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教育的天平

郭宏君

一次征文比賽中，我指導班上兩位學生合作寫成的作文得了一等獎，獎品包括一張獎狀和一張面值為100元的體育用品店購物卡。

那天，宣布完喜訊，教室里掌聲一片。我亮出手中喜氣醒目的燙金獎狀和購物卡說：“他們不但獲得了榮譽，還有很棒的獎品哦！”“哇！購物卡！”前排學生忍不住喊了起來，教室里立刻“哇”聲一片，四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于小小的卡片——當然，也包括得獎人杉杉和小鵬。

“現在，有請杉杉和小鵬上臺領獎！”在熱烈的掌聲中，兩個孩子興奮地向講臺“奔來”——從左手邊上臺的杉杉先領獎狀，從右手邊上臺的小鵬先領購物卡，皆大歡喜地下臺后再去商量獎品的“二次分配”問題——我想當然地認為事情會這樣發(fā)生。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我甚是意外：兩個孩子幾乎同時到達購物卡前，同時伸出雙手“接卡”。小鵬憑借地利以微弱優(yōu)勢“奪卡”成功，滿心歡喜；“鎩羽”的杉杉不滿地偷瞥了小鵬一眼，接下了獎狀。

此時，我才發(fā)現自己忽略了獎品分配問題——居然沒預想到孩子心中的這個“小九九”！情急之下，心生一計。我故作神秘，壓低聲音：“為了獎勵杉杉和小鵬，郭老師要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寶貝和他們倆分享。”此話一出，引來不平聲無數，我含笑不語。

下課后，我把小鵬和杉杉帶到辦公室，從文件柜里拿出了一個檔案袋——里面裝著我從中學至今所取得的所有獎狀。

我輕輕翻閱著那一張張或泛黃或嶄新的獎狀，如數家珍般娓娓道來：“看，這是老師保存的最‘老的獎狀，它已經18歲了！那一次，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去參加演講比賽，居然還獲獎了！雖然只是三等獎，但當時興奮的心情和上臺領獎時的畫面，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兩個孩子對獎狀背后的故事興趣甚濃，好奇地問東問西。杉杉驚呼：“呀！老師拿過獎學金！哇！居然還連續(xù)拿了六次！”小鵬“一臉壞笑”地接著打趣道：“老師，您一定賺了不少錢吧！”我笑瞇瞇地繼續(xù)“賣瓜”：“師范三年，共六個學期，我一個沒落，獎學金全部拿下。至于獎學金有多少，我是怎么花的，早忘光了。不過，我一看到這獎狀，就能記起上臺受表彰，從校長手中接過獎狀的光榮一幕。真想再當回學生，領一回獎狀啊！呵呵……”沉浸在往事中的我陶醉地微笑著。

“老師，我也要把代表榮譽的獎狀收好，以后也能和您一樣，很快樂地回憶這些難忘的事情。”到底是女孩子情感豐富些，杉杉當即脫口而出地表決心。

“我也要！你把獎狀復印一份給我，我把購物卡分一半給你用。”小鵬的眼睛亮閃閃的。

我小心地收起了檔案袋。“獎狀和獎品，都是榮譽的化身，都肯定了我們的付出，見證了我們的進步。希望你們能同樣地珍視、分享它們，好嗎？”兩個孩子都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這件事對我啟發(fā)很深。當下，由于“變形版”賞識教育的不斷擴張，一時間，金燦燦的獎狀滿天飛。久而久之，獎狀對孩子而言，神秘感消失、榮譽感削弱，吸引力當然也大幅下降，想來這也“驗證”了能量守恒定律。孩子作為“社會人”，自然十分清楚獎金所能發(fā)揮的作用，這可能也是兩個聰明的學優(yōu)生都“偏好”獎金、“冷落”獎狀的原因吧。

倘若在察覺到孩子們心里的“小九九”后，我只是簡單地將兩個孩子叫來，交代他們復印獎狀、平分獎金云云，則對孩子的成長無甚益處，一切可能如“船過水無痕”，更糟的可能還會引發(fā)計較之心——既然獎金已經平分了，兩人便爭著要獎狀原件。故，此做法實為下策。我很崇尚孔老夫子的名言“天何言哉”，的確，許多教育想來都不需要直言、多言，用自己的親歷打動孩子，做給孩子看，也許就能搖動一棵棵幼苗了。

和成人一樣，孩子的心中也會有一架衡量輕重得失的“天平”。為人師者，要靈敏地抓住每一個教育契機，巧妙引導孩子在成長的路上不斷地發(fā)現、領悟那些雖無形卻遠勝于有形的、無可替代的“附加價值”，在一次次的對比取舍中，校正孩子心中那架失衡的“天平”，從而為其茁壯成長、順利成才奠定堅實的基礎。

（作者單位：廈門市實驗小學集美分校福建廈門361023）

責任編輯黃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