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與出版商合謀的新證據

美國聯邦司法部起訴蘋果及五大出版集團，指控他們沆瀣一氣，操縱電子書價格。業界卻普遍認為司法部實屬幫倒忙。出版社和實體書店受網絡和亞馬遜兩面夾擊，危機重重，代理制給了傳統出版業與亞馬遜公平競爭的機會。司法部跟備受亞馬遜欺凌的出版商過不去，讓人費解。

但是法律專家認為，業界的觀點是對反壟斷法的誤解。美國反壟斷法的目的不是幫助弱者對抗強者。一個企業，憑借低廉價格、優質服務和創新發明，經營再大再強都不違法，甚至可以形成壟斷，只要其壟斷地位不是通過非法手段獲得，只要壟斷企業不利用強勢去窒息競爭。雖然亞馬遜的低價策略讓傳統出版業大呼不公，但是價格競爭并不違法。相反，那些面臨低價競爭的企業，不能合謀操控價格。

同情者辯稱，即使出版商有違法行為，也是為了保護整個出版業的利益，保護出版業也就是保護消費者。因此，司法部應該網開一面。法律專家指出，如果確實存在出版商們與蘋果合謀操縱電子書價格的證據，那么司法部必須履行職責，起訴蘋果公司和出版商，因為合謀控制價格是反壟斷法里的最惡劣的罪狀，司法部絕不能睜只眼閉只眼。而且，司法部已經手下留情，提出的是民事訴訟而不是刑事訴訟，即使出版商和蘋果敗訴，也沒人會進監獄。

出版商稱，代理制有益競爭。正因為代理制，蘋果和巴諾書店才能在電子書市場占一席之地。法律專家說，反壟斷法要保護的是消費者，而不是競爭者。而且，司法部的訴訟，并非針對代理制，而是指控蘋果與五大出版商在策劃代理制的時候互相串通，操縱價格。

蘋果公司與五大出版集團現在面臨三個訴訟：一個是民間的集體訴訟，一個是聯邦司法部的訴訟，一個是15個州檢查長的訴訟。5月11日，又有17個州加入了原有15個州的訴訟。17個州檢查長的起訴書里，列舉了新的證據，顯示蘋果與五大出版集團有合謀漲價行為。

2009年8月19日，一個被告出版商的主管給麥克米倫總裁約翰·薩金特發傳真，討論提高電子書定價的策略。他建議開發加強版電子書，定價20美元。他寫到：“我認為出版社應該開發定價20美元、10美元、5美元的電子書，充分開發我們擁有的版權的價值。我堅信，20美元價位的電子書大有市場。”

2009年8月11日，一個被告出版商的主管在給上司的電子郵件里，詳細介紹了西蒙舒斯特推遲出版斯蒂芬·金的新小說《穹頂之下》電子版的計劃。此時，西蒙舒斯特尚未正式宣布延遲電子版上市的計劃，但是，西蒙舒斯特總裁卡羅琳-雷迪私下將此計劃透露給這位主管。在電子郵件的結尾，這位主管叮囑上司，看完后，一定要將這個郵件“重復刪除兩次”，以免留下證據。

2009年9月23日，西蒙＆舒斯特總裁卡羅琳·雷迪在給她的上司、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總裁萊斯·穆恩維斯的電子郵件里，討論延遲暢銷書電子版上市策略，建議此事需要各出版集團聯合行動，她說：“我們先得召集更多的部隊，籌備更多的彈藥。”

到2009年9月，多個被告出版商同意聯合采取延遲暢銷書電子版上市策略，在一個電子郵件中，這些出版商被告稱大家同屬一個“俱樂部”。

2009年12月10日，西蒙＆舒斯特總裁卡羅琳·雷迪與麥克米倫高管斯蒂芬·魯賓討論如何推行延遲暢銷書電子版上市的策略。雷迪與魯賓曾在同一出版社共事，現在仍是朋友。魯賓后來在給麥克米倫總裁約翰·薩金特的郵件中，匯報他與雷迪的交談：“她以最婉轉最禮貌的方式，希望你能采取同樣策略。她認為，如果多一個同行相助，其他人就會仿效。”后來，推行代理制使延遲電子版上市的策略失去意義。

2010年1月11日，麥克米倫總裁約翰·薩金特給蘋果負責電子書業務的主管埃迪·庫發郵件，希望蘋果少拿一點傭金，以減少出版商和作者的經濟損失，薩金特說，在代理制模式下，出版商的收入從每本14美元減少到每本9美元。

西蒙＆舒斯特總裁卡羅琳·雷迪在打印出來的2010年1月16日來自蘋果的電子郵件旁注明：“需要三個競爭者同意才行。”以強調推行代理制必須集體行動。

2010年1月26日上午10點50分，一個被告出版商的高管給其母公司的總裁發郵件：“蘋果的埃迪·庫暗示，某個出版集團決定不加入，但是他需要其他五家出版集團參加，至少四家。他很自信今天可以搞定兩家，明天再搞定兩家。”

1月22日，企鵝總裁大衛·尚克斯給蘋果的埃迪·庫發郵件，要求埃迪·庫保證，其他三家出版集團也會簽約。

在西蒙舒斯特同蘋果簽約之前，麥克米倫總裁約翰·薩金特與卡羅琳·雷迪有過一次交談，薩金特告訴雷迪，麥克米倫將采用代理制。

有一家出版商被告猶豫不決，埃迪·庫搞不定，便請史蒂夫-喬布斯出面。2010年1月24日，喬布斯給那家出版商母公司的主管發郵件，曉以厲害：“我認為你們只有以下選擇：1.與蘋果合作，大家一同創造一個12.99美元和14.99美元的主流電子書市場。2.繼續讓亞馬遜定價9.99美元。短期內你會多賺一點錢，但是不久亞馬遜就會通知你，他們只能支付9.99美元的70％給你。亞馬遜也有股東。3.不給亞馬遜發貨。但是這樣一來，消費者就買不到你的電子書，有人就開始盜版。一旦盜版開始，你就無法阻止。相信我，這種事我親眼見得多了。除此以外，你沒有別的選擇。”結果，三天之后，1月27日，這家出版商就與其他出版商被告一道，成了蘋果的合作者。五家出版商與蘋果的代理制合同幾乎一模一樣，例如最低定價、暢銷書的定義、傭金、最惠國條款等等。

代理制于2010年4月1日正式生效，但是企鵝與亞馬遜的批發制銷售合同到6月才期滿，于是企鵝在此期間，拒絕向亞馬遜提供新出版的電子書，以確保其他銷售渠道按蘋果與五家出版集團約定的代理制價格出售企鵝的電子書。

當亞馬遜將麥克米倫圖書全部下架以示懲罰，巴諾書店總裁給薩金特發去郵件表示支持。在巴諾的實體書店，麥克米倫的圖書被移送到最佳陳列位置，在Nook電子書店，巴諾書店改動了搜索引擎程序，讓麥克米倫的圖書出現在讀者搜索結果的最前面。

(本文作者系紐約佩斯大學出版系兼職教授，本刊特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