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錯怪你了

韋海燕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正在教室里帶早讀課。別班的老師來找我們班的“高材生”小軍。原因是昨天小軍用石頭扔中了一個一年級女生的頭部，導致那個女生的頭流了很多血。受傷的女同學已經從醫院包扎回來，口口聲聲說是小軍用石頭扔中她的，并帶著家長來指認小軍。我一聽又是小軍惹的禍，氣不知打哪出，就讓來找小軍的老師把他帶出了教室。

上完早讀后，雨依然沒有停的跡象。我來到一年級教室的樓道，發現小軍被很多老師、同學圍在了中間，小軍緊挨著墻，手很緊張地藏在身后，頭垂得很低。每個人都對著他數落著，說他搶同學的零食吃，說他欺負同學……他的這些行為可以羅列一籮筐，教過他的任課老師對他的行為早已達到了眼不見為凈的程度。聽到我的說話聲，小軍抬起頭來，大聲地對我說：“老師，不是我！不是我砸的！”我憤憤地想：“還敢撒謊！每天不是家長就是任課老師來找我說你的不是。今天非給你一個教訓不可！”就這樣，僅憑著平時對小軍的了解，我就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批評他的隊伍。小軍剛抬起的頭又慢慢地往下垂了。雨越下越大，淹沒了小軍小小的哭泣聲。

當我把小軍帶到他爸爸面前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先前找小軍的那位老師的電話，電話里說經受傷女孩子的同伴證實，扔石頭的另有其人。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失職了！我轉過身，看著在一旁由于緊張害怕而扭動雙手的小軍。我蹲下來拉起他的小手，輕輕地說：“老師錯怪你了！這件事不是你做的，老師沒有把情況調查清楚就責備你，是老師的不對，對不起！”聽到我的證實以及我的道歉，小軍把頭抬起來，眼睛正與我相對，眼里噙滿了淚水，嘴里想說些什么，想控制哭聲但又忍不住，終于當著他爸爸的面放聲哇哇大哭，似乎把當時所受的委屈都哭了出來，嘴里還不停地說：“我都說了，不是我……”

我緊拉著小軍的小手，把他摟在懷里，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彌補我的過失。小軍也用那雙小手緊緊地抱著我，緊閉著眼睛哭著。過了一小會，小軍松開了雙手，哭聲也漸漸地小了，心情也逐漸恢復了平靜。我正想走過去跟小軍爸爸道歉。沒想到小軍卻拉著我的手，來到了他的爸爸面前，用他略帶哭腔的聲音對我和他爸爸說：“老師，我要請你……原諒，其實我也有錯，雖然……用石頭扔中同學的……不是我，但我也參與了扔石頭的事。”“爸，是我不對！”緊接著小軍又哭泣了起來，這一次哭泣是小軍發自內心地認識到錯誤的哭泣。此時，雨已經停了，但我的內心卻掀起了翻滾的波浪。

這哭聲讓我的心糾結起來，一直口口聲聲說要把愛放在教育首位的我不相信自己的學生，不經過調查，只憑以前對孩子的認知就作出了錯誤的結論。一個8歲左右的孩子，在眾多老師、同學面前遭人指責誤會，沒有人相信他，當時他一定很無助、很害怕。

回到學校，我拉著小軍的手走上講臺，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鄭重其事地宣布：“今天，小軍的事已經調查清楚了，扔石頭到同學頭上的不是小軍。當時我沒有了解清楚情況就責備小軍，是老師錯怪他了。同學們，今天老師要向小軍鄭重地道歉！”繼而我轉向小軍真誠地說道：“對不起！”我的話音剛落，靜悄悄的教室里傳來小軍清晰但誠懇的聲音：“老師，我也有錯，我不怪您！”他的豁達讓我更慚愧了。

這件事讓我久久不能釋懷，并使我重新審視我的教育方式，促使我在此后的教育生涯中摘下有色眼鏡，重新認識自己的學生。

（責編 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