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來不及

張愛玲曾經說過“出名要趁早”，雖然這話說了有幾十年，但即便是放到當下，似乎也再合適不過。翻開報紙，打開電視，走在路上，每個人都一副急吼吼的樣子，生怕自己落后半步：5歲小孩可以背誦1000位圓周率；名校爭相錄取14歲高考女孩；韓寒17歲就享譽文壇！周圍所有人都在告訴你：30歲之前要有一百萬，有自己的房子，開自己的車，結婚生子，這樣就算成功人士。你們還沒坐進高三的教室，老師和家長就已不停地敲響警鐘：“高三不爭分奪秒就會被別人淘汰！”

我的高三同樣也是激烈而緊張的一年，盡管已經過去這么久，每次回想起來，都好像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吸引，黑洞里面滿是壓力、緊張和焦慮。成績好的人擔心自己發揮失常，成績平平的擔心自己消化不掉高密度的知識。從早讀的讀書聲到晚自習的疲憊，每個人都睡眠不足，每次一到課間，大家便集體癱倒在了書桌上，盡量不去上廁所，利用寶貴的十分鐘瞇上一會。

那一年，患了“高三綜合癥”的人數不勝數，癥狀百出。一個成績不太好的女生，抱定了不要復讀的決心拼命苦讀，卻在臨近高考的時候持續低燒，吃藥都難以消退；另一個平時笑容燦爛，成績也算不錯，十分健談和熱愛娛樂八卦的女生，則變得不茍言笑，拼命讀書，突然有一天，因為壓力太大，身體垮掉，只好退學；每天晚上放學之后的操場，可以聽到持續的怒吼，那是一些男生釋放壓力的方式；就連一個平時成績優異，大大咧咧的男生，也突然被室友發現，其實他每天都熬夜到凌晨2點，被窩里傳來喃喃背誦單詞的聲音，他并不像看起來那樣輕松……

那個時候，每個人都頂著最大的壓力前行，仿佛有人不停地驅趕著：“快點，再快點，要不會來不及。”其實仔細想想，人生的精彩重在過程，重在無限的可能性，只要努力奮斗，沒有什么是來不及的吧。如果30歲之前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一百萬不是來不及，那么高考也完全不會來不及，一年的時間，實在是充滿了太多的變數。

那個因為備考而持續低燒的女生，積攢了數十本的錯題集，卻還是因高考成績不理想而選擇了復讀。她發現復讀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第二年她如愿地考入了自己理想的學校，并且讀到了自己熱愛的專業。那個在被子里喃喃背單詞的男生，雖然高考發揮不力，只讀了一所普通學校，但他大學畢業之后只身北上，生活也十分精彩……而一度認為人生會“來不及”的我，在第一年考研失敗的時候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因為太想繼續走自己熱愛的路，所以只身去到陌生的城市，認認真真地沉下來讀書、做筆記、旁聽。后來我發現，有很多人一直在夢想的路上緩慢艱難地前行著，大家盡管互不相識，卻成為一同奮斗的朋友。晚一年或者早一年，對于長達幾十年的人生來說，并沒有太大影響。

你們現在不過剛剛要邁入高三，這段注定要付出無數汗水、無數奮斗的歲月，并不會像其他人宣稱的那樣可怕，那樣急迫。不是說今天背不出古詩文、做不完一道數學題、填不對一個英語語法、寫不出一個化學方程式、不知道歷史上的一個年代、一次模擬考試不理想，高三就會變成灰色，大學就會遙不可及。換個方式想想，這樣的一年，為什么不能是拿來犯錯，然后不斷糾正、不斷進步的一年呢？

路途中大可不必考慮路的盡頭是大海還是懸崖，把心態放慢下來，即使你每天只能做五道數學題，而別人能做十道，又有什么關系呢？只要能夠堅持，只要穩扎穩打，即使每天只能做五道題，一年之后，總量仍然會相當可觀。

高考，并不是洪水猛獸，一年時間看似不長，但它絕對能夠讓有耐心、肯堅持的人有足夠的時間，不斷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和腳步，最終迎接夜路盡頭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