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芹
摘要:隨著責任保險在損害救濟中的重要性越來越高,以保護受害人權益為宗旨的責任保險第三人直接請求權制度也越來越受到理論與實務的關注,然而有關直接請求權的理論學說與各國立法實踐的多樣化加大了選擇適當的直接請求權立法模式的難度。本文從分析各種理論學說以及立法模式之間的一般性差異入手,探究導致這些差異的深層次原因,以期從根源上為直接請求權的建構提供參考。
關鍵詞:直接請求權;責任保險;寄生說;并存說
中圖分類號:F840.4文獻標識碼:A
隨著責任保險在損害救濟中的重要性越來越高,以保護受害人權益為宗旨的責任保險第三人直接請求權制度也越來越受到理論與實務的關注。在我國的立法與司法實踐中,有關《道路交通安全法》是否賦予受害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的爭論還方興未艾,2009年新修改的《保險法》第六十五條已邁出了全面建構直接請求權制度的第一步,從而提出了對直接請求權的研究應從理論層面向立法應用層面轉變的新課題。然而,有關直接請求權的理論學說與各國立法實踐的多樣化加大了選擇適當的直接請求權立法模式的難度。本文嘗試改變研究思路,從分析各種理論學說以及立法模式之間的一般性差異入手,探究導致這些一般性差異的深層次原因,以期從根源上為直接請求權的建構提供思路,并進一步探索我國立法建構和完善直接請求權制度的方向。
一、直接請求權的價值定位與責任保險在損害賠償法中的地位
從有關直接請求權理論基礎的學說闡述以及現有的立法實踐看,對直接請求權的價值定位主要有兩種,即擔保性權利或獨立救濟性權利。對直接請求權的價值定位取決于人們對責任保險與侵權責任法關系的認識,因此,有關責任保險與侵權責任法關系的“寄生說”和“并存說”兩種理論主張分別導致了對直接請求權的上述兩種不同的價值定位。
(一)擔保性直接請求權與責任保險寄生說
“直接請求權的存在是為了使被害人對加害人的損害賠償請求權得以迅速實現”①,這是多數學者對直接請求權價值的定位,即直接請求權具有擔保的屬性。盡管有關直接請求權的各種理論學說分別從不同角度為直接請求權的建構提供了不同的理論依據,但大多數有關直接請求權的理論觀點都強調直接請求權的擔保價值。權利轉移說強調直接請求權源于被保險人保險金求償權的法定或約定轉移,其目的在于減少因受害人的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不得行使時的不公平;責任免脫給付說主張直接請求權的基礎在于保險人應就被保險人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承擔連帶保證責任,而法定債務共同分擔說則認為保險人應承擔分擔被保險人侵權損害賠償債務的法定義務。基于上述學說,直接請求權只是受害人侵權損害賠償救濟的實現方式,而非對受害人實際遭受損害的獨立救濟。因此,直接請求權對受害人的救濟從根本上依賴于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存在,并以后者的范圍為界限。
直接請求權的擔保屬性得到了多數立法例的肯定。這些立法例或明確規定保險人對第三人的賠償責任應以被保險人的侵權責任為界,如英國1930年《第三人逕向保險人求償法》②;或規定責任保險人得對第三人主張被保險人在侵權請求中的抗辯,如《韓國商法》與《1969年油污損害賠償責任公約》的相關規定③。兩種方式都明確了直接請求權的擔保地位,即直接請求權只是促使侵權責任實現的途徑,而不能為第三人在侵權責任法之外獲得損害救濟提供依據。
對直接請求權的擔保性定位與責任保險“寄生說”息息相關。在有關責任保險與侵權責任法之間關系的問題上,傳統的“寄生說”認為,責任保險是侵權責任法的產物,其形成和發展強化了侵權法對受害人的救濟功能[1],但侵權責任制度是保險制度的結構性基礎,侵權責任的成立是保險適用的前提[1]。正如英國法學家霍斯頓和錢伯斯所言:“責任保險的保險人為所損害的人提供補償是以他能證明投保人的責任為條件的。因此,這種保險本質上是寄生的,在投保人侵權行為責任得到證明之前,任何賠償都不得支付④”。可以看出“寄生說”對直接請求權擔保性價值定位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責任保險以侵權責任為基礎,那么通過責任保險第三人直接請求權而對受害人的救濟也必然應以侵權責任為條件與界限,直接請求權相對于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而言應具有擔保性與從屬性。
(二)獨立救濟性的直接請求權與責任保險并存說
從有關直接請求權的各種理論學說的闡述看,目前似乎并沒有明確肯定直接請求權具有獨立救濟作用的學說。但是,至少法定權利說以及原始取得說這兩種學說對直接請求權的立法直接賦予性以及非繼受性的強調中并不包含對直接請求權獨立救濟性的否定。而且,如果對法定權利說的闡釋不是僅局限在其“是對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發生原因的解釋”[4],對原始取得說的闡釋不是僅強調其有關直接請求權應獨立于保險契約的主張的話,那么這兩種學說也并非不包含被做出肯定直接請求權獨立救濟屬性的解讀的空間或可能。
與理論上對直接請求權獨立救濟性的肯定尚不明朗的狀態相比,我國臺灣地區的強制汽車責任保險法則直接以立法方式明確了直接請求權作為侵權責任法之外的獨立救濟權的屬性。根據我國臺灣地區民法典的規定,汽車事故責任人的責任為推定過錯責任⑤;但其2005年的《強制汽車責任保險法》第7條則規定:“因汽車交通事故致受害人傷害或死亡者,不論加害人有無過失,請求權人得依本法規定向保險人請求保險給付或向財團法人汽車交通事故特別賠償基金請求賠償”[7]。因此,汽車事故的受害人“不僅可以向保險公司主張賠償,也可以向侵權責任人請求賠償”[8],但是,對保險人的直接請求顯然并不以侵權責任的確立為前提,也不受后者范圍的約束。由此可見,《強制汽車責任保險法》實際是在侵權責任法之外為受害人提供新的損害救濟。直接請求權作為實現這種獨立救濟的方式,其作用不是單純地擔保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實現,而是使受害人可以獲得比侵權損害賠償法救濟范圍更廣泛更充分的救濟⑥。
對直接請求權獨立救濟性的肯定反映著理論上對責任保險在損害賠償法中地位的認識變化。隨著責任保險的社會公益性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一些學者主張應建構與侵權責任法相并列的責任保險制度,使其與侵權責任法一起共同為受害人提供相應的損害救濟。由此而形成了有關責任保險的“并存說”主張[3]。我國臺灣地區學者王澤鑒教授有關綜合性賠償補償體系的闡述即包含了上述觀點:在該體系中,以強制汽車責任保險等為基礎的無過失補償制度與侵權行為法以及社會安全保障彼此并列,各自成為損害補償體系中的一個獨立的階層[2]。與責任保險寄生于侵權責任法的傳統觀點不同,持并存說觀點的學者認為,責任保險應屬于無過失補償體系中的子系統,與侵權行為法并不屬于同一地位的概念,二者分別歸屬于不同的損害賠償制度[3]。并存說為重新定位直接請求權的價值提供了理論上的可能:如果責任保險是與侵權責任法并存的受害人損失的多元救濟途徑之一的話,那么直接請求權將必然具有與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同質的獨立救濟權的屬性。具有獨立救濟屬性的直接請求權既不應受到保險契約的限制,也不以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的成立為前提,不受后者范圍的局限。
(三)直接請求權的價值定位選擇
由上述分析可見,對責任保險在損害賠償體系中地位的確定直接影響著對直接請求權的價值定位。因此,立法對直接請求權的建構模式選擇應取決于在更深層次上對責任保險的救濟功能的定位。
依“寄生說”,責任保險依附于侵權責任,直接請求權也應以擔保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實現為己任。因此,除社會保障機制外,完善受害人損害救濟機制只能通過加強侵權責任法的救濟功能來實現。隨著現代社會事故和大規模侵權的出現,現代侵權法的功能不再是對過錯的懲罰,也不僅僅局限于保護行為自由,而注重的是對不幸的受害人遭受的損害提供救濟⑦。具體表現在,依托責任保險在促成侵權責任社會化方面的作用,危險責任、嚴格責任作為歸責原則出現[1]。然而,嚴格責任“幾乎是毫無限制地要求加害人承擔責任,并沒有考慮加害人的公正問題”[5]。當為受害人提供權益保護的需要使越來越多原本由過錯侵權法調整的領域歸入嚴格責任調整的領域時[6],責任保險無法將保險賠償范圍之外的侵權責任完全社會化,行為人則必將不堪重負。這意味著,在對某些非故意損害進行救濟時,“寄生說”的適用將可能使侵權責任立法面臨著兩難困境:或者擴大危險責任或嚴格責任的適用范圍而犧牲行為自由;或者限制嚴格責任的適用范圍而使受害人利益受損。
而面對日漸增加的社會事故,“并存說”則主張通過多元化救濟體系的建立來實現對受害人的有效保護,包括肯定責任保險在侵權責任法之外的獨立救濟功能。基于此,受害人直接請求權得以承載獨立救濟受害人的作用,與侵權損害賠償請求權相互并存。“并存說”的適用使得受害人的損失救濟可以通過以下雙重途徑來實現:由侵權責任法通過責任承擔的方式確定責任人對相關損失的分擔;由強制責任保險法通過法定投保義務的確定使責任保險人成為相關損失的救濟責任的負擔者。基于此,侵權責任法不是實現對受害人救濟的唯一途徑,毋須承擔為保護受害人利益的需要而無限擴大嚴格責任范圍的壓力;而相比之下,行為人的法定投保義務負擔比基于嚴格責任所可能承擔的保險責任之外的賠償責任負擔要更輕更可預見。因此,“并存說”能夠克服“寄生說”在對非故意損害的救濟中可能面臨的困境,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實現對受害人保護和維護行為自由之間的相對公平。當然,“并存說”的局限性也是顯而易見的。責任保險的獨立救濟必須以強制性責任保險制度的建構為基礎,后者的高昂成本使得以“并存說”為基礎所建構的具有獨立救濟權屬性的直接請求權只可能是例外,而難以發展成為常態。另外,強制責任保險制度的建構不能無視其商業性⑧,過分依賴強制責任保險來取代傳統的侵權責任法,勢必會引發新的社會分配的不公正。因此,以“并存說”為依據建構具有獨立救濟性的直接請求權,只能在有限的領域,以實現對受害人特定利益的保護為目的。如前述臺灣地區立法中,將具有獨立救濟性的直接請求權的范圍僅限于對“受害人傷害或死亡”時的有限救濟。
由此可見,以“寄生說”為依據對直接請求權的擔保性定位,以及以“并存說”為依據對直接請求權的獨立救濟性定位,都有其適用的空間和必要。前者固然應成為立法建構直接請求權時應進行的常態選擇,但并不能一概否定后者所具有的現實意義。在保障受害人利益與維護行為自由的需要難以有效取舍的領域,如對機動車交通事故的救濟,以“并存說”為基礎完善強制責任保險制度并確立具有獨立救濟性的直接請求權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從其適用的普遍性角度看,獨立救濟性的直接請求權對受害人的救濟仍應處于補充的地位,受害人直接請求權仍應以擔保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為一般要務。
二、直接請求權的抗辯與責任保險的目的
直接請求權的抗辯問題主要表現為保險人是否得以其基于保險契約對被保險人的抗辯對抗第三人直接請求的問題。在此問題上的兩種相反觀點分別反映了有關責任保險目的的不同理論主張——“加害人保障說”與“受害人保障說”。
(一)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與責任保險加害人保障說
持權利轉移說或債權代位說觀點的學者主張,受害第三人對保險人提起訴訟的權源,是被保險人對保險人享有的債務扣押權,或是受害第三人作為被保險人的債權人,對被保險人起訴保險人的訴因享有代位權[10]。而主張法定利益第三者契約說的學者則認為,擬制保險契約雙方當事人有成立利益第三者契約之意思表示,同時也事先擬制第三者有表示享受利益之意思表示。因此,第三者依保險契約于保險事故發生時有直接對保險人請求保險給付之權利。受害人與被保險人處于共同債權人地位,對保險人均享有保險契約上的保險金請求權。不難看出,依上述學說,第三者直接請求權都應受到保險合同的約束,通過直接請求權對受害人利益的保護必須控制在保險契約的框架之內,因此,保險人可以其基于保險合同對被保險人主張的抗辯對抗受害人。
立法實踐中分別通過不同的方式來建構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如英國1930年《第三人逕向保險人求償法》以權利轉移說為依據,規定在符合一定條件時根據任何有關的責任保險合同“被保險人對保險人的權利都會轉移給第三人”[12],因此,保險人可對被保險人主張的抗辯當然可以向受讓被保險人權利的第三人主張。而我國澳門地區《商法典》以及臺灣地區的《保險法》則直接明確了保險人得主張對被保險人請求的抗辯的權利。如根據我國臺灣地區《保險法》以及相關施行細則的規定,“被保險人對第三人應負損失賠償責任確定時,第三人得在保險金額范圍內,依其應得之比例,直接向保險人請求給付賠償金額”⑨,“第三人直接向保險人請求給付賠償金額時,保險人基于保險契約所得對抗被保險人之事由,皆得以之對抗第三人”⑩。
直接請求權應受保險契約約束的主張與有關責任保險目的的傳統認識不無關系,即責任保險的加害人保障說。從責任保險的歷史可以看出,責任保險是以保護加害人為契機而發展起來的,這一點不容任何質疑B11。雖然必須承認,責任保險制度能夠被社會所認同并在許多國家得以繁榮是因其能夠發揮保護被害人的作用B12,但是,正如有學者所主張的,責任保險對被害人的保護只是其在達成保護加害人這一目的時的反射性作用[11]。基于上述傳統認識,賦予受害人直接請求權只能是在實現保護加害人這一根本目的指引下對責任保險保護第三人功能的完善,加害人不應因此而承擔更重的負擔,包括:加害人不應被施以確保受害人獲得責任保險保護的義務,也不應因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賦予而支付更高的保費。因此,受害人基于直接請求權所取得的利益當然不能超過被保險人本來享有的合同利益的范疇,直接請求權受到保險契約的約束是必須且合理的。
(二)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與責任保險受害人保障說
與上述觀點不同,原始取得說強調,受害人的直接請求權是由損害賠償保險法直接賦予的,與保險契約無關[4]。責任免脫給付說以及法定債務共同分擔說更進一步指出,責任保險人應被視為是被保險人侵權債務的連帶保證人或法定分擔人,因此,受害人得直接向責任保險人主張其依據侵權責任法而有權向被保險人主張的賠償。顯然,依據上述學說,直接請求權應獨立于保險合同,其權源在于法律的直接規定,或者通過對受害人向保險人取得救濟的權利的直接賦予,或者通過確定保險人作為被保險人的連帶保證人或法定分擔人而間接賦予。換言之,除法律明確規定外,保險人以保險契約為依據得向被保險人主張的抗辯不能自動對抗第三人的請求,第三人取得的應是不附合同抗辯事由的直接請求權。
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在立法實踐中同樣得到肯定。《1969年油污損害賠償責任公約》(以下簡稱CLC)第7條第8款規定,第三方受害人對油污損害的任何索賠,可向承擔船舶所有人油污損害責任的保險人直接提出,保險人不可以援用任何能夠由保險人針對船舶所有人援用的抗辯。也有的立法例中通過明確列舉直接請求權所附的具體抗辯的方式確立了不完全的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如澳門第104/99/M號法令(關于游艇民事責任保險制度)(以下簡稱澳門法令)第十二條(抗辯之不可對抗性)則明確規定,在保險金額之最低限額之范圍內,保險人不得以法規未有規定或於保險單內未作有效訂定之任何抗辯、無效、撤銷或限制責任條款對抗受害人。據此,保險人對于第三人的直接請求,除法律所明確規定不得主張的合同抗辯事由之外,仍有以其根據保險契約得對被保險人主張的抗辯對抗第三人的可能。
直接請求權應獨立于保險契約的主張反映了有關責任保險目的的不同理解。隨著經濟社會的飛躍發展,市民置身于各種危險的幾率也越來越高,責任保險中的被害人保護功能更加得到了重視,各種強制保險制度逐漸被世界各國所設立B13。在這個過程中,人們逐漸意識到,“責任保險之目的本來在于保護被保險人,但近來其保護重心漸移于受被保險人侵犯之第三人,亦即受害人”[12]。這一認識上的變化為建構不附抗辯的受害人直接請求權掃清了理論障礙:既然責任保險的根本目的在于保護受害人而非加害人,那么還有什么必要將直接請求權對受害人的保護限制在保險契約的框架之內呢?或者,還有什么理由要求受害人直接請求權因被保險人不適當履行保險契約的行為而受到影響呢?
(三)有關直接請求權抗辯事由的立法選擇
由上述分析可見,建構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或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應取決于責任保險的不同目的。責任保險從保護被保險人向保護受害人的轉變趨勢決定了確立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必要性。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轉變不可能由責任保險實踐來自發完成,而必須依賴強制責任保險制度的建立。從現實的角度看,以保險合同雙方當事人的自由意愿為基礎的任意責任保險中,投保與承保的自愿性都將使責任保險保護受害人的目的難以有效實現,脫離這一現實而強行賦予受害人不受保險契約約束的直接請求權,其結果可能是,或者因投保人不予投保,或者因保險人因無意承擔超出保險合同的法定賠償義務而拒絕承保,該直接請求權所能給予受害人的保障只能紙上談兵。可見,缺乏了責任保險具有強制性這一前提而奢談責任保險的被害人保護性,并以此為基礎確立不受保險契約約束的直接請求權,沒有現實的意義。正如日本學者西島教授所言,任意責任保險是以加害人的利益為中心的保險,而義務責任保險是以被害人的利益為中心而構成。兩者雖然都被稱為責任保險,但實際上存在相當大的差異,“完全無視這種差異的存在來討論責任保險的一般問題,不能說是一種正確的態度”B14。在建構責任保險第三人直接請求權制度時,不能將責任保險目的的變化過程誤讀為變化后的固化狀態,從而以此為依據主張確立相應的直接請求權制度。
由于責任保險發展成為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手段(保護弱勢的被害人),必須依賴于與保險契約當事人的意思相脫離的法律關系的建構,從而必須有相配套的嚴密的監管和執行制度的建立。這意味著,許多人必須投保責任保險,支付保險金;同時要支付大量的社會成本對責任保險的運行進行監管。即使在保險制度相對發達的國家,也有學者認為,要建立一個如此巨大的公法上的保險和救濟體系,意味著必須由一個中央組織機構來控制一個龐大的官僚體系,由此將產生諸多弊端B15。因此,當強制性責任保險尚沒有也不可能成為責任保險的常態時,應一般性賦予受害人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而將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建構交由強制責任保險特別法來完成。
當然,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建構仍應確保其能夠在保險契約的框架之內對第三人權益的有效保護為目標。從前述有關立法實踐中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建構模式看,采權利轉移說的英國1930年《第三人逕向保險人求償法》與明確規定直接請求權的抗辯事由的臺灣或澳門立法相比,前者顯然更不利于對第三人權益的保護:根據英國法的規定,當保險合同中存在“先付條款”時,保險人同樣可以該條款對抗第三人的直接請求:因為根據該條款的規定,被保險人在沒有實際向第三人支付損害賠償之前尚不可能取得向保險人請求的權利,自然也不可能將該權利轉移給第三人B16。而基于臺灣或澳門法的規定,即使保險合同中約定了“先付條款”,保險人也將難以其對抗第三人的請求,因為法律有關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產生的規定具有強制性,保險合同中與其相違背的約定應被視為無效。而考慮到強制責任保險的強制性與商業性的平衡的需要,對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建構仍然可基于實踐的需要分別采CLC的無條件模式,或者澳門法令的有條件模式。而為確保強制責任保險保障受害人目的的實現,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條件只能通過法律明確規定的方式來確定。
三、我國責任保險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立法
(一)對直接請求權的一般規定的述評
在2009年保險法出臺之前,一般認為,我國保險法并沒有賦予第三者直接請求權的一般規定。2009年修正的《保險法》第六十五條第二款增加了“被保險人怠于請求的,第三者有權就其應獲賠償部分直接向保險人請求賠償保險金”的規定,盡管對其具體的解釋仍存在差異,但對于“該條賦予第三者直接請求權”這一點學者似乎都沒有爭議[13-15]。
從該條的規定看,直接請求權的產生應以“被保險人對第三者應負的賠償責任確定”為條件,并且其內容是第三人得“就其應獲賠償部分”直接向保險人請求。由此可以推定,被保險人賠償責任既是第三者直接請求權的產生前提,又是直接請求權行使的界限。可見,該條對直接請求權的擔保屬性的定位是比較清晰的。
相比較而言,該條并未對保險人得在第三人直接請求時主張的抗辯予以明確。基于目前學者對該條所確定的直接請求權的性質的闡釋B17,《保險法》第六十五條所確立的應是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而且保險人可向第三人主張的抗辯還包括被保險人的請求權基于保險契約尚未成立抗辯,即,保險合同中的“先付條款”同樣對第三人直接請求權具有約束力。筆者認為,該條將“被保險人怠于請求”作為第三者直接請求權的產生條件,對“怠于請求”的解釋將決定著直接請求權的抗辯:如果僅以時間因素作為判斷被保險人是否“怠于請求”的標準的話,那么在被保險人的賠償責任確定后,不論其請求權是否實際產生,只要其在合理的期間之內既未自行向第三人賠償,又未請求保險人賠償,第三人都得直接向保險人請求賠償。據此,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的成立以法律明確規定要件——被保險人賠償責任確定和第三人在合理期間未獲有效賠償——的滿足為前提,保險契約中有關限制第三人直接請求權成立的約定應被視為無效;但如果對“怠于請求”的判斷不僅要考慮時間要素,還要考慮被保險人的請求權是否已實際產生的話,那么保險合同中有關被保險人請求權成立條件的約定勢必對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的成立產生影響。由此可見,僅從《保險法》第六十五條的文字表述似乎還難以明確推定其所確定的第三人直接請求權所附的抗辯。
從前文的分析可見,《保險法》有關責任保險直接請求權的規定具有一般法的地位,因此,確立具有擔保屬性的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具有合理性。但是,由于立法措辭的含糊性,實踐中對該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具體解釋仍然有著相應的爭議。
(二)對直接請求權的特別規定的述評
除《保險法》有關責任保險的規定外,我國現行的部分法律與法規已經在多個領域確立了強制責任保險制度B18,以此為基礎在某些制度領域中也確立了有關第三人直接請求權,或者引發了有關直接請求權問題的爭議。
首先,有關直接請求權爭議較多的領域是船舶油污民事責任保險領域。雖然確立了強制油污民事責任保險制度的《海洋環境保護法》沒有規定受害人對責任保險人直接請求賠償的權利,但《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在第九十七條明確賦予了受損害人可直接向責任保險人提出有關油污損害的賠償請求的權利。但一般認為,該條僅賦予受害人提起直接訴訟的程序性訴權,而非有關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實體性規定B19。這不能不說是我國立法的一大缺憾。盡管我國加入的有關規范油污損害賠償的CLC中包含了有關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的規定,但是該規定并不能成為全面維護油污受害人權益的依據。
其次,民用航空器地面第三人責任保險領域確立了受害人直接請求權。1995年《民用航空法》第一百六十八條賦予受害人在一定條件下可直接向保險人提起訴訟的權利,保險人享有與經營人相同的抗辯權,但不得以保險的無效或者追溯力終止為由進行抗辯。因此,受害人基于該法享有通過訴訟方式向保險人直接請求賠償的權利,該權利具有擔保的屬性,并且是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可以說,確立不附抗辯的直接請求權符合該強制性責任保險以保障第三人權益為目的的性質。只是,與其他國家的立法例相比,《民用航空法》所確立的直接請求權僅僅不受保險合同無效這一抗辯事由的約束,而保險合同中有關保險責任的任何限制性約定都仍然可能成為保險人對抗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理由。從這個意義上說,上述規定對受害人的保護仍然極其有限。
另外,關于直接請求權的爭議最為突出的可謂機動車第三者責任險領域。2006年《道路交通安全法》(以下簡稱道交法)第七十六條明確規定:“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而2010年7月1日開始實施的《侵權責任法》“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一章除規定援引道交法的一般規定外,在第四十九條、第五十條、第五十二條、第五十三條中也做出了類似模式的補充規定。關于上述規定是否賦予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理論和實務界存在著激烈的爭論B20。筆者更贊同持否定論者的觀點,認為有關上述規定賦予了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主張缺乏說服力,理由包括:其一,在侵權責任法中確定責任保險人的賠償責任與侵權責任法的屬性相悖,因此主張上述規定確定了保險人的法定賠償義務有“牽強附會之嫌”[3]。同時,保險人也不應被要求對侵權人的行為承擔替代責任B21;其二,因為保險公司并非侵權行為法律關系的當事人,因此,主張上述規定確定了保險人對保險事故的無過錯責任[16]更是對侵權法語境下“無過錯責任”的誤用[17]。上述規定實際只是有關侵權責任規則適用范圍的規定,即道交法與《侵權責任法》只對機動車交通事故產生的屬于強制責任保險限額外的部分損失確定責任歸屬規則,而將屬于保險限額內的部分損失排除在其調整范圍之外。“基于上述規定,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首先由機動車強制保險賠付,在強制保險范圍內,不適用侵權法的規則,不問過錯,只按照機動車強制保險的規則進行。機動車強制保險賠付不足部分,適用侵權責任法的規則處理”[18]。
基于對道交法相關規定的不同闡釋,2006年國務院《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出臺后,也同樣引發了有關該條例是否賦予受害人直接請求權的爭議。條例第二十一條規定:“被保險機動車發生道路交通事故造成本車人員、被保險人以外的受害人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依法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道路交通事故的損失是由受害人故意造成的,保險公司不予賠償”。該條確定了保險人的法定賠償義務,但未明確承擔義務的對象。盡管條例第三十一條進一步規定,“保險公司可以向被保險人賠償保險金,也可以直接向受害人賠償保險金”,但結合“被保險機動車發生道路交通事故的,由被保險人向保險公司申請賠償保險金”(第二十八條)以及“被保險人與保險公司對賠償有爭議的,可以依法申請仲裁或者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第三十條)的規定,似乎可以推定,保險人并不對受害人承擔直接賠償的法定義務。因此,主張該條例實際回避了受害人的直接請求權[19]可能是更符合立法原意的。
由此可見,在我國機動車交通事故強制保險領域中,受害人直接請求權制度的建構至少從目前來看是模糊的。這顯然不利于社會影響極大的交通事故損害救濟的實現,而前述對立法的合理化闡釋在實踐中被屢屢突破的現象更加反映出改進受害人直接請求權制度的現實需要。
注釋:
① [日]長谷川城:“被害人的直接請求權”,載吉田秀文、鹽崎勤編:《裁判實務大系8——民事交通?勞動災害訴訟法》,青林書院1985年版,第264頁。轉自岳衛.日本保險契約復數請求權調整理論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65.
② 該法規定,當被保險人無力還債或破產時,第三人有權向他們的責任保險人提出索賠。保險人對第三者所負的法律責任一如其對受保人所本會負的法律責任一樣,但:(a)如保險人對受保人所負的法律責任,大于受保人對第三者所負的法律責任,則本條例并不影響受保人就相差的部分向保險人索償的權利;及(b)如保險人對受保人所負的法律責任,少于受保人對第三者所負的法律責任,則本條例并不影響第三者就相差的部分向受保人索償的權利。
③ 《韓國商法》第724條第2款規定,第三人對由于被保險人負有責任的事故而造成的損害,在保險金額的限度內可以直接向保險人提出賠償請求,但是保險人得以被保險人就該事故所具有的抗辯對抗第三人(參見尚清著.歐盟保險合同法律適用論[J].武漢:武漢出版社,2008:142.)。另外,《1969年油污損害賠償責任公約》也采類似的模式,首先確定了船舶所有人對油污損害的嚴格責任(第三條),繼而賦予受害人向保險人直接請求賠償的權利(第七條),并進一步規定,保險人可援引船舶所有人本人有權援引的抗辯。
④ 轉引自尹田.中國保險市場的法律調控[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204;另有學者主張:“責任保險僅僅在受害人證明被保險人的侵權責任的承擔時始提供損害賠償給受害人。因此,此種保險有必要依附被告的侵權責任”。(參見張民安.過錯侵權責任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116.)
⑤ 臺灣民法典第191-2條規定:“汽車、機車或其它非依軌道行駛之動力車輛,在使用中加損害于他人者.駕駛人應賠償因此所生之損害。但于防止損害之發生,已盡相當之注意者,不在此限”。因此,我國臺灣地區民法典規定的汽車事故責任人的責任為推定過錯責任,而非不問過錯有無即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參見劉銳.強制責任保險與無過失保險可否兼容?——臺灣的經驗與大陸的教訓[J].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06(7).)
⑥ 該法一出臺就遭到了諸多的質疑,被認為違背了責任保險“無責任之發生即無民事賠償,亦無責任保險之保險賠償”的傳統法理(參見江朝國:《強制汽車責任保險法》,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6版,第55、89頁)但筆者認為,如果對責任保險的責任基礎做廣義解釋的話,那么很難說該法否定了強制責任保險的基礎。關于法律責任,有廣義和狹義兩種理解,廣義法律責任是指法律規定的一切組織和個人都應履行的各種義務(責任)。它有兩層含義:一是根據法律規定應當履行的義務,也稱“第一性義務”;二是由于實施的行為違反了法律規定而引起的必須承擔具有強制性的法律上的義務,也稱為“第二性義務”。狹義的法律責任專指上述第二層含義。(參見孫國華.法理學[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臺灣地區《強制汽車責任保險法》第六條規定汽車所有人應訂立保險契約以分散受害人損失的法定義務,因此,這一法定義務正是該強制責任保險的責任基礎。
⑦ M.E.Roujou de Boubee,Essai sur la notion de reparation,LGDJ, Bib.l dr. prive, 1974, p. 26.轉引自王利明.建立和完善多元化的受害人救濟機制[J].中國法學,2009(4).
⑧ “從功能上看,強制責任保險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社會保障機制的作用,但強制責任保險從本質上仍是一種商業保險經營行為,其資金只能來源于保險客戶所繳的保費,保險業經營者仍需獨立核算、自主經營、自負盈虧,國家對商業保險的經營并不承擔任何責任”。(參見郭鋒,胡曉珂.強制責任保險研究[J].法學雜志,2009(5).)
⑨ 臺灣地區《保險法》(2007年修正)第94條。
⑩ 臺灣地區《保險法施行細則》(2008-6-13修正)第九條。我國澳門地區《商法典》第一千零二十六條(受害人或其繼承人之正當性)也規定,“一、受害人或其繼承人得直接向保險人提起訴訟,以請求保險人履行賠償義務;二、保險事故發生時,保險人得以對抗投保人或被保險人之抗辯權對抗受害人或其繼承人”。
B11 [日]西島梅治:《責任保險法的研究》,同文館1968年版,第20頁。轉引自岳衛.日本保險契約得數請求權調整理論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49.
B12 [日]中西正明:“責任保險中“第三人”的地位——關于《商法》第667條的一考察”,載《香川大學經濟論叢》1956年第29卷第4號,第19頁。轉引自岳衛.日本保險契約得數請求權調整理論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51.
B13 [日]西島梅治:“責任保險”,載竹內昭夫、龍田節編:《現代企業法講座第4卷——企業交易》,東京大學出版會1985年版,第304頁。轉引自岳衛.日本保險契約得數請求權調整理論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52.
B14 [日]西島梅治:《責任保險法的研究》,同文館1968年版,第25頁。轉引自岳衛.日本保險契約得數請求權調整理論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156.
B15 Ernst von Caemmerer, Reform der Gefaehrdungshaftung, DeGruyter, 1971, S. 10.轉引自王利明:“建立和完善多元化的受害人救濟機制”,載《中國法學》2009年第4期。
B16 在The Fanti and The Padre Island案中,英國上議院主張,根據1930年第三人直接訴訟法對第三方受害人的權利和義務的轉移也有效地向第三方轉移了保險合同中的所有條件。因此,如果保險合同中一項條件要求被保險人獲得保賠協會賠償前先行賠償,而這一點無法完成的話,那么轉移給第三方的權利將始終沒有成為現實,并且對保賠協會的直接訴訟也無法提起。(參見Steven J. Hazelwood, P & I Clubs: Law and Practice 329 (2d ed. 1994).)
B17 有學者認為,該條“本質上是被保險人把自己對保險人的賠償金請求權轉讓給第三者”(參見劉瀟雨,陳莎:“論責任保險請求權條款在我國保險立法中的修改和完善”,載《經營管理者》2010年第4期);也有學者主張,該條所確定的第三者直接請求權實質上是第三人對被保險人索賠請求的代位權,屬于特殊的債的代位權,“被保險人的債權已到期且怠于行使其保險索賠請求對第三者造成傷害”應是第三人直接請求權產生的前提。(參見郁佳敏.責任保險中第三者代位權的法律思考[J].上海保險,2010(1).)
B18 如《海洋環境保護法》第28條規定了強制油污染民事責任保險;二是《煤炭法》第44條規定了強制井下職工意外傷害保險;三是《建筑法》第48條規定了強制危險作業職工意外傷害保險;四是《民用航空法》第105條規定了公用航空運輸企業,150條規定從事航空活動,166條規定民用航空器經營人、175條規定外國民用航空器經中國領空都必須投保地面第三者責任險;五是《道路交通安全法》第17條規定了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即現在的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另外,正在修訂的《海上交通安全法》中也規定了船舶強制保險。我國現行行政法規中有4部法規規定了強制保險制度,一是《內河交通安全管理條例》第67條規定了強制船舶污染損害責任、沉船打撈責任保險;二是《旅行社管理條例》第21條規定了強制旅客旅游意外保險;三是《海洋石油勘探開發環境保護管理條例》第9條規定了強制污染損害責任保險;四是《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規定的交強險。除此之外,一些地方政府也出臺了一些地方法規,規定某些險種強制投保。
B19 少數學者主張,我國《海商法》第二百零六條關于責任保險人可以享受海事賠償責任限制的規定,默示著享有海事請求權的受害人可以直接對責任保險人提起訴訟(參見邢海寶.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418.),但這一觀點并未得到廣泛認同。
B20 “有的學者認為該條沒有賦予第三者直接請求權,有的學者認為該條實際上已經賦予了第三者直接請求權請求權,還有的學者認為該條的規定語焉不詳,不能想當然的理解為機動車事故受害人對保險公司有直接請求權”。(參見張新寶,陳飛.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制度研究報告[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24.)
B21 “在現代社會,因他人的行為而承擔的特殊侵權責任是建立在行為人控制他人義務的基礎上,也是建立在被告與原告的特殊關系的基礎上”。(參見張民安,李偉.侵權法(第2版)[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5: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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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Value Proposition of Third Party′s Direct Claim Right of
Liability Insurance and Insurer′s Rights of Defence
CHEN Ya-qin
(Law School of Shanghai Lix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 Shanghai 201620, China)
Abstract:Along with the increasing importance of liability insurance in damage relief system, third party′s direct claim right, which is for the purpose of protecting the victim′s interest, has attracted more and more academic and practical attention. However, the diversity of the theoretical doctrines and national legislations makes it difficult to decide a proper pattern of direct claim right in law reforming. Starting from the analysis of the external differences of various doctrines and legislating practices relating to direct claim right, this paper is to find out the deep-seated cause of the above differences, and aim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creation of third party′s direct claim right of liability insurance.
Key words:direct claim right; liability insurance; parasitism doctrine; coexistence doctrine
(責任編輯:石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