝族的傳統中,鴉片象征著階級與經濟利益,他們有句諺語:“鴉片是土司的糖果”。當彝族青年進入都市后,接觸到鴉片類毒品海洛因(來自金三角地區),就把對海洛因的觀感與鴉片結合在一起,能夠吸食昂貴的海洛因代表著有本事,能夠顯示身價,于是海洛因在當地成為流行的“商品”,而非毒品。
然而,進入都市的涼山彝族青年在經濟狀況不佳又有藥癮的狀況下,共用針頭注射海洛因便成為普遍的現象,愛滋病于是隨之傳開。有些在城市中流浪的彝族青年由于沒有錢購買毒品,便偷盜財物。這些青年并不認為這是犯罪,而是當作英雄好漢的行徑,加上返鄉時攜回錢財禮物,也使其成為其他年少男子所羨慕和學習的對象。歷史因素加上所處的地緣,以及在涼山和大城市之間來回流動的年輕彝族男性,使得涼山彝族中患愛滋病的比例超高。
就人類學的觀點,這個過程類似“成年禮”:彝族青年離開原本所處的社會,暫時脫離原有的規范,最后被引導進入另一個階段,完成儀式。但是這些感染愛滋病的青年沒有受到良好的醫療照護,使得情況雪上加霜。
劉韶華教授宏觀地從藥物濫用的近因,以及不均衡的社會發展與年輕人的生命轉型等遠因,來解釋當代中國涼山彝族面臨鴉片類毒品與愛滋病問題時的一個特殊區域案例。美國哈佛大學著名醫療人類學者克萊曼(Arthur Kleinman)評論這本書說:“劉韶華的醫療民族志不僅生動有力地說明了青年移民、毒品與愛滋病對于彝族社會的影響,人類學的研究更令人印象深刻地指出,由于國家與國際組織忽略了真實人們所力行的地方道德,結果不僅造成了更多的社會痛苦,也導致社會介入的失敗。本書是一耀眼的成就。”
作者簡介:馬林英,女,彝族,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教授。四川 成都 61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