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訪本刊話題熱心參與者
都說北京人身上有股爺氣,而最能將這“大爺范”表現得淋漓盡致的,就得算老北京的旗人了。生于1914年,虛齡滿百,可能是本刊年齡最大讀者的世紀老人關景華,就是這么一位“爺范”十足的長者。講規矩、重禮節,典型的老北京形象。他滿族正白旗出身,老姓瓜爾佳氏,祖上曾做過征南大元帥,后來為皇上保衛紫禁城。關老爺子出生時,宣統皇帝已經遜位,深受民國教化的老爺子在繼承祖上的勇武與精忠的同時,又被浸染了濃重的“民國范兒”,于是,“保衛紫禁城”在關老爺子的這里,升華成了保衛全中華。
話說那是在1931年,日本鬼子發動了“九·一八”事變,東北三省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內就淪陷了。滾滾抗日浪潮,也讓正在上高中的關景華心潮澎湃。
1933年5月,關景華在自己的人生中做了第一次重大抉擇,在好友老胡的引薦下,他像北平、天津和太原等地的其他愛國學生和青年一樣,加入了由馮玉祥、吉鴻昌等愛國將領的領導的民眾抗日同盟軍。關景華騎著軍馬,夾雜在浩浩蕩蕩的抗日隊伍中,向塞外張家口方向前進。
由于機敏有文化,關景華被留在民眾抗日同盟軍參謀部。而這也使他對于這支傳奇武裝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
1933年6月22日至7月1日,出兵塞外的民眾抗日同盟軍在對日本侵略者的反擊中,相繼收復康保、沽源、寶昌,而后,又迅速地發起了收復多倫的戰斗。全國民眾為之振奮,似乎光復東三省,將小鬼子趕出全中國,已經并非那么遙不可及。
不過,身在參謀部,擔任負責軍需的關景華此時已經感覺壓力重重。由于沒得到國民政府的承認,盡管將士們作戰英勇,但彈藥、糧草的供應,已逐漸不支。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這首《滿江紅》,成了關景華心中的“軍歌”。
缺糧少彈、沒有后援的同盟軍,終究無法將倭寇趕出中華。一邊是日本侵略軍的增兵進剿,一邊是國民政府的壓力和戒備,民眾抗日同盟軍最終被國民政府繳械,收編。
從騎著駿馬滿懷壯志報效國家,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北平城,關景華此時已經明白,戰敗非將士不用命,實乃國人無法團結,各懷芥蒂爾。實際上,盡管國民政府宣布收編民眾抗日同盟軍,但是關景華并沒能留在隊伍之中。事后,有人說,這是因為蔣介石政府對滿人戒心重重。即便是回北平后為了生計而求職,關景華這樣在當時算頗有文化的青年才俊仍四處碰壁。好在最終,關景華憑著識文斷字、并會講英語,在美國人管理的協和醫院謀到了一份差使。
關景華的軍旅生涯,似乎僅限于此,不過,他跟日本鬼子的較量,仍沒有結束。
多年后,太平洋戰爭爆發,小鬼子占領協和醫院。關景華被日軍趕到了日本人經營的華北運輸公司干活。盡管是平民,盡管已有家室,但是關景華并沒有如多數百姓那般忍辱偷生。按照關老爺子的話說,他認為干了一件比參加抗日隊伍更了得的事情,甚至他至今仍然覺得那時自己非常滿意的壯舉。
原來,關景華在華北運輸公司眼見日本主管小神欺壓中國勞工,忍無可忍。于是,痛打日本主管小神。在已經淪陷的北平,打傷日本主管,必當被以反日罪名懲辦。不過,關景華在這個生他養他的城市的庇佑下,躲過了重重危機……
直到今天,虛歲滿百的關景華老爺子提起當年痛打日本鬼子小神的事情來,仍然難掩得意之色。也是,對于老爺子來說,他的隊伍沒有打贏日本人,而他自己在跟日本人的較量中,算是勝利了。
關老爺子仍在關注國家大事,當看到本刊征集保衛釣魚島良策時,老爺子以親身經歷建言,兩岸中國人應該團結起來,聯合對日斗爭。看來,當年各方掣肘造成的民眾抗日同盟軍之敗,仍是老爺子心中的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