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一天磚該掙多少錢

杜峻曉

就在網(wǎng)上“搬磚者工資表”貼出來前不久，老杜家鄉(xiāng)來了一對父子。問兒子在村里還種地不，兒子搖頭，早不種了，土地已被征收，現(xiàn)在主要靠在建筑工地打工掙錢。建筑工地工人分為大工和小工，有技術(shù)的叫大工，沒技術(shù)的叫小工，這兄弟就在建筑工地搬磚，掙的是小工工錢。問搬一天磚能掙多少錢，答說150元，大工能掙250元。老杜吃了一驚，不少啊！當(dāng)?shù)恼f，你別聽那個耳朵熱，現(xiàn)在的150元，就相當(dāng)于咱們小時候的一塊五毛錢。咱們小時候幾十塊錢就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他們現(xiàn)在行嗎？唉，錢不頂錢了！

這位當(dāng)?shù)乃f“咱們小時候”，可以追溯到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幾十年過去了，還有可比性嗎？幣，還是人民的幣，應(yīng)該說還是有可比性。上世紀(jì)80年代初期看夜場電影，存一輛自行車只收5分錢，現(xiàn)在沒一塊錢恐怕不行吧？你可能會說，現(xiàn)在都存摩托車、汽車了，誰還存自行車。可是，存車費需要多少錢，這個數(shù)字放在幾十年前能夠接受嗎？你可能還會說，這不是大家手里都有錢了嘛，能買得起車，還在乎那幾個存車錢？是的，大家手里都有了錢，大家都不差錢，換句話說，就是票子多了。票子多了就要毛，就要不值錢。老杜那天問單位廚師，擺在桌上的饅頭多少錢一個，廚師說5毛錢。老杜看那饅頭，松松的，軟軟的，二兩不到，擱在老杜小時候，在飯館買一個這樣的饅頭要花掉5分錢，二兩糧票。幾十年過去，一個饅頭漲價10倍，而一個人要活下去，并非只靠吃饅頭就能解決問題，蔬菜、蛋、肉，漲了多少倍，可以算得出來的。孩子讀書的學(xué)費漲了多少倍，也是可以算出來的。

漲工資，是每個人都希望的，誰會嫌錢多啊！在工資連續(xù)數(shù)年不漲之時，物價同樣在那里貓著，而漲工資的消息剛剛傳出，尚未兌現(xiàn)，市面上的物價已經(jīng)開始漲了。物價總是先于工資而啟動，這讓老杜非常佩服經(jīng)商者敏感的嗅覺。工資和物價就像兩名武功高手比拼內(nèi)力，工資總是稍遜一籌，看著只差半步，就是追趕不上。所以，老杜一直覺得，工資不漲有工資不漲的好處，工資漲了有工資漲了的難處。關(guān)鍵問題在于鈔票的含金量，也就是票子值不值錢。一罐子蜂蜜，不加水，那是純的；和在一盆水里，那是蜂蜜水，也甜；如果倒在一缸水里，甜味也有，只剩一絲絲了。在物價得不到有效控制的時期，工資的不斷增加，就等于是往僅有的一罐子蜂蜜里加水，全都稀釋。市場經(jīng)濟年代，物價很難控制在你我都認(rèn)為極合理的水平，物價的野馬攔不住，光漲工資有什么用？

在票子含金量日漸低下之時，人們陷入的一個怪圈就是，錢不值錢，但沒有錢又不行。看似手里有一堆票子，但很不禁花，還沒花就沒了。就拿農(nóng)民收入來說，表面上看增加了不少，但實際支出又大了許多，農(nóng)藥、種子、化肥，哪一樣價格都在增加，除去投資，余下的錢還有幾個，還能做什么？

前幾天，老杜遇到一個在企業(yè)工作的朋友，他說，他的同事最近都在著手買房，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實行工資倍增，工資翻著番兒地朝上漲，房價肯定還要走高。老杜說，你要好好理解一下工資倍增的含義，它是有特指的。朋友說，不管指向哪里，反正社會上錢是多了。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才不管這些錢流到誰手里了呢！朋友同事的聞風(fēng)而動，不知是對還是錯，也許是對的。

搬一天磚到底該掙多少錢，專門討論此事似乎有些無聊。工地雇小工干活，可以討價還價，覺得合適了你就干。搬一天磚150元，目前可以說是個合理價位，大家都可以接受。這種價格，透露出一種信號，票子毛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毛（比幾十年前漲了100倍）。它同時還說明，工資的增加是隨著供求關(guān)系決定的，如果所有人都到工地當(dāng)小工，去搬磚，工資肯定就降下來了。老杜認(rèn)為，對于工資的增加，要講究順勢而為，而不是人為地讓這個人群增，讓那個人群增，然后開足馬力印票子，再去稀釋僅有的那罐子蜂蜜。

（作者為人民日報社陜西分社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