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金壇：養殖之鄉出口路

萬森 李東明

金壇，地處江蘇省南部，為寧、滬、杭三角地帶之中樞，東南部的洮湖（又名長蕩湖），境內面積0.82萬公頃，是江蘇省十大淡水湖之一，并以中華絨螯蟹之鄉著稱于世。目前，已經成為全國綜合實力百強縣（市），農副產品淡水養殖業出口尤為突出，生產已初步形成了45萬畝優質水稻、10萬畝優質河蟹、5萬畝青蝦、3.2萬畝茶葉、3萬畝蔬菜、1.5萬蠶桑、1.2萬畝花木、500萬平方米食用菌、60萬頭苗豬、100萬只肉鴨等十大農副產品生產基地。在此，我們擷取這片沃土上的幾個片段，從中探尋其孜孜以求的出口之路。

金壇腸衣韓國之旅

常州金壇出口大戶——金壇腸衣廠有限公司董事長沈留春的日子相對來說要好過一點。沈留春另外一個身份是中國天然腸衣協會的會長。因為這個頭銜，他的話語多少代表著一個行業。這不，再過一個月，中國天然腸衣協會就要組團赴韓國“討價還價”。這次韓國之行，沈留春正在做著充分的準備。

“日本腸衣協會收我們0.5美元，韓國卻要收我們2美元的‘消毒費，要知道一把腸衣貨值總共才5美元?！鄙蛄舸航榻B說。

供大于求

談到目前的產業困境，沈留春稱，中國腸衣面臨最主要的難題就是供大于求。據他透露，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國腸衣的生產和銷售一直保持著平衡?！耙桓∧c，從人民幣10幾塊錢變成40幾塊錢，老百姓的消費需求就發生了變化。市場受價格的影響很大，20多塊錢時還能承受，變成40多塊錢，往往就承受不住了?！?/p>

沈留春舉了個例子：以前在邊遠地區，幾塊錢的小腸人們都不在乎，現在都放在冰箱里，等著有人專程上門來收，賣上高價錢。

中國腸衣產量占世界腸衣市場的60%，如今除了供大于求外，近幾年傳統腸衣還遭受到了人造腸衣的沖擊。

“在外觀、手感上，人造腸衣都跟真的腸衣差不多?！鄙蛄舸赫f，“除了口感上有點問題， 這種腸衣可以要多粗有多粗，要多細有多細?！彼榻B，這種人造腸衣是從牛皮提取的油料加工而來，價格非常廉價，只有傳統腸衣的1/3。

經濟不景氣，歐美消費者都在選擇價格低廉的產品。而中國腸衣由于出口價格直線下滑，許多企業寧愿選擇耗費大量的冷藏成本倉儲產品。據了解，金壇腸衣廠的庫存貨值就接近2億元人民幣。

第三方市場

2億人民幣的庫存，按照現行市場價格來消化這個壓力，對企業來說并不容易。

美國、加拿大為代表的北美市場遭遇大旱，歐洲市場也還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另外，肉價上漲，市場風險不斷攀升。包括沈留春在內，業界似乎都在觀望，大家都在等待新的經濟復蘇。

沈留春說，“賣也能賣不少。雖然歐美份額在壓縮，但我們又新增添了巴西市場，占到市場總份額的20%左右?！?/p>

金壇腸衣進入巴西市場已有兩三年的歷史。在大環境不景氣的前提下，腸衣企業不約而同地加大了第三方新興市場的開發力度。據業內人士介紹，韓國、巴西等國的民眾長期食用中國腸衣，但產品一直都是從歐美市場的轉口貿易?！?/p>

這話說白了，也就是有些國家在吃中國腸衣卻不是直接從中國進口。對此，常州檢驗檢疫局動植科負責人說?！斑@是有些國家對中國動物產品長期形成的誤解造成的。主要是疫情控制和藥物殘留問題，檢驗檢疫部門已經采取嚴格的監控體系，消費者可以放心食用。”

充分準備

說起這次韓國注冊，沈留春有一段深刻的記憶。

2009年7月，韓國有關部門組成的考察團來華考察中國腸衣生產。國家質檢總局最后決定金壇腸衣廠作為參觀企業。因為這家企業從養殖、生產到深加工已經具備了完整的產業鏈條，特別是該廠的10萬頭規模的養豬場可謂壯觀。

這次檢查過程，常州檢驗檢疫工作人員全程陪同考察，還在凌晨陪著韓國人觀摩生豬宰殺。3年后，在中韓兩國食品安全、質檢部門和相關協會、企業的共同努力下，中國腸衣對韓出口備案注冊總算完成。

然而，就在這個讓人喜上眉梢的當口，韓國突然單方面傳來消息，擬對從中國進口的腸衣多收2美元的“消毒費”。

沈留春等人納悶了——“一把腸衣總共要5個美元，一下要收到2個美元，連日本出口的消毒費也只要0.5元美金一把?！?/p>

對于韓國市場，這位中國天然腸衣協會會長心里可有一筆賬：“韓國市場不大，一年二三十個貨柜，按600噸算大概1.5億美元的貿易額。一把多收2美元，600噸得多收多少！”

“我們已經跟韓國腸衣協會聯系了，到時請檢驗檢疫局的同志一起去交涉?！鄙蛄舸赫f。

金壇河蟹通關路

金九銀十，正是螃蟹出口旺季。看著養殖基地的膏肉肥美的出口蟹，江蘇長蕩湖水產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沈建國的心情是既喜又憂。

喜的是，2012年9月3日，公司與澳門南粵集團達成了50噸的購銷合同，標志著沈建國養殖的金壇河蟹將首次進入澳門市場。

開發新的市場，自然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但隨著銷售黃金期的到來，老沈日益擔憂的問題也跟著來了。

老沈的委屈

每年，沈建國的螃蟹要從深圳文錦渡口岸輸往香港，成為香港市民的餐桌美味。

做外貿幾十年的老沈說，“我們雖然有了自營出口權，但一直沒有很好地利用，產品都是找代理才能快速通關！”

這就怪了，沈建國為什么要繞著圈子做貿易呢？

“在深圳找當地的代理出貨的話，快！通關時幾分鐘就出去了?！鄙蚪▏鴱娬{：“代理出口呢，從經濟上其實也沒有多少損失，但地方政府這邊我實在就不好交代了?！?/p>

沈建國坦言，這些年，自己的螃蟹貿易做得有聲有色，享受了從農林、海洋漁業和檢驗檢疫等政府部門爭取來的政策支持和經費減免。然而，就內心而言，老沈對地方上總覺得有些虧欠。同時他自己也感到委屈：“作為內地企業，對家鄉外向型經濟的增長沒有什么貢獻，你拼命做，一點成績都沒有，唉！”

于是，前兩年老沈決定自己出口。

香港早市受阻

說句老實話，沈建國的螃蟹個個棒，力氣大得很，用手抓捏不好，還要被夾著，生猛得很。就連常州檢驗檢疫局的檢驗員都說，他的產品代表金壇河蟹的最高水平。 圍繞著“高產、優質、高效、生態、安全”的要求，檢驗檢疫部門對螃蟹養殖的水質和投入品實施監測制度，同時推行了處方制和生產日記制，加快推進了河蟹標準化生產的進程。在出入境檢驗檢疫部門的幫助下，長蕩湖水產科技有限公司實行“從水面到餐桌”的全過程質量監控，先后通過了無公害農產品、綠色食品A級產品認證。

但在眼下，老沈心中一塊疙瘩卻一直沒解開。根據有關規定，目前內地的螃蟹銷往香港統一由文錦渡通關。然而，這個口岸在通關時間上，卻讓老沈一籌莫展。他最想，在早上7點30分的時候，貨物就能順利出關，以便搶到香港的“早市”。但事與愿違，文錦渡海關要等到9點才能對他的螃蟹實施通關。

其實，以螃蟹的生命力，就是第二天再到香港也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沈建國在香港那邊的客戶就不答應了。

文錦渡通關

7點30分過關，10點鐘就可以到香港。如果9點過關，12點才能到香港——“人家飯也吃過嘍！”如果選擇后者，老沈的客戶在香港必須再租一個冷庫，而不能直接將螃蟹送到飯店。由此衍生的許多費用，香港老板是不買單的。

沈建國做螃蟹出口20多年。2011年僅日本市場就做了30多萬美元，貨從上海出去，一點問題沒有。2012年新增了澳門市場，貨要從拱北海關出去，老沈不知道拱北會不會像文錦渡口岸那樣讓他憂心。

對此，文錦渡海關一位女關員在接受咨詢時解釋說，2012年不應該存在像老沈說的這種通關難現象。目前，該海關十分重視通關速度，特別針對供港的鮮活水產品及“菜籃子”產品，他們將不管是內地還是廣東本省的報關單，只要符合通關要求即給予快速通關便利。

這位人士同時也表示，文錦渡海關目前還沒有24小時服務，如果企業在通關時間上有特殊要求，請務必提前預約，并提供了相關電話號碼。

收到這個好消息，沈建國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說話的語氣明顯的開心了許多。他表示，一定親自去一趟深圳，護送他的螃蟹通關。

信心比市場更重要

隔了10年，常州檢驗檢疫局突然向金壇牛蛙養殖大戶謝粉祥傳遞了一個好消息，韓國一位客商想采購一批質高價優的牛蛙?！俺隹冢　敝x粉祥心中湮滅的星火一下又給點燃了。

雖然有過兩次出口受挫的經歷，但謝粉祥還是越挫越勇。黑瘦的他往天底下一站，沒人不說他是條漢子。在他的牛蛙養殖加工廠接待室里，一塊塊記錄他個人榮譽的獎牌占滿了整整一面墻。

重頭再來

段立輝，謝粉祥的牛蛙養殖場的投資合伙人，在做這一行之前，他只是某品牌工程機械的銷售員。與一般銷售員不同的是，他自己還擁有一臺挖機，因為那次被謝粉祥請來挖養殖牛蛙的小池塘，不知什么原因，挖著挖著就跟謝粉祥“好”上了。

于是，段立輝挖掘機買賣和工程生意都不干了，死心塌地地跟著老謝干起了牛蛙養殖和深加工來。不管家里人多么反對，他還是投下了幾十萬元資金。

段立輝似乎有著無比堅定的理由。他說，謝粉祥養牛蛙肯定成！不光段立輝，就連常州檢驗檢疫局動植科的工作人員也忘不了謝粉祥這個人。10年前，謝粉祥初做牛蛙出口獲得了成功，第一筆出口證單就是從他們手里簽發的。

“2002年，我乘大巴車到金壇，老謝再用摩托車接我一家養殖場一家養殖場去檢驗。”一位檢驗員回憶說。

第一單買賣謝粉祥成功了。但隨后第二、第三次的出口卻遭遇十分慘痛的失敗。而且讓謝粉祥血本無歸，甚至差點失去了養殖戶們的信任。

這樣的失敗，不光段立輝，同樣也讓檢驗檢疫工作者感到痛惜不已。甚至一位檢驗員這樣自責道：當時我們要是對貨代知識多懂一點就好了，提醒他一句也許就不會這樣。雖然不是職責范圍，但謝粉祥那種戰天斗地和從頭再來的精神同樣炙烤著檢驗檢疫工作者們的魂靈。

“第一次他對國際市場不了解，單槍匹馬的一個人闖，也沒人幫他。”檢驗檢疫人的語氣分外感慨。

養殖風險

其實，謝粉祥的兩次失敗，不能全怪他。俗話說，天有不測風云，因為他不懂遠洋貨輪交駁會延長運輸時間，更無法預料遠洋貨輪的冷柜會突然斷電，以致牛蛙在太平洋運輸途中全部悶死；即使這樣，也不能不怪他：跟外貿公司簽代理合同，卻沒有約定貨運方的具體賠償責任。

做出口失敗后，謝粉祥安安靜靜地做內銷，他的牛蛙，上海延安路的菜市場有賣，南京的下關批發市場也有賣。謝粉祥最大的訂單還是著名的“避風塘”餐飲連鎖機構。

“避風塘”對于謝粉祥有著特殊的含義。除了養牛蛙，謝粉祥從來沒有去想養點其他什么。連云港的“泥鰍大王”喬宗禮他認識。謝粉祥十分羨慕喬宗禮能得到當地政府那么大的支持，養殖基地的規模蔚為壯觀。不過他不氣餒，即使在常州這樣注重工業產值的地區，他也相信三農產品一定能得到市場應有的禮 遇。

但作為投資個體，他不得不面對諸多的養殖風險。前不久，一場臺風過境，把養殖場的網刮出了許多大洞，牛蛙逃跑了不少。就連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白鷺也跟著趁火打劫，專吃小牛蛙。謝粉祥氣得不行，但也無可奈何。除了白鷺，還有黃鼠狼、蛇等，也都對這些牛蛙情有獨鐘。

而段立輝說，現在農民的牛蛙養殖信心受到很大的打擊：養殖面積在縮減、外地牛蛙沖擊、價格不穩定等，而前不久一場發生在青蛙身上的疫情也轉嫁到牛蛙身上，讓他們受到牽連。一旁謝粉祥則說，所以一定要兩條腿走路：一邊做深加工，一邊做出口。

市場信心

江蘇檢驗檢疫局動植處相關負責人介紹說：國家質檢總局對出口備案基地的注冊在嚴格的要求。一個是養殖面積有基本要求，再一個是注冊養殖場數量嚴格控制。

而常州檢驗檢疫部門也很想幫扶謝粉祥一把。但老謝的養殖規模和一些基礎設備還需要進一步提高。如果推動得好，不僅能得到包括韓國在內的海外市場份額，而且作為三農產業，還能得到國家上百萬元項目扶持基金的幫助。

這話，讓一旁的謝粉祥和段立輝眼前一亮，“信心比市場重要，有了檢驗檢疫部門的關心和支持，再加上我們的技術和努力改造，一定爭取早日拿到出口備案注冊資格！”是啊，信心比市場更重要！

另據常州檢驗檢疫局有關人士透露，對于謝粉祥的這個牛蛙養殖場的水質檢驗，他們將會減免相關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