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恭迎佛陀頂骨舍利的社會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4月30日，佛教始祖釋迦牟尼真身頂骨舍利首次來澳門供奉。當日下午4時，由中國佛教協(xié)會、澳門佛教總會、澳門中華宗教文化協(xié)會聯(lián)合主辦的“福田永種 佛寶重光 和諧澳門——恭迎佛陀頂骨舍利瞻禮大會”在東亞運動會體育館隆重舉行。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何厚鏵、澳門特別行政區(qū)行政長官崔世安以及國家宗教事務局負責人、中國與澳門宗教界代表人士、中央派駐澳門有關機構負責人，以及澳門各界嘉賓與民眾5000餘人出席大會，共瞻佛寶。此後4天，佛陀頂骨舍利端置祭壇之上供民眾瞻拜。善男信女，趨之若鶩；街頭巷尾，評議如潮，直至5月4日恭送聖物平安返回南京棲霞寺。

佛祖真身舍利蒞臨蓮島之所以成為澳門社會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由其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社會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所決定的。

千載一時 佛門盛事

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頂骨舍利有緣來澳門供民眾瞻拜，確實是千載難逢的佛門盛事。

據(jù)佛教經(jīng)典記載，佛祖釋迦牟尼於公元前544年2月15日月圓時分圓寂，遺體放置7日後火化（據(jù)說是無火自燃）。弟子們在火化的灰燼中發(fā)現(xiàn)不少遺留物，包括一塊頭頂骨、兩根鎖骨、四顆牙齒、一節(jié)中指指骨、一些頭髮和大量（一說有8萬4千顆）結晶物（即舍利子）。這些火化遺留物統(tǒng)稱為舍利，被視為佛教聖物而深受崇拜。

佛祖圓寂160年後，統(tǒng)一印度的孔雀王朝第三任君主阿育王為推廣佛教，下令在各地修建了8萬4千座佛舍利塔，專門供奉佛陀遺留下的舍利。此後，隨著佛教的傳播和佛教文化的推廣，中國和亞洲其他一些國家的寺院中也有機會供奉佛陀舍利。例如，我國北京西山八大處靈光寺內(nèi)供奉的佛牙舍利、陝西扶風縣法門寺供奉的佛指舍利、斯里蘭卡康提寺供奉的佛牙舍利、日本名古屋覺皇山寺供奉的佛骨舍利等，都是佛教界的珍貴聖物。據(jù)說中國境內(nèi)有緣供奉佛陀真身舍利的寺廟有十九座，但其中有不少寺廟所供奉舍利的真實性尚難確定。

自釋迦牟尼圓寂以來，亦屢有高僧圓寂火化之後獲得舍利的現(xiàn)象發(fā)生，但因佛祖是佛教之創(chuàng)始者，故其真身舍利尤為稀有而倍受信眾崇敬。如上文所述，佛陀遺留的舍利中有大量舍利子和若干顆佛牙，佛骨則十分稀少。尤其是一塊唯一的頭頂骨，更被視為寶中之寶。歷史的長河奔騰不息，由於歲月蹉跎，時過境遷，這塊佛陀真身頭頂骨舍利究竟遺存何處，始終是各國僧眾和廣大信徒潛心探究的不解之謎。

就在佛陀圓寂將近2500年之後，中國考古工作者在南京的一個發(fā)現(xiàn)，在給世人帶來喜訊的同時也震驚了佛教界。史籍記載，明成祖朱棣為紀念其生母，於永樂十年（公元1412年）開始在金陵興建大報恩寺，耗銀250萬兩，歷時19年方竣工。落成之後，大報恩寺被賜封為“第一寺”，並在明初至清初盛極一時，久居百寺之首，且被西方人士譽為“中世紀世界七大奇觀之一”。1856年，大報恩寺毀於太平天國戰(zhàn)亂並從此淡出人們的視線。

2008年7月，為籌備大報恩寺修復工程，南京市博物館考古隊奉命在該寺遺址開展發(fā)掘工作，發(fā)現(xiàn)一處地宮並從中出土一隻石函。函上有碑文記載，此處為距今將近一千年的北宋長幹寺真身塔地宮，石函內(nèi)藏有“佛頂真骨”、“感應舍利”、“諸聖舍利”和“金棺銀槨”等寶物。隨著考古工作深入進行，發(fā)現(xiàn)石函內(nèi)有一隻鐵函，鐵函中珍藏著鎏金的七寶阿育王塔。經(jīng)過眾多歷史學者、文物專家和科技專家的共同努力，2010年6月12日，從阿育王塔中請出的兩套金棺銀槨被迎請至南京棲霞寺，在海峽兩岸數(shù)百位高僧大德的見證下，與文獻記載一致的“形如蜂巢，顏色黃白，髪孔清晰”的佛頂真骨終於在世人眼前重光。

歷史資料表明，佛陀真身頂骨舍利上一次現(xiàn)身是一千三百餘年前的大唐盛世，唐高宗李治與皇后武則天在長安城大做法事時，曾供奉佛陀頂骨舍利。此後至北宋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由長幹寺主持演化大師可政和尚奏請宋真宗恩準，將佛頂骨舍利等聖物珍藏於鎏金七寶塔內(nèi)的金棺銀槨中並埋入地宮。往事越千年，彈指一揮間。可見2012年4月30日佛頂真骨舍利在澳門盛世重光，既是千載一時的佛門盛事，又是中華民族璀璨歷史文化的傳承延續(xù)。

萬眾景仰 民心所向

對於澳門而言，恭迎佛祖頂骨舍利並舉行瞻禮具有特殊的意義。

由於形成初期的地形如同一枝含苞欲放的蓮花，澳門素有“蓮島”之稱。蓮花也是澳門特別行政區(qū)的區(qū)花，且堂而皇之地被用於區(qū)旗、區(qū)徽。蓮花在佛教中具有特殊意義。佛教典籍《華嚴經(jīng)》中說：“一切諸佛世界，悉見如來坐蓮花寶獅子之座”。澳門民眾篤信宗教者甚眾，據(jù)上世紀80年代的統(tǒng)計資料，澳門約有80%的市民信教，其中尤以佛教為主。誠如國家宗教事務局局長王作安在澳門恭迎佛陀頂骨舍利瞻禮大會上致辭時所言，澳門的區(qū)花蓮花，是聖潔、祥和、寧靜、太平的象徵，同時蓮花在佛教中有著殊勝吉祥的寓意。佛頂骨舍利駕臨濠江，就如同佛陀端坐於蓮花寶座之上，一定會為澳門佛教信眾帶來幸福祥瑞，為澳門社會帶來和諧穩(wěn)定。

對於澳門來說，與佛教亦有不解之緣。在宗教發(fā)展史上，澳門曾以獨特的多元文化背景和有利地位，在明末清初的遺民逃禪風潮與清末民初的佛教振興運動中，為佛教的傳承與發(fā)展壯大做出過特殊的貢獻。然而，在開埠近五百年的漫長歷史中，佛祖真身舍利卻鮮有機緣蒞臨澳門，滿足廣大信眾與市民的夙願。直至2004年10月14日，“釋迦牟尼佛真身舍利供奉暨中國佛教藝術瑰寶展”在澳門隆重展出，本澳市民才有緣首次瞻仰佛陀真身舍利。而本次則是澳門開埠以來佛祖遺留的唯一頭頂骨舍利親臨蓮島，所以具有特殊的歷史意義與文化價值。

與佛門弟子和信眾一樣，澳門民眾確實對恭迎佛陀頂骨舍利表達了高度的敬仰和莫大的虔誠。無論在澳門機場舉行的恭迎佛頂舍利來澳儀式，還是在東亞運動會體育館舉行的安奉儀式，都是莊嚴肅穆，盛況空前。瞻拜期間，每日約有8萬人次入場，不少人還在場內(nèi)流連不返，反復瞻仰。不顧天氣炎熱、人流擁擠、等候費時，誠心誠意前往現(xiàn)場一睹聖物真容者，不僅有大批出家僧眾和篤信佛教的長者，也有朝氣蓬勃的青年男女，甚至有稚氣未脫的少年兒童。無論年齡、性別、籍貫、職業(yè)，來到放置佛頂舍利的祭壇前都是一臉虔誠，雙手禮拜，滿心敬仰。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恭迎瞻拜佛陀頂骨舍利及其相關的一系列活動，集中反映了澳門的民意所趨，體現(xiàn)了民心所向。

佛教道德 普世價值

釋迦牟尼真身頂骨舍利之所以在澳門備受尊崇和體現(xiàn)民意，絕非簡單地出於宗教習俗，而是由深刻的歷史原因和迫切的社會需求所決定的。究其底裡，根本原因在於佛教教義和佛學原理體現(xiàn)的道德標準具有普世價值，在當今社會中尤其具有現(xiàn)實意義。

一般認為，佛教倡導的道德觀較好地解決了“善與惡”、“因與果”、“己與他”、“生與死”、“苦與樂”等對立統(tǒng)一的辯證關係，充分體現(xiàn)在道德標準、道德倫理與道德實踐等三個方面。

第一，佛教的道德標準與去惡從善。

佛教的道德標準是用“善”與“惡”來進行評價的。傳說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曾經(jīng)向高僧鳥巢道林禪師討教“佛法大意”，禪師答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一觀點可以視為佛教道德評價的最高標準。佛教經(jīng)典中一貫倡導人人平等慈悲，要求去惡從善。倘若人人信奉佛教的道德標準而從善如流，我們的世界必將呈現(xiàn)出和諧穩(wěn)定的美好情景。正如一首膾炙人口的《愛的奉獻》所唱的：“祇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

然而，佛祖預言的美好憧憬似乎離我們很遠很遠。我們周邊的不少人已經(jīng)混淆了善惡，篡改了美醜，顛倒了黑白。三鹿奶粉中三聚氰胺的陰影還沒有完全退去，蘇丹紅、塑化劑、瘦肉精等等前赴後繼，接踵而至，而地溝油幾乎成了最具發(fā)展前景的知名品牌。貪官受賄的金額越來越大，情婦越來越多，外逃的竅門也越來越巧。作惡的膽量似乎與官位成正比，君不見，公安局長剛升爲副市長就敢躲進美國領事館，而政治局委員的老婆也不怕殺人滅口了。腐敗花樣更是翻新，“通姦”已經(jīng)成為紀委處理高級幹部的新罪名。從表面看，澳門的狀況似乎不錯；可是，在光鮮亮麗的情景背後，惡行依舊不止，善舉仍然難行。娛樂場天天爆滿，歌舞廳夜夜笙歌，非法旅館內(nèi)的盜竊、賣淫甚至謀殺案茍延不斷，葡京酒店內(nèi)那條著名的走廊上小姐們展示自身“裝備”的敬業(yè)步伐越走越堅定。所以澳門人崇敬佛祖，信奉佛教的善惡觀，盼望佛頂舍利的蒞臨能給澳門社會帶來揚善止惡的效果。

第二，佛教的道德倫理與因果報應。

佛教的道德倫理是以“因果論”作為理論基礎的。佛說人有三世，即過去世、現(xiàn)在世與未來世。與三世對應，人有三生，即前生、今生、來生。前生所為決定今生，現(xiàn)時所為影響來生。因果相續(xù)，輪回報應，永不止息。有一篇通俗的《三世因果經(jīng)》開宗明義地點明其中真諦：“善男信女聽言因，聽念三世因果經(jīng)。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語莫非輕。”在因果輪迴的道德倫理指導下，所以人人應當注重現(xiàn)時，抓住當今，做好眼前的事情，努力做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好人。

可是，環(huán)顧我們周邊的世界，許多人早已將生活中的辯證法忘得一乾二淨。他們只顧眼前，不想身後，無所顧忌。在位的“不撈白不撈”，即將退休的還要抓住權力的尾巴做最後的掙扎。前輩的“榜樣”也對大學生們產(chǎn)生了潛移默化的效果。當年馬加爵殺死同寢室的室友時不考慮後果，曾幾何時，藥家鑫把張妙撞倒後還要捅上數(shù)刀將她置於死地，同樣是不考慮後果的。澳門有個歐文龍，至少說明本澳亦非淨土。歐文龍的沉浮給我們上了很好的一堂因果輪迴課，2012年5月3日的《澳門日報》還披露了此人以權幹預項目招標收受酬金的新事實。難道歐文龍是澳門空前絕後的唯一貪官？老百姓們不敢相信。所以大家對佛陀頂骨舍利頂禮膜拜，期盼一切做盡壞事的人今生就有立竿見影的報應。

第三，佛教的道德實踐與自我修養(yǎng)。

佛教主張道德實踐要以個人修身養(yǎng)性、淨化身心為有效途徑。爲了規(guī)範人們的行為，引導人們加強自我修養(yǎng)，佛教中倡導五戒十善。五戒是指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十善則是從防止業(yè)障（即孽障）的角度、用“否定之否定”的思維方法提出的導向性主張，包括防止“身三業(yè)”的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即五戒之前三戒）；防止“口四業(yè)”的不妄語（此為五戒之第四戒）、不兩舌、不綺語、不惡口；防止“意三業(yè)”的不貪、不瞋、不癡。如果所有的人都能遵從五戒十善的規(guī)則，個人的道德修養(yǎng)必然普遍提高，社會的整體道德水平也必將提升到嶄新的階段。

遺憾的是我們社會中的許多人並不能按照佛教倡導的理念去實踐。在大庭廣眾有監(jiān)督的情況下，人們往往能夠約束自己，力求展現(xiàn)良好的道德形象；然而，一旦失去監(jiān)控，放任自流，一些人便不能自制而原形畢露。在沒有監(jiān)督的所謂“道德的匿名狀態(tài)”下，人們的言行才能反映他真實的道德面貌，體現(xiàn)他真正的道德水平。所以，在澳門，隨地吐痰現(xiàn)象屢禁不止，寵物的糞便不會消失，賣春小姐的卡片信手可拾，偷盜、吸毒等罪行也從未絕跡。所以人們瞻仰舍利，崇敬佛祖，期盼人人遵從佛陀教導，身體力行五戒十善，整個社會也將因其全體成員的身心淨化而變得更加美麗，更加祥和。

緬懷先賢的聖潔既是對現(xiàn)實中醜陋現(xiàn)象的否定，又是對未來美好前景的憧憬。讓我們以恭迎佛祖釋迦牟尼真身頭頂骨舍利作為契機，揚善懲惡，革故鼎新，為構建更加美好的和諧社會同心協(xié)力。

（作者是澳門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