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東升 有挑戰的人生才快樂

他是一位頗具威望的口腔科醫生，作為口腔種植和口腔頜面外科的權威專家，他在口腔醫學與疼痛醫學的交叉領域開創出領先的微創無痛技術，他還嘗試將中醫理論和治療方法引入口腔科，從全新的角度用于牙周炎等口腔疾病的治療。這些“跨界”的舉動讓他顯得有些不同尋常。開拓的路并不好走，一路披荊斬棘，反反復復也有諸多坎坷，但所有的努力與嘗試都是為了心中一個長久以來的愿望：讓每個人在看牙醫的時候不再心懷恐懼，將患者的痛苦減到最小，甚至能讓他們享受就醫的過程，這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

他就是路東升，中日友好醫院口腔科主任醫師。

讓無痛成為現實

最初，路東升的從醫之路和其他醫生并沒有什么不同。1983年從首都醫科大學口腔系畢業，進入北京口腔醫院口腔外科工作。最初十余年，他在著名口腔醫學專家、首都醫科大學口腔醫院前任院長朱宣智教授的帶領下，開展口腔頜面外科的臨床治療。上世紀90年代，現代口腔種植技術剛剛引入中國，路東升開始研究這個全新的理論，成為該領域國內最早也是較權威的專家之一。伴隨著他二十余載的口腔臨床工作，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那就是在治療過程中病人的疼痛。

提起看牙，很多人都會心懷恐懼，單單是“拔牙”兩個字，就讓人聞之色變。因為傳統的治療方法中存在一些暴力的操作，醫生像鉗工一樣，又敲又鑿，甚至把兒童綁在椅子上拔牙。諸如像鉆牙、殺神經、止痛不完全情況下拔牙等惡性疼痛刺激可能使孩子留下終生恐懼，甚至有人在疼痛的折磨下精神崩潰。“這對于患者來說，是很可怕的事情，對疼痛的恐懼，讓很多人寧可忍著牙疼也不敢去醫院，這往往會延誤牙病的最佳治療時機。”路東升說，疼痛本身就是一種病，是應該被治療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讓患者不再受“牙科恐懼癥”的折磨呢？

2000年，路東升調入中日友好醫院口腔科，在這里，他心中懸而未決的問題似乎看到曙光，讓他一下子豁然開朗。“因為中日友好醫院是綜合性醫院，除了口腔科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科室，比如我們有全國最優秀的疼痛學科，比口腔治療疼痛強幾倍的神經痛、腫瘤痛他們都能夠很好的治療和處理，在口腔科我們很難解決的問題，在疼痛醫學中其實很輕松的就可以做到。”這讓路東升開始意識到，在與其他學科的交叉領域，可以給口腔科帶來新的突破。

作為教授、主任醫師主持口腔科工作期間，他開始帶領科室與本院的疼痛科開展合作，針對口腔臨床治療和外科手術中的疼痛尋求解決方案。“他提出對口腔治療前、治療中、治療后整個過程做到全無痛，對每個環節有不同的要求：首先是與患者的溝通，這是個建立信任的過程，讓他們消除緊張；之后是注射麻醉劑，進針時的無痛；拔牙的時候原來要敲，現在用微創技術，在患者基本沒有痛感的狀態下拔牙、去除骨組織及有創治療；之后我們還根據疼痛學理論首先使用中長期的鎮痛藥持續緩解術后疼痛，這樣在整個治療過程中疼痛惡性循環不啟動，實現真正全無痛口腔治療。”

眾所周知，跨學科的成果與創新其實是很不容易的。之前這些專業之間互相并無交流，現在要互相了解碰撞，產生新的成果，就需要充分的溝通與合作意識，在探索中前進。

經過多年的努力，中日友好醫院口腔科已經在微創拔牙、無痛種植及口腔治療技術領域達到行業的高點，全無痛口腔治療已經從理念變為現實。在此基礎上，路東升也在身體力行地推廣全無痛的理念，希望在行業內引起更多醫務工作者的重視。“我們講到微創無痛的理念，開始很多醫生并不接受，他們覺得只要把牙拔了不就行了嗎？其實對于患者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上了年紀的患者，有心臟病、高血壓，對他們來說拔牙絕不是小事，如果操作不當，甚至會有生命危險。”路東升呼吁更多的醫生能夠意識到這個問題。“作為醫生來講，要有足夠的技術力量來支撐，更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充分地為患者考慮。”

將中醫引進口腔科

對于路東升來說，走上從醫這條路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父親是協和醫院的醫生，從小耳濡目染讓他懂得身為一名醫者的責任。而后進入口腔醫院，老師的言傳身教也深深地影響著他。他始終謹記“要做大醫，先要有大德”的古訓。在結婚前，他很鄭重地跟妻子談話：我們醫生，有時候遇到一些急診病人、特殊病人，不分時間地點我都得去，天大的事情也大不過給人治病，希望你能理解。

路東升每周出診的時間，病人總是一大早就來排隊，有的甚至早上四點鐘就已經到醫院窗口排隊掛號了。“四點鐘排隊，那三點多就得起啊。”路東升體諒患者的難處與不易，總是盡可能加號，能多看一位就多看一位。醫院的同事們知道，“路主任的中飯永遠是兩個包子一碗粥，因為吃包子最快，十分鐘就能搞定”。

曾有一位甘肅的患者，有一段時間突然發現自己說話聲音有些異常，但沒有其它癥狀，在多家醫院沒有得到確診后，來到北京中日友好醫院口腔科。路東升看過之后診斷是鼻咽癌。因為發現診治的及時，患者經耳鼻喉科接受手術后，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路東升說，這其實得益于剛參加工作時打下的扎實基本功。“整整五年的時間，老師毫無保留地手把手地教。”現在，路東升經常對醫院的年輕醫生們說，不要太短視，太看重眼前的經濟利益，更不要學了一點東西就覺得夠用一輩子了，這對自己對患者都是不負責任的。“因為在醫學領域，學無止境，永遠沒有到頭的一天。”談到這里，他眉頭輕蹙，聲音也變得凝重起來。

正是抱著“學無止境”的信念，路東升從未間斷學習和探索。如果說與疼痛學科等的交流合作還是小幅度跨界的話，那么從2008年開始，將中醫引入口腔科的治療就是兩種思維體系之間的“大跨越”了。之所以有這樣的嘗試，源于在口腔治療中，有一條“西醫走不通的路”，那就是牙周疾病的治療。路東升告訴記者，牙周炎被醫學界定論為繼癌癥、心腦血管疾病之后威脅人類身體健康的第三大殺手，也是口腔健康的“頭號殺手”。牙周炎是非常常見的口腔疾病，卻至今沒有找到準確的病因，傳統的口腔牙病治療方法，不得不采取破壞性的拔牙療法，來阻止口腔疾病惡化對身體健康的各種不利影響，然而，這種破壞性的療法，卻是以犧牲牙齒為代價的。

中醫醫學對牙周病早有記載，并著重辯證的論治。在業余時間翻閱了大量中醫書籍和資料后，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路東升開始嘗試借鑒中醫的理論和治療方法用于牙周疾病。之前，也有口腔科的醫生試著開一些中藥，但是這畢竟是用西醫的方法來開中藥，和真正的中醫治療理念是不同的。“中醫非常尊重人的身體，講求天人合一，陰陽的平衡，將人看成是一個完整的體系，對于口腔疾病不會只針對口腔局部治療，而是強調整體調節。既然西醫這條路走不通，我們就和中醫對話，請他們從中醫的理論來嘗試治療。當然還是要結合西醫口腔學，比如前期的口腔潔治、以及西醫的標準化，讓治療效果得到很好的量化考核。”

路東升告訴記者，目前他們的嘗試已經取得了可喜的成績，在中日友好醫院口腔科經過治療的30多位患者，有二十多位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治療效果。

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路東升這樣的舉動頗有些“得不償失”，這些研究工作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對于領“計件”工資的牙醫來說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收入，結果如何還是未知數。但路東升并不覺得自己“虧”了：“對我來說，最快樂的事情不是掙了多少錢，而是解決了一個疑難的病例，或者之前失敗的病例現在能夠成功的解決，在每一次的成功與失敗之間總結出規律。每一天能夠遇到新的挑戰，對我來說，這樣的人生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