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機關辦理涉財案件應注意的問題解析

[基本案情]陳某某（女）在1995年1月至1999年3月擔任重慶市某縣郵電局電信營業室營業員（負責收款、通信商品保管）期間，由于帳目混亂，1999年8月其被調離電信公司，在與電信公司盤點移交時，差欠單位公款人民幣近20萬余元。為此，陳某某給單位打了欠條。為沖平欠款，陳某某便用他人經手的部分領料單填上單價和金額等手段到財會室進行重復報銷沖帳。帳沖平后，陳某某便要回了欠條予以撕毀。該縣人民檢察院在接到群眾舉報后，經查帳，陳某某先后差欠單位公款共計人民幣193143.75元，后經訊問陳某某本人，其對此供認不諱，并供認了該欠款的去向，用于了購買“奧托小汽車、電腦、住房、及賭博、借給他人開支”等達18萬元之多，本人對此表示愿意如數退還。檢察機關起訴后，最終陳某某被重慶某中級法院判決認定陳某某犯職務侵占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追繳贓款82902元。

該縣人民檢察院在偵查此案期間，先后追繳6筆涉案款計人民幣177150元，向交款人陳某某（包括代交人）出具了6張收據，共計177150元。以上款項該縣人民檢察院分別于1999年8月27日、10月27日兩次用《繳款書》的形式上交縣財政。另查明，1999年8月11日，陳某某交取保候審保證金3萬元，2001年1月27日，陳某某的愛人已將取保候審保證金領走。

一、信訪請求及理由

從新華通訊社《內部參考》所反映的情況及高檢院申訴廳轉交重慶市院的相關（信訪）材料可見看出，陳某某請求的事項為：請求某縣人民檢察院返還除被終審法院判決認定的82902元外的94248元被扣款項。理由是：法院未認定的部分檢察機關應依法返還，檢察機關扣押此部分款項無法律依據。

二、檢察機關復查認定的事實及處理

經重慶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該縣人民檢察院所收陳某某的177150元款系由9筆款項組成，共分四類：第一類為為終審判決所認定的職務侵占事實部分款項（即第一筆和第二筆共計82902元）；第二類為陳某某存職務侵占而檢察機關未起訴的部分（即第三筆11230元和第四筆13000元）；第三類為財會人員做錯帳至使陳某某占有公款部分（即第五筆至第八筆分別為16000元、34550元、23472元、3000元）；第四類為陳某某帳上差欠單位的款（即第九筆53376.75元）

此案經市院檢委會研究認為，陳某某所述的法院判決之外的94248元款項返還給其本人的理由不能成立；此款由該縣人民檢察院申請退庫移送給縣電信局。

三、問題焦點分析

本案的焦點問題有：（1）涉案財產為何不返還給陳某某，其理由是什么；（2）本信訪案有哪些突出特點；（3）對原案辦理值得思考的幾點意見。

（一）本案涉案財產不返還給陳某某94248元款項的理由

本人作為本案的承辦人之一認為，本案之所以不將此款返還給陳某某的理由如下：本案第一筆、第二筆已被法院認定為贓款，不存在返還本人的問題。從本案第三筆、第四筆的證據看，陳某某為了達到沖平欠帳的目的，均采取了用領料單重復報帳的手段將公款占為已有，主觀上有故意，客觀上又占有了此款，其所得24230元（11230元和13000元）應定性為違法所得，予以追繳，鑒于檢察機關后來沒有起訴此兩筆款，加之此款的所有權屬原單位，現返還給所在單位較妥。第五筆至第八筆均系財會人員段某某做錯帳，導致陳某某多得此四筆款，過錯在財會人員，鑒于該四筆款項共計77022元的所有權為原單位，退還給陳某某本人欠妥，應當將此款返還給原單位。第9筆系檢察機關經查帳，證實為陳某某本人差欠單位的款，系陳某某本人與單位的民事法律關系，可由單位通過民事途徑解決，與收繳的款項無關。可見，除法院終審判決所認定的82902元贓款外，尚有上述6筆（3-8筆）款共計101252元應予返還給陳某某原所在單位某縣電信局，故不存在陳某某所述的判決之外的94248元款項應返還其本人的問題。

（二）本信訪案較為典型，特點突出

一是此案影響重大，領導十分重視。在新華通訊社《內部參考》載文反映情況后，高檢院領導曾在刊物上批示：請控告廳將此事作為重點督辦案，責成市院親自過問，及時依法處理，并認真總結教訓。市院接到此案后，院領導也作出批示：立即由市院成立調查組進行調查，若反映屬實，要結合先進性教育活動和專項整改活動迅速糾正。之后，市院成立了以院領導為組長，由監察、控申、職偵等部門人員組成的調查組，對某縣人民檢察院在辦理陳某某案件中是否存在違法辦案情形、法院判決犯罪金額外的款項是否應當退還當事人等問題進行了調查。調查組先后3次深入該縣人民檢察院實地調查了解原辦案人員，聽取陳某某及其家人意見，查閱該縣人民檢察院上交財政款項的原始財會賬目及縣財政局的原始記帳憑證，收集縣人民檢察院收繳涉案款項的原始證據等材料。之后，市院分管領導又多次聽取調查組的匯報，并召集相關部門負責人對本案進行認真研究。為慎重起見，市院檢委會又專門對本案進行研究，及時提出了解決問題方案。其間，高檢院領導又2次來渝過問此案，聽取意見。市院先后4次就此案辦理情況及息訴工作情況向高檢察控告廳、申訴廳作了出面報告。為及時消除影響，作好善后工作，在此案辦結后，由院領導帶隊，又專門向新華社駐重慶記者站領導交換了意見。

二是此案案情復雜，后續審查工作量大。本案從檢察機關立案偵查到法院作出終審判決歷時5年，其間該縣人民檢察院3次向人民法院起訴（2次撤訴），審計事務所及司法鑒定委員會共5次作出鑒定結論，人民法院2次發回重審，4次作出判決。加之，高檢察院反貪總局及重慶市人大2次對本案交辦，市院職偵局、公訴處均進行了審查。為保證結論的可靠性，市院控申處辦案人員3次深入到該縣收集原案證據和調查取證，做了大量堅苦細致工作，尤其是到該縣電信局核查了陳某某在工作期間的大量帳目，逐筆進行分析核對，并2次到該縣監獄會見了陳某某本人，聽取其辦理意見。

三是此信訪案辦理效果較好。第一，市院控申處在案件辦理期間及高檢院同意消號后，分別在陳某某出獄前后2次做其本人息訴工作，陳某某對市檢察院的辦案作風較為滿意。在高檢院和市院共同做工作的基礎上，陳某某至今未再上訪。第二、高檢院領導在收到市院終結性處理意見后較為滿意，充分肯定市院辦理此案所取得的成效，為此，高檢院辦公廳專門行文對市院在辦理本案中所做的大量工作及取得的成效通報表揚。

（三）對原案辦理的幾點思考意見

第一，檢察機關在辦理涉財類刑事案件時對所扣押款項的處理程序一定要規范。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刑事訴訟規則》及《人民檢察院扣押、凍結款物管理規定》的規定，對需要沒收的違法所得，人民檢察院應當提出檢察意見，移送有關主管機關處理。本案尚有以下執法不規范之處：一是原案收取的款項應屬暫扣款，應待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后再作處理，而不應在立案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對該款作出處理。二是檢察機關在移交款項時應首先對所移交的款項作出性質認定，否則控申部門在遇有涉財類申訴人申訴時不能按申訴復查程序辦理。本案在沒有對該款項作出“違法所得”的性質認定前提下即移交該款欠妥。三是款項應向有關主管機關移交，本案該縣人民檢察院應將款項移交給原電信局，卻移交給了縣財政局。

第二，要樹立證據意識，嚴把證據關。在辦理涉及財務帳目類案件時，檢察機關應及時聘請有關審計部門對帳目進行審計。本案如果在立案偵查環節檢察機關對陳某某擔任電信營業員期間的帳目及時聘請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財務審計，作出鑒定結論，再結合當時所收集的人證、物證進行起訴，中級法院就不可能以一審事實不清，裁定撤銷原判，發回縣法院重審，也不會導致后來檢察機關在撤訴作了審計結論后又起訴，本案也或許不會發生歷時5年的訴訟過程。

第三，嚴格適用法律，準確定性。縱觀本案的3次起訴、4次判決，縣人民檢察院起訴和法院對本案的定性是不統一的。該縣人民檢察院以涉嫌貪污罪立案后第一次是以涉嫌職務侵占罪起訴，一審法院以貪污罪定罪，當被中級法院發回重審后縣法院又以貪污罪下判。第二次在檢察機關作了補充鑒定后又以涉嫌貪污罪起訴（后又撤訴）。第三次又以涉嫌貪污罪起訴后，一審法院又以貪污罪下判。在陳某某上訴后，中級法院最終以職務侵占罪下判。如果縣人民檢察院能夠準確定性起訴，以過硬的業務素質說服人民法院以職務侵占罪下判，或許陳某某對該縣人民檢察院不會有如此大的怨氣。

第四，該起訴時要依法起訴，決不能以仁慈之心放縱犯罪。本案從第三筆、第四筆的原有證據看，陳某某為了達到沖平欠帳的目的，均采取了用領料單重復報帳的手段將公款占為已有，主觀上有故意，客觀上又占有了此款，其所得24230元款項定性為職務侵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雖然該縣人民檢察院第一次以涉嫌職務侵占罪起訴了此兩筆，也被一審法院兩次審理給予了認定，但當發回重審后，縣人民檢察院因不服中級法院委托的會計師事務所作出的審計結論，遂委托會計事務所進行補充審計，之后當再次起訴時卻漏訴了此兩筆，原因在于縣人民檢察院當時認為此兩筆數額不大，有“放一把”的思想，實際上放縱了犯罪，至使陳某某后來上訪中索要被檢察機關扣押的包括此兩筆在內的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