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書店，你好不好？

在為獨立書店立言的《獨立書店，你好！》一書中，有這樣一段話：獨立書店其實是一座城市呈現文化生態的窗口，難以想象，一座現代化的大城市里，會沒有人文書店或獨立書店的影子。同樣讓人難以認可，書店會成為城市的象征。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一座文明程度高的城市，一定需要各種各樣的獨立書店作為精神追求的點綴。

其實散落在城市各處的獨立書店，都有自己長長的故事，有自己的生與死。書店背后，是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夢想和堅守。

獨立書店的現狀

2010年伊始，在北京頗有影響力的書店“第三極書局”即掛出了停業的聲明，此后的兩三年中，北京風入松、廣州三聯書店、上海萬象書店、杭州鐵驢書社一些在讀書人心目之中頗具分量的書店不斷傳來停業的消息。而另外一些民營書店，比如單向街、萬圣書園則在搬遷之中勉強維持自己的信念。

雖然我們也見到不少獨具特色的小書店，比如倡導社區閱讀的讀易洞（華貿店），主打藝術品牌的蜜蜂書店，位于798藝術區的旁觀書店，以半價圖書為主的豆瓣書店和我們書店等等。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那一長串書店停業的名單，意味著民營獨立書店當下多舛的命運。

去年秋天，深圳的幾位年輕人發起了一場“30天就倒閉書店”的活動。他們以一家生存30天就倒閉的書店來促使我們面對當下獨立書店的生存狀況。這是一場以藝術行為為介質的反抗，是青年人對于獨立書店生存窘境的一種極端的表達，但這也正是很多獨立書店面臨的生存現實。

幾家獨立書店的實際經驗

筆者了解的幾家獨立書店的經營模式雖然不具備普遍性，但頗具代表性，能說明獨立書店經營之中遇到幾點現實問題。

讀易洞

讀易洞是社區書店，最早開書店也只不過是因為主人喜歡閱讀，遂開了家社區書店，一面經營自己的愛好，一面與周圍的鄰居交流。嚴格來講，早期的讀易洞有兩家，一家位于青青家園，被稱為讀易洞（青青家圊店），另一家位于繁華cBD的華貿公寓，被稱為讀易洞（華貿店）。20lO年冬，因面臨房租成倍增長的壓力，讀易洞（華貿店）停業，而青青店因為是自有房產，就堅持經營下來。現在的讀易洞，他們有一個活動叫做“閱讀鄰居”，是由綠茶、楊早、邱小石發起的社區閱讀活動。現在這家書店還擁有一個以茶為核心的衍生品牌“雅債”。

單向街圖書館

單向街書店成立于2006年，最早開在圓明園后面的園子里，對于很多人來說，單向街已經成為一個理想的思想交流空間，400多場沙龍、讀書會、見面會依然已經成為一個文化品牌。幾年前，因為房租的壓力，單向街圖書館從圓明園搬到藍色港灣。也是因為房租的壓力，單向街又面臨搬遷的難題。今年9月28日，單向街終于在朝陽大悅城再度開張。

旁觀書社

旁觀書社位于北京著名的藝術旅游區798內，位于798主干道的—個拐角處，金角銀邊，對于生意來講，這里是一個好位置。這是一家知性女性開的書店，白色地板、白色書架、白色磚墻、白色燈罩、白色的頂棚，面積雖然不大也有露天雅座，經營咖啡和茶水。這家店每周總會在門口放幾張小黑板，給讀者推薦一些圖書、電影、雜志。在人流量大的798，這家小書店很聚人氣，這幾年的經營狀況一直不錯。

雨楓書館

雨楓書館是國內首家女性閱讀書店，“讓腳步停留，讓心行走”是她們的經營理念。雨楓的目標客戶主要定位在中青年女性人群，這部分女性多數受過良好的教育，更熱愛讀書。雨楓最開始的經營方式與很多書店不同。針對女性讀者的特點，她們最初推行的是會員制，實行“借閱+銷售”的形式，會員提供一部分圖書，同時也有權利借閱圖書館里的圖書，沒有有效銷售，卻積累了大量的忠實擁躉。現在的雨楓已經把分店開到青島，針對女性讀者的沙龍廣受歡迎。

我們書店

我們書店位于青島的文化市場旁邊，兩位店主均是前書店店員，熱愛書店、熱愛圖書，店里主營文史社科類的圖書，以特價書為主，全場圖書五至七折，在青島當地是一些文化人淘書的好去處，和北京的豆瓣書店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蜜蜂書店

蜜蜂書店開在亞洲最大的藝術群落——宋莊，店主有一家文化公司叫做蜜蜂出版，是做文化藝術類圖書出版的。2010年，發現有7000個藝術家的藝術群落里竟然沒有一家書店，于是他抓住市場空白，開了這家蜜蜂書店，主營外版畫冊和文化藝術類圖書。現在的蜜蜂書店有兩家，一家位于尚堡藝術區，另外一家位于宋莊美術館。除了買書，藝術家也喜歡聚在這里喝杯咖啡，交流創作。雖然經營不錯，店主有時候也頗感委屈，有時候人們會把書店當做網店的展品架，在店里挑選好自己喜歡的圖書，回家再去網店里購買。

獨立書店所面臨的問題

技術的革命性變革

這是一個電子化、信息化的時代，技術上革命性的變遷直接導致了網絡閱讀和電子商務的興起，直接分流了很多紙質圖書讀者以及實體店的購買人群。如今人們生活繁忙，生活壓力加大，留給閱讀的時間與以前相比要少了很多。很多保留有閱讀習慣的人也已經習慣了在電腦、手機、閱讀器等工具上看書，方便快捷，少了攜帶厚重紙本圖書的麻煩。其次，電子商務的迅猛發展導致了人們購買習慣的改變。隨著今年各大電子商務價格戰的升級，受到沖擊的不只是實體書店，而是整個文化產業，圖書作為一種商品，是非常適合網店銷售的產品之一，圖書儼然已經成為各大網站吸引消費者的一塊魚餌。現如今幾乎所有的網店都在賣書，以犧牲整個圖書行業的健康發展來搶占市場份額。

經營成本加大

房地產行業的迅猛發展直接導致房租以成倍級的速度攀升，對于利潤不高的行業來講，幾次房租的增長，就有可能成為致命的打擊。幾年前讀易洞（華貿店）因為物業突然提高房租而停業，今年5月，廈門的曉風書屋因為租金上漲8倍而不得不搬出現在的店面。緊接著北京的兩家頗具名氣的獨立書店“單向街圖書館”和“萬圣書園”也面臨房租上漲，書店搬遷的壓力。與其他行業相比，圖書的利潤較低，獨立書店的抗風險能力較小。房租等經營成本的上漲對于獨立書店可謂致命的一擊。

經營管理落后

圖書作為一種商品具有特殊性，它相對閉塞，與外界、市場溝通較少。所以很多書店在管理上不如其他行業專業，在選書、選址上很難以專業的市場眼光來操作。整個行業的閉塞導致在這個行業里面信息流和物流不暢的問題十分嚴重。同占有絕對優勢的網店相比，實力薄弱的獨立書店在這個問題上更為突出。

獨立書店的問題如何解決

獨立之特質

與實力雄厚的網店和大型新華書店相比，民營書店在資金、人力、渠道、信息流、物流等各個資源上都無法與之比擬，層層壓力之下，想要謀得生存，獨立書店需要立足于自己的區域，找到自己的專屬優勢，提供增值服務，走出一條利于自己發展的特異化、創新化道路。我們在前文當中提到的幾家書店，就是幾個很好的范例。讀易洞社區書店的“閱讀鄰居”受到很多鄰居的喜愛。蜜蜂書店藝術類主題復合區域內藝術家的需求，此外這家書店所經營的按需印刷業務，也非常受到區域內藝術家的青睞。

國外有一些獨立書店，會有自己的簽約作者，出版物只在自己的書店里銷售，這種書店不但保障了自己的圖書優勢，在某種意義上更體現出獨立書店的人文堅持。

政策扶持與社會支持

一些企業把低價圖書作為他們的公關手段，這種作法是犧牲文化來實現自己市場擴張的一種做法。圖書行業相對于資本處于劣勢狀態，圖書行業對于促進文化發展和社會繁榮可以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把民營實體書店納入到政策扶持的范圍，理由還是相當充分的。今年，上海、杭州相繼出臺專項資金扶持政策，這是一種文化政策上的進步。

此外，一些比較有社會擔當的企業，也對獨立書店表示聲援。在一些商業區，獨立書店是一種文化產業發展的橋梁，有助于提升商圈的整體文化品位。今年夏天，今典集團董事長張寶全在微博上表示，為支持中國實體書店，全國所有紅樹林度假世界，凡客房在1000至5000間的，將提供200平方米商鋪，免費提供給中國書店商開書店，歡迎報名申請。此次報名的人中不乏文化名人。對于實體獨立書店的支持，張寶全解釋：“網上書店是必然趨勢，但我們也不希望實體書店消亡，我們想通過努力，使書店這樣一種充滿了溫馨的生活方式留存下來。”

民間集資

獨立書店面臨資金不足時，向社會股份制集資也有先例。美國紐約的綠光書店創立于2009年，這個書店的店主開店前發動當地社區居民集資，用7萬美金在當地社區開了這家書店。這家書店的布置、裝修都是出資者一起完成的。后來這家店面又進行了擴大，和旁邊的咖啡店一起經營，來改善自身的經營狀況。

今年7月，京城著名書店“單向街圖書館”面臨再次搬遷問題，此次與前次搬遷不同的是，此次搬遷之前，單向街發起了“單向街，尋找1000名主人”的活動，尋找1000位支持者湊足10萬元，用于新店的租金和裝修，出資人將享受“借閱圖書”等權利。募集活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短短8天，便收到了23萬多元。

這種集資成功的狀況多數以讀者有對書店的戀物情節為前提，以書店的良性經營為前提，在操作的過程之中，也有可能出現股東意見不合產生分歧，甚至詐騙的產生。是否有利于獨立書店的良性發展還需時間驗證。

獨立書店聯盟

在英國有一個獨立出版商聯盟，有一些獨立書店會與這些聯盟進行合作，大家抱團取暖，共通發展。獨立書店聯盟在理論上可以更有效的解決大部分民營書店管理經驗不足，信息流、物流極其不暢通的狀況。對于整個行業的發展有益。但是有效實施獨立書店聯盟需要在技術和資金上大量投入。

對于目前的民營獨立書店來講，如何“堅守”，乃至于如何“發展”都是各有命題、各有答案。因為獨立書店的經營特色很難復制，獨立性很難復制，思想性很難復制，甚至都復制不了自己。正如蜜蜂書店店主張業宏所講：“我不愿意重復自己，老店深沉，新店清新，它像一個人畫的兩幅作品，一個濃墨重彩，一個清新寫意。”或許，對于每個獨立書店來講，在堅守理念的前提下，在個性化、多元化的經營模式下，找到贏利點，才是持續發展，挺過寒冬的經營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