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滇東美女

2012-04-29 00:00:00胡樹彬
赤水魂 2012年3期

第一章 死里逃生

陰暗潮濕的牢房里,渾身血污、傷痕累累的陸光強,一直都在不停地琢磨:難道是她?難道是那個歌喉美妙、臉如桃花、笑靨生春的女孩走漏了消息?但他隨即又否定了,從她眼里,他看到了她內心的純潔和善良。想起她,雖然身處牢房受盡嚴刑拷打,雖然馬上就會有殺身之險,陸光強還是進入了美好的回憶……

初一早早嗎心肝,去望郎了是妹喲;

我郎得病是喲噫,在牙床了是妹喲。

那是不久前的一天,陸光強撐著一把黃布傘,一邊哼著小調,一邊走在鎮雄城外的鄉間小道上。他是受大隊長范敬章之派出去偵察“匪情”的,名為偵察匪情,實際上是考察地形,調查當地情況,為武裝起義做準備。

快要進入盛夏了,正是烏蒙山中最美的時節:處處山清水秀,滿眼景色迷人,一坡一坡的莊稼地里,洋芋已經開花了,漫山遍野地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芳香。

雙手扒開是心肝,紅龍帳了是妹喲;

問郎想點是喲噫,什么嘗了是妹喲。

陸光強一邊走一邊陶醉在自己的歌聲里。正自唱著,一位拉著一匹騾子穿著緊身衣褲的妙齡女孩卻站在路旁吃吃笑了起來。陸光強說:“小妹,有啥子好笑的喲。”女孩說:“這是女人唱的歌,你一個大男人家,唱起來真好玩。”陸光強也忍不住“嘿嘿”笑道:“我唱不好,你可以唱給我聽嗎?”女孩說:“唱就唱,但是要收錢。”陸光強問:“多少錢一首?”女孩說:“多少不計,是錢就行。”陸光強說:“好,我拿。”陸光強從身上摸出一個銅板遞過去,看著清麗絕俗的她,說:“唱啊。”女孩接過銅板,在手里輕輕掂了掂,柳眉一彎,嫣然一笑,說:“小氣鬼。”陸光強見她模樣可愛,笑得迷人,心里不由怦然一動,摸出一個大洋遞了過去。女孩接過大洋,感覺分量沉多了,俏皮地說:“這還差不多。”陸光強說:“唱啊。”女孩說:“真的要聽?”陸光強說:“真的要。”于是女孩便開口唱道:

千行百樣是心肝,全不想了是妹喲:

只想白米是喲噫,熬湯喝了是妹喲。

果然,這小調到了她的口里,就是另一番風光了,那種婉轉鶯啼,那種纏綿凄楚,那種哀婉幽怨,簡直讓人難以形容。女孩唱完,問他:“怎么樣?一塊大洋值嗎?”陸光強說:“值,值,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聽。繼續唱下去啊。”女孩俏皮地把手伸過來,說:“錢呢?一塊大洋一首。”陸光強把手伸進懷里,卻摸不出錢來了,便不好意思地說:“賒帳,好不好?”女孩開心地笑道:“本小姐概不賒欠。”然后翻身上騾,絕塵而去。

陸光強搖搖頭,繼續趕路。轉過一道彎,只見那女孩把騾子拴在路邊的一棵樹上,自己卻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陸光強,清秀的臉上露出美麗的笑容,然后隨手一拋,把一個大洋扔了過來。陸光強敏捷地接過大洋,問:“你這是干什么?”女孩笑道:“給你錢啊。”陸光強驚訝地問:“你為啥子要給我錢?”女孩說:“我把錢給你,你好拿來買我的歌呀。”陸光強忍不住笑了,說:“呵呵,你這不是賠本了么?”女孩說:“不虧不虧,我送你錢是我不需要錢,你拿一塊大洋買我一首歌是證明我的歌值錢。”于是陸光強把大洋遞給女孩,女孩又為他一展歌喉……

從那天開始,陸光強再也無法忘記那條小路、那位女孩、那個歌聲了。接下來的幾天里,他有事無事都要往那里跑。可是,風景依舊,佳人已杳,天還是那片天,路還是那條路,石還是那塊石,樹還是那棵樹,云來云往,路人匆匆,那女孩卻不再出現,他的心里有著一種有生以來最難以承受的煎熬。他真的很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問問她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終于第七天,那女孩又騎著騾子來了。陸光強的心一陣莫名地悸動,似乎積蓄了幾千年的能量就要在那一瞬間爆發,不是情的地震,而是愛的火山。陸光強忍不住猛撲過去,拉住她的韁繩。女孩翻身下騾,同樣坐在那塊石頭上,睜大眼睛問:“你干嗎?是不是有錢了要來買我的歌?還是沒錢了要來搶我的騾?”陸光強激動地說:“不,你聽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你的歌,還有你的人,你的騾,你的一切的一切。”女孩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胡說些什么?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說喜歡我,誰相信?”陸光強著急地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呀,不信我可以發誓。”女孩依舊笑著說:“我不要你發誓,我只要你回答幾個問題,如果你回答得老實,我就答應你。”陸光強說:“好,好,我是有問必答,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女孩說:“好,這是你說的呀,第一個問題,你是什么人?”陸光強高聲答道:“我乃隴司令麾下鎮雄獨立營直屬大隊一連連長陸光強。”女孩揚著頭,俏皮地說:“是嗎?敬個禮給我看看。”

陸光強連忙立正敬禮,女孩忍不住哈哈大笑,說:“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雙槍英雄’呀,失敬失敬。你們最近準備打那股土匪?”陸光強說:“不打土匪,是要——”女孩問:“是要做什么?”陸光強說:“軍事機密,不能亂說。”女孩生氣地說:“剛才還信誓旦旦,現在就這個樣了。不理你了,我要走了。”說著站了起來,從陸光強的手里奪過韁繩,翻身上騾,便要揚鞭而去。

陸光強突然叫道:“慢!”女孩問:“還有啥話要說?”陸光強說:“這是軍事機密,你得替我保密。”女孩點了點頭。陸光強說:“我們直屬大隊過幾天就要拉出去了,武裝起義。”女孩說:“知道了,明天見。”說完便縱騾離去。

陸光強魂不守舍地回到營里,當天晚上就被抓了,他們從畢節帶過來的三百多名士兵,也被解除武裝,看管起來。他怎么也不愿相信,是那女孩泄了密。可事實擺在眼前,秘密起義的事只有范大哥和他們四個連長及警衛排長知道,原計劃是要起義前一個小時才下達命令的,不是她,又會是誰?不,一定是她!

陸光強心里悔恨交加!自己死就死了,還害了范大哥和三位好兄弟,真是紅顏禍水,一點不假!可是,光后悔又有啥子用呢?于是在心里狠狠地發誓,如果能活著出去,非親手斃了她不可。

陸光強正在牢房里悔斷肝腸,鎮雄縣城的“滇東北剿匪司令部”里,剿匪司令兼滇軍鎮雄獨立營營長隴承堯召集縣長孫以方、國民黨黨部書記張立與、商會會長陳余東等人再次開會研究,如何處置三天前抓捕的獨立營直屬大隊長范敬章等人。

隴承堯說:“我的主張是盡快殺掉,以免夜長夢多,他手下四個連三百多人基本是從黔軍特務營反水過來的,戰斗力很強,如果不將他盡快干掉,恐怕要出事。”張立與說:“武裝都給他解除了,又派重兵守著,這些人現在群龍無首,不足為患。這范敬章以前在畢節時喊的口號是‘抗日反蔣’,他的背后肯定有共匪在策動,挖出他身后的共匪組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隴承堯說:“不成,這些人軟硬兼施,嚴刑拷打都沒有用。”孫以方深有感觸地說:“他部下一連連長陸光強因迷戀小女,泄露機密,后幾次提審,盡管嚴刑加身,始終一言不發,的確很有骨氣,可惜呀可惜,我們就缺乏這樣有骨氣的人。我建議,這幫人最好不要忙著殺,能爭取就盡量爭取過來。”

鎮雄四大頭商討了半天,是立即殺掉還是繼續審問,始終沒有形成統一意見,卻突然聽到城外槍聲大作,并且還有迫擊炮聲,便都大吃一驚,連忙站了起來。

一名副官慌慌張張地跑來,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三路人馬向我城外部隊發動攻擊,看樣子是要攻打縣城。”隴承堯問:“來敵大概有多少人馬?”副官說:“目前尚不清楚,估計有一千多人,火力很猛,有重機槍和迫擊炮,看戰斗隊形,是正規部隊。”隴承堯拍著腦袋說:“媽個×的,這到底是誰的部隊?”孫以方問:“隴司令,你看怎么辦?”隴承堯命令副官:“傳我命令,將城內所有兵力全部拉出去防守,不要讓敵人得逞。”副官領令而去,四大頭匆忙散會。

三路進軍攪得鎮雄城里人心惶惶,五王不安,人們呼兒喚女,喊爹叫娘,紛紛躲避。滇軍部隊急慌慌吹Ⅱ向哨子,緊急集合,開出去增援和布防,潛進城里守候在監獄附近的中共特別行動隊抓住時機,控制監獄,迅速將范敬章等人營救出來。

范敬章部下的三百多士兵聽見城外發生了激烈戰斗,知道有救兵來了,乘著慌亂,紛紛奪下看守他們的敵人的槍,沒有奪到槍的就抓起扁擔、木棍、鐵鍬等,向敵人反撲過去。范敬章等人出了監獄,立即返回部隊,帶領部下向城外殺去。

原來,策反范敬章部發動滇東北武裝起義的人是中共川北行委書記趙斐亞,范敬章和手下四個連長因走漏消息被捕,偵察排長朱少明見情況不對,連忙設法逃出鎮雄,連夜奔往川滇黔三省交界處,向趙斐亞報告,趙斐亞得知消息,連忙集結在川黔兩軍中策反的部隊,提前起義,開往鎮雄,武裝營救范敬章等人。

趙斐亞見城內滇軍傾巢而出,調虎離山之計成功,達到了營救范敬章等人的目的,便指揮部隊邊打邊撤。兩個小時后,所有起義部隊在離城三十里的大龍灘匯合。、

正在附近活動的川滇黔邊游擊縱隊政治部主任余澤鴻接到消息,也帶領七十多人的隊伍前來接應。由于形勢緊迫,他們共住了一夜后,各部隊便相互別離,分散活動去了,范敬章也帶領本部人馬,重返畢節,開展游擊活動。

第二章 意外重逢

秋高氣爽,桂花飄香,陸光強騎著心愛的大黃馬,朝鎮雄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正是農歷八月,太陽已經偏西,燦爛的秋陽映照在路邊莊稼地里一蓬蓬的包谷草上,就像一幅幅美麗的西洋油畫。

陸光強突然勒住大黃馬,雙手拔出腰間的盒子槍,警覺地四下察看,然后靜靜地坐在馬上,一動不動。兀地,只見他一躍而起,大黃馬長嘶一聲直沖出去。與此同時槍聲驟然響起,幾粒彈頭噗噗噗地鉆進剛才他馬蹄站立的土里。陸光強輕輕地落在地上,向左邊滾了開去,舉起雙搶,接連扣動扳機。清脆的槍聲中,五名埋伏在路旁的武裝大漢應聲倒地。

陸光強站起身來,把槍插回腰間,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正要招呼馬匹回來,突然一種有別于桂花的香味輕輕地飄了過來,連忙把雙手摸向腰間,可是手剛碰到槍柄便停了下來。

不遠處的土崗上立著一匹雄健的黃膘馬,他面前的一蓬包谷草卻慢慢地倒下,黑森森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胸膛,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突然響起:“的確是好身手、好槍法,不愧是雙槍英雄。”陸光強無奈地笑笑,說:“本人身手再好,此時也是姑娘槍下的游魂。佩服,佩服。”女孩穿著一雙黑色馬靴,戴著一頂藍色帽子,一身緊身衣褲使她顯得更加英姿颯爽,風采照人。她微微地笑著,春花一樣的笑容有著萬種風情。銀鈴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大英雄,把手舉起來。”陸光強順從地舉起雙手。女孩右手握著一支漂亮的勃郎寧手槍,左手迅速地下了他腰上的兩把盒子槍。

女孩說:“本來應該一槍打死你的,但看在他的份上,就讓你多活一會,也好讓你見識見識本小姐的厲害,讓你知道死得并不冤枉。”陸光強說:“原來姑娘有朋友和本人認識?”女孩說:“不是朋友,是冤家,一個負義忘情,通其造反的冤家。”

啊,陸光強明白了,原來這漂亮女孩就是滇東北民團總指揮兼剿匪司令隴承堯的女兒隴玫春,他的好兄弟、二連長張一來還差點和她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緣。可惜,他在“隴家軍”的時間并不長,還沒來得及結識這位大名鼎鼎的千金小姐,就被抓進了監獄。

隴玫春原本笑靨如花的臉上現出一絲哀怨,問:“有他消息嗎?”陸光強說:“如果我可以放下雙手的話,就告訴你。”隴玫春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把對;隹陸光強的手槍收了回來,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陸光強見她用情如此之深,也有些傷感地說:“取茨花蓬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真的,他一直都想著你,并多次向我說過,如果排除身份上的原因,你們是天生的一對。”隴玫春一掃哀怨,恢復笑容,把陸光強的雙槍扔給他,說:“我是受命在此等候將你截殺的,但我真的下不了手。請你轉告他,我永遠忘不了他的,只是今后一段時間幫不上你們了,因為明天我又要離開鎮雄,離開烏蒙山區,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你們保重吧,只希望不要再盲目攻打鎮雄。”說完,隴玫春打了一聲唿哨,那匹土崗上的黃膘馬便飛奔而來。陸光強激動地說:“請隴小姐放心,我會轉告他的。”

此時他才明白,為什么每次滇軍“追剿”前,就會有一位神秘人物傳來準確情報。他們一直以為這是地下黨所為,原來這情報竟是來自隴玫春。隴玫春笑靨如花地說:“前程險惡,你們要處處小心啊。”然后不等陸光強說話,便翻身上馬,御風而去。

陸光強知道敵人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一定還會在什么地方設伏等待,于是放棄了原計劃路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慢慢地掛上樹梢。傍晚的風涼涼爽爽的,陸光強來到那條鎮雄城外的鄉間小道上,只見樹還是那棵樹,石還是那塊石,可是,那位會唱“心肝歌”的女孩呢?想起那位模樣漂亮卻心腸歹毒的女孩,他心里又充滿了無邊恨意。可是,她到底是誰?陸光強正在沉思,突然發覺不對,連忙拔出雙槍,雙腿一夾,那匹大黃馬便長嘶一聲,猛縱出去。八聲槍聲幾乎同時響起,又有四人幾乎同時倒下,而那塊曾經坐過那位神秘女孩的石頭,卻同時被四發子彈擊中,火星四濺,石屑紛飛。

大黃馬這一縱就是一丈多遠,讓陸光強又躲過了一劫。陸光強舉著雙槍,四下察看,然后跳下馬背,跑到倒下的四人身旁,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下了他們身上的子彈,然后把繳獲的槍彈裝進馬背上的褡褳里。褡褳鼓鼓的,已經有了九把手槍和幾百發子彈。從他繳獲的九把手槍就可以看出,此行是多么艱險。

陸光強剛要上馬,突然一陣清脆的蹄聲由遠而近,“噠噠噠”地奔馳而來,于是扶了扶頭上的羊氈帽,牽著馬站在道旁。轉眼間,一群人馬奔騰而至,為首的正是那個唱“心肝歌”的女孩,依舊那樣清純,依舊那樣秀麗,依舊騎著那頭健碩的騾子。只是此時的她卻全副武裝,英氣逼人,在當初她坐著唱歌的那塊大石頭前勒住騾子,身后的四匹馬一齊停了下來,四支槍一齊對準了陸光強。

陸光強不為所動,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女孩,目光里充滿了無邊的憤怒。女孩卻嫣然一笑,說:“一別經年,想不到今天舊地重逢,陸連長依然風采如昔,不知還想聽小女子唱歌否?”陸光強淡淡地說:“不想聽,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正在這時,一名身手矯健的男子向女孩報告:“大小姐,死了四個人,都是一槍過命,看樣子是隴承堯的手槍隊。”陸光強不由心里一動:難道這女孩不是隴承堯的人?

女孩一揮手,所有對準陸光強的槍都收了回去,依然笑道:“嘿嘿,陸連長能在瞬間擊斃隴承堯的四名手槍隊員,真神勇也,果然名不虛傳,小女子無限佩服,早知道你如此英雄了得,那天唱歌就不收錢了。”眾人聽她如此一說,便向陸光強投來敬佩的目光,因為他們知道,隴承堯的手槍隊實際上就是特種部隊,個個功夫了得,人人槍法一流,而眼前的這位“陸連長”居然能在眨眼間連殺四人。

陸光強正要開口說話,女孩接著說:“一年多前聽說有部隊攻打縣城救走了你們,后來隴承堯又帶領大軍追剿,你怎么還敢回來?你趕緊離開這里,不然隴承堯很快又會派兵來的。”女孩的話還沒說完,陸光強突然拔出雙槍,槍聲響起,又有幾名手槍隊員倒地。眾人剛剛反應過來,四面八方都響起了槍聲,原來他們已經被包圍了,一時馬嘶人叫,彈雨紛飛。

陸光強突然飛身而起,將女孩帶離騾背,落地后又滾了幾下,然后在一塊大石頭下面伏了下來。就在她離開騾背的那一瞬,大騾子連中數彈,慘嘶聲中,倒在地上。好險!要不是陸光強反應迅速,女孩恐怕已經香消玉隕了。馬匹紛紛中彈倒地,陸光強果斷地指揮大家進行還擊,只見他左右開弓,敵人接連倒下。此時包圍他們的,已經不只是手槍隊了,機槍卡賓槍長槍短槍一共有近兩百人。原來敵人早就料到他會來這里,便織好了地網天羅。

女孩和她手下的那班人槍法都很不錯,幾乎每開一槍就有一個敵人倒下。女孩說:“陸連長,這附近有個山洞,直通到我家后院,快,我們趕緊進洞。”陸光強點頭答應,于是在女孩的帶領下,眾人邊打邊撤。果然在幾十米外的草叢中,只見女孩鼓搗了幾下,便出現了一個洞口。女孩掩護大家鉆了進去,掏出一支小手電,在洞壁上按了幾下,所有的槍聲喊聲馬嘶聲都被關在了外面。

陸光強和眾人一起,在山洞中摸索前進。山洞越來越大,還有叮叮咚咚的流水聲。大約走了三四里路,女孩說:“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山洞大廳,大廳四周還有許多小廳和岔洞,一個岔洞就是一條出口,共有九個出口,其中有一個就直接通到我家后院。”為了不要走錯和走散,女孩叫大家牽著衣服,跟在她后面,在洞里繼續行走。陸光強牽著她的衣服,無邊思緒又在翩飛:看來她并無惡意,也沒必要加害于他,在關鍵時刻他們還并肩作戰。于是,那種在心里積蓄已久的情愫又開始蕩漾升騰。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他們終于走到了盡頭,小手電的電池也即將耗盡。女孩在昏暗中摸索幾下,洞門慢慢地打開了,微弱的燈光射了進來。原來這是一戶大戶人家的后院,這后院依山而建,洞門就在山壁之上。大家魚貫而出。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月色朦朧,繁星滿天,隱隱地從走馬轉角樓上傳來點點燈光與悠揚的琴聲,陸光強覺得那琴聲有些熟悉。

女孩吩咐手下那幾個死里逃生的漢子說:“大家回去吧,好好飽餐一頓,然后休息,記住,今晚發生的事情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否則拿命來交。山云,去吩咐廚房,說有貴客同來,叫他們準備酒菜。”眾人點頭答應,各自散去。

眾人走后,女孩在月光下嫣然笑道:“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誰知今天居然會如此重逢。你是從畢節過來吧?我們也是剛從畢節回來,正好經過那里,差點跟你一起成了冤魂呢。”陸光強說:“最后一次見你的當天晚上我們就被捕了,我一直以為是你泄的密呢。”女孩揚著頭說:“告訴我,你是不是恨過我?”陸光強說:“恨過。”女孩在他肩上狠狠地打了一拳,罵道:“你這個窮鬼、笨蛋、傻瓜、吊二客,人家差點為你去拼命,你還恨人家!,,陸光強笑著說:“現在不恨了。哦,你到畢節去干嘛?”女孩說:“不告訴你。我外公說他認識你,他現在就在我家,我先帶你去見見他好嗎?”陸光強問:“你外公是誰?”女孩說:“見了面你就知道了。”陸光強說:“好吧。”

女孩把陸光強帶到前院走馬轉角樓上一間布置得相當雅致的客房外。客房的門敞開著,一位年近花甲、頭發花白的老先生正坐在那里專注地彈琴,琴聲激昂,猶如萬馬奔騰。他們靜靜地在門外聽著,心情隨著琴聲起伏澎湃,激起了胸中的萬丈豪情和英雄氣概。一曲終了,陸光強看著那張剛毅的面孔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由激動地叫了一聲:“周老先生!”原來這老人不是別人,正是辛亥革命元老、原貴州省政府副主席、畢節城里大名鼎鼎的周素園老先生,他從小就認識了,還得到過周老先生的幫助和指導。

周老先生看了看眼前這位頭戴氈帽、腰別雙槍的英武漢子,連忙站起身來,熱情地說:“小陸子,是不是小妮子將你找回來了?”女孩連忙說:“外公,不是找回來的,是在路上撿回來來的。”周老先生撫著花白胡子說:“哦,撿來的,妙哉,妙哉!”于是便哈哈大笑起來,女孩和陸光強也跟著大笑。

看官須知,這女孩正是鎮雄縣縣長孫以方的千金大小姐。周老先生與孫以方因意氣相投,結成莫逆之交,孫以方的原配妻子非常敬佩周老先生的人品學識,將其認為義父,周老先生也很樂意收下這個干女兒,于是兩家就成了親戚。

其實自從第一次邂逅相逢,孫云妮便對陸光強產生了好感,這位情竇初開的名門閨秀,一顆芳心便開始萌動起來。再次重逢,見他對自己也是一見鐘情,欣喜之中卻有些慌亂,于是便按奈著狂跳的心打馬而去。回到這個名叫碧云山莊的孫家大院,恰好父親帶著滇東北土皇帝隴承堯來家里做客。

孫云妮由于興奮,忍不住偷偷地樂;身邊的一個女孩見她如此高興,便問:“姐姐心里有人了?”孫云妮說:“爛丫頭,嘴賤!”女孩說:“我嘴雖賤,但見姐姐高興,心里也跟著高興呀。”這女孩姓史,是孫以方在威信當設治局長(臨時縣長)時,一次帶著管家山云在剿匪途中收養的干女兒。這個小女孩到了孫家后,十分乖巧勤快,人也機靈調皮,很得孫家上下喜歡,卻不知她是隴承堯特意安插在孫家的眼線,監視著碧云山莊的一切活動。

孫云妮說:“我告訴你是行,但你得替我保密。”女孩說:“那還用說?姐姐你看我是那種人嗎?”孫云妮說:“那好,你聽我說,他就是鎮雄獨立營范敬章部兩員虎將之一的‘雙槍英雄’陸光強。”這女孩知道‘剿匪英雄’張一來和‘雙槍英雄’陸光強是鎮雄人人欽羨的大帥哥,長得秀氣水靈的她也開始做起了英雄美女的鴛鴦美夢,于是羨慕地說:“自古英雄配美人,姐姐是‘烏蒙花魁’,他是‘雙槍英雄’,真是天生一對呀。”孫云妮卻搖頭嘆息:“估計要出問題,他們很快就要拉出去了。”女孩說:“姐姐擔心什么?憑他的本事那些土匪雜毛連邊都挨不上,碰上他就是狗進茅坑——找死(屎)。”孫云妮忍不住笑了一下,說:“你這個壞丫頭,長得那么漂亮,說話卻這么臟。關鍵是他們不是去剿什么匪,而是武裝起義,要造反啦!”女孩也被嚇了一跳,說:“你趕快勸住他啊,那種事可做不得呢。”孫云妮說:“你不要亂說,我明天就去勸他。”女孩點頭答應,卻逮住機會,不到十分鐘就把消息傳給了正在宴席上的隴承堯。

隴承堯接到消息后立馬返回縣城,悄悄部署部隊,待天黑后,就下令抓捕了范敬章和他手下的四個連長,并解除了直屬大隊的武裝。消息傳到孫云妮的耳里,登時就傻了眼,但她一直沒想到是她的這個干妹子給隴承堯傳遞了消息。她想,她們情同姐妹,怎么會呢?現在她唯一的辦法就是求父親幫忙營救心上人了。的確,如果不是孫以方從中周旋,為趙裴亞他們贏得時間,范敬章等早就死于非命了——按隴承堯的主張,就是直接槍決,越快越好,因為他容不得有人對他的背叛,即使范敬章與他有些沾親帶故。

陸光強他們被人救走后撤回貴州畢節,一年多來,孫云妮一直帶著手下人馬四處打聽,將他苦苦尋找。

陸光強恭敬地對周老先生施禮道:“承蒙先生教導,學生才有今天。”孫云妮見陸光強對外公恭敬有加,而外公對他又非常贊賞,于是心里樂開了花,把一年多來的相思之苦化成了無邊的柔情蜜意,于是推了推陸光強,嬌羞地說:“傻瓜,叫外公啊。”陸光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強抑內心狂喜,叫了聲“外公”。周老先生豪爽地笑道:“好啊好啊,既然你們都有這個心意,外公就為你們做主了。”陸光強和孫云妮對視了一眼,連忙向周老先生施禮道謝。想不到這對一見鐘情的青年,因為一場突來的變故,一個將對方苦苦地找尋,一個將對方深深地怨恨。然而今天,意外的重逢與生死與共讓他們很快就消弭了所有的隔隙。

一個小丫鬟來說酒宴已經備好,周老先生一左一右地牽著這對歷經曲折的生死戀人來到飯廳。正在吃飯,大管家山云來報,說獨立營加強連的張連長來訪。孫云妮知道是怎么回事,說:“安排下去,將他請進客廳,好生接待,我隨后就來。”山云會意而去。第三章危急脫困

原來隴承堯接到可靠消息,知道范敬章的得力干將“雙槍英雄”陸光強要繞道鎮雄去赫章與一個共產黨的大頭目接頭,便迅速摸清了陸光強的大體路線,派出手槍隊一路設伏,甚至還把自己身手不凡的女兒派了出去。結果陸光強果然厲害,連闖四關,最后卻改變路線,不知所蹤。但老謀深算的他料到陸光強此番出來,必定會到當初與孫云妮邂逅相逢的那個地方,因為他知道陸光強一直迷戀著這位縣長干金。

于是,隴承堯立即指派得力干將、鎮雄獨立營“八大金剛”之首張于夫帶領他的加強連前往設伏,只等陸光強前來落網。但張于夫相當畏懼陸光強的槍法,不敢靠近大路,便讓手槍隊里那幾個不信邪的莽夫在大路邊上埋伏。結果戰斗還沒正式打響,那幾個莽夫便糊里糊涂地送掉了性命。

本來,如果一開始張于夫就下令猛烈開火,近兩百人一齊對付一個人即使是大羅神仙也插翅難逃,但這張于夫與手槍隊隊長王百川一直不和,暗中較勁,誰也不服誰,現在天賜良機,他想借陸光強之手除去王百川的這幾個心腹手下,以削弱他的勢力,挫挫他的威風;加上自己也想親手活捉這個名滿滇東的雙槍英雄來顯示能力,于是發出命令,要抓活的。

誰知就在他剛要指揮士兵們發起攻擊的時候,卻闖進來了幾騎人馬,可惜距離太遠,光線又暗,沒有看清來人誰誰,不敢貿然下手。后來見他們好像還是一伙的,在那里交談著,便下令先干掉陸光強的“同伙”,于是密集的子彈一齊向孫云妮射來。戰斗打響后,兩頭路口一齊被堵死,包圍圈在一步步縮小,可令張于夫想不到的是,最后除了留下幾匹馬尸以外,陸光強和他的“同伙”全部神秘失蹤,連影子也找不到一個,自己卻白自葬送了二三十個弟兄。后來打掃戰場,發現那些馬尸中有一匹騾子,好像是孫大小姐的坐騎。

這張于夫是鎮雄潑機人,家里開著鎮雄最大的商行,自小為保護家產,遍訪名師,苦練武功,后來投靠了隴承堯,憑著家里的勢力和一身本事成為隴承堯手下“八大金剛”之首。

張于夫現年二十五歲,一直暗戀著孫大小姐,看見這匹死騾子,心里不由犯疑,想起孫縣長家就住在離此不遠的碧云山莊,才十來里路,于是便生出了前去探看的念頭。當然,打死他也不敢想象陸光強的“同伙”會是孫云妮。

其實,張于夫內心深處最想的是接替隴承堯做云南的“東北侯”,把鎮雄獨立營的八個直屬連以及鎮威彝三縣的全部民團和保安部隊收歸麾下,然后自立門戶。當然,他知道要完成這項“偉大”的事業,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少,要得到孫家的幫助,借助孫家在滇東北鎮威彝三縣的影響和勢力。

張于夫命令副連長秦峰帶領士兵們抬著尸體,扶著傷兵,先撤回去,自己則帶著一班人馬,直奔十里外的碧云山莊。張于夫在莊門外等了好幾分鐘,管家山云才來回話說:“我家大小姐請張連長先到客廳等候片刻。”接著,山云把張于夫一行請進莊來,安排下人招呼士兵,自己帶著張于夫故意經過馬廄來到一樓的會客廳坐下,親自端茶倒水,殷勤備至。

經過馬廄時,張于夫一眼就看到了一匹雄健非凡的大騾子,不由輕輕笑了一下,心里所有的疑慮全部煙消云散。

張于夫正自胡思亂想,已經換下勁裝的孫云妮卻清麗脫俗地款款而來,宛如仙子下凡。張于夫心慌意亂,連忙起立敬禮。孫云妮嫣然一笑,說:“這么晚了,感謝張連長登門造訪,可惜家父因公務繁忙,還在城里,恐怕今晚也不會回來,無人能陪張連長飲酒作詩談兵論武了。”張于夫剛想說:“你爸不在最好,你可以陪本連長。”但轉念一想,這是縣長大人的干金啊,可不是一般民女,千萬不要造次,不然這藏龍臥虎的碧云山莊不是容易出得去的。于是恭恭敬敬地說:“我們是執行軍務路過貴地,順便來看望小姐的。小姐身為滇東第一美女,人稱‘烏蒙花魁’,多少英雄男兒無緣一見,魂斷夢中,只要張某能經常得睹芳容,就算肝腦涂地,也心甘情愿。”

孫云妮嫣然笑道:“那些名號不過是戲言而已,小女子一介俗草凡花,怎能承受張連長這樣的英雄豪杰如此垂青?真是慚愧不已。”張于夫想說什么,但一時千頭萬緒卻無從說起,于是呆了呆,說:“我口才不好,想說的話說不出來。”孫云妮說:“這才是英雄本色嘛,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好了。”張于夫終于按奈不住,說:“孫大小姐,我,我……”可是半天也沒“我”出來,孫云妮卻一臉清純地看著他,依舊笑靨如花。正在此時,比她小兩歲的丫鬟蕓香走進來說:“大小姐,老爺有信送了過來。”

原來那姓史的女孩因為背叛孫家父女,心里一直不安,干脆就不辭職而別,做起了隴承堯的五姨太,現在孫家的內務就由蕓香打理。

張于夫說:“既然小姐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孫云妮嫣然笑道:“家父不在,招待不周,還請張連長見涼,歡迎下次光臨。”張于夫只好帶著手下兵丁,出了碧云山莊。走在路上,想起剛才的失態,不免為自己的窩囊感到萬分羞愧。心想,如果不能把孫云妮搞到手,就別想稱霸滇東北了,這小小連長估計就封頂了。想起這些,心情不由一陣灰暗,于是快馬加鞭,催促士兵,踏著月色,匆匆趕回軍營。

張于夫走后,孫云妮和蕓香相視一笑。隨后孫云妮來到了剛才的那間客房,只見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正和外公侃侃而談,見心上情人對自己敬愛的外公也同樣崇敬有加,心里十分高興。他們對她也不回避,依然興致勃勃地分析時局,談論時事,什么共產黨紅軍的,都是敏感話題。其實她近年來在重慶上學時也接觸了一些進步書籍,也知道馬克思主義和共產黨紅軍。不久前有支紅軍隊伍從這里經過,龍云和隴承堯的部隊望風而逃。紅軍所過之處,軍紀嚴明,秋毫無犯,還到處寫下標語,宣傳北上抗日,讓她的心靈有著很大的震動,加深了對共產黨和紅軍隊伍的好感。現在見自己最敬和最愛的人一個喜歡共產黨,一個是共產黨,自己也應該相信和擁護共產黨才對,于是便對陸光強說:“陸……連長,我也要到你們游擊隊去,當紅軍。”

陸光強見她這樣稱呼他,感到很別扭,說:“我早就不是什么連長了,你就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這也是孫云妮所希望的,于是她重新說道:“光強,我要到你們游擊隊去,當紅軍。”陸光強說:“我們可不比同正規軍,天天轉來轉去的,又是行軍,又是打仗,你不打人家人家就要來打你。再說我們也不收女兵的,你就呆在家里吧,等大部隊來了再說。”

孫云妮不好強求,便回自己的獨立小院去了,心想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天亮后就跟著你。這一晚,是她一年多來睡得最開心最安穩的一晚。可是等到第二天起床,陸光強早就走了,只留下一張字條請外公轉交:“云妮:游擊隊天天行軍打仗,居無定所。如果要參軍,等我們的大部隊來了,才能有機會。軍務在身,不敢耽擱,先走了,保重。光強。”

看著字條,孫云妮不免有些失落,自己辛辛苦苦找了那么久才找到,現在卻說走就走了,追也沒法追,找也沒處找。惆悵與失落中,她只好默默地為他祈禱,希望他旗開得勝,所向披靡。想起自己將來還可以當紅軍,心里也有著莫名的興奮,于是展開美妙歌喉,唱了起來。

天剛蒙蒙亮,陸光強就辭別了周素園老先生,離開碧云山莊,來到當初與孫云妮邂逅相逢兼昨晚死里逃生的地方,打了幾個唿哨。可是他的大黃馬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長嘶一聲,御風而來了。想起多年來一直生死與共的大黃馬,陸光強禁不住傷心落淚。

中秋之夜,月圓之時,陸光強在規定的時間內來到了這個夜郎古國的邊陲小城,找到了一家名叫“月滿西樓”的茶館,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要了一壺價錢比較昂貴產自云南藏區虎跳澗峭壁之上的老鷹茶,慢慢地飲了起來。正自喝著,只見一個教書先生摸樣的人來到他的桌子旁坐下。

陸光強一看裝束就知道是接頭的人來了,便問:“先生喜歡喝什么茶?”來人說:“跟你一樣,虎跳澗老鷹茶。小二,來壺‘飛鷹難渡虎跳澗’。”茶上來以后,來人也慢慢地飲了起來。陸光強輕聲地說:“清風遇朝陽。”來人也輕聲應道:“彩霞萬道光。”暗語對上,來人正是中共貴州省工委委員、畢節黨支部書記鄧止戈。

接上頭后,鄧止戈和陸光強一邊飲茶,一邊假裝套起了交情,最后他們相攜向鄧止戈住宿的旅店走來。可是,他們的行跡還是受到了國民黨特務的懷疑,剛剛進入旅店,三把手槍就同時對準了他們。一個聲音命令道:“舉起手來,不然開槍了。”陸光強和鄧止戈一愣,緩緩地舉起雙手。就在雙手剛剛舉到頭項的瞬間,陸光強突然左手迅速地抓開頭上的羊氈帽,右手拿起藏在頭頂上的一支小手槍,于電光石火間連開三槍,三名特務應聲倒下。

一時槍聲大作,埋伏在附近的特務紛紛沖了出來。陸光強迅速地把小手槍和羊氈帽放回頭上,拔出了插在腰間的雙槍。鄧止戈也拔出手槍,二人邊打邊退出了旅店。

鄧止戈和陸光強逃出赫章縣城后,經野馬川,過媽姑,翻越賴疙寶大山,繞道龍場,來到大兔場,找到了綠林武裝席大明部的駐地。此時席大明聯合幾股土匪,已經發展到了一千多人。席大明是鄧止戈秘密發展的地下黨員,與陸光強早就聽說了對方大名,只是一直無緣相見,此番際會,都很興奮。見陸光強長得高大威武,一表人才,席大明不由贊道:“雙槍英雄,果然名不虛傳。”陸光強謙遜道:“席兄過獎了,倒是席兄之名,如雷貫耳。”

原來席大明兩年前曾經攻占過鎮雄縣城,在烏蒙山區家喻戶曉。

席大明說:“我們義軍要想立足烏蒙山,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張自己的地盤,畢節這邊的保安團還好對付,關鍵是鎮雄獨立營很是棘手。”陸光強嘆息說:“隴承堯武藝高強,心狠手辣,自不必說,其手下還有兩人同樣難纏。這兩人一個是‘八大金剛’之首張于夫,出身鎮雄巨富,手里有隴部最具實力的加強連;一個是手槍隊長王百川,這手槍隊類似于特種部隊,實際上是暗殺隊。這二人都有一身功夫,又十分狡猾,以后碰上要多加小心。”

接著,他們又在一起分析當前的國際國內形勢。鄧止戈說:“中央紅軍已經突破層層封鎖,翻越大雪山,通過茫茫草海,與陜北紅軍勝利會師,完成了長征。由賀龍和蕭克等同志領導的紅二、六軍團也正在向我們川滇黔邊的烏蒙山區挺進。他們根據‘石阡會議’精神,要在這里開辟蘇區,發動群眾,建立革命政權。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是聯系所有能聯系的地方武裝,策動抗日反蔣,迎接大部隊到來……”

第二天,研究好兩支隊伍今后的聯合作戰方案與聯絡方式后,鄧止戈和陸光強便離開席大明部,到畢節朱昌分手,鄧止戈到畢節城里繼續搞他的“軍運”工作,陸光強則去尋找自己的部隊。

幾個月后,席大明部就遭到了國民黨畢節駐軍及三個保安團的猛烈進攻,抵抗了三天三夜之后,傷亡相當慘重,只好派人來找鄧止戈求援。鄧止戈一時之間無法召集其它部隊,只好送信給范敬章,要求他親自帶兵支援席大明。可是范敬章的游擊隊,此時也正遭到隴承堯的數干人馬的“圍剿”,處境也很艱難,只好派陸光強帶領八九十人的小部隊前去增援。

陸光強騎著一匹繳來的大白馬,依然戴著那頂羊氈帽,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馬刀,揮著雙搶,指揮隊伍,殺出重圍,趕往畢節和赫章交界處的楊家灣增援席大明。可是,這支小部隊正在火速行進,不料卻遭遇了從鎮雄趕來參加“圍剿”范敬章部的張于夫尖刀連,兩軍一交上火,戰斗便打得非常激烈。

張于夫也不愧是“八大金剛”之首,帶出來的部隊非同一般,以一個連對付陸光強的部隊,陸光強就感到了有些壓力,正準備指揮戰士們往槍聲最少的西北方向轉移,張于夫的后續部隊卻已經趕到。此時的張于夫部由于發展很快,已經被編成鎮雄獨立營的直屬大隊,有四個連的編制五六百人槍,并且裝備精良,手下“八小金剛”個個驍勇善戰。陸光強雖然神勇,舉著雙搶連連射擊,敵人紛紛倒下,但兵力實在懸殊太大,未及轉移,敵人的包圍圈已經形成。

那天,張于夫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披著黑色披風,配著少校軍銜,春風得意地指揮部隊行進在寒冷的冬風里。隴承堯已經幫他在龍云面前說好,只要他能拉起一千人,就給他一個補充團的編制,封他做個團長。想起不久的將來就要當團長了,張于夫心里充滿著莫名的興奮,感到前程無量。是呀,如果真的做了團長,那離做旅長就只有一步之遙了,按國民黨的規矩,旅長就可以授予少將軍銜,如果當上師長就是貨真價實的將軍了,那時侯收服其他還在做連長的“七大金剛”易如反手,取代隴承堯、成為云南“東北侯”就指日可待了。

正美美地憧憬著,突然一陣“得得得”的馬蹄聲從后面趕了過來。是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膽子,7居然敢在大路上趕超我的部隊!張于夫正要發火,只見一行十多匹騾馬從后面匆匆地趕了過來,為首的竟然是騎著大騾子的孫云妮。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張于夫所有關于將軍關于“東北侯”關于美好前程的憧憬都變得毫無意義。是啊,連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搞不到手,還想做什么將軍,做什么“東北侯”?

“孫大小姐,是你呀?”張于夫連忙熱情地打招呼,心里卻想:“老婆,你去哪里?怎么不先跟我打個招呼,好讓我派兵護送呀?”孫云妮嫣然一笑,收住韁繩,放慢速度,說:“我還以為是誰在行軍呢,原來是張大隊長的邵隊。”的確,此時張于夫部的行軍隊列,已經有了相當的氣勢。張于夫哈哈一笑,說:“孫大小姐你看,我張于夫應該是今非夕比了吧?不過,這都是孫縣長的栽培。”心里卻說:“我很快就要當團長當旅長了,區區一個縣長我還看不起哩,老婆,你就等著當將軍夫人吧。”

孫云妮又笑著說:“張大隊長,你要抓的人抓到了沒有?”這句話正戳痛了張于夫的痛處1前次織好天羅地網,自己親自出馬,近兩百人的精銳部隊居然把一個共產黨的游擊隊頭目搞丟了,沒有實現自己的愿望不說,還被隴承堯訓斥了一頓,白白被其他“七大金剛”笑話一場,直到現在還抬不起頭來,于是尷尬地笑道:“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雙槍英雄呢,怎么那么容易就抓住了?”心里卻說:“媽的,老子要連你一起抓!”

孫云妮說:“不是你的,就不要勉強,世界上有許多情事,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該放就放,才能灑脫開心。”其實話雖這么說,但人世間的許多事情,怎么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她也不是一樣的執著么?張于夫知道孫云妮已經明白了他對她的愛慕和追求,不由臉上有些尷尬,說:“孫大小姐不愧是名門閨秀,烏蒙花魁,說的話果然字字珠璣,讓本大隊長受益匪淺。”心里卻想:“不把你搞過來,本旅長,不,本師長絕不善罷干休!”

大約走了里把路,張于夫又問:“孫大小姐要去何方?”孫云妮說:“也沒什么事情,就是想去畢節城里看看熱鬧,路上剛好遇見張大隊長的部隊。”其實她是得到隴承堯派兵“圍剿”范敬章部的消息,放心不下陸光強,才出來看看的。此時的她不用問也知道張于夫的部隊也是去參加“圍剿”范敬章部的,想不到短短幾個月,這張于夫手下竟然發展了這么多人馬,當上了大隊長,真是不可小覷,同時又為自己的心上情郎添加了幾分憂愁。

正走著,前方突然響起了槍聲。張于夫大吃一驚,連忙對身旁的副官說:“我部還沒到達指定位置,肯定是與共匪或其他土匪遭遇了。”正說著,先頭連副連長打馬飛奔而來:“報告大哥,我們遭遇了共匪陸光強的部隊!”孫云妮心里一驚,差點叫出聲來,張于夫卻興奮地叫道:“好!真是太好了!他有多少人馬?”那副連長說:“不到一百人,已經和我們連隊展開了正面作戰。”張于夫仰天長笑道:“蒼天呀,大地呀,機會終于來了!”然后高聲命令:“立即傳我命令,全大隊展開包抄,迅速包圍,活捉陸光強者,獎大洋三千!”命令傳出,張于夫手下全部人馬隨即叫喊著朝槍聲響處包抄過去,孫云妮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摔下馬來。

張于夫哈哈大笑道:“我真不相信六百人的正規部隊還吃不下七八十人的土匪!”孫云妮聽他這么一說,心里反而鎮定起來,有了主意,于是笑語嫣然地對他說:“張大隊長,本小姐想與你打個賭。”張于夫見這個“未來的”懷中玉人果然很有浪漫情懷,不由心花起來,說:“老……”但半天也沒“老”出來,便不好意思地摸著后腦勺,尷尬地笑著。孫云妮問:“你剛才想叫我什么?”張于夫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孫云妮說:“還是‘八大金剛’之首呢,馬上就要當團長了,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完!”張于夫被她這么一激,便說:“好,叫就叫,老婆!”孫云妮嫣然笑道:“這才是英雄本色嘛,大丈夫就要敢愛敢恨,敢作敢為!現在我們打賭,如果你能親手活捉這個‘雙槍英雄’,我就無條件嫁給你!”張于夫吃驚地問:“此話當真?”孫云妮說:“自古美女配英雄,只要你能將陸光強生擒活捉,就是毫無疑問的英雄豪杰,我這個‘烏蒙花魁’難道還要去嫁別人?”當上云南“東北侯”、打敗“雙槍英雄”陸光強、娶到眼前這位大美人就是張于夫此生的最高理想,現在這個理想正一步步地接近現實,他不由高興得心花怒放,隨即傳令下去,說:“弟兄們,千萬要抓活的!”孫云妮冷笑道:“哼,還‘千萬要抓活的’,六百人的正規軍對付區區不七八十人的游擊隊,也是你的真本事?你丟不丟人?”此時包圍圈已經形成,戰斗正打得激烈,張于夫說:“那——老婆你要我怎么辦?”孫云妮說:“這‘老婆’兩個字只是暫時借給你的,一個月之內,如果你不能一對一的靠真功夫抓住陸光強,我就親手斃了你,即使我不斃了你,也會有人在背后打你黑槍,不信你等著瞧!你以為這一聲‘老婆’是好叫的嗎?不要到時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說完便帶著一干手下,打馬而去。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被人打黑槍正是每個亂世梟雄所擔心的,而憑孫云妮的身份、地位、勢力和姿色,要找人打他的黑槍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再說這位大家閨秀,據說武功馬術和槍法均不在他之下,從來說一不二。張于夫果然被孫云妮的這句話嚇住了,一股冷汗從脊梁上冒了出來,隨即叫來副官,說:“傳我命令,撤!”副官不解地問:“大隊長,這……”張于夫一揮手,大聲地說:“執行命令!”

陸光強被對方火力壓得難以抬頭,槍聲卻漸漸稀疏起來,敵人突然放棄了包圍。在深感詫異的同時,他不得不對張于夫另眼相看,如果再打下去,后果將不堪設想!陸光強指揮戰士們朝西北方向撤走,遠遠地,只見一小支馬隊離開張于夫的部隊飛奔而去,于是舉起那只不久前繳獲的望遠鏡。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孫云妮。他明白了,原來在關鍵時刻,她又一次救了他!這些天以來對她的思念之潮又開始翻涌不息。再看看張于夫的部隊里,這個一樣本領不俗的敵軍官也正在馬背上舉著望遠鏡看他!

第四章 烏蒙雙雄

陸光強撤走了,孫云妮也打馬而去,張于夫不由悵然若失。這次傾巢而出,志在必得,本以為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卻因為孫云妮的幾句話放棄了,一直以來雄心萬丈的他也變得郁郁寡歡起來。傳令副官不解地說:“我真不懂,這正是剿滅陸光強的大好時機,大隊長為啥子要放棄?”張于夫心里的鬼火正戳,于是狠狠地說:“你曉得個屁!今天要是把陸光強殺了,到不了明天,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傳令副官吶吶地說:“不會吧,怎么會呢?”沮喪到了極點的張于夫懶得理他,想到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正是為了消滅或抓住陸光強嗎?現在反而把他給放走了,為什么?為什么啊?!

張于夫沉默了一會,轉身對傳令副官說:“傳下令去,叫部隊到附近的村子里住下,就地休整。”

不是要去圍剿共匪么?不是要在天黑前趕到指定位置么?怎么現在就要休整了呢?傳令副官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再問。因為他知道,這部隊說好聽一點,打的是滇軍的旗號,是隴承堯的軍隊:說難聽一點就是他張于夫的私人武裝,跟土匪沒有兩樣,他手下的正副八大連長也就是他封的“八小金剛”,都是他的生死弟兄,這五六百個士兵是他自己招收的,武器裝備是他自己購買的,糧餉物資也是他家里出的,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隴承堯和龍云也賴得多問。傳令副官把令傳了下去,部隊隨即轉到附近的村莊里住了下來。那個村莊里一時雞飛狗跳,人心惶惶,老百姓都沒見過這么多人的隊伍開進村里,便都紛紛逃往山上躲避。

張于夫心里火氣未消,此時請假回家探親的副大隊長秦峰趕上了部隊,一下馬便問手下一個參謀:“部隊怎么停下未了?”參謀說:“正在行軍時,突然未了二一小支馬隊,看樣子一個個身手不凡,為首的是一個漂亮女孩。”秦峰問:“然后呢?”參謀說:“那支馬隊裹在大隊部中間走了好幾里路,那女的跟團長認識,他們一路說說笑笑,隱隱約約聽到大隊長好像還叫她老婆。”秦峰知道張于夫根本就沒有老婆,正納悶間,參謀繼續說:“不久,前面傳來了槍聲,先頭連與共匪陸光強遭遇了。”秦峰吃驚地說:“啊,陸光強?”參謀說:“是陸光強,帶著七八十人的隊伍。我軍迅速展開了包圍,正要大功告成時,大隊長卻突然下令撤退,待陸光強走后,又命令部隊到這里休整。”

秦峰知道這張于夫行事從來就很古怪,但他清楚,張于夫突然下令撤退肯定與那女的有關,于是又問:“那女的你認識嗎?”參謀說:“不認識,團長剛下令撤退,她就帶著她的馬隊走了。我看,肯定來頭不小。”秦峰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然后心里尋思:會騎馬并且能夠有馬隊的漂亮女孩在鎮雄只有三個,只有這三個女孩張于夫這樣的人才會看得上眼,但她會是誰呢?隴承堯的女兒隴玫春?她不是出遠門了么?孫縣長的女兒孫云妮?是她,一定是她,因為這三個女孩中,另外一個就是張于夫的妹妹張于蘭,他不可能叫自己的妹妹做老婆吧?再說張于夫迷戀孫云妮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但是,據他了解,上次抓捕范敬章一伙,就是這位滇東第一美女泄的密呀,他怎么會幫陸光強說話呢?

秦峰帶著許多疑問走進臨時指揮部,張于夫見他未了,便說:“兄弟,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出出主意。”秦峰笑道:“是關于陸光強還是關于孫美人?”張于夫說:“就是他們,就是他們。”秦峰說:“好,那我就來參謀參謀。”張于夫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我的遠大志向有三個,第一個就是抓住陸光強,一雪前恥;第二個就是混個把師長當當,光宗耀祖;這第三個嘛——”“把孫大美人搞到手!”秦峰接著他的話說完,二人不由相視大笑。笑畢,張于夫又說:“我這三大理想,于公于私對我們哥倆來說,都是共同利益:抓住姓陸的,我雪了恨你臉上也有光:我當了師長你不也就是副師長7鎮雄最有名的幾個美女中,你已經有了一個,我這個當哥子的也應該有一個呀!”說完又哈哈大笑。

秦峰聽張于夫這樣一說,不由想起了他乖巧漂亮、武藝出眾的妹妹張于蘭,原以為他們秘密的交往和戀情會瞞住張于夫的,不料他已經說穿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張于夫說:“兄弟你看,本來就要抓住姓陸的了,可是偏偏讓我遇見了那冤家,還智亂情迷地叫了她一聲‘老婆’,結果她命令我在一個月之內憑真實本領一對一的親手抓住這個共匪頭目,否則——”秦峰接過去說:“你們休談?”張于夫說:“哪里這么簡單,如果抓不到姓陸的,他要親手斃了我。”秦峰臉色變了變,說:“不可能Ⅱ巴,她真的敢下手?”張于夫說:“這個女人從來說到做到,跟她老爹有一拼,就算她不殺我,那么多想把她搞到手的人,只要她一句話,我還不人頭落地?現在兵荒馬亂的,要是真有人想打黑槍,那是防不勝防呀。”秦峰想想也是,說:“于是你就只好下令撤退?”張于夫說:“不撤又能怎樣?難道我真的要去送死?不過這樣也好,如果親手將那姓陸的抓住,就是一舉兩得,我此生的三大理想就完成了兩個嘍,就等著慢慢的當師長吧。”秦峰點點頭說:“好是好,就是難度很大,不要說很難找到那姓陸的,就算找到了,他手上的雙槍也不好對付呀。”張于夫說:“要是他手里沒槍呢,那就好辦了。孫大美女只給我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之內部隊就交給你了,我只帶一個連去追蹤姓陸的。”

第二天開始,張于夫便帶著百把人的隊伍,在烏蒙山中四處追殺陸光強。

半個月后,賀龍和蕭克帶領的紅二、六兵團逐漸向川滇黔邊的烏蒙山區靠攏,席大明在鄧止戈、周素園等人的巧妙安排下,接受畢節地區行署專員莫雄的“招安”,進駐畢節城,與畢節地下黨發展的其它幾支綠林武裝一起,準備策應紅軍進駐畢節:陸光強也完成了增援席大明的任務,帶著本部人馬,去尋找自己的部隊,準備到畢節與大部隊會師。

張于夫帶著百把多人的精銳部隊,在烏蒙山中尋找了幾天,終于探出了陸光強的下落,原來他是奉命前來增援席大明的。他帶來的“八小金剛”之首劉連長問:“大哥,要不要跟席大明來兩下子?”張于夫說:“不用,這種戰爭本來就沒什么意義,讓他們把實力拼干,我們再來撿便宜的,要想成氣候,地盤最重要,一山不坐二虎,鎮威彝那塊地盤暫時還是隴承堯的天下,我們也需要到畢節這邊來發展。”劉連長說:“大哥說的有道理。”張于夫說:“這莫雄他媽的也太沒用了,一萬多人馬就是對付不了區區千把人!”劉連長說:“是呀,要是我們‘張家軍’上,早就擺平了。”張于夫說:“這樣也好,不然人人都那樣厲害,我們還吃什么?”于是張于夫把部隊駐扎在離戰場二十里外的一個小山村里,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幾天之后,莫雄的部隊突然停止了進攻,一打聽,原來是紅軍的大部隊已經打到黔西了,直逼畢節城,國民黨的畢節軍隊要拉攏席大明,一起對付紅軍。如果紅軍真的拿下了畢節,那么滇東北的鎮雄、威信和彝良三縣就危在旦夕了,那樣的話,即使他真的做了什么云南“東北侯”,也是坐不安穩的。張于夫感到事情不妙,正要帶著人馬返回自己大部隊駐扎的那個村莊,卻突然得到席大明部接受招安進城,陸光強率部離開的消息,便一下子來了精神,下了這次一定要活捉陸光強、搞定孫云妮的決心。

張于夫說:“好,天賜良機,繼續偵察,摸清陸光強的動向。”半個小時后,又有人來報,陸光強的部隊要從山后一個叫羊皮沖的山溝里經過。張于夫說:“這羊皮沖就象一張羊皮,叉角叉丫,不但地勢險峻,而且地形復雜,是天然的伏擊陣地,我看這陸光強真他媽的注定要倒霉在我的手上。劉連長,迅速帶部隊進行埋伏,準備在羊匹沖徹底殲滅這支共匪,活捉陸光強!”劉連長領令而去,一百多人迅速開往羊皮沖,占據有利地形,形成伏擊圈,只等著陸光強前來投入羅網。

話說當天孫云妮打馬走出不遠,果然見張于夫的部隊開始撤出包圍,陸光強的部隊突圍而去,便開心地笑了一下,打馬朝畢節城里奔去。第二天,她就得到消息,原來陸光強的部隊是來增援席大明的。想起席大明只有區區千余人槍,即使加上另一股前來增援的綠林武裝周質夫部和陸光強帶來的兵馬,也也才一千五六百人,而敵人是近兩萬之眾,怎么抵擋得住!孫云妮越來越替陸光強擔心,便去求外公周素園:“外公,你想想辦法吧,讓他們不要打了。”周素園說:“你叫外公怎么說?現在我賦閑在家,潛心鉆研學問,手中一無兵二無權呀。”孫云妮說:“外公,憑你在貴州的影響和在畢節的威望,莫雄一定會聽的。”周素園考慮了兩三分鐘,說:“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叫他們停戰不就行了嗎?”孫云妮隨即笑逐顏開。孫云妮剛剛離去,周素園便拜訪莫雄去了。

在一間雅靜的書房里,莫雄和周素園一邊品茶,一邊談論時勢。莫雄說:“周老先生,您老雄才大略,又是同盟會元老、貴州光復的元勛,眼光是很獨特的呀。您老認為,今后局勢將會如何?”周素園說:“孫總理壯志未酬,蔣介石背叛革命,黨國已經失去民心,而共產黨主張喚起工農大眾翻身做主人,又積極宣傳抗日,爭取民族解放,很得民心啊。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我看這天下,遲早是共產黨的。”

莫雄默想了半天,說:“其實看樣子,這席大明說不定還真是共黨發展的地下武裝,不然不會那么強悍,老先生就我圍剿席大明一事,有何建議?”周素園說:“你處在這個位置上也真是左右為難,不打吧,是你的失職;打吧,又是你的罪過。”莫雄說:“所以自從圍剿席部以來,我一直堅持圍而不殲,等待時機,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周素園說:“好,這樣很好,我早就耳聞莫專員深明大義,果然名不虛傳。”莫雄說:“共軍二、六軍團的干軍萬馬已經打到黔西了,勢必要攻下大定和畢節作為根據地,您老有什么主張?”周素園說:“我看解決與席部戰事的機會來了。”莫雄說:“請老先生明示。”周素園說:“招安,如何?”莫雄說:“不妥,這個事情不應該由我提出來。”周素園說:“莫專員請放心,有人會提出來的,你只管采納意見就行。”二人相視一下,便都哈哈大笑。笑畢,周素園說:“將來共產黨得了天下,肯定不會虧待你的。”莫雄說:“大丈夫行事,只講求問心無愧,光明磊落,那管他身前身后,看來紅軍到來之日,也是我離開之時,周老先生可要保重了。”

從莫雄處回來后,周素園出面召集了城內的士紳代表們,研究如何守護畢節城的事情。周素園說:“各位,共產黨到處,是要分田分糧的,而畢節的田地和糧食,十之八九是在你們手中,共產黨打了進來,損失最大的是誰?當然就是在座的各位。”眾士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坐立不安。周素園又說:“分田分地分糧食還是小事,萬一他們再來個打土豪,除惡霸,你們想想,到時候將是什么樣的結果?”眾人更是惶惶不安,紛紛說:“周老先生,周老省長,您吃的鹽巴比我們吃的大米飯還多,您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還長,您老就出個主意,我們照辦就行了。”周素園說:“好吧,那你們就集體去專員警察公署,請求莫專員招安席大明,團結所有畢節武裝,一起抵抗紅軍吧。”

眾士紳走后,孫云妮又來問:“外公,你想到辦法了沒有?”周素園笑笑,說:“放心吧,最多兩天,他們就會停火的。”孫云妮拍著手笑道:“外公你真行。”然后歡天喜地而去。果然兩天后,莫雄下令停戰,招安席大明部。

這天,周素園叫來孫云妮。孫云妮看到外公就連聲贊道:“外公,你真厲害。”周素園說:“老啦,‘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小妮子,紅軍部隊很快就要進駐畢節了,這些紅軍游擊隊馬上就要與他們的大部隊會師,到時候畢節肯定是天翻地覆,估計也會波及到鎮雄,你帶我的信去給你爸,叫他按我說的去做。如果你愿意,見到你爸后就趕回來參加歡迎紅軍吧。”孫云妮高興地接過外公遞過來的書信,想著不久就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在紅軍隊伍中相見,于是轉身匆匆回到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帶著她那一千人馬,打馬朝云南鎮雄而去。

去鎮雄走羊皮沖是捷徑,為了爭取時間,好回來參加迎接紅軍,孫云妮便選擇了這條道路。

這天,入冬以來烏蒙山中第一次放晴了,晴空萬里卻山河破碎。可是就在他們剛走到羊皮;中沖口時,四下里卻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和“活捉共匪陸光強”的吶喊聲。原來是張于夫在這里設下埋伏,要活捉陸光強。想不到這張于夫競然如此執著,其實前次對他說的那些話孫云妮早已拋到九霄云外了。

張于夫帶來的這個連是他最精銳的部隊,戰斗力非同一般,在他的親自指揮下,陸光強部陷入重圍,倉促應戰。張于夫舉著一只紙筒做成的喇叭,高聲喊道:“陸光強,有種就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咱倆赤手空拳決一雌雄!”陸光強見敵人火力猛烈,又占據了有利地形,于是喊道:“張于夫,只要你先放我的弟兄們過去,老子奉陪到底!”張于夫喊道:“放他們可以,但要先放下武器。”陸光強吼道:“狗目的,老子的部隊什么時候放下過武器!”戰士們也紛紛吼道:“隊長,我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們要血戰到底!”張于夫喊道:“小紅毛你們聽清楚,我這是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不然你們都去死吧,你們死光了我再活捉姓陸的!弟兄們,給我打,狠狠地打!”

槍炮聲又驟然響起,彈雨紛飛中,游擊隊的戰士們連頭都抬不起來。孫云妮看見情況萬分危急,便對手下的騎手們說:“大家做好準備,接應游擊隊突圍!”可惜這里地勢險峻,地形復雜,不適于騎兵作戰,她在烏蒙山中叱咤風云的碧云十六騎施展不開,于是只好率先跳下騾子朝張于夫的部隊沖去,她手下的騎手們也紛紛下馬,向張于夫的部隊發動攻擊。

張于夫想不到居然有人前來接應游擊隊,而且進攻十分猛烈,一時亂了手腳,陸光強抓住時機,指揮戰士們奮力突圍。但敵人畢竟占據著絕對有利地形,加上火力實在太猛,游擊隊這次突圍還是沒有成功。打了半天,張于夫發覺不對勁,覺得打下去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一看戰場,這才看清前來接應陸光強的竟然是孫云妮,于是喊道:“孫大小姐,我是張于夫啊,不要瞎打!”孫云妮也大聲喊道:“張于夫,你還要不要臉啊,我是要你一個人對付陸光強,你看你這是做什么?算男人嗎?有資格配我嗎?我看你是狗熊才對!”張于夫想不到在這緊要關頭又碰上了這個冤家,再次喊道:“孫大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不起你,但陸光強手下那么多人,不先把他的手下消滅,我怎么和他交手?”孫云妮大聲地喊道:“我不管,我就要你靠真本事抓住姓陸的,什么時候抓到,我們什么時候完婚。你看看,我的碧云十六騎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還這樣興師動眾,我真的一點都看不起你,你就等著去死吧。如果你不相信,現在就會有人打你的黑槍!”

張于夫急忙回頭向后一看,就在那一瞬間,陸光強一躍而起,雙槍連發,張于夫身邊的幾個士兵紛紛中彈,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陸光強已經躍到了張于夫身邊,兩個烏黑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腦袋。所有的人都一齊驚呆了,張于夫放下手槍,慢慢地舉起雙手,站了起來。陸光強命令道:“命令你的部隊撤退,不然老子開槍了。”張于夫勉強擠一個笑容,說:“陸英雄,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今天我帶的都是生死弟兄,如果你一定要開槍的話,你我今天誰都活不了。你我本來就沒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上孫大小姐一定要我親手抓住你才肯答應我們的婚事,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不然你當你的游擊隊,我帶我的張家軍,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如這樣,我們雙方各自撤回部隊,也當著孫大小姐的面,赤手空拳決一雌雄,如果僥幸贏了,我就完成了兩件心事,也不會為難你;要是輸了,我發誓,不再糾纏孫大小姐,也決不與你們游擊隊為敵。”陸光強知道這張于夫也是個一諾千金的鐵血漢子,便說:“好,我答應你!”孫云妮上前接道:“既然這樣,我就幫你們當裁判r張于夫命令手下士兵:“弟兄們,向北撤到五里外等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也不許擅自行動。”

見張于夫的部隊果然開始撤退,陸光強一揮手,戰士們快速地穿過羊皮沖,到南面五里外等候。眼看雙方部隊都撤到了五里以外,陸光強才收了雙槍。孫云妮的管家山云走上前來,揀起張于夫放在地上的手槍,又搜走了張于夫身上的匕首,才走到陸光強面前。陸光強有些不太情愿地將手里的兩把盒子槍和背上的大馬刀遞了過去。張于夫的臉上悄悄地露出笑容,心想:“狗目的如果雙槍在手,老子還真的有些害怕,現在沒槍了,拳腳功夫老子可不虛火你。”在張于夫看來,陸光強不過是雙搶厲害罷了,拳腳功夫未必是他的對手。

孫云妮見已經驗過了他們的身子,便走上前說:“本來你們牛打死馬馬打死牛都不關我的事,但這次比武關系到本小姐的終身大事,所以當然要管管了。既然你們都同意我當裁判,那我就公平公正地執行,以百招為限,如果在一百招之內你們分不出勝負,那就此言和,兩家從此不要交兵,由我證明你們兩位都是英雄好漢,都是烏蒙豪杰,我也不再追究張大隊長亂喊我‘老婆’一事,張大隊長不管以后是旅長還是師長,我們都是好朋友;如果輸了,對不起,我連眼睛角角都看不起你。”兩人均點頭答應。

“預備——開始!”在孫云妮的口令聲中,這兩位烏蒙山里最有名的武林高手各自展開拳腳,一招一式地惡斗起來。這兩人果然名不虛傳,直看得那些騎手們心都揪緊,孫云妮卻在一旁大聲地數著,已經第八十回合了,依然誰也沒有落敗的跡象。第一百招滿,雙方依然還是平手,孫云妮高叫了一聲:“停!”雙方都停了下來,各自坐在一邊喘氣。

孫云妮為他們鼓起掌來,騎手們也跟著鼓掌。掌聲停下,孫云妮說:“你們兩人果然身手不凡,由本小姐作證并列‘烏蒙第一豪杰’,合稱‘烏蒙雙雄’,我建議你們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張大隊長是個講信用重義氣的大丈夫,也是個做大事的人,既然在比武中沒有輸,那次叫我‘老婆’的事我也不予追究;不過也沒有贏,所以我們只能做朋友。做夫妻是要講究姻緣的,說不定哪天姻緣到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孫云妮說完,山云走上前去,把武器還給他們。

此時的陸光強和張于夫都各懷心事。陸光強心想,難怪這小子一直不服氣,果然有兩下子。這小子為人也不算太壞,要是能夠把他的部隊拉過來,還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張于夫心想,這小子果然厲害,不僅雙槍無人能敵,拳腳功夫也是一流,要是我的隊伍中能有這樣的人物,何愁大業不成?可惜沒能打敗他,搞定這小妮子的美事就來日方長了。不過大丈夫以事業為重,她也說了,如果真有姻緣的話,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姻緣也是人創造的,就等著瞧吧。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接了山云遞過來的刀槍。孫云妮說:“比武已經結束,你們各自記住今天的規定,誰要是壞了規矩我就殺誰。”說完,便翻身上騾,帶著一干手下,揚長而去。張于夫和陸光強也各自喚來坐騎,往相反方向絕塵而去。

第五章 參加紅軍

云南鎮雄的碧云山莊里,縣長孫以方展開周素園的親筆信,上面卻只寫著“給紅軍讓路”五個字。孫以方深知老先生身為貴州辛亥革命的領導人,說話自然有他的道理,有心聽從他的安排,可惜自己雖然身為一縣之長,但在隴承堯的控制下,手里只有一個幾十人的警備隊和兩百多人的保安大隊。

此時的滇東北,除滇軍安恩溥旅駐扎在昭通外,龍云又臨時調來了補充一團給隴承堯指揮,隴承堯的“鎮雄獨立營”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一個團的兵力,手下除張于夫的直屬大隊外,還有t個連,再加上三個縣的保安團隊和地主武裝,真是千軍萬馬,正是他一生中最鼎盛的時期。中央紅軍路過滇東北的時候,隴承堯本來打算碰碰硬的,結果總是晚了一步,處處撲空,連紅軍的屁都沒聞上。現在聽說又有紅軍的主力部隊要來,隴承堯又興奮起來,召集鎮雄、威信、彝良三縣縣長和手下眾將研究對付紅軍的方案。

會上,滇東北各位要員紛紛迎合土皇帝隴承堯,秀才出身的孫以方卻說:“我看共軍的真正主力已經北上,這區區一兩萬人的部隊,是不會在畢節呆下去的,因為他們呆不住,那里沒有他們生存的空間,他們一定會繼續西進然后北上,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正面接觸,以免傷了自家元氣。”孫以方說完,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都看著隴承堯,要他下決定。

隴承堯沉吟片刻,又問還未表態的張于夫:“于夫,談談你的意見。”張于夫看著風度翩翩的孫縣長,想起對孫云妮的承諾,說:“我贊同孫縣長的意見,讓路唄。”隴承堯又沉吟片刻,說:“是打還是讓,具體看情況,大家即日起集結部隊,聽候命令!”

隴承堯的這個“軍事會議”開得有些郁悶,大伙各懷心事地散會。孫以方回到碧云山莊的家里,女兒孫云妮卻留下字條,說她已經去了畢節。孫以方嘆息一聲,到書房看書去了。

孫云妮給父親留下了字條后,帶著她的碧云十六騎匆匆趕往畢節,在外公家住了下來。兩天之后,國民黨部隊望風而逃,在地方游擊隊的策應下,紅軍部隊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畢節城。

孫云妮站在歡迎紅軍入城的隊列中,看著一隊隊衣衫襤褸卻斗志昂揚的紅軍戰士,聽著悅耳動聽的紅軍軍歌,這個見慣了保安團隊與國民黨軍的大家閨秀,心里想,這樣才叫軍隊啊,于是也跟著高唱“跟著毛委員,打出新世界”。可是,紅軍已經進城兩天了,還是沒有陸光強的消息,她的心里不由焦急起來,便跑去問周素園:“外公,我想當紅軍,可是還不知道人家紅軍要不要我呢,陸光強怎么還不來?”周素園笑笑,說:“別著急,別著急,反正該來的會來。”正說著,管家來報,有紅軍首長來訪!周素園激動地說:“快,快,有請。”連忙放下手中的書卷,站了起來,迎向門外。

在管家的引領下,幾名神采奕奕的紅軍首長走了進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早年的故交任弼時!兩人一別十余年,今朝居然在自己的家里相見。更令他吃驚的是,這位應該才三十多歲的老友,看上去卻已經五十有余了,真是歷盡艱辛,飽經滄桑啊!周素園興奮地握著任弼時的手,連忙招呼他們在客廳坐下,叫孫云妮親自沏茶。

任弼時說:“革命征途千萬里,水西遺恨不尋常啊。周老先生別來無恙?”周素園說:“記得當年騎白馬,轉眼又是白發人。山河破碎,國難當頭,我雖隱身書齋,卻一直憂慮天下,有了你們這些真正的革命者,中國是有希望的。”任弼時說:“周老先生,想不到我們的戰士居然在您的家里搜出了馬列著作。哦,關于您的情況,鄧止戈同志已經匯報過了,真是讓我們敬佩不已。”

任弼時接著向周素園介紹道:“這位小胡子將軍,就是賀龍同志:這位大塊頭,就是王震同志。”這都是赫赫有名、讓反動軍隊聞風喪膽的一代名將啊,周素園連忙站起身緊緊地握住他們的手,說:“久聞諸位將軍大名,素園佩服不已,今朝紅軍解放畢節,是畢節百姓的福氣,可惜我行將老朽,無能為力,只是我外孫女孫云妮仰慕紅軍威名,一心想當紅軍,不知能否收下?”說著,便把孫云妮叫了過來。

賀龍看著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孩,高興地說:“我們不但要收下這位女兵,而且還是特意來請您老出山的。”孫云妮見這位著名的紅軍首長親口答應收下了她,高興得春光燦爛,笑靨如花。周素園說:“哎呀,我這個小老頭,能為紅軍做什么呀,倒是我有個晚輩,以前在黔軍特務營做連長,后來參加了武裝起義,在游擊隊里當中隊長,現在紅軍大部隊來了,還請速召他們歸隊。”賀龍說:“這個請周老先生放心,我們的地方武裝由鄧止戈同志出面聯絡,已經逐步歸隊。現在我們就是特意來請您老出山。”周素園摸著花白的頭發說:“賀將軍你看,我這樣子還能當兵?”賀龍笑著說:“當兵嘛,是老了點,但當司令嘛,卻正合適!”

周素園和孫云妮一聽之下,赫然大驚,齊聲問道:“當司令?”賀龍說:“我們搞軍運的同志呀,在黔西北地區組織發展了幾支地方革命武裝,共有三四千人,我們準備把他們組建成貴州抗日救國軍。這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一職,非您老莫屬,因為在黔西北地區,只有您老有這個威望和魄力,可以統帥和號令這支軍隊。”周素園略一遲疑,說:“這個問題非同小可,能否容我思考兩天?”賀龍說:“好的,希望周老先生兩天之后能夠答復我們。”

賀龍他們走后,周素園立即召來家小,說:“我準備當紅軍,當共產黨領導的貴州抗日救國軍的司令,你們有何意見?”大家紛紛說:“你英明一世,也不會糊涂一時,你的選擇就是正確的選擇。你當了紅軍,我們就是紅軍;你投靠了共產黨,我們就是共產黨的人!“周素園見全家老少如此支持他,心里熱血涌動,立即親自找到任弼時和賀龍,答應出面擔任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并用白布公公正正地寫下“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部”幾個大字,掛在自家大門左側,堂堂正正地當起司令來,畢節城里一片嘩然。

貴州抗日救國軍下轄三個支隊,以進城的先后順序,席大明部為一支隊、周質夫部為二支隊、阮俊臣部為三支隊,總兵力三干多人。周素園出任司令后,賀龍和蕭克委任鄧止戈為參謀長,以“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部”的名義起草發布《告群眾書》和《致川滇黔地方武裝的代電》,號召各族人民團結起來,抵抗日軍侵略,挽救民族危亡。周素園出任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的當天,孫云妮也帶著她的碧云十六騎集體參加了紅軍隊伍,暫時安排在二軍團總部。

范敬章接到鄧止戈要他進城與紅軍會師的通知后,立即召集干部,興奮地說:“弟兄們,我們天天盼望的紅軍大部隊已經打進畢節城了,現在通知我們前去會師,但是,我部七八百號人不可能全部涌去,現在我宣布,將部隊改編成兩個營又一個偵察連,陸光強和張一來分別擔任營長,朱少明任偵察連連長。現在,由陸光強、朱少明帶領一營三連和偵察連隨我進城,其它部隊待命而行!”分派完畢,范敬章隨即派出聯絡員趕往畢節報信。

范敬章和陸光強、朱少明帶領兩百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到畢節城外,鄧止戈親自前來迎接,穿著一身灰布軍裝的孫云妮看見陸光強,便打馬飛奔而來,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看著她穿上了紅軍軍裝,陸光強心里不由感慨萬千。范敬章輕聲地問:“好小子,原來你在大部隊中早就有了相好?厲害呀,那么漂亮!”陸光強輕聲地說:“你可要保密哦,她就是幾次救過我的滇東第一美女、孫縣長的干金、碧云十六騎的主人孫云妮,現在是紅軍戰士了。”范敬章想不到這個大家閨秀居然也會參加紅軍,心中感嘆不已。

范敬章和陸光強帶領人馬,跟隨鄧止戈進了城,只見大街小巷換了天似的,到處紅旗飛舞,歌聲滿天,于是都興奮不已。范敬章說:“你聽聽,那歌聲多有力量?我們也要學幾首回去,教給戰士們。還有,我們也要做幾面紅旗,學習大部隊,唱軍歌,喊口號,扛著紅旗搶山頭,紅旗飄到哪里,就打到哪里。”陸光強說:“今后,我們要按照紅軍正規部隊的要求和標準來建設我們的部隊,讓我們的戰士真正成為工農子弟兵。”

正說著,到了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部,陸光強眼看這個地方有些熟悉,原來是周素園老先生的府上,于是有些迷惑不解地問鄧止戈:“這是怎么回事呀?”鄧止戈笑著說:“軍團首長將我們地方游擊隊組建成貴州抗日救國軍,并請周老先生出任司令,我任參謀長,但你們卻不在這支軍隊的序列。”哦,原來如此,陸光強忍不住偷眼朝孫云妮看去,只見她英姿颯爽,一臉興奮,更加風采照人。

安頓好部隊后,鄧止戈帶著范敬章和陸光強走進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部,周素園緊緊地握住他們的手,說:“光強,小妮子已經參加隊伍了,今后你們更要患難相扶。”大家坐下談話,各自都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喜悅。

隨后,在鄧止戈的安排下,賀龍和蕭克接見了范敬章與陸光強。賀龍握著煙斗高興地說:“范敬章同志,你的部隊驍勇善戰,打出了紅軍游擊隊的威風與風格。”說著拍了拍陸光強的肩膀,贊賞道:“雙槍英雄,威名遠震呀!”陸光強不好意思地笑了。范敬章說:“報告首長,滇東第一美女也加入了我們的紅軍隊伍。”賀龍笑道:“這樣好啊,都說我們紅軍青面獠牙,這樣一來敵人的反動宣傳就不攻自破了。”

一陣笑聲過后,賀龍對范敬章說:“你們雖然是烏蒙山區的第一支紅軍游擊隊,但貴州抗日救國軍里卻沒有你們的建制。你們熟悉當地地形和風土人情,又經常和隴承堯的部隊打交道,所以軍團領導研究決定,把你部編為中國工農紅軍二軍團獨立一團,由你任團長兼政委,碧云十六騎作為一個特務連的建制調歸你部,另外給你們補充彈藥糧餉,暫時的任務是偵察、監視、警戒和預防云南小軍閥隴承堯!”范敬章和陸光強立即立正敬禮,響亮地答道:“堅決服從黨的領導,堅決完成任務!”賀龍抬眼向王震示意了一下,王震隨即將一面紅旗授予他們。

從二軍團指揮部出來,他們又一同回到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部。周素園與孫云妮已經準備了酒菜,為他們接風洗塵。

席間,孫云妮說:“把那面紅旗打開,讓我看看是什么樣子。”陸光強從牛皮挎包里掏出那面旗幟,幾個人在飯桌前展開,只見紅旗中央,是一個鐮刀斧頭交叉的圖案,靠桿的白布邊上用道勁的毛筆字寫著“中國工農紅軍二軍團獨立一團”。范敬章說:“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在,就不會讓這面紅旗倒下去,一定要血戰到底!”陸光強說:“我們也可以照著樣子,給各營連制作旗幟,讓我們的旗幟高高地飄揚在烏蒙山區!”孫云妮說:“好的,這個任務就交給我,但我有一個條件。”范敬章問:“什么條件?”孫云妮說:“我的碧云十六騎也要一面旗幟。”范敬章哈哈笑道:“我還以為你要什么,這個條件我答應。”孫云妮的臉上盛開著笑容,范敬章又說:“不過也不對啊。”孫云妮如花的笑靨立即有了霜色,說:“軍中無戲言,怎么你剛當上獨立團長,說話就不算話了?”范敬章說:“不是不算話,我是想,不可能在你的旗幟上寫個什么碧云十六騎吧?”孫云妮的臉上立即恢復了笑容,問:“那怎么寫?”范敬章說:“軍團首長說了,給你們一個連的編制,就叫‘中國工農紅軍二軍團獨立一團烏蒙山特別分隊’,在現有人馬的基礎上,你自己發展壯大隊伍。除我外,只有軍團首長和周司令、鄧參謀長以及我們團的兩個營長和偵察連長知道你的身份,對其他人一律保密,如果今后組織上或紅軍隊伍中有人前來聯絡,必須先對接頭暗語,暗語就是‘十六勇士,鐵血烏蒙’。”

孫云妮用心默記了一下,說:“我記住了。”范敬章說:“現在你是正式軍人了,軍人接受命令只能回答‘是’!”孫云妮連忙立正敬禮,答道:“是!”范敬章說:“我還要給你布置幾項任務:一、爭取隴承堯部下的進步武裝舉行起義,動搖和瓦解敵軍;二、利用合法身份的掩護,在滇東北開展地下活動,打擊敵人的氣焰i三、密切監視隴承堯的部隊并經常和團部保持聯系,隨時報告情況;四、不管今后情況如何,你都必須堅持斗爭到底。”孫云妮挺直胸膛,高聲回答:“是!”范敬章又說:“組織上經考察研究,決定同意你的申請,正式吸收你為中共黨員,并同意你與陸光強同志結為革命夫妻,今天晚上,將為你舉行入黨宣誓儀式。”孫云妮同樣挺直胸膛,高聲回答:“是!”

第六章 軍閥開戰

紅二、六軍團進駐畢節時,1936年的春節已經快到了,隴玫春又回到老家鎮雄過年。

這天,隴玫春騎著那匹健壯的黃膘馬,來到鎮雄城外,想起碧云山莊離此不遠,心想不如先去找閨中密友孫云妮玩玩,于是便策馬朝碧云山走去。走出不遠,就看見一小隊武裝人員在前面的大路上招搖而行,騎馬的為首之人正是張于夫。

自與陸光強戰成平手后,這張于夫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加上最近又被龍云委任為滇軍補充二團團長,雖然仍歸隴承堯指揮,但他已經不想聽從隴承堯的號令了,依然盤算著如何搞定孫云妮,取代隴承堯,當上滇東北的土皇帝。現在,他正帶著一個警衛班去碧云山莊拜訪孫云妮。

隴玫春覺得張于夫有些不太對勁,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搞什么鬼,便遠遠地跟在后面。警衛班長發現后面有人跟蹤,便湊了上來,低聲告訴張于夫:“團座,后面有根尾巴,會不會是隴承堯安排的人?”張于夫說:“不至于,紅軍已經占領了畢節,很快就會打過鎮雄來,大軍壓境,他是不會動我們的。”警衛班長說:“團座,隴承堯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應該早作提防。”張于夫說:“弟兄們,一山不坐二虎,隴承堯是容不下我們的,有他隴承堯在,我們‘張家軍’就不會有出頭之日,這一仗遲早得打。”警衛班長說:“團座,你說,這隴承堯會不會先下手為強?”張于夫被警衛班長說得心里一驚!是呀,自己最近的表現隴承堯不會沒有覺察,而他卻一直在裝聾作啞,這老家伙老謀深算,分明是在等待時機。

正說話間,一行人走進了前次伏擊陸光強的地方,張于夫突然感到空氣中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氣氛,高叫一聲“注意”,然后迅速拔出腰間的手槍。就在此時,四下里槍聲大作,幾個月前的故事重新上演,不同的是,以前是他織好了天羅地網對付別人,現在是別人織好了天羅地網對付他。他心里明白,隴承堯提前動手了!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十幾名警衛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大家紛紛還擊。

看來對方早就知道了他的行蹤,設下口袋讓他往里邊鉆,并且火力組織得非常合理,在隴承堯的死黨里,除了手槍隊隊長王百川,別的人沒這個本事。張于夫想不到隴承堯居然把作為特種部隊的手槍隊拉出來對付他,不由義憤填膺,一邊還擊一邊高叫:“狗日的王百川,你這個小人狗特務,有種就出來和你爹單挑!”但對方根本就懶得理他,只管用猛烈的火力壓制著他憤怒的叫罵,不到五分鐘,他帶出來的十幾個人就有三四個中彈倒地,于是想,看來今天注定是要命絕于此了!

隴玫春聽到前方響起槍聲,想起昨晚父親秘密召見了手槍隊隊長王百川,她經過客廳門口的時候,只聽見了一句“孫縣長的干金剛從外面回來,張于夫這小子迷戀這位孫大美女已經很久了,明天想必會按奈不住,前去探看。”當時還以為父親是在與王百川閑聊,那想到他們是在設計搞掉張于夫!紅軍已經打到畢節了,大敵當前,正是多事之秋,怎么能窩里斗呢?隴玫春打馬狂奔,想上前去制止這場不必要的戰斗,可是,正當要接近伏擊圈時,一梭子彈立即向她射了過來。但隴玫春畢竟是隴玫春,在干鈞一發之際勒轉馬頭,向來路>中去。

好險!這位土皇帝的干金也差點香消玉隕,命喪黃泉。驚魂未定,只見一隊人馬,遠遠地從碧云山莊的方向奔騰而來,馬上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伏擊張于夫的人見來了援兵,便迅速撤出戰斗,消失在莽莽山林中。

奔騰而來的這隊人馬,一共有十六騎,為首之人正是孫云妮。張于夫和隴玫春終于見識了傳說中的碧云十六騎,那威風,那氣勢,簡直令人難以想象!隴玫春雖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想讓張于夫和孫云妮知道她的就在附近,便急忙:打馬回城。

張于夫正在驚嘆之際,孫云妮已經笑靨如花地來到身前,說:“喲,還以為是誰遭劫了呢,原來是張大團長,張大英雄,想不到呀!”張于夫本是乘興而來,想不到卻如此狼狽,自己帶出來的弟兄傷亡大半不說,還仗孫云妮救了性命。這張于夫雖然最愛面子,但也是一個最講義氣、知恩必報的漢子,于是便絕了要搞定這位烏蒙花魁的癡念,對她抱拳說:“大恩不言謝,這筆帳遲早要算在隴承堯的頭上,也請孫大小姐不要介意以前張某人的鹵莽。現在正逢亂世,今后不管情況如何,也決不與小姐為難。”說完,上馬回營而去。

張于夫上馬走了,山云問:“大小姐,你說真是隴承堯伏擊張于夫嗎?”孫云妮說:“一山不坐二虎,張于夫這小子野心不小,遲早要取隴承堯而代之,你說,這隴承堯能放過他嗎?隴張之爭現已經拉開了帷幕。”山云說:“按我說,這張于夫也不是東西,剛才應該把他干掉算了,免除后患。”孫云妮說:“這張于夫跟隴承堯是不能相提并論的,他講義氣,人品不壞,留下他至少也可以牽制隴承堯的兵力,所以不能殺。”山云說:“大小姐,團長是不是要我們爭取張于夫到我們的隊伍里來?”孫云妮說:“就目前來說,這是與虎謀皮,難啊,聽團長說,在補充二團里,可能有我們的人,只是不知是誰,也不知能起多大作用。”山云說:“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讓張于夫毫不猶豫地把部隊帶過來。”孫云妮問:“什么辦法?”山云說:“感情投資。”孫云妮笑笑,搖著頭說:“不行,我們現在已經是紅軍了,做事是要講原則的。再說我已經在軍團首長的主持下和陸營長舉行過婚禮,結成了夫妻,怎能亂開玩笑?”說完,他們就調轉馬頭,回碧云山莊去了。

張于夫窩窩囊囊地返回駐地潑機,立即帶著警衛連要去找隴承堯算帳,剛好在營區門口遇見副團長秦峰和妹妹張于蘭。秦峰見張于夫怒氣沖沖的,黑著一張臉,便攔住他問:“大哥,你這是去哪里?”張于夫說:“狗日的隴承堯居然在小箐溝打老子的伏擊,我現在就找他算帳去?”秦峰說:“不妥。”張于夫說:“怎么不妥了,難道老子就白白的受這老東西暗算?要不是孫縣長家的碧云十六騎趕來相救,我就已經成為他的槍下之鬼了,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秦峰說:“大哥,還是從長計議,三思而后行吧。”張于夫說:“不要說了,我先去和他理論,你們趕快集合部隊,做好接應準備,和姓隴的大干一場!”秦峰說:“大哥,團座,讓我先說幾句。”張于夫說:“不要說了,我要讓他知道‘張家軍’也不是吃素的。”

張于蘭見哥哥如此沖動,于是上前拉住他的馬韁說:“哥,即使要去,也要作好充分準備啊,如果隴承堯真的想要你的命,你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么?”這句話讓張于夫愣了一下,拍著腦袋說:“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樣不是去送死么?”于是大聲喊道:“傳我命令,加強營區警戒,通知各營連主官到團部開會!”傳令副官傳令去了,張于夫他們又返回了營房。

張于夫把事情的經過大體說了一遍,秦峰說:“這隴承堯也太黑心了,弟兄們無償為他賣了這么多年的命,最后終于還想除掉我們。我想,對隴承堯的為人,他手下的人肯定有半數以上是敢怒而不敢言,我們何不乘機拉攏一部分,一起來對付隴承堯,不但可以削弱他的力量,壯大自己,而且還可以讓他們都知道隴承堯是什么嘴臉,我們是專門針對隴承堯的,與他們無關。”張于夫說:“行,這事就交給你去辦。”秦峰說:“隴承堯手下,三個縣加起來差不多有萬把人,號稱兩萬大軍,我們要設法瓦解他的這些勢力。”張于夫說:“補充一團和彝良、威信兩縣保安團我們可以不用擔心,主要是對付手槍隊、警衛連和受過他不少小恩小惠的‘七大金剛’。”張于蘭說:“我先去隴家大院找隴玫春探聽虛實。”張于夫睜大了眼睛說:“不行,這有危險。”張于蘭說:“我一個人去,他們不會怎么樣。”張于夫考慮了一下,說:“好吧,快去快回!”

張于蘭走后,張于夫手下的“八小金剛”和其他連長都到齊了。張于夫把他遭到隴承堯伏擊的事說了一遍,他手下的弟兄們無不義憤填膺,發誓要跟著大哥一起,和隴承堯拼個魚死網破。張于夫命令他們立即集結部隊,開到縣城附近占據有利地形。

開完會,秦峰親自草擬了一份告滇東北各部隊書,列舉隴承堯不仁不義的十大罪狀,油印了幾百份,除了火速送滇東北各部隊外,還派人到縣城的大街小巷和各區鄉駐地去張貼,一時間反隴情緒籠罩著滇東北上空。

話說隴玫春離開小箐溝,打馬回到縣城,沒有回隴家大院,而是直奔隴承堯的“剿匪司令部”,一進辦公室就問:“爸,你是不是派人去伏擊張于夫了?”隴承堯吃驚地說:“沒有啊,這是絕對沒有的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隴玫春說:“我在小箐溝附近,看見有人伏擊張于夫。”隴承堯吃驚地拍著大腿說:“壞了壞了,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搶在我的前面收拾這小子,這下可誤大事了。我問你,那姓張的怎么樣了?”隴玫春說:“被碧云山莊的人救了,但他帶的十幾個手下傷亡慘重。”隴承堯著急地說:“壞了壞了,現在可怎么辦?”隴玫春問:“爸,還有什么事讓你這般著急?”隴承堯說:“剛剛接到消息,共黨匪軍占領畢節后,不但成立了偽政權,還成立了什么貴州抗日救國軍,收編了四五千人,又是打土豪,又是分田地,看來不像孫縣長所說的只是過路那么簡單;范敬章部也被他們改編成了獨立團,專門駐扎在畢節的邊界上來對付我,這幫共匪是要在我的家門口安家落戶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在這節骨眼上又出了這檔子事,叫我怎么去號召滇東北的所有武裝力量抵抗共匪?”

隴玫春見還真不像是父親派人打了張于夫的伏擊,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問:“爸,王百川哪里去了?”隴承堯說:“聽說周素園投靠了共產黨,出任匪軍司令,這事非同小可,我派他親自打探去了。”隴玫春說:“他手下的人也看不到了嘛。”隴承堯說:“全都執行任務去了。”見父親又要大開殺戒,隴玫春的心里灰暗起來,說:“爸,你聽我說一句好不?”隴承堯說:“說啊,是不不是又要勸我少開殺戒,團結各界,引領地方進步?閨女呀,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可現在是什么年代?現在是亂世呀,到處兵荒馬亂的,魚大魚吃蝦,蝦大蝦吃魚,今天你不干掉別人,明天別人就會把你一槍干掉。”隴玫春說:“爸,好多事情不是光靠殺人就能解決的,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呀。”隴承堯生氣地說:“你這個不長進的,白讓你去大城市陶冶了,怎么越來越不像我女兒了。我能走到今天,那一步不是踏著鮮血,踩著死尸走過來的?”

隴玫春見父親越來越偏執、武斷、好殺,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說:“爸,現在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你應該……”隴承堯喝道:“給我住口,叫你到外面學習,是不是把共黨的那一套也學回來了?”隴玫春見父親執迷如此,也不再多說,便轉身默默離去。

此時,張于蘭騎著一匹小花馬,來到隴家大院的門外,四個站崗的家丁一齊用槍攔住她,其中一個班長模樣的喝道:“站住,什么人?”從小長這么大,還沒有人對她如此嚴厲地呵斥過,這位豪門千金哪里受得了,隨即柳眉一豎,圓睜著雙眼,反手一個耳光煽過去。這些隴家券養的家丁,平時作威作福,仗勢欺人慣了,哪里受過這樣的氣?于是怪叫一聲,唰地拉響了槍栓。本來就窩著一肚子氣的張于蘭再也按奈不住了,迅疾拔出手槍,一抬手,那舉槍的班長當即手腕就應聲中彈j那班長蹲在地上號啕起來,槍也掉在了地上,其他三名家丁的槍也一齊對準了張于蘭。

聽到門外槍聲響起,隴家大院亂成一團,幾十名家丁隨即沖出大門,四面碉樓上的機槍都一齊伸了出來。張于蘭面不改色,大聲喝道:“叫你們小姐出來,我要看看她平時是怎么管教你們的,敢跟姑奶奶如此無理!”從院里沖出來的隴家大院的大管家認出來人是張于蘭,連忙對手下家丁喝道:“收起槍,不得對張大小姐無理!”那受傷的班長抱著手腕,從地上站了起來,哭著說:“大管家,人家都欺負到門上來了。”那大管家沖著他吼道:“你這群毫無長進的蠢物,也不看看這是誰?趕快給張大小姐磕頭賠禮!”家丁們聽說被人打了還要磕頭賠禮,這在隴家大院是從來沒有的事情,便都明白了這位刁蠻姑娘的來頭肯定不小。

張于蘭高傲地揚著一張美麗的臉,說:“跪下磕頭就免了,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對人禮貌客氣點,不管是穿皮鞋的還是穿草鞋的,都要一視同仁,不然……”說著,在電光石火間又分別給離她最近的三名家丁來了幾個耳光,“就是這個下場,姑奶奶見一次就煽一次,實在沒長進,姑奶奶就拿花生米喂你們!”挨打的三名家丁都捂著臉蹲了下去。

那大管家彎著身子,恭敬地說:“張大小姐請息怒,張大小姐教訓的是,小的們再也不敢了。”家丁們見自己的老大都如此地對她卑躬屈膝,便都變得恭敬起來,碉樓上的機槍也都悄悄地縮了回去。張于蘭說:“知錯就改,本小姐既往不咎。”然后又問那大管家:“你家小姐呢?”那大管家說:“回張大小姐的話,我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張于蘭說:“你家小姐回來就告訴她,就說張家大小姐來拜訪過了。”那些木頭家丁聽她如此一說,全都呆了。

隴玫春回到隴家大院,發現平時站崗的四個哨位只有了三個,便把那大管家叫來,問:“隴軍,不是安排四個人站崗的嗎,怎么變成了三個?像什么話?”隴軍說:“小姐息怒,剛才張大小姐來過,還開槍打傷了一個正在站崗的弟兄。”一聽這話,隴玫春隨即喝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隴軍大聲叫道:“李七三!”剛才被張于蘭開槍打傷的那班長吊著膀子走進來,隴玫春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七三哭著說:“小姐,張家大小姐騎著馬直接要往院里沖,小的不讓,她就打了小的耳光,還拿手槍打傷了小的手!”隴玫春吼道:“打狗還看主人面,這分明是不把我們隴家放在眼里。張于蘭,你也欺人太甚了!隴軍!”隴軍立正應道:“在!”隴玫春命令道:“立即集合隊伍,跟我到張家討回公道!”隴軍答道:“是!”然后吹響了集合Ⅱ肖。

隴軍指揮眾人,跟在隴玫春的馬后追出城去。

暮色蒼茫中,張于夫作好軍事部署,和秦峰來到營房外。雖然只有一天就是除夕,但“張家軍”卻進入了高度警戒之中,絲毫沒有過年的氣氛。張于夫問:“兄弟,那些傳單信件都送出去了?”秦峰說:“送出去了,要不了多時,滇東北各支部隊的長官手里都會有一份,鎮雄城里的大街小巷也都會貼滿我們的告示和標語,明天,整個滇東北地區都會知道隴承堯的背信棄義和十大罪狀!”張于夫高興地說:“好,這樣很好,是他不仁在先,這下我們攻打隴承堯就師出有名了!”

隴承堯正在召開會議,部署他的嫡系部隊預防張于夫反水,突然有人來報,在大街上發現了張于夫的告示和標語。隴承堯顯得十分鎮靜,說:“拿來我看。”一個副官走了進來,雙手呈上從街上撕下來的告示和標語。隴承堯看了看,說:“看來,張于夫真要動手了!”話音剛落,又接到急報,說張于蘭大鬧隴家大院,還開槍打傷了家丁,隴玫春帶人前去追趕,已經進入了張于夫控制的地盤,戰斗即將打響!隴承堯大吃一驚,知道女兒這是去找死,于是發出緊急命令:“警衛連和小鋼炮排立即出發,其他部隊做好戰斗準備,迅速前來接應!”

一時整個鎮雄城里口令聲此起彼伏,一百多人裝備精良的警衛連緊急集合,出城朝潑機方向趕去,小炮排扛著十多門小鋼炮,用馬馱著炮彈,也跟了上來。

第七章 紅營尋夫

隴玫春和隴軍帶著七八十人的家丁隊伍,很快進入張于夫的防線,駐扎在這里的是補充二團一營,營長是張于夫的拜把兄弟、“八小金剛”之首沙鉛。沙鉛剛從團部開會回來,知道隴承堯打了大哥的伏擊,正準備興師問罪,見隴玫春追趕張于蘭而來,不由火冒三丈,下令部隊作好戰斗準備。

隴玫春見有人攔路,大聲吼道:“讓開,我是隴玫春!”沙鉛冷笑道:“雖然我很想惜香憐玉,但可惜我是補充二團一營長,不再受鎮雄獨立營管轄,不會聽從什么隴家大小姐的命令。”隴玫春吼道:“補充二團雖然脫離了鎮雄獨立營,但還在‘隴家軍’的序列,你敢造反?”沙鉛又冷笑道:“‘隴家軍’的序列?你去問問隴承堯,他何時給我的弟兄們發過糧餉?何時給我們配過裝備?你再上前一步,老子就開槍了!”隴軍說:“小姐,我看還是撤了吧,人家是一個加強營,三四百人。”隴玫春罵道:“你這個膽小鬼,隴家就這樣養了你們這些廢物!給我沖!”隴軍只好硬著頭皮指揮家丁們沖過去。

隴玫春原本只是想找張于蘭理論理論,煞煞她的威風;同時她也想,憑她在滇東北的身份地位,這沙鉛也不至于對她下毒手吧。誰知沙鉛卻不買賬,見隴玫春真的要沖過來,便大聲命令道:“弟兄們,開火!”一時槍聲大作,間或還有手榴彈的爆炸聲,隴家的家丁們一下子就倒下一大片,隴軍這個平時仗勢欺人,喜歡搬弄是非的小人也中彈斃命。隴玫春跳下馬背,帶著剩下的家丁一邊還擊一邊罵道:“沙鉛,你這個狗娘養的土匪,連本小姐你也敢打。”沙鉛也高聲罵道:“老子就打,打死你這個婊子!”

隴承堯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警衛連和小炮排緊急趕來,聽見前方槍聲響起,知道隴玫春和張于夫的部隊已經交上火,便一揮馬刀,帶領部隊加速前進。沙鉛的火力把隴玫春壓得抬不起頭來,正在危急關頭,隴承堯帶領警衛連趕到了。在警衛連的接應下,隴玫春退了回去,剛退回兩三百米,小炮排就跟了上來。隴承堯差點把肺氣炸,命令警衛連全力掩護,小炮排的十多門小鋼炮一字排開,準備還擊!沙鉛打退隴玫春,心中出了口惡氣,正自得意,一排排炮彈卻呼嘯而來,整個陣地被炸得七零八落。

張于夫正在聽張于蘭匯報情況,一營方向就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張于夫心里一驚,知道是隴承堯的人馬到了,剛剛命令所有部隊做好戰斗準備,槍聲就漸漸稀疏下來,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可是幾分鐘后,隆隆的炮聲便傳了過來,這下張于夫真的慌了,想不到一開始隴承堯就把從不輕易使用的小炮排搬了出來,這下一營肯定完了,于是高聲怪叫:“所有部隊立即投入戰斗!”

烏蒙山中的兩個小軍閥終于正式開戰,補充二團一營傷亡慘重,所有工事都被破壞,營長炸傷,殘兵敗將們四下逃散,張于夫帶著大隊人馬趕到時,冷冷的西北風呼嘯而來,近百個弟兄卻成為了枉死冤魂。

二營長見實在慘不忍睹,請命道:“大哥,弟兄們不能這樣白死,我請求立馬包圍縣城,把我們秘密組建的小炮排拉出來,以牙還牙,給弟兄們報仇!”張于夫沉著臉,舉手制止道:“算了!”二營長叫道:“怎么,弟兄們就這樣白死了?”張于夫說:“不,先忍一忍,讓弟兄們加強警戒,先過幾天安靜年。過完年,一舉拿下隴家大院,再打到隴承堯的老巢坡頭隴家莊,叫他雞犬不留!”

隴承堯帶著部隊返回縣城,有副官前來報告,補充一團的先頭部隊已經開到城外。隴承堯命令就地駐扎,不必進城。不久,“七大金剛”的七個連隊也都齊集城外,隴承堯還是命令他們就地駐扎,不必進城。就這樣,小小鎮雄縣城在幾千人馬的內外“保護”下,人叫馬嘶地度過了1936年的那個春節,讓老百姓的心里惶惶不安。

雖然從小就見慣了刀光劍影和打打殺殺,但隴玫春還從未見過一下子死這么多人,返回縣城后,一直長吁短嘆。隴承堯說:“這是給張于夫一點顏色,讓他瞧瞧背叛我的下場。”隴玫春說:“我們現在要全力對付張于夫,如果共軍打進來怎么辦?”隴承堯說:“我是龍主席任命的剿匪司令和滇東北民團總指揮,他不會不管的,再說鎮雄是滇東北的屏障,失去鎮雄,整個云南就危在旦夕,龍主席不會連這點也不顧。”隴玫春說:“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誰在小箐溝伏擊張于夫,嫁禍給我們隴家。”隴承堯說:“那還用說?肯定是范敬章的人唄。”

一提起范敬章,隴玫春就想起了張一來,心里不由一陣疼痛,恨不得立馬找到他,親口問他游擊隊到底有什么好,讓他那么著魔。

幾天之后,正是大年初二,隴玫春再也忍耐不住了,特意打扮成一個普通村姑,把槍藏好,牽著那匹心愛的大黃馬,慢慢地走出隴家大院,沿著石板鋪成的街道,向城外走去。守城的士兵見一個姑娘家單人匹馬的,剛想上前阻攔,一個認識隴玫春的老兵拽住他說:“那是隴小姐,你發神經啦?”那士兵伸了伸舌頭,縮了回去。

隴玫春出了城門,翻身上馬,朝畢節方向急馳而去。幾個小時后,進入畢節地界,一名手握梭鏢和一名背著步槍的小青年攔住去路,問:“什么人?”隴玫春剛想喝問,想想這里已經不是云南了,便翻身下馬,展開笑靨道:“哦,兩位大哥,我是去找我家男人的。”那兩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女子,不敢多看,背步槍的對拿梭鏢的說:“我怕女人,你來問吧。”拿梭鏢的說:“呵呵,屙尿做不了種的東西,連見個女人都怕,還當什么游擊隊,丟我們紅軍的臉!自己問吧,誰叫你是隊長?”隴玫春見這兩人真有意思,很想逗逗他們,但聽他們口氣還是什么紅軍游擊隊,其中那背槍的還是什么隊長,便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說:“兵哥,我真是來找我男人的。”

背槍的青年聽說是來找男人的,便不那么害怕了,把臉轉過來,有些膽怯地問:“妹子,你說你去找誰?”隴玫春說:“找我家男人。”背槍的青年壯著膽子說:“你是鎮雄來的吧?現在畢節已經是我們紅軍的天下了,我們紅軍處處都建立了游擊隊,為了防止壞人來搗亂,對過往行人都要進行盤查,你要說實話,我們紅軍游擊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隴玫春想不到紅軍竟然這么厲害,才來十多天,就有如此強大的勢力和嚴密的組織,把老百姓都“忽悠”起來為他們站崗放哨。看到這種情景,想見張一來的心情便更加強烈起來,再也無心取笑這兩個年齡比她還小的游擊隊員,表現得極其認真地說:“兵哥,我真的是來找我家男人的。”背槍的青年說:“那你說,你家男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干什么的?”隴玫春說:“我家男人叫張一來,是獨立團的營長。”

“啊,張營長?”那兩名小青年一齊叫了起來。隴玫春說:“就是他,騎著跟我這匹一模一樣的黃膘馬,背著一把明晃晃的大馬刀,腰里還跨著盒子槍呢!”背槍的青年問:“是不是還穿著灰布軍服?”隴玫春連忙賠笑道:“是,是,還穿著灰布軍服。”拿梭鏢的青年問:“是不是還戴著紅星帽?”隴玫春又連忙賠笑道:“是,是,還戴著紅星帽。”誰知她剛說完,那兩名小青年就一齊撲了上來,把她牢牢地抓住,動作居然那樣麻利、準確和有力,她本能地反抗,卻沒有掙脫,心知遇到高手了,想不到一支普普通通的紅軍游擊隊里居然藏有這等身手的人物,隴玫春不由對紅軍佩服不已。

兩個小青年熟練地給隴玫春背上“云南背系”,將她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背槍的青年已經不再靦腆,用槍指著她喝道:“你這個賣客(奸細),說,你是什么人?”隴玫春著急地說:“快放開我,我真是獨立團張營長的老婆,張營長知道了是不會放過你們的l”拿梭鏢的青年也用梭鏢指著她說:“嘿嘿,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好騙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吧,第一、我們張營長并沒有老婆;第二、我們張營長那樣的英雄誰不知道他騎的黃膘馬,背的大馬刀,穿的灰軍裝,戴的紅星帽,跨的二十口向?第三、像你這樣人又漂亮馬又精神的娘們,在整個烏蒙山能有幾個?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隴承堯派來的賣客?”隴玫春氣急敗壞地說:“呆會見到了你們張營長再跟你說。”拿梭鏢的青年哈哈笑道:“正要帶你去見張營長。”

拿梭鏢的青年說完,打了聲唿哨,呼啦一下不知從哪里鉆出五六個同樣打扮背著各種槍支的年輕人。背槍的青年把長槍扔給了另外一個人,從衣服底下拔出手槍,說:“你們繼續站好崗,一人跟我把這女的押到團部。”說完,一手握著手槍,一手牽著繩子,和另外一個背著卡賓槍的青年,押著她往深山里走去,其余的人又分散開來,轉眼間不見了,只有兩個人,還像剛才那樣,一人手握梭鏢一人背著步槍,站在大路的兩邊。隴玫春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紅軍卡哨,只不知這樣的卡哨有多少個。但她又覺得不可思議,一個普通卡哨,怎么會有如此身手的人?

沿著蜿蜒盤旋的山路,他們在黃昏時分來到了獨立一團團部。聽說抓到了一位女奸細,大家都很好奇,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女奸細姓甚名誰,都在想,既然是女奸細,一定不是什么東西,不外平孫二娘似的人物。可范敬章一見卻傻了眼,這不是隴小姐隴玫春嗎?隴玫春叫道:“范團長,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快叫張一未來見我!”范敬章連忙給她松綁,對押她來的那兩個小青年說:“快去通知張營長。”那兩個小青年其實也不是普通游擊隊員,而是獨立一團的偵察排長金小波和偵察員小牛子。金小波也傻了眼,想不道這女的還真是張營長的老婆,便一溜煙地跑去找張一來。

張一來心懷忐忑地來到團部,見是隴玫春,也有些意想不到,說:“你是怎么來的?”隴玫春說:“怎么來的?是你們的人把我抓來的!”張一來哈哈笑道:“不會吧,我們這里可沒有誰能夠抓住你呀。”隴玫春不由一陣臉紅,說:“可不是嘛,你們那些哨兵趁我不注意,瞅著冷火兩個一齊上。”張一來笑道:“都怪你經驗不足,判斷失誤,哪里有這么厲害的哨兵?那是我們的偵察員,專門對付你們這些……,哎,不說了,你請光強帶的話早就帶到了,我也代表我們過去的游擊隊,現在的獨立團感謝你的幫助。歷史是最公正的,對于你和你父親,它也會做出最公正的區別和對待。”

終于見到了自己一直牽掛著的人,隴玫春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撲進張一來的懷里,說:“知道我為什么要幫你們嗎?”張一來輕輕地摟著他,搖了搖頭。隴玫春說:“因為愛你呀,傻瓜。”張一來說:“還有呢?”隴玫春說:“因為你們都是好人,都是真正的男子漢。”張一來說:“知道我們的信仰嗎?”隴玫春說:“以前不知道,總以為你們是被什么東西迷住了,才那么執著,那么癲狂。后來,也就是最近幾個月,我在昆明偷偷地看了些新潮雜志,知道你們都信仰共產主義。”張一來說:“你現在是怎么想的?”隴玫春說:“我還不太明白什么叫共產主義,但相信它決不像有些人說的共產共妻那么無聊,也相信它一定有它的道理,不然不會有這么多的人愿意為它去死,去戰斗,而這些人中,居然有我最心愛的人!”張一來說:“你的理解還很膚淺,但比起你爸來,已經進步一千年了。因為你沒有吃過苦,沒有受過難,更沒有認真地思考過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所以很多東西你還不明白。”隴玫春說:“誰說我沒想過了?我昨天還在勸我父親不要再殺人了,要為地方造點福,團結社會各界,引領地方進步,可是他……”張一來嘆息道:“你父親看來是反動到底了。現在國難當頭,要是所有的中國軍人都能團結起來,全部開赴抗日前線,那多好啊。”

隴玫春終于開口說:“一來,我也來當紅軍,好嗎?”張一來說:“你就不怕我們跟你們‘隴家軍’決戰?”隴玫春說:“我當了紅軍,那還管什么‘隴家軍’不‘隴家軍’,只要敢向咱們紅軍開槍,我照打不誤!”張一來說:“像你這樣的身份,要上級考察批準才行。”隴玫春說:“那你說我有沒有希望?一來,我們的小孩都快半歲了,我借外出學習之機,把他偷偷生下來后,寄養在昆明,又跑回來找你。我們一家三口,什么時候才能團圓?”

這個問題,張一來卻只能長嘆一聲,久久難以回答。隴玫春眼含熱淚,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煎熬,也不再問,而是緊緊將他擁住。隴玫春三天后,才離開獨立~團,返回鎮雄。

隴玫春騎著馬,一路走走停停,返回鎮雄城里的隴家大院時,已是夜幕降臨時分。隴承堯見隴玫春回來了,虎著臉說:“春兒呀,現在你不是不知道,紅軍占領了畢節,隨時都有可能打進來,張于夫又公開背叛,整個鎮雄兵荒馬亂的,你還一天到晚到處亂跑,就不怕讓人擔心?”隴玫春說:“爸,我一個堂堂剿匪司令的干金,好歹也學了十年武藝,我不找別人的麻煩就已經很好了,誰還敢來拔虎須?如果爸爸真的關心女兒,就撥一支好點的部隊給我,那些收租看院的,沒勁。”隴承堯說:“我本來不想讓一個女孩兒帶兵的,但人家孫大小姐有個碧云十六騎,張家張于蘭又親自帶了剛剛組建的騎兵連,我的女兒也不會比她們差勁,所以從今天開始,就把手槍隊交給你吧。”隴玫春感到很吃驚,說:“爸,手槍隊不是有由王百川指揮嗎,怎么要交給我了?”隴承堯嘆了口氣說:“唉,不要說了,前天晚上手槍隊竟然被人給挑了,死了十多個人不說,王百川這小子也被打成重傷,能不能活得過來都還不知道。”

這真是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從來都只有手槍隊主動出擊,現在居然有人敢來偷襲!再說手槍隊的駐地就在“剿匪司令部”,高墻大院,戒備森嚴,居然讓人偷襲得手,簡直令人不敢想象!隴玫春睜大了眼睛問:“到底是什么人?誰有這么大的本事?”隴承堯說:“據我所知,在整個川滇黔邊的烏蒙山中能夠有王百川這樣身手的,不會超過十個人,手槍隊的隊員又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武功、槍法、反應速度、野外生存能力等都是超人一等的,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挑了?栽在誰的手里?連我心里都沒有半點頭緒。”

隴玫春沉思了一會,說:“是不是張家兄妹干的?”隴承堯說:“我看不像,他們如果要采取行動,那直接沖我來不是更好?我想,要么就是在小箐溝伏擊張于夫的那伙人——殷騾子匪部或者范敬章的人馬!”隴玫春卻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這到底是誰干的呢?”隴承堯說:“現在能夠帶這支部隊的,也只有我的親生女兒了,爸把這支部隊交給你,第一件事就是要重振手槍隊雄風,查出襲擊兇手并將其消滅!”隴玫春連忙站直身子,說:“是!”隴承堯說:“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一名軍人了,軍人要有軍人的作風和紀律,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無天野法,要時刻和你的部隊在一起,把這支我親手組建、專門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牢牢地抓在手中。現在這支部隊已經元氣大傷了,你要用點心血,盡快使其恢復正常,不要辜負了爸。”隴玫春依然站直身子,說:“是!”

隴承堯步履沉重地走了,隴玫春的心里卻如一團亂麻。她不想按照父親的命令去訓練和帶領這支專門濫殺無辜的特種部隊,同時又想不出是誰挑了手槍隊,直到夜深人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突然一陣隆隆的炮聲將她驚醒過來,剛跳下床,一發炮彈就落在院子里,房屋被炸塌了半邊。遙遙看去,“剿匪司令部”也同樣遭到了炮襲!年剛過完,整個鎮雄縣城就亂成一團,激烈的槍炮聲此起彼伏,不用說,是張于夫開始進攻了。過了好一會,槍炮聲才漸漸停止下來,原來龍云的電報幾乎同時下到隴承堯和張于夫的手里,將隴和張都臭罵了一頓,要他們立即放棄前嫌,共同防共,并說自己要親率四個師趕赴滇東北。隴承堯和張于夫都是明白人,都知道龍云此舉的意思,幾乎同時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一場內訌雖然停息了,但隴家大院卻被炸得七零八落,隴承堯也終于為炮轟張于夫部付出了代價,知道自己的秘密武器其實別人也有,沒有什么了不起,心里多少也有了些自嘲意味。

幾天之后,龍云親自率領四個整編師來到鎮雄,把滇東北各縣主官和各部隊首領召集攏來開會,毫不客氣地將隴承堯和張于夫大罵了一頓,然后命令他們密切配合新調來的四個整編師,監視畢節紅軍的動向,阻止紅軍向云南方向開進。同時龍云還在會上宣布,從鎮雄撤回補充一團加強安恩溥旅,滇東北鎮威彝三縣的一切大小地方武裝和張于夫的補充二團,必須無條件地服從隴承堯指揮,違令者軍法處置!

第八章 深夜鋤奸

就在隴張拉開爭幕的當天,孫云妮寫了兩封信,叫山云飛馬趕往畢節,親自交給范團長和陸光強。第二天早上,山云來到獨立一團駐地,正朝團部走去,卻迎面遇見了小時候同在一個馬戲團學藝的偵察連長朱少明。只見朱少明表現出一副興奮莫名的樣子,好像沒看到自己似的,山云便叫:“朱少明,才當了個小連長有啥子了不起?”

朱少明這才看見山云,連忙抱住他的肩說:“看你說的,我們參加革命又不是為了當官發財。”山云不解地問:“那你高興啥子球?”朱少明一把拉過他,來到一個僻靜處,說:“我是為我哥高興呀。”朱少明的哥哥朱少清山云也認識,那是一個以背棺材為生的老實人,自九歲時父母被大土豪王克齋活活打死后,就與六歲的弟弟朱少明相依為命。山云問:“你哥怎么啦?值得你這么高興?”朱少明說:“告訴你,我哥他當官了!”山云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哥當官了?你哥能當官?管幾個背棺材的?”朱少明正色道:“不要胡說!”山云問:“難道你哥還真當了什么甲長?”朱少明不屑地說:“甲長?你真會想。”山云問:“難道是保長?”朱少明說:“還要大。”山云問:“鄉長?”朱少明說:“還要大。”山云問:“區長?”朱少明說:“還要大。”山云火了,說:“你他媽的是不是想當官想瘋了來捉弄我?”朱少明說:“誰有那個閑心捉弄你?告訴你,我哥現在是‘蘇維埃畢節縣革命委員會’的主席!”山云看看不像是哄他的,便高興地說:“太好了,背棺材的干人當上了縣長,這不是窮人翻身做主人了嗎?”

正說著,范敬章正好走了過來,說:“打了大土豪王克齋后,除了‘蘇維埃畢節縣革命委員會’,我們紅軍還成立了‘畢節縣革命大同盟’和‘畢節縣抗日救國會’,現在的畢節,真是天翻地覆啊。”山云看到團長,連忙立正敬禮,把信交了上去,又找陸光強去了。

山云完成任務,來向朱少明告別。朱少明說:“聽說今天下午畢節城里要搞軍民聚餐大會,我剛好有任務要去城里,不如我們倆去瞧瞧,順便去看看我哥。”聽他這么一說,山云來了興趣,于是二人出了營區,上馬往城里趕去。進了城,只見到處都貼著標語和告示,紅旗招展中,一隊一隊的紅軍戰士唱著嘹亮的軍歌,邁著齊整的步伐從大街上走過;成群結隊的窮苦百姓自帶碗筷,朝小校場的方向蜂擁而去。

來到位于縣城西南開闊地帶的小校場,正是下午四點光景,小校場、學校操場、東關廣場等,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窮苦百姓和紅軍戰士,到處人山人海。每個場子上都擺著許多大鍋、大甄子、大蒸籠,圍成上百個大圈,盛著熱氣騰騰的豬肉、雞肉、大米飯,凡是來的紅軍戰士和平常百姓,隨便舀,隨便吃,處處洋溢著歡樂的笑聲,幾十個軍隊和地方干部在現場維護秩序,朱少清斜背手槍,戴著一項紅軍帽穿梭在人群中,四處張羅,朱少明做夢也想不到他背棺材出身的哥哥此時還真像個領導。

山云問:“少明,看見你哥了嗎?”朱少明指著人群中忙碌著的哥哥說:“你看,那不就是他嗎?”山云也看見了朱少清,說:“想不到,想不到Ⅱ阿,紅軍一來,這個世界就顛倒過來了。專員帶著部隊跑了,地主老財逃了,背棺材的當了縣長,衣裳無領褲無襠的窮苦百姓也穿上了新衣服,吃上了大米飯,要是這紅軍走了,那又將是個什么樣?”朱少明說:“山云你說什么?紅軍是不會走的,你看,現在我們畢節多熱鬧!黔西、大方、畢節三個縣的老百姓紛紛建立了游擊隊,已經有一千多人正式報名參加了紅軍,我們紅軍部隊又增加了一個團。”

山云吃驚地說:“紅軍才來不久,就招了一千多人?”朱少明說:“你不也當紅軍了么?不過這一千多人是不算我們獨立一團和貴州抗日救國軍的。”山云說:“照這樣發展,紅軍很快就會打到鎮雄,到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呢!”朱少明說:“有你們在那里,以后我們打到鎮雄,就方便多了。”山云說:“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們隊長的真實身份?”朱少明說:“知道啊,團里除團長外就兩個營長和我知道,這是絕對保密的事情,千萬不能泄露。”

山云說:“在我們鎮雄,任何人也不知道碧云十六騎已經是紅軍的隊伍,我們正好利用碧云山莊作為掩護開展活動,所以我們以后會很少來與你們直接聯絡了。”朱少明說:“如果我們打到云南,孫縣長也會跟著完蛋。”山云說:“孫縣長是個好官,更是個好人。”朱少明說:“如果他知道了你們都是紅軍會怎么樣?”山云搖搖頭說:“這個問題,連我們隊長心里都沒底。”

二人正說著,山云突然一把拉住朱少明,在一根柱子后面掩住身子,說:“有情況。”朱少明小聲地問:“什么情況?”山云說:“我好像看到隴承堯的手槍隊隊長王百川。”朱少明知道隴承堯的手槍隊實際上就是暗殺隊,隊長是殺人魔王王百川。這王百川土匪出身,力大無窮,槍法也很準,后來歸順了隴承堯。朱少明說:“在哪里?這小子肯定是來搞暗殺了。”山云說:“這小子手下盡是些學過武功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今天在這里出現,就預定這里肯定要出事,我們要趕快找到并制服他。”

朱少明跟在山云后面,在人群中轉來轉去,卻始終不見王百川的影子。突然,山云一拍腦袋說:“不好了,你哥有危險。”朱少明說:“我哥一個背棺材的……”山云一把抓住他說:“快找你哥,不然來不及了。”他們飛快地越過人群,向正在維護秩序的朱少清奔去。

朱少清正在樂呵呵地招呼鄉親們吃飯,渾然不知一個罪惡的槍口卻瞄準了他。王百川早就把周圍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也安排了十多個手下在外圍接應,只等槍聲一響,這個干人“縣長”應聲倒地,他就完成了此行的第一個任務。手槍隊此次傾巢而出,主要是偵察紅軍動向,暗殺紅軍領導人,如果殺不成紅軍高級將領,就殺幾個地方主要干部,以示威懾。

朱少明和山云在人群中穿行著,快速地向朱少清靠近。朱少明想到哥哥隨時都會有危險,便不顧一切地向朱少清撲去,就在他撲向朱少清的那一瞬,王百川的槍Ⅱ向了,朱少明應聲倒地。王百川看見倒下去的不是朱少清,而是一名紅軍干部,愣了一下,迅速鉆入了人群。山云的槍也跟著響了起來,子彈穿透了剛才王百川隱蔽身體的那塊木板。可是,王百川卻已經逃跑了。

隨著槍聲的響起,現場一片慌亂,朱少清和山云抱著中彈倒地的朱少明,拼命地叫喊著他的名字。山云一邊哭叫著一邊為他撕下繃帶止血,可是子彈從后背打了進去,正中心臟,鮮血汩汩地冒著,怎么也止不住。幾個紅軍戰士立即跑過來,大聲喊道:“快,快送醫院!”老百姓們也放下飯碗,圍了過來,大家抬著朱少明飛快地往紅軍臨時醫院跑去,可是剛到醫院門口,朱少明便犧牲在了哥哥懷里。山云大聲吼叫著,要親自殺了王百川,為師兄報仇!

山云返回碧云山莊,孫云妮見他臉色不太好,眼圈也紅紅的,便問:“怎么啦,沒完成任務?”山云說:“任務是完成了,可是我師兄——他犧牲了。”隨后,山云將朱少明犧牲的經過說了一遍,孫云妮狠狠地說:“現在隴承堯已經和張于夫開戰了,鎮雄亂得要命,我們何不乘機除掉隴承堯的手槍隊,為慘遭暗殺的烈士們報仇!”山云問:“要不要請示團長?”孫云妮說:“不用,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山云又問:“如果我們大部隊要來攻打鎮雄,孫縣長怎么辦?”孫云妮說:“我爸很倔,要他的部隊給紅軍讓路,不向紅軍開槍,這沒問題,但要他把部隊帶過來參加紅軍,很難。”山云說:“難道他還不知道你外公已經當紅軍了?”孫云妮說:“知道,他說人各有志,他不反對也不支持。”山云問:“對于隴張之爭,你爸幫誰?”孫云妮說:“保持中立,盡量調停。哦,我爸讓我擴充武裝,這是個好機會,明天有一批進口的卡賓槍和四門德國造的小鋼炮就可以運到。”山云說:“那好啊,我們有炮了。”孫云妮說:“先休息休息,然后再好好研究怎么拿下隴承堯的手槍隊。”

深夜。碧云山莊。孫云妮見手下十六個身手不凡的戰士收拾停當,說:“根據可靠情報,這幾天隴承堯的手槍隊全部收隊回鎮雄過年,就駐扎在“剿匪司令部”的大院里。她拿出一張地圖,指點著繼續往下說:“‘剿匪司令部’的大院外面,駐扎著警衛連和小炮排,除站哨外,還有流動哨,不過里邊有我們的人,到時候會配合我們行動。手槍隊就住在司令部的西北角,那是一棟帶廂房的木樓,三十八名殺手全部睡在這里,我們必須要在零時到達,除山云帶兩人在外面負責警戒外,其余的跟我進去動手,目的是至少要消滅一半以上的手槍隊員或殺死王百川,但不能讓敵人認出是我們干的,一有槍聲響起就立即撤退。”

交代完畢,孫云妮帶著大家從一個秘密地道,出了碧云山莊,上馬直往縣城奔去。馬蹄也用棉花包裹了起來,以免發出聲響。離城三里,戰士們紛紛下馬,留一人在樹林里看守馬匹,其余的跟著孫云妮和山云,摸到城下,翻越城墻,潛入城里。

零時整,孫云妮帶著戰士們悄無聲息地來到“滇東北剿匪司令部”的院墻外,解決掉哨兵,擊暈了巡邏警衛,留下山云和兩名戰士在外面接應,其余的全部翻進院里,摸到手槍隊住宿的木樓上,按分配好的位置,進去一陣猛捅。睡在后屋的王百川,想起幾天前在畢節實施暗殺時激怒了當地百姓,當場幾千人紛紛要求參加紅軍,心里便一陣陣發毛,怎么也無法入睡。迷糊中,王百川聽到門窗發出輕微的異常聲響,預感到情況不妙,于是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槍,胡亂開了兩槍,然后大叫“抓刺客”。與此同時,孫云妮的槍響了,三發子彈接連射進王百川的體內。按照事前規定,戰士們一聽到槍聲響起就立即撤退,當他們在山云的接應下消失在夜暗中后,大院里又響起了爆炒豆似的槍聲。

回到碧云山莊,大家根據回憶統計了一下,至少捅死了二十五個敵人。孫云妮說:“那王百川果然不是等閑之輩,警惕性很高,居然被他發現了。不過黑暗中他中了我三槍,不死也得重傷。”山云說:“你說隴承堯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嗎?”孫云妮說:“我想不會,他沒有懷疑我們的理由,如果他真的要懷疑上我們,我們索性也把他干掉算了。”山云說:“隴承堯槍法和武功都在王百川之上,號稱滇東第一高手,并且隨時都有一大幫保鏢護著,加上此人又心狠手辣,很難刺殺成功。”孫云妮說:“這個以后再說,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要親自去畢節一趟,這里交給山云負責。”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胡樹彬 民族穿青人,1977年生于貴州納雍,現居浙江永康,主編企業季刊《哈爾斯雜志》。2007年開始學寫小說,已在《江門文藝》、《貴州作家》、《百花園》、《小小說月刊》、《青春》、《翠苑》、《短篇小說》等發表中短篇小說多篇。

責任編輯

劉寶

主站蜘蛛池模板: 欧美成人怡春院在线激情| 五月婷婷综合在线视频| 国产不卡国语在线| 国产精品19p| 丰满少妇αⅴ无码区| 亚洲天堂区| 亚洲三级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精品这里只有精99品| 无码av免费不卡在线观看| 毛片三级在线观看| 亚洲欧洲AV一区二区三区| 91探花国产综合在线精品| 国产美女主播一级成人毛片| 97在线国产视频| 无码AV日韩一二三区| 欧美精品色视频| 日韩欧美国产三级| 国产无码在线调教| 国产自在自线午夜精品视频| 国产成人精品无码一区二| 亚洲人成日本在线观看| 国产麻豆aⅴ精品无码| 三上悠亚一区二区| 国产高清自拍视频| 亚洲成a人在线播放www| 国产www网站| 欧美激情视频在线观看一区| 无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播放| 免费高清a毛片| 久久情精品国产品免费| 国产精品无码在线看| 亚洲首页国产精品丝袜| 国产激情无码一区二区APP| 欧美亚洲欧美区| 国产在线视频欧美亚综合| 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97视色| 国产成人亚洲综合A∨在线播放 | 91精品国产一区| 免费三A级毛片视频| 97精品久久久大香线焦| 国产麻豆福利av在线播放 | 666精品国产精品亚洲| 欧美高清国产| 在线看免费无码av天堂的| 一级在线毛片| 免费大黄网站在线观看| 亚洲无码免费黄色网址| 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品| 国产H片无码不卡在线视频| 毛片在线区| 国语少妇高潮| 综合亚洲网| 九九热在线视频| 国产在线91在线电影| 日韩免费中文字幕| 91国内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一级电影| 好吊色国产欧美日韩免费观看| 在线日本国产成人免费的| 亚洲综合片| 98超碰在线观看| a在线亚洲男人的天堂试看| 97国内精品久久久久不卡| 亚洲精品777| 日韩美毛片| 国产亚洲欧美在线专区| 日本在线亚洲| 亚洲一级毛片在线观| 欧美视频在线第一页| 2018日日摸夜夜添狠狠躁| 99视频只有精品| 国产精品人成在线播放| 日本人又色又爽的视频| 国产欧美亚洲精品第3页在线| 亚洲国产成人麻豆精品| 国产玖玖视频| 久久精品国产999大香线焦| 被公侵犯人妻少妇一区二区三区| 99久久精品美女高潮喷水| 精品久久蜜桃| 国产欧美高清| 9啪在线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