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利麥.燕子作品

賽利麥.燕子

白 露

即便群山和眾鳥隨從

在此，白——

也是隱微的

這是一條不同尋常的雨路

它不降示，不從天空墜落

這不是傲慢也不是疲倦

在夜里停留

它肯定得到過誰的保護

暗黑——

那么平安

它傾聽一條純潔的道路

并以純潔和道路洗滌身心

直到黎明顯著的時候

沒有任何明證為這次下臨注定長生

我原是深知它的

凡有血氣者，都要嘗死的滋味

我知道自然的天性，知道

什么善于應答

而我就要被召歸于光明

石門書

我確實為你修飾了天空。

而為你蓄藏的雨水，親愛的

我一點一滴著供養

我確實在天空下鋪展了大地。

給你一具土質的肉體，親愛的

我誓必給你大地的全部給養

我確實在大地上安置了山岳。

給堅忍一條道路，親愛的

我等著你超越山徑

可是，你確實不是蓄藏雨水的云。

我言辭未盡啊，親愛的

以海水為墨，海水用盡

我派去的信使，他們也壽命有限。

留存天經之書，親愛的

——見字如面

暗物質

我是說海，說可見

說那些可見光在海水中傳播

呈不同層次的黑暗

在不同深度交出看望

那些光，不驚、不怒、不激動

難道你不知道嗎

誰厭倦把握空無

就是厭倦生命

從遠古開始凝聚

透明無聲都是新生魚類

我是說烏云之外有一群新生魚類

它們慢慢著色

一想你就回到了純真的起點

“放在夜里也不見得閃閃發光”

這么一遲疑

它們還未擁有一個清澈寒冷的早晨

便滑了下來，又滑了下來

清快泉*

呼吸到達我的眼角就透明了

落到哪里，哪里的喧嘩節節褪去

有夜晚陪伴的憧憬

清快泉流淌看不見的境界

我安寧的光華靠在泥土的床上

依偎巴蘭香的光，散發植物的清香

慢慢覺察的一點點永恒

一言不發

那回避了時間的甘泉

灌滿明透如玻璃的銀杯

我順著泉眼下滑，到土地深處歌唱

塵世上愛我的人，看我是散漫的珍珠

或者，就坐在泉邊梳妝

你愛我，是長生不老的少年

注：清快泉，樂園中著名的醴泉。

蜜蜂*

天上確實有花朵，花朵里確實有佳釀

朵與朵之間確實有沉默和貧乏

這飄搖的道路，被洗凈的靈魂

通宵的寂靜里等待著的抬高了些的意義

不是一朵，不是千萬朵

我意旨整個天含苞，一朵一朵綻放給你

關于秘密，更隱微的事情

你若以灰褐色的大地樣的身軀收下

那是果實

那是計數不盡的恢復原狀的果實

在山上或者樹上筑房

你也將收到一些遠景和遠方的消息

絕非雙子葉植物勻稱的青澀

更多鋒利的色彩一度睡土歸真

這不起眼的花兒被蔚藍的警覺冠蓋

不舞蹈，不歌唱，不向軟弱的詩歌求助

我必須歸去，在每一朵花上都吃一點

然后，從腹中吐出一種顏色不同的語言

注：蜜蜂，引自《古蘭經》第十六章。

奔馳的馬隊*

在天體上浮游——

太陽追不上月亮，它不應該追上。

一個在綠樹上自燃

一個被余光流放黑暗的四周

我該怎么凝視呢

我享受過溫暖的朽骨，怎么

把生活壓縮在偏僻的慣于幻想的光里？

被月光囚禁，樹

摸索到一條在黑暗中上升的道路

它是真正住在那里了

流云，這最近的鄰居真好

有流水的地方真好

終于生活在了更靠近宇宙的一部分

更遠更偏僻的地方

也將結出閃閃的小光

黑暗能結出這樣的好果子

柔美的光線能順應這樣的描繪

更多的樹在黑暗中變形

既不上升也不下落

我把它們放在墳墓里沉睡

喚它們起身時，啟用號角

對于光，它們確是辜負的

奔馳的馬隊夜夜整裝待發

這是我于今做得最好的事情

它們黎明出擊，蹄發火花

這金戈鐵馬啊

卷起塵土，深諳復活

注：奔馳的馬隊，引自《古蘭經》第一百章。

母駝*

“我希望那母駝已走失，

但我未停止尋找。”

前行是沙

再前行還是沙

多年來我一直頂著沙丘跋涉

拒絕以真實的面目被看見

我希望獨自尋找不負任何精神創傷

但我未找到安全的暗角

前行是大街

再前行是小巷

當行至石谷

母駝在巖縫里緩緩地流血

我希望靠回憶打開一扇隱喻的門

但我一回頭就錯

四十個晝夜過去了

不見母駝隨便吃草

只見猶豫之草

在大地上一點一點疲倦

我希望說服自己隱去駝峰

但我還來不及撫平人間

目送流水逝去

尋找更孤寂道路的流浪者

只能以相似的沉默

背負各自的異跡

我希望暮日離開我的地方朝陽也找不到

但大地沉睡時我還在趕路

什么都不能滯留，什么都不能

當聲音中的聲音對耳朵中的耳朵言說

虔誠所致，他

把包含雨水的風默示給我

比言詞走得深遠，屬于

未見的隱密的信息，這是我常走的路

前行是他

再前行還是他

他的寶座原在水上

他的萬物都在天經里

注：母駝，引自《古蘭經》“高處”一章。此駝在《古蘭經》上并未說有若何特殊形狀。稱之為安拉之駝者:只因為它是安拉給的一個跡象而已。（時子周注釋）

鐵*

潛入地下，再從地中走出來

——那確是偉大的成功

那時候，你借雨水復活

而雨里

有重重的黑暗，雷和閃電

仿佛枯黃與零落有備而來

油綠不是你的，嫣紅也不是

時間在靜坐中坐靜

有日出和日落的明證

辯解無用——

關于幽玄的消息，非你的思維所及

離睡眠很近了

死去或者活來都臨近圓滿的碾壓

比空氣放縱，比田野更野

你當以我創造的鋼鐵知悉嚴厲與裨益

以點綴使這花花世界懂得沉重并接受沉痛

我的確知道你所表白和隱諱的

那些秋蟲徹夜鳴叫的聲音

那些瞌睡所不能克服的顯著和隱微

那迫近鐵的語言

——絕不是失眠

注：鐵，引自《古蘭經》第57章。

跡象

是真實的。黑夜追求白晝

而遮蔽它是真實的。

日月和星宿順從你的命令

我恭敬而秘密的祈禱是真實的。

風馱載沉重的烏云

降雨了，風是報喜者是真實的。

借著喜訊播下一粒谷種

我親近黃土的愿望是真實的。

而谷種結實七穗，一穗百顆

我這樣覺悟復活是真實的。

假若被塵世欺騙被大雨所傷

從今天開始我忘記它們，是真實的。

中秋：不得稍稍遲到也不得

稍稍早到

而我從未離開過自以為是的人間

舉頭低首一廂情愿

而你從未厭倦過高高在上的天堂

或圓或缺旁若無人

你依定期賞賜的恩惠

顏色潔白

這飲者的美味

被珍藏的鴕卵

我若無能開釋絕不加以扣留

彼此相對

幽暗和光相互沖了個干凈

我就要遷移到寬大的地方

以各自的遙遠妄談幽玄

我們雙雙或是單獨地站起來

然后思維

然后說：不得稍稍遲到也不得稍稍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