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宇
正當歲末,處于狂飆式城市化和工業化中期的中國經濟,大幅失速一年了。悲觀主義和迷惘主義彌漫。長期增長的信心喪失,這于我看來,潮漲潮落而已。
2012年5月29日,歐盟委員會召開了著眼長遠增長的峰會,題為“歐洲領跑第三次工業革命”。會議宣稱“今天是個好日子!第三次工業革命始于今日”。
所謂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概念,2007年第一次由杰瑞米里夫金提出,并得到歐盟議會的背書。對第三次工業革命圖景的描繪,得益于對前兩次的總結。新工業革命包含五個關鍵方面的內容:迅速轉向可再生能源,將各類建筑物變成“能源動力工廠”,可靠、高效的能源存儲技術,智慧輸電網技術,以插電式、電池、混合動力或燃料電池等為基礎的交通運輸模式。
歐盟議會發表宣言,到2020年,要提高能源效率20%,降低溫室氣體30%,33%的電力是可再生的;到2025年,要建立分散化的由下至上的能源存儲基礎設施體系,主要是氫電池或其他存儲技術,從便攜、基站到交通。
歐洲對未來的想象和大膽嘗試,表現了其制度活力。對于第三次工業革命,緣其正在進行中,全面地評估其經濟影響,尚不可能。歐盟似乎堅信道路是明確的,新工業革命帶來的制造業、服務業的變化將是深遠的,難以計數的商業機會將會涌現。
回顧前兩次工業革命,想象一下中國在開辟未來方面有何作為,是件誘人的事情。18世紀肇始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以蒸汽機為標志。蒸汽動力及其在印刷領域的應用,迅速普及和繁榮了出版報紙行業。1830~1890年,歐洲和美國通過公立學校制度,迅速完成了大眾教育。大部分人識字了,為工廠化準備了源源不斷的合格產業工人。而同期的中國,則因為傳統深厚,社會政治組織僵化,難以快速改變以適應這一變化。新式公共學校19世紀末開始醞釀,一直到民國方見規模。1949年后,中國依賴計劃體制的動員力量,才迅速完成大眾化教育。
第二次工業革命,指的是電力和內燃機的廣泛使用,造就了新的能源方式和交通方式。尤其是汽車業的大規模發展,數年之間,使歐洲和北美從馬車換成了汽車;20年時間,使混凝土的公路鋪滿歐洲及北美大陸,人們的空間動態發生了根本變化。隨后是電話線的鋪設、電視涌現直至互聯網時代。與此同時,中國正掙扎于自身的制度問題,掙扎于農業時代向初級工業化轉變。不幸的是,中國試圖采取一條中央計劃的捷徑趕超工業化前驅,欲速則不達,徒費30年。
最近30年來的趕超,以改革開放為主題,中國初步實現了工業化和城市化。此時,以歐盟為領袖的第三次工業革命的嬰兒已然啼叫降生。對新工業革命,我不認為誰能夠迅速形成完整的路線圖。未來的不確定性,是人類永遠的挑戰。
關鍵在于對待不確定性的制度模式。研究技術發展的經濟學家早已認識到,當技術方向不確定的時候,自由市場里分散化的千萬個企業的獨立探索,是開辟未來的保證。99%失敗了,1%成功了,我們就有未來。
第三次工業革命,似乎比前兩次更依賴于人力資本。改革開放之初,老體制留下了一項重要遺產,那就是大部分人完成了基本教育,為隨后的迅速工業化準備了產業工人。于今,我們在人力資本方面雖然弊病叢生,卻是前景燦爛。1998年以來的大學擴招,使得2011年我國本、專科學生招生人數達到680萬人,大學在校生近3000萬人,相當于一半的英國人口。如此龐大的高技能勞動力人群,是迅速搭上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核心力量。
明智的政府,繼續教育立國的戰略,同時有信心讓自由市場發揮力量,則未來可期,第三次工業革命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