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孩子把話說完

張彩霞

前幾天聽到這么一件事：

鄰居家一上幼兒園的四歲小男孩，最近一改往日活潑淘氣，變得很“乖”，甚至在家里也屏聲斂氣。父母發現了孩子的異常，問孩子怎么回事。小男孩戰戰兢兢，一開始什么也不說，只是點頭或搖頭。夫婦倆很是奇怪，問是不是在幼兒園受別的孩子欺負了，或者是受了什么驚嚇？在不斷地追問下，孩子斷斷續續說是被老師打了，是手心打板子的那種。原因是：老師在活動課上放動畫片《喜羊羊和灰太狼》，孩子不喜歡看，鉆到桌子下面拾一張小紙片。后來的事情就是，孩子終于中規中矩地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看動畫片。

我上下班常常能看到那個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跟在爸爸媽媽身后，蹦蹦跳跳，歡呼雀躍。那天我還逗他，問最喜歡什么動畫片，小男孩說是《貓和老鼠》。我一時覺得有些悲哀，四歲多一點的小人兒，只因為不喜歡看自己不喜歡的動畫片，就要受到手心打板子的懲罰……

我突然記起霍懋征老師的座右銘：“沒有愛就沒有教育”。愛所有的學生，愛所有的孩子，不僅是教育者個人的道德修煉，更是一個時代的責任。真希望我們老師能夠永遠用愛的羽翼小心翼翼地呵護那些如花似玉，抑或是小貓咪小狗狗般淘氣的孩子。

這件事讓我感觸頗多，不由得反觀起自己的教學行為來。今年剛開學，我新接了一個班，按常規得選班干部。當時教室里的小臉都是陌生的，我決定發揚民主——讓孩子們自己選班干部。一時間教室里炸開了鍋，忽然我清晰地聽到有人大聲地喊一個名字，被喊名字的孩子生理上稍有缺陷，這誰都知道。喊名字的是一個圓腦袋、戴眼鏡的學生。太明目張膽欺負弱小了！我一時有些生氣，責令其寫300字說明書。課后仍余怒未消，將其喊到辦公室訓話。孩子一臉驚恐，囁嚅著解釋說，因為我是新班主任，他本來是想告訴我那位同學不能當班干部，可是只喊了個名字，后半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叫我揪出來“示眾”了。我為自己的武斷自責了很多時日。

由此，我只想平靜地說一聲：尊重學生，請等一等，讓孩子把話說完，或許，他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理由。

寫到這里，樓道那邊傳來我的一位同事上課的聲音。老師按照新課堂教學模式，認認真真地指導一篇有關“雪”的作文——分組討論寫作思路，選代表讀范文，互評……我確信孩子們的小腦瓜中滿是魯迅筆下的場景：“下了雪，我掃出一塊空地來，用短棒支起一個大竹筐，撒下秕谷，看鳥雀來吃時，我遠遠地將縛在棒上的繩子只一拉，那鳥雀就罩在竹筐下了。什么都有：稻雞，角雞，鵓鴣，藍背……”因為他們剛剛學過《少年閏土》。窗外，一場雪下得肆意而張揚。為什么不能讓孩子們走出教室，堆一個可愛的雪人，打一場酣暢的雪仗，滑一下刺激的“冰梯”…… 真實的體驗，鮮活的生活，還愁寫不出佳作來？可是教室門依然緊閉著，從窗戶中飄出老師抑揚頓挫的聲音，伴隨著孩子飛揚的思緒都被久久冰封在那場孤獨的大雪中。

院子里高墻上四角的天空是無奈的迅哥兒所渴望的，也吸引著我們這一群缺少實實在在生活體驗的孩子們。下雪了，不妨打開教室，讓孩子們在雪地里自由地放飛他們的夢想吧，你會驚喜地發現——春天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