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單丫頭,去年上小學,今年7月才7歲。她父母都在西單的胡同里面修鞋。她母親的攤位在西單華威大廈興隆街附近,而她父親的修鞋攤位,就在我的單位西單圖書大廈樓東面的胡同里。他們是安徽巢湖人,1997年來到北京,在西單地區修鞋也十多年了。
由于丫頭的母親離我們單位相對遠一點,所以不是很熟,而他父親的修鞋攤,就是我們大廈職工修理鞋包拉鎖的首選了。也就是這樣一來二去,我也開始注意到了這個每天都和爸爸一起在鞋攤玩耍的小姑娘。
她的父親是個很本分的手藝人,今年不到50歲。實事求是地說,很少有北京人做這種又臟又味兒、掙錢不多的活兒。無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他總是窩在戶外的墻根底下,只打著一把遮陽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掙著這點辛苦錢。
筆者上山下鄉10年,自詡身上流著農民的骨血。當我看到這些樸實勤勞的外地人,不辭辛苦地干這些北京人所不屑的底層工種時,我時常生出許多感慨。我對鞋匠的態度一直很尊重,覺得人家是在替北京人吃苦受累,絕不能自以為是、挑三揀四,那就太不厚道了。
我拍丫頭還有個原因。除了上面提到的感情角度,也是因為自己想做一個比較底層,比較真實的紀實題材的連續課題。如果從鞋匠本人入手,也許和大人談話交流會容易些,但我的主觀想法會不會影響這個課題的真實性和底層性呢?再三考慮之后,我有意識地把鏡頭對準了這個純真的孩子。雖然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唐京晶,我還是愿意把她稱為西單丫頭。
西單丫頭的故事,在她終于以一個和北京孩子完全相等的身份入學后,畫上了第一個“逗號”。當得知她被小學錄取的消息之后,我送給她一個書包,一個筆記本和一把彩色筆。但我當時還有些多慮,孩子的學費和北京戶口的孩子一樣嗎?用不用交贊助費呀?當我和鞋匠問到這些問題的時候,鞋匠說,現在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孩子和北京的孩子是一樣的待遇,言語之間帶出了一種樸實的滿足。
我和鞋匠說我快退休了,如果明年丫頭能加入少先隊,請他一定告訴我。到時候,我一定像拍丫頭入學一樣,把這個珍貴的鏡頭記錄下來。鞋匠答應了我,只是提出一個條件,有機會把這些年丫頭的照片整理一些,也送給他一份,我也鄭重地答應了。
丫頭的喜怒哀樂,實際都是這些外來打工人員心靈的真實寫照。而丫頭帶給鞋匠的歡樂,除了父愛的天倫之樂,我覺得更體現出外地打工人員終于在北京實現夢想的一種自足的幸福。
編輯/麻 雯 mawen214@163.com
丫頭拿橘子給爸爸吃。丫頭很受這里的居民喜歡,經常有好心人給丫頭一些零食。一來二去,丫頭和鄰居們熟了,也就不見外了。而真正感動人的是,每次丫頭總是非常有禮貌地說聲謝謝,而且在征得老爸同意之后,才會接受別人的饋贈,并把這些零食先分出一塊塞在老爸的嘴里。
吃燒餅。鞋匠和丫頭吃飯的鏡頭,一直是我關注的焦點。天氣不錯的時候,在外面吃一頓飯很方便,但寒冬臘月,他們吃什么呢?當看到孩子只是把一個最便宜的火燒當作了一頓午飯,我聯想起了自己在東北田間吃飯的感覺。
吃面條。再次把吃的場景展現給大家。丫頭在數九嚴冬依然和老爸在一起,和他們的命運進行著搏擊。看著丫頭依偎在老爸的身邊,能夠體味到一種鞋匠舐犢情深的人間親情,我真有些要掉淚了,不忍再看下去。
跳格子。丫頭幾乎沒有什么屬于自己的玩具,但她和周圍的孩子們已經融人北京的大環境了。能和小朋友一起玩一些簡單的游戲,確實能夠讓人感受到人間最純粹的快樂和友誼。
涂鴉。快要上學了,圖書大廈偶爾有一些殘破污損的畫頁,就成了丫頭珍貴的課外書。她的夢,也許還不能用她的筆描繪出來,但是我堅信,孩子的夢最是妙不可言。我是她這些作品的忠實讀者,她經常用稍微有些口音的稚氣童聲給我得意地講述這些“天書”。
開學。丫頭終于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學生。那天,丫頭穿著和北京孩子一樣的校服,稍有靦腆地跟著老爸來到了校門前。在國歌聲中,在國旗升起的時刻,西單丫頭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北京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