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獲“諾獎”“鄉土文學”走向世界的啟示

北京時間2012年10月11日19時（斯德哥爾摩時間10月11日13時），瑞典文學院古樸典雅的會議廳裏，擠滿了前來採訪的多國記者。瑞典文學院常任秘書彼得·恩隆德輕快地走進會議廳，並先後用瑞典語和英語宣佈了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者為：莫言！他發表的授獎詞是：中國作家莫言“將魔幻現實主義與民間故事、歷史與當代社會融合在一起”。話音剛落，會議廳裏便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12月10日，瑞典諾貝爾委員會將舉行隆重的頒獎大會，莫言榮幸地成為第一位登上諾貝爾文學獎壇的中國籍作家。

莫言獲獎引發國內外

書市異常火爆

莫言獲“諾獎”的消息傳開後，在中國內地和港澳臺地區及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出現了一股“莫言熱”，許多書店的莫言作品集被搶購一空。在莫言獲獎的第二天，《莫言文集》便在北京首發，這套文集包括莫言的《紅高樑家族》、《天堂蒜苔之歌》、《豐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勞》、《蛙》等11部長篇小說，還有兩部中篇，3部短篇小說，以及莫言的散文、文論和劇作共20本，是目前國內最全的一套《莫言文集》。其中最新修訂版散文集《會唱歌的牆》、劇作《我們的荊軻》、訪談錄《碎語文字》、演講錄《用耳朵閱讀》，以前還沒有出版過。此外，作家出版社也將在近斯推出一套《莫言文集》。上海文藝出版社今年剛推出的一套16本的《莫言作品系列》，3天訂單就達10萬套。其中，《蛙》的銷售量單本已超過20萬冊，這段時間出版社正在緊急調運紙張加印。該出版社加印時已將“莫言作品系列”封面上的作者介紹由“茅盾文學獎得主”改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另據俄羅斯媒體報導，由俄羅斯聖彼德堡阿姆佛拉出版社已著手在出版俄文版的莫言作品集《酒國》和《豐乳肥臀》，今年年底前將在俄羅斯上市。在瑞典、法國、德國、美國、加拿大等歐美國家，購買莫言作品集的讀者也大增，有些以前從沒聽說過莫言名字的讀者，也特地到書店裏去買些莫言的書來看一看。據說在越南，書市上一下擺出了許多莫言的盜版書。

莫言獲獎對中國文學界

有較大激勵作用

書市的火爆和出版社的獲利這僅僅是莫言獲“諾獎”引發的一種表面現象，更重要的是莫言獲“諾獎”對中國當代文學具有指標性的意義。著名作家王蒙對莫言的獲獎表示祝賀，他認為：“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說明中國當代作家、以及中國當代文學成就獲得了世界的關注。莫言是中國這一代很具代表性的作家，其作品在國內外的影響很大，包括日本的著名作家大江健三郎等，對莫言都有很高的評價。”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新聞發言人陳崎嶸認為：“莫言的獲獎對中國的作家文學創作肯定有正面的激勵作用，首先是他的作品有很高的文學水準，這次獲‘諾獎’也充分證明‘越是民族的、越是本土的作品，越具有世界性。”其次，莫言獲獎背後還有一個重要的背景，那就是我國實行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的經濟發展了，中國的文化進步了，與國際上的文化交流活動也頻繁起來了，中國的文學走出國門讓人家瞭解和關注的機會更多了。”

莫言的鄉土創作路子

對別的作家有借鑒價值

莫言是一個農民的後代，他在文學創作之初，原本是想走“離土離鄉”的創作道路。這是由於他出身在一個富裕中農的家庭裏，“文革”中是受打擊的對象，所以他在勞動中肚子饑餓去偷吃了生產隊的一個蘿蔔還受到過批鬥。因此他在習作中有意“去高密化”、去鄉土化，儘量抵制著故鄉的聲色犬馬對他的誘惑，而去寫海洋、山巒、軍營。為了讓小說道德高尚，他給主人公的手裏塞了一本《列寧選集》；為了讓小說有貴族氣息，他讓主人公日彈鋼琴三百曲等等。按他自己的說法是：“脫不了泥腿子的附庸風雅，滿鼻子牛屎味兒的胡編亂造！”也就是這樣的作品裝進信封寄往有關報刊後，等來的多數是退稿和鉛印的編輯部鼓勵信函。後來，他意識到藝術源於生活的道理，改變了原來的創作思路，回歸到了高密那片高樑地，他的作品便有了濃濃的鄉土氣息和“尋根文學”的特色。有位老作家曾風趣地評論說：“莫言那些‘土得掉渣’的小說，就是從高密東北鄉那條‘破麻袋’裏摸出來的。”這話雖有譏諷意味，但莫言卻把這當成是對自己的最高嘉獎。

毫無疑問，無論是最初被張藝謀拍攝成電影並引起轟動的《紅高樑》，還是後來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蛙》，莫言的作品絕大多數都是寫他故里高密的父老鄉親，寫那片高樑地的風情，寫“我爺爺”、“我奶奶”、“我父親”、“我母親”、“我姑姑”、“我鄉鄰”的故事，這是符合“寫熟悉的人和事”這條最基本創作原則的。在創作的風格上，他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既有對傳統文化的繼承，也有對外國文化的借鑒，既體現出民間特色，也融入鮮明的時代性和世界性：一方面，他運用寬廣的鄉土地域和深厚的民間淵源，加上運用大量的現代主義文學創作技巧，使他的作品行雲流水，結構獨特，情節豐富，內涵深刻。特別是他對中國的歷史與現實的強烈人文關懷和深刻挖掘，是他獨有的成就。另一方面，他的作品受到了福克納和馬爾克斯的影響，他筆下的“高密東北鄉”與福克納筆下的約克納帕塌法縣和馬爾克斯筆下的馬孔多小鎮一樣，充滿了象徵和寓意。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在改革開放過程中，中國作家接納了西方作家的創作方法。但更重要的是，中西文學的碰撞，促使莫言“將民間故事、歷史和當代時事以魔幻寫實手法於一爐”，促使他以豐富的想像力，寫出富有張力、情感飽滿的農村“民間深層經驗”，達到了極高的藝術境界。莫言這次獲“諾獎”對他本人來說是當之無愧，實至名歸。同時，他的這些創作方法，對許多作家特別是文學青年來說，是有借鑒作用的。

莫言獲獎引發的幾種“熱”

需要理性對待

莫言獲“諾獎”已引發中國內地甚至是海外一股“創作熱”、“買書熱”和“出書熱”，但是我們也必須看到，在上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內地出現的那股“文學熱”及文學產生的“轟動效應”，已經隨著“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轉移，漸漸回歸到文學的本位。加上多年來受到影視和網路的衝擊，文學的“邊緣化現象”已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在鼓勵人們寫好書、出好書、讀好書的同時，也要理性地對待莫言的獲獎：如許多出版社出了大量的《莫言作品集》，會不會到時賣不完，造成積壓和浪費？又如有的讀者買了莫言的書是認真讀的，還是擺在書架上裝斯文的？再如有的文學青年打算向莫言學習為文學奉獻一生，但畢竟像莫言這樣的成功者屬鳳毛麟角（據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馬悅然介紹：全世界具有得該獎條件的著名作家有500多位，但每年只能有一位著名作家能獲獎，且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初步被提名的著名作家就有120位，能獲得提名就已不易了），你有沒有做好根本不能獲獎甚至要過窮日子的思想準備？這些問題都值得相關者冷靜思考、理性對待。

（作者是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會員、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學術委員會特邀研究員、國際科學研究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