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釣魚島是1895年根據中日《馬關條約》割讓給日本的?還是趁甲午戰爭勝利在望,日本政府趁火打劫“竊取”之地?
長期以來,兩種說法都一直存在。那麼,釣魚島到底是被日本“竊取”的?還是“割讓”的?歷史的基本事實究竟怎樣?
在釣魚島主權歸屬之爭愈演愈烈、中國維護主權迫在眉睫之際,更有必要將這一基本歷史事實予以厘清,無論是從保釣維權、還是從對日輿論戰的角度而言,搞清基本事實對中國都有著極其特殊的意義。
是“竊土”?還是“割讓”?
在釣魚島爭端中,中日雙方對歸屬問題的看法截然不同。
日方的基本態度是:“自1885年以來,日本政府通過沖繩縣當局等途徑再三實地調查,慎重確認尖閣諸島不僅為無人島,而且沒有受到清朝統治的痕跡。在此基礎上,於1895年1月14日,在內閣會議上決定在島上建立標樁,以正式列入我國領土。”一言以蔽之,日方認為,釣魚島在1885年前為無主地,根據“無主地先占為主”的原則,釣魚島并不在《馬關條約》割讓之列。
而中國對釣魚島的主權歸屬的根本立場是:第一,釣魚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并非無主之地;第二,釣魚島歸屬臺灣省宜蘭縣管轄。
不過,在堅守這一根本立場的基礎上,中國國內對釣魚島是被日本“竊取”、還是被日“割讓”,則存有兩種不同意見:一乃“竊取說”,即認為日本對釣魚島覬覦已久,在甲午戰爭勝利在望之際通過類似“家庭會議”性質的內閣會議秘而不宣地決議在釣魚島上建立標樁;二乃“割讓說”,即認為《馬關條約》割讓臺灣在內的所有島嶼(包括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給日本。
趁甲午戰爭勝券在握“竊土”
日本已故著名歷史學家井上清最初著書主張“割讓”,後來經過詳細地考證,發現其實是竊取的。隨後,他在修訂版的《釣魚島歷史與主權》一書序言中,對這一“發現”的來龍去脈進行了詳細介紹。
根據井上清的敘述,先將1895年前後的相關歷史事實梳理如下:
1885年日本商人古賀辰四郎航行到了釣魚島,想采集島上群居的信天翁的羽毛發財,於是向沖繩縣當局遞交了租借土地的申請書。同時,內務省也“密令”要求沖繩縣調查琉球間的“久米赤外二島”。11月24日,沖繩縣令向內務卿報告了勘察結果,并緊急請示,“建立國標一事如前呈文,或事關清國,萬一有何不測,則當如何處置?”內務、外務兩卿12月25日聯合下達指示:“復書面請示:目前勿建立為盼。”
1894年甲午戰爭開始時,古賀辰四郎再次遞交開發釣魚島的申請,沖繩縣以“因該島尚不明確是否為帝國所有”為由,駁回了該申請。隨後,古賀請求上京致申請書於內務、農商務大臣,也未得到許可。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同年年底,日本勝券在握之際,12月27日,內務省發給外務省一份秘密文書,協商沖繩縣知事早前提出的申請,并讓其在釣魚島及久場島建立標樁。
1895年1月11日,日本陸奧外相答覆野村內相“對此別無異議”。1月14日內閣會議,在秘而不宣的狀態下,通過內務省的提案,決定將魚釣島及久場島作為沖繩縣轄區建立標樁。1月21日,內務大臣通知沖繩縣“建立標樁之事已如所請”。
1895年4月17日,中日《馬關條約》簽訂,條約第二條規定“臺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割讓給日本。
梳理相關歷史事實,不難發現:在《馬關條約》簽訂之前的日本內閣會議上,就已做出了“建立標樁”、竊取釣魚島的決定;日本在建立標樁一事上經歷了“有顧忌而不敢”到“對此別無異議”的態度的巨大轉變,而導致這一轉變的原因就在於中日兩國國家實力對比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日本借“甲午戰爭勝券在握”趁火打劫。
井上清的結論是,“釣魚群島不是像臺灣那樣根據和約公然從清朝搶過來的,而是乘著戰勝之機,不締結任何條約,也不進行談判,偷偷從清朝竊取過來的。”
借“割讓”掩蓋“竊土”行徑
通過對歷史事實的梳理,可以清楚地知道,盡管“竊取”釣魚島和簽訂《馬關條約》的時間非常接近,但的確是日本“竊土”在先。那麼,釣魚島和《馬關條約》又有什麼關系?它真的是根據該條約割讓給日本的嗎?
中國著名歷史學者鞠德源在《日本國竊土源流 釣魚列嶼主權辯》一書中對《馬關條約》原文及其修訂、簽署的過程進行了非常細致的考證。此外,該書還對日本官方的基本立場一一駁斥。
“清朝按照《馬關條約》的規定,割讓給日本國的領土是‘臺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此外再沒有任何其他附加條件或例外,毫無疑問,臺灣附屬島嶼東北諸島,當然要全部地包括在割讓的‘所有附屬各島嶼’之內。如果僅就《馬關條約》的條文來說,那個時候,日本方面當時也沒有必要特別聲明:釣魚島以東各島嶼,日本內閣已經秘密霸占,清國割讓的‘所有附屬各島嶼’不包括釣魚嶼等島嶼。”
值得注意的是,《馬關條約》第二條是經修訂後才確定的。鞠德源特別指出:日方在第一次“和約稿”內提出的割讓條文是“臺灣全島及所屬諸島嶼”;當遭到清方李鴻章的拒絕之後,日方伊藤博文不但以武力相威脅,繼續強制割臺,而且還進一步強化了割讓條文的措詞,將其改成“臺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
鞠德源認為,這一修正實際上表明把日本內閣密議竊取的釣魚嶼等島嶼也完全包括在“所有附屬各島嶼”之內。經鞠德源細致考證,中日《馬關條約》割讓臺灣,自然也將較早時竊取的釣魚島包括在內。
目前研究釣魚島問題最為權威的兩位專家——日本已故歷史學家井上清和中國歷史學家鞠德源兩人盡管都認為,釣魚島是中國的固有領土,但二人對這一問題的詮析卻有微妙的差異。
井上清認為,“(我的)上一篇論文將掠奪釣魚群島與日本甲午戰爭中的勝利聯系起來,這是正確的,但進一步把它與《日清娘和條約》(《馬關條約》)第二條直接聯系在一起,說日本在掠奪臺灣及其附屬島嶼中也包括釣魚群島,這樣寫是不正確的。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臺灣和澎湖列島是根據《馬關條約》第二條公然強取豪奪的。釣魚群島則沒有任何條約依據,而是日本乘甲午戰爭勝利,掩過中國及其他國家的耳目竊取的。并且,這個強奪與竊取不僅在時間上有聯系,而且在政治上也是密不可分的。”
顯然,日本已故歷史學者井上清認為日本“竊土”在先,那麼,自然就不存在《馬關條約》“割讓”一說。
而中國學者鞠德源認為,日本“竊土”在先,隨後又迫使中國簽訂《馬關條約》,“割讓”臺灣(包括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割讓”是為了將其“竊土”行為合法化。
盡管如此,中日兩位著名學者在日本“竊土”這一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均無異議。由此可見,當我們在談論釣魚島問題時,忽視“竊土”這一基本事實,只談“割讓”,將釣魚島簡單定位於“中日《馬關條約》割讓給日本的”的說法不夠嚴謹和全面,因為這顯然是忘記了《馬關條約》簽訂前,日方已經做出的“竊土”行徑的事實。
(作者為北京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