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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塢春雨鋸

2012-04-29 00:00:00李惟七
最推理 2012年3期

一、擂臺

山間溫泉霧氣朦朧,沈素手正享受地沉入水中。對于一個剛打勝擂臺的人來說,最愜意的事情,莫過于洗一個熱水澡。

他是個肌膚白皙的美少年,此刻正仔細清洗自己的手,人如其名,沈素手的絕技不是刀劍,而是一雙手。

昨夜,這雙手剛殺過人。

那個端茶送水的小廝,沒有敲門就莽莽撞撞進入他的房間,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于是被殺死了。

沈素手摩挲著自己的手掌,殺過人的手有隱隱的血腥味,像雨后的落葉帶著腐壞的清香。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廝死了,沒有多少人會關心。而且,他將現場處理得很完美。

正當沈素手閉目回想,舒適地嘆出一口氣時,他感覺自己的耳畔,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來!

“誰?”沈素手驟然睜眼,看到水中那張臉——冷汗頓時從他的背后流下來,他顫抖著想要抵抗那只伸過來的手,卻感覺一股大力將全身制住!

“啊——!”

鮮血滴進溫泉,濺起紅色的水花。一只手被拋向空中,畫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砸落在山石間。

“第六個人了!今年的第六個了!”

這里是三年一度的江湖新秀擂臺,所有渴望出名的年輕人,都會在萬物萌發的春天奔赴華山之巔。落雁峰上那一座天然形成的高高的擂臺,仿佛就是夢想的實體。

但如今,擂臺似乎被一層神秘的陰霾籠罩著。

“第一個是千華門的東方錦,掉了食指;第二個是浮云樓的張諶,丟了右腿;第三個是昆山派的潘惠,少了半邊肩膀;第四個……”不知是誰顫抖著歷數兇案。

開賽以來,每天都有人出意外。

受害人都是當天擂臺的勝出者,兇手殘忍奪去的,恰好是他們能使出絕技的地方——指、手、腿、甚至是肩。而且傷口的形狀極其恐怖,不像刀劍砍伐,倒像是鋸子鋸的。

就在第六名受害者——沈素手滿身鮮血昏死在溫泉邊,被路過的幾個少年發現后,擂臺終于宣布暫停了。

二、阿莫

這是一家半舊的客棧,桌椅油膩,掌柜的臉上也膩著陳舊的歲月,訕訕地陪著笑。只聽尖銳的女聲罵道:“那個癆病鬼還不走?天殺的,要是他哪天死在店里,你要把他當爹一樣地收尸送葬不成?”

掌柜的撓撓頭,一只虱子掉了下來:“他還預交了三天的房費么,總不能趕客人走。”

“他一天到晚咳得撕心裂肺,把我多少客人嚇跑了?”老板娘叉腰站著,胳膊粗壯滾圓,用力擤了-把鼻涕,“天地良心!人家懷疑我的店里不干凈,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正說話間,那個癆病鬼慢吞吞走了出來,穿一件破襖子,腰間掛著一個大葫蘆,青紫嘴唇,臉孔長得奇丑。

老板娘也不避諱,把碗筷摔得震天響:“該去哪兒死,到哪兒死去,剛過完年,我店里要再貼幾張年畫,驅瘟神r

癆病鬼一邊咳著,一邊遲緩地找了個邊角無人的地方坐下,對掌柜的說:“來一斤燒酒。”

“沒酒了!”老板娘硬邦邦地甩出三個字來。就在這時,她抬眼看到門口走進來一位客人。只一眼,她臉上的厭煩輕蔑頓時消退,笑容迅速蕩漾開來:“哎喲客官!小店有上好的廂房,各色菜式好酒,不知您是吃飯還是住店?”

—那發自內心的笑,一半是生意人看到有錢主顧時的笑,另一半,是女人看到男人時的愉快。

客人穿一身簡單的白衣,不知道為什么,就讓人覺得這小店也亮堂溫暖起來。

他隨意坐下:“來兩斤酒。”

掌柜的也是見過些世面的,店子雖小,但每年都有各色江湖人物往來,沒有幾代幾世的積淀,恐怕難有這樣的人物。當下立刻殷勤答道:“好嘞!”隨即朝跑堂的小二低聲叮囑,“把我酒窖里藏的十五年竹葉青拿上來!”

酒上來了,白衣人朝角落里的癆病鬼說:“這里有酒。”那癆病鬼猶豫了一下,走到他跟前,坐下。

白衣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開始倒酒。癆病鬼聞到酒香,喉頭動了動,似乎很久沒聞過這樣的好酒。

“我叫微生易初。”白衣人極隨意地說,“能喝一斤。另一斤是你的。”

癆病鬼的丑臉上肌肉一動:“微生盟主?”

年輕的武林盟主微生易初,是百年來江湖上最大的傳奇。

白衣人點頭一笑。癆病鬼僵硬冰冷的臉色慢慢活了起來,像冬天凍結的大地,遇到一場淋漓盡致的春雨。

“我叫阿奠。”癆病鬼盯著自己的手,“是來復仇的。”

“復仇?”微生易初眼神一抬。

“你大概聽說過吧,三年前,擂臺上發生過一場意外。”阿莫貪婪地喝了一口酒,隨后猛烈咳嗽起來,“比賽的規則原本是切磋點到為止,但那次有個少年死在了擂臺上。他本來已經打勝了擂臺,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倒下來死了。那少年名不見經傳,擂臺長老也不愿意事情擴大,低調處理,江湖上議論了一陣,也就過去了。”

所謂長老,人卻并不老。江湖新秀擂臺向來參與自愿,不過,天下武林聯盟會推舉幾位聲名顯赫、武功高強的人物作為評判見證。

這次擂臺,微生易初就是長老之一。

“這件事——”阿莫的手捏著酒杯,似乎在下定決心。

“快說快說,我最喜歡聽秘密了!”只聽一聲清脆的笑聲,桌子后面探出一個腦袋,竟是個粗布麻衣的小姑娘,臉頰紅潤,眼睛里如同養著兩尾亂跳的鮮魚,讓陰郁的雨天也活潑起來。

“你是什么人?”阿莫臉色一變。

“我是軒轅山寨的一個小山賊,聽說江湖新秀擂臺好玩,就來圍觀了,沒想到——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玩。”小姑娘嬉皮笑臉地拱手,“微生易初,好久不見。”

“郝大王,好久不見。”微生易初微笑。

兩人看上去并不特別相熟,卻儼然是朋友。

見到不速之客,阿莫的手哆嗦著,連酒也不喝了,甚至沒有跟微生易初說一聲“告辭”,就逃一般起身離開,慌亂中還“嘩啦”帶翻了一個酒碗。

郝狀狀無辜地瞪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微生易初:“我把你的人嚇跑了?”

“嚇跑了。”微生易初認真地點頭。

“啊!”郝狀狀差點沒跳起來,“這個人身上藏著大秘密呢!你就這么讓他跑掉?”

“他不會走的。”微生易初從容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你注意到他的手了嗎?”

“手?”郝狀狀疑惑地摸下巴。

“他的手虎口光滑,右手中指卻長了繭子,那是讀書人的手。”微生易初揚眉一笑,“他根本不會武功。”

可是,他眼底的血光,卻決不是屬于讀書人的。

“更關鍵的是,他說過自己是來復仇的。”微生易初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仇沒有報,他怎會走?”

三、烙字

小客棧旁邊,還有一間大客棧。

門窗古雅,桌椅干凈,里面正在吃早飯的少年們也衣著光鮮,頗有貴氣,與隔壁有著天壤之別。

此刻,幾人正聚精會神地議論最近發生的怪事。

一個說:“被害的六個人都不敢吭聲,像中了什么魔障似的。問他們,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把受傷時的情形說詳細。”

另一個說:“聽說他們都中了迷藥,什么也記不清了。”

“還有件詭異的事兒,聽說現場發現了好多虱子……”

“虱子?兇手一定是個邋遢鬼吧!”

春寒料峭,冷風拍打著窗紙。

樓下的議論聲和笑聲隱隱傳來,沈素手孤獨地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里,睜著眼睛。

他是個少年君子,秀逸俊美,本是今年擂臺奪冠的熱門。但自從兇案發生之后,他整個人便消沉了——幾天前他還是江湖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現在,卻成了一個斷手的廢人。那血淋淋的不僅是身上的傷,更是希望的摧毀。

這些天他一直不曾合過眼,死死盯著虛空中的黑暗,手指忍不住發抖……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沈素手驚恐地睜大眼睛。

“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素手支撐著起身開門,門口正是一身白衣的微生易初,仿佛將早春萌芽的希望帶進了斗室,“沈兄,來看看你。”他身后還跟了個少女,大眼睛好奇地四下張望。

沈素手連忙讓道:“快請進……”

不知道為什么,微生易初一進門,屋子里的寒冷似乎無形中被驅逐了許多。

沈素手緊張地擦著額頭上的汗。手臂一動,似乎胳膊上有什么東西,他趕緊用袖子遮住。

好在微生易初好似并未注意他的異樣,只坐下來關心地問:“傷口恢復得如何?”

“已無大礙。”沈索手笑得有些勉強。

微生易初點點頭,話鋒一轉:“三年前的擂臺上,有一個少年意外身亡,你知道這件事嗎?”

沈素手咬緊薄唇:“聽說過。”

“那個死去的少年,你可認識?”

沈素手突然渾身哆嗦,仿佛被往事緊緊扼住咽喉,喘不過氣來。郝狀狀立刻發現了他的異樣:“哈,看你的表情就是認識的了!”

她慢悠悠湊到沈素手跟前,突然大叫一聲:“那個少年,不會是你殺的吧?”

“不!”沈素手差點嚇得跌倒在地,“不是我!”

“那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時年齡尚小,還不能打擂臺,只是跟著師兄們來見見世面,那個無門無派的少年,武功也尋常得很,”沈素手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動著,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因為想起自己的作為,“江湖上最講門第,他又場場都輸,自然受了不少白眼,我也一樣,也不大看得起他。

“擂臺的最后一天,那個少年走到我們喝酒的桌前,想要坐下來——”說到這里,沈素手臉上露出后悔的神色,“平時幾大門派的年輕人喝酒吃飯都在一起,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怪可憐的……但這時,一只狼犬跑了出來,是張劍養的狗。張劍是大門派浮云樓的弟子,很有地位。那狼犬嬌養慣了,個頭又高大,把唯一的空椅子拱翻了,張劍想也不想就朝小二說:‘拿走,拿走。’椅子拿走了,那少年尷尬地站在那里,沒有人理睬他。

“我看大家照常喝酒吃肉,想想畢竟是個陌生人,也就沒有在意,那少年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回到自己在角落的位子上。

“等到最后一場比賽,決賽前有暖場。任何人只要愿意,就可以隨意組合切磋。那個少年竟然找到張劍,向他挑戰——張劍雖然沒有進決賽,但實力絕對在新秀前五之列,很少有人敢來挑戰。不知道那少年說了什么,張劍臉紅脖子粗地接受了對戰。

“這本來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自然而然的,那少年打輸了。但他不肯認輸,我從沒見過那么要強的人,死死抱住張劍的雙腿,汗與血從臉頰流下。鐵鉗一樣任誰也拉不開,張劍惱怒罵了一句:

‘廢物。’長老們連連搖頭,在紙卷上畫了一個大叉。那少年滿面血污,突然滾爬起來,一招切向張劍的胸口。誰也看不懂那是什么古怪的招式,只覺得氣勢狂怒悲憤如同風雷電掣,張劍伸臂阻擋,沒能攔下,慘叫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倒在臺上。

“誰也想不到,張劍被一招打至昏迷!那少年獲勝了,血糊糊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勝利者的笑容,我們都看見他踉踉蹌蹌走到臺下,突然搖晃了一下,倒地不起。長老們上前察看,他竟然已經氣絕身亡!原來,這少年拼命對戰早已傷及心脈,全憑著要爭一口氣的怒意,才能撐到臺下方死。

“……如果當時,在飯桌前,我能不那么冷漠,哪怕出口說一句話,也許那個少年就不會死。”沈素手顫抖著,“這件事,多年來一直是我心中的陰影……你可知道,這次兇案中被砍掉右腿的少年——張諶,是張劍的親弟弟,其他人,也都與當年飯桌上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是同門,就是至親。我害怕……是那個少年的鬼魂來復仇了!”四、春雨

春雨淅瀝,繡花針似的靈巧穿過萬水千山,繡出點點綠意蔥籠。

見微生易初和郝狀狀第二次來到店里,老板娘眉開眼笑,忙不迭地招呼:“唉喲,這貴客再登門!是要住店嗎?”

“阿莫呢?”郝狀狀急忙問。

“那個癆病鬼啊!”老板娘臉上頓時露出輕蔑,“在房里呢。人都快死了,還每天要兩斤肉,喝一壺酒!哼。”

兩人走到阿莫的客房前,推開門來。

昏暗的客房內,床上沒有棉被,阿莫裹緊單薄的舊衣,昏睡在冷硬的木板上。

“去弄點熱水來。”微生易初朝郝狀狀說,隨即把阿莫扶起來,渡過去一點內力。阿莫咳了幾聲,虛弱地睜開眼睛。

郝狀狀把熱水遞給他,對著這樣凄慘的情形,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的病要去看郎中。”微生易初將手從阿莫的脈搏上放下來,神色中有幾分凝重。

阿莫劇烈咳嗽著,肩膀像被撕扯著的破布,鐵青的臉色更加灰暗難看。

“混賬!”郝狀狀忍不住罵了出來,“爭一口氣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也要害那么多人?,’

阿莫咳嗽著問:“你說什么?”

“我說,”郝狀狀生氣地站起來,“三年前擂臺上死掉的少年,到底是你什么人?再或者,那個死掉的少年根本就是你!”

寒風將紙窗掀起一陣嗚咽聲,有些嚇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阿莫皺起兩把稀疏的眉毛,不像在說假話,“我只是個書生,不會武功,也從來沒有參加過擂臺。”

這時,窗口窸窣傳來奇怪的響動,像是什么人在偷聽。

微生易初與郝狀狀對視一眼,后者立刻沖到窗邊,猛地打開窗戶,卻什么人影也沒看到,只見一只黑色的狼犬迅速跑開!

臨近窗子的桌上,有一大盤肉,切得厚薄均勻,整齊擺著。

那大狗,是聞著肉香過來的吧?

郝狀狀摸摸下巴——阿莫連一床棉被都買不起,卻有閑情喂狗?她正要開口問出疑惑,阿莫卻已經開始對微生易初講他的故事:“當年,我是個秀才,在一個大戶人家抄寫書稿糊口。為了多掙些銀兩,孝敬老母,我常常抄寫到半夜,一天不到兩個時辰好睡。這一身病,就是那時落下的。好在那大戶人家也許諾了豐厚的報酬,我想只要撐過那大半年,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可是有一天,我聽說,和我一起抄寫的一個秀才死了。”

“啊?”郝狀狀頓時忘了剛才的插曲,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

“郎中說,是那位兄臺身體原本就不好,積勞成疾,吐血不治。”

“那也就是說,是累死的?”郝狀狀氣憤地說。

“是累死的。東家也給了不少撫恤金,尚算寬厚。”時隔多年,阿莫的眼里還殘留著驚懼,“可是沒過多久,和我一起抄寫的幾個秀才都陸續失蹤了,東家說他們吃不了苦,不干了。

“我隱約覺得不對,有天我稍微得了點空,無意間看到一個小廝在東家的后院里挖著什么,我悄悄跟過去,等看清楚土里的東西,頓時止不住嘔吐出來……那是早已腐臭的尸體,臉孔還模糊能看出,是不久前失蹤的人。

“我什么東西也沒敢帶,拼命逃了出來,后來驚懼饑寒交迫,昏倒在路邊,為人所救。也算我命大,躲過了這一劫,可是等我回去,我娘卻變成了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她的舌頭、雙臂、雙腿都被人割掉,見到我之后只能發出悲愴的‘嗚嗚’聲,殘肢劇烈顫動,我靠著多年的默契,才能聽懂她的意思,她在說——”

阿莫的眼里涌出淚水,“……殺了我。”

“是那個東家害的?”郝狀狀失聲道。

“可我沒有證據。”阿莫咳得厲害,臉頰暗紅得像腌過的豬肉,“我一個微不足道的窮秀才,就算告到官府,也沒有人會理睬。”

晨光破窗而入,一直沒有說話的微生易初突然開口:“你們抄寫的——是什么東西?”

此言一出,郝狀狀不由得一愣。

阿莫的身子顫抖得厲害,卻抿緊嘴巴不肯開口了。

客棧外,天已大亮。

“搞了半天,我越來越糊涂了。”郝狀狀朝著陽光伸了個懶腰,不滿地說,“本來以為,阿莫是為三年前的死者來報仇的,可他說的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嘛!”

“阿莫的故事天衣無縫。”幾點陽光碎在微生易初的白衣上,如同金絲鑲雪,清透明晰,“倒是沈素手的故事,有幾處破綻。”

他微笑抬步:“另外,我在沈素手的胳膊上,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烙字——似乎,是一個‘鬼’字。”

“鬼?”郝大王牙齒咯吱作響。

“不錯,沈素手房間里還有打好的包袱。”微生易初徑自抬步,朝下山的道路走去,“看來,他準備下山。”

華山天下奇險,清晨露氣濕重,更加危險。

此刻,沈素手正用僅存的左手拎著大包袱,攀扶著山石摸索下山,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朝石階下滾去!

“啊——”沈素手摔得頭暈目眩,眼見前方是懸崖峭壁卻停不住,千鈞一發的時刻,腰間卻傳來一股大力,耳際傳來令人安心的聲音:“沒事吧?”

沈素手看清來者,全身冷汗濕透:“……微生盟主!”

“昨日剛下過雨,路滑不適合下山。”微生易初將他扶起來。那雙鳳眼里盛滿陽光,從容坦蕩,給人希望,仿佛也能將人心底的秘密都照亮。

沈素手踉蹌站起,汗濕的手緊握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仿佛他面臨的是另一座懸崖峭壁:“……一多謝盟主救命之恩!師父他老人家說門中有事,召我回去。”

微生易初眉棱一抬——他還沒有發問,沈素手倒急于解釋了。

隨即,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包袱上,剛才沈素手滾下石階時,隨身的大包袱也散開了。

地上,金錠子滾了一地。

“咦?”郝狀狀不由得訝異。江湖少俠們很少缺錢,但也很少這么有錢的。

沈素手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不料,微生易初只是俯身把包袱撿起來,遞給他:“拿好了。”

“多……多謝!”沈素手伸手去接包袱,衣袖一動,清涼的山風中,頓時有一陣梅花幽香傳人鼻端。

“閉氣!”

只聽微生易初一聲喝斥,郝狀狀的身子不由得搖晃了幾下,這才反應過來,春天怎么還會有梅花?立刻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與此同時,沈素手已經拔腿就跑!

怪石嶙峋,山間樹枝像枯瘦的手臂,不時斜伸出來。他沒跑幾步,身后卻突然有一陣融冰般的暖意洶涌向四肢百骸。沈素手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不是春陽萌發萬物,而是掌風!而同一瞬間,他已被微生易初擒住!

“迷香……幾場兇案現場都殘留著迷香!”郝狀狀驚魂甫定,突然跳起來指著沈素手,“我明白了——你就是兇手!

“你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所以用苦肉計砍掉了自己的一只手,藏身在受害者中間,把大家都騙了!”

“不……”沈素手臉色發白,“不是這樣!”

“兇手不可能是沈兄。”微生易初從容說,“因為,他,就是三年前死去的少年。

五、因果

微生易初負手而立:“你告訴我,你當時年紀尚幼,隨著師兄們前來擂臺,并未參賽——這,是你的第一處破綻。兇案發生后,我已飛鴿傳書詢問過各門派掌門,了解你們幾名受害者的情況。你入門的時間,是兩年半之前。三年前,瑯琊派中根本沒有沈素手這個人。”

四目相對,沈素手眼底強作的鎮定驟然崩塌。

“你說,你看到長老在紙卷上畫叉,這是另一處破綻。長老們端坐險峰之上,位置比擂臺還要略高,以便看清場上比試的情形,你若是在臺下圍觀,以你的角度,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們手中落筆的內容——除非,你原本就站在擂臺之上。”

沈索手說不出話來,兀自顫抖。

不錯,三年前的擂臺上,他差點丟了性命,但一場寒雨淋在他的“尸體”上,讓他在空無一人的荒山上清醒過來。此后他改名換姓,拜入瑯琊派,成了今日的沈素手。這么多年,竟然沒有人認出他。

“……我永遠忘不掉,”沈素手雙目血紅,風度蕩然無存,“那日在擂臺上,我的視線已經被血糊得模糊,看不清周遭的眼神,但巨大的同情還是將我包裹得喘不過氣來!我必須勝利,只有勝利,才有尊嚴,才有朋友!”

“誰說只有勝利才有朋友?”郝狀狀沒心沒肺地說,“我打架經常打輸,輸了就認,沒覺著沒尊嚴。倒是別人冷漠,你更冷漠,冰塊遇到冰塊,怎么會有朋友呢?”

這時,山石后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郝狀狀警惕地喝道。

只見一只狼犬從隱蔽的矮樹叢中跳了出來,沈素手突然驚恐大叫:“啊——!”他一生也無法忘記那可怕的一幕,那時,他看到溫泉中倒映著的臉——是一張狗臉。

世上只有人能殺狗,狗,能殺人嗎?

狼犬朝沈素手撲過來,張開大口,露出青色尖利的牙齒,灼熱的氣息噴在沈素手的臉上。沈素手仿佛被這狗嚇得魂飛魄散,只差沒昏厥過去!

“回來!”只聽一聲呵斥,雨中出現了一個模糊佝僂的身影,像是長期咳嗽所致——是阿莫!

大狗聽話地收起獠牙,放開沈素手,迅速跑了過去。

“阿莫,原來這是你的狗?”郝狀狀瞪大眼,在客棧里看到的狗,就是這條!

空中又淅瀝下起雨來,仿佛蒼穹之手精心織就了一張狩獵大網。沈素手驚恐地指著阿莫,仿佛看到了鬼一樣。

“你……你……”

這個人,分明就是他當日毒死的小廝!

沈素手臉色慘白,站立不穩。

“放心,我不是鬼。”阿莫撫摸著狗濕漉漉的腦袋,丑臉上的表情看上去與人無害,“我扮作小廝,是為了方便進出你們那家客棧。你用毒殺我,卻沒殺死我——我是名門弟子。”

名,不是贊美,也沒有歧義。

因為,江湖上只有一個門派叫名門。

名門要在三更殺一個人,沒有人能活到四更。毒藥、點穴、暗器……名門要是稱第二,江湖上絕沒有人敢稱第一。

“其實,我們三年前就認識,你不記得我了嗎?”阿莫認真地用灰眼珠看著沈素手。

沈素手仿佛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渾身顫抖:“不……我不認識你!你是什么人?是你讓這只狼犬咬掉了我的手?你為什么要害我?!”

他神經質般地沖過去揮出一拳,將阿莫打翻在地,對方痛苦地蜷縮不起,毫無還手之力。沈素手眼底殺機一閃,拔出腰間的長劍,猛刺了下去!

“叮鐺”一聲,劍卻被衣袖卷至半空。

沈素手頓時滾倒在幾尺開外,叫道:“盟主!他……他就是連環兇案的兇手!”

“他是兇手,那么,你又在懼怕什么?”微生易初的風眼仿佛能看透人心,“而必須殺人滅口?”

沈素手悚然顫抖。

微生易初一腳踢向地上長劍,沈素手駭然后退,但劍鋒已劃破他的衣襟!

一個小瓶從他身上掉了出來,種子般的東西滾了~地,大小如米粒,通身碧綠,色澤流動如玉。地上仿佛萌發出無數滾圓可愛的嫩芽。

“這樣東西,才是關鍵吧。”

沈素手面若死灰。

“人的一生要打很多擂臺,有時對手是敵人,更多時候,對手是自己。”微生易初朝沈素手道,“你的確在三年前殺過人——

“在那個擂臺上,你親手殺死了有底線的自己。”

這時,華山眾人趕到了。在一群風姿卓越的少年中,最醒目的卻是一個紫衣女子。

她容貌冷峻,給人精致華貴之感,正是北衙禁軍都尉尹幼玉,在朝堂和江湖都大有聲名,也是這次新秀擂臺的長老。

“怎么回事?”尹幼玉皺眉望了望微生易初。

阿莫渾身一震,突然用盡全力站了起來,他身染沉疴,面貌丑陋,但不知為何,此刻讓人感覺穩定高大就如同一座山。

“我有一張狀紙,要交給尹將軍。”阿莫仿佛在一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尹將軍!”沈素手大聲喊,“他是名門魔頭!是連環兇案的兇手!剛才我親眼所見!”

不等別人開口,他已經撲上去撲倒在尹幼玉面前:“微生盟主與名門勾結,想要殺我滅口!”六、嫁禍

世上有一種人,除了自己的利益,沒有其他的底線。無恥是一種武器,而且越是對壘正直、善良,這種武器的殺傷力越強。

“胡說八道!”郝狀狀生氣地跳出來,“明明是你想殺人滅口!”

“我的武功微末,怎敢與盟主動手?”沈素手本來就俊秀非凡,此刻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讓人不能不相信他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驚嚇。

“最近的兇案,都是我做的。”阿莫慢慢抬起頭。

山風與林木和鳴,春天的嫩芽剛鉆出枝頭,雖然寒冷,卻沒有斷絕希望。眾人都是一震。

阿莫看著尹幼玉的眼睛,竟然供認不諱:“有一種小蟲,叫‘春雨鋸’,外形像虱子,可以在寄生在狗身上……它們的習性酷似白蟻,不過白蟻吃的是木頭,它們吃的是人肉。我把少年們騙到偏僻的地方,放‘春雨鋸’到他們身上,嚙咬他們的骨肉。”

有幾個少年忍不住吐了。只要想象無數白蟻一樣的小蟲,活生生將人肉咬下來,那種場景就令人作嘔。

尹幼玉面無表情地聽他說完,手中長鞭如翡翠閃電般揮出!

鞭梢被一只手穩穩抓住。

橫掃千鈞的長鞭,勢如烈火,不知道將天下多少名刀名劍一擊而斷,那血肉之手,卻將鞭子握住了——

“微生盟主,你這是做什么?”尹幼玉沉聲喝道。

“他是救人,不是殺人,所以我保他。”微生易初一拂衣袖,將阿莫扶起,“無論何事,我自擔當。”

一時間,眾人心神俱震,沒有人敢說話。

“阿莫傷人不假。”微生易初從容道,“但若沒有他的‘行兇’,只怕這些人活不過三年!”

“你說什么?”尹幼玉神色大變。

“這件事,你要問沈素手。”微生易初甚至沒有看一眼地上的人,“也要問幾名受害者。”

有個少年失聲叫出來,他正是幾個受害者之一:“是因為‘春雨’?”

沈素手想要阻止,卻來不及了。

許多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郝狀狀忍不住問:“春雨是什么玩意兒?”

“春雨,是一種奇藥,能讓習武者發揮出非比尋常的身手,內力比普通狀態下要強好幾倍。但藥性猛烈,即使用量謹慎,毒性也會潛伏在血液中,緩慢發作,很少有人撐得過三年。”

當年,沈素手不堪受辱,求勝心切服用了春雨,哪怕他用藥之前已經吃過天山雪蓮護體,也幾乎丟了性命。而這些少年卻渾然不知,等到擂臺結束,回到各自的門派,幾年后再暴斃身亡……到時,誰會查到沈素手頭上?

沈素手是聰明人——最好的復仇方法,不是一劍殺死對方,而是既掙仇人的金子,還要仇人的命!

幾個受害者臉色慘白,仿佛傷口燃著一盆火。

“小蟲‘春雨鋸’,以‘春雨’為食,能替人咬去中毒的腐肉,才由此得名。”微生易初負手從容道,“它正是世上唯一能解春雨之毒的方法!,,

四周一時寂靜無聲。

“至于你,”微生易初直視著臉色慘白的沈素手,“你死里逃生,當然不會再服用‘春雨’。但,你賣藥給少年們,右手沾滿了藥味,才會成為‘春雨鋸’的獵物。”

阿莫站立如磐,任由雨水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半晌,他吃力地重復了一次:“我有一張狀紙,要交給尹將軍。”話一出口,涼風入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的血中帶著臟腑的碎塊,觸目驚心,“……我必須為三百多條人命討回一個公道!

“微生易初,你曾經問我,我抄寫的到底是什么……如今我告訴你,是《括地志》。”

《括地志》是魏王李泰編纂的一部地理書卷,恢宏浩大,囊括大唐貞觀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縣的山川、地質、城池、歷史。分道計州,編輯疏錄,由許多文人士子參與編撰,是貞觀年間一件大功業。李泰也因為編撰《括地志》深受皇上寵愛,被朝野內外稱為“寵冠諸王”。

“那戶人家,就是魏王府。李泰有心速成,為了在一個‘不可能的時間’完工,給皇上驚喜,在長安城秘密招募了三百多名貧寒的秀才,讓我們服食‘春雨’,才能日以繼夜地趕工,不知疲倦。我親眼見到同伴吐血慘死,見到他們腐爛的尸體,無人認領的墳冢……”

郝狀狀瞪大眼,一切都清楚了。

難怪阿莫說三年前就認識沈素手時,沈素手會那么害怕,甚至想要殺人滅口——那是關于他身份的,最大的秘密!

在成為瑯琊派的美少年之前,甚至在步入江湖之前,沈素手曾經是魏王的家仆!

沈素手胳膊上那個模糊不清的烙字,原來不是“鬼”,而是“魏”。

所以,他才有春雨的配方!

“事關重大,我必將此事面呈皇上。”尹幼玉收了那張狀紙。

阿莫眼里慢慢涌出淚光,像淤泥中流過的一條清澈小溪,他側頭吐出一口鮮血,仿佛吐出了這么多年的積郁。

微生易初眼中惻然。這人活不長了——當初在客棧中把脈,他就知道,對方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

尹幼玉冷冷道:“微生盟主,我要將這幾人等交予刑部審問,先行告辭。”

阿莫卻沒有動。半晌,他終于道:“我還有事情未完,不能隨將軍回刑部。請給我三天時間。”

“此事如此重大,不說三天,三刻鐘也無法耽擱。”尹幼玉不為所動。她的“鐵面判官”并非浪得虛名,若事事考慮人情,絕沒有今日的她。

卻是一旁的微生易初開口了:“可以。”

“微生盟主!”尹幼玉含怒提高聲音。

春雨悠揚,微生易初面對那風中殘燭的人,抬手作出“請”的姿勢,就像初次見面,他請對方喝酒一樣。

——我知道,你老母癱瘓在床,你必須回去見她最后一面。

兩個男人沒有說話,但所有的語言都已在心中相通。阿莫眼中猝然溫熱,胸腔仿佛有什么要噴薄而出。他顫聲道:“其實……”

他滾燙的目光落到尹幼玉手上的狀紙上——那里,還有個巨大的秘密。

“你雖是為復仇而來,卻救了五條人命,所以,我幫你這一次。”微生易初坦蕩揚眉,一掌送出,掌風竟然將他穩穩推到三丈外的小徑上。

阿莫轉頭,最后看了身后一眼,滿臉愧疚的熱淚,隨即朝山下走去!

有微生易初在,沒有人敢動。

包括尹幼玉。

尹幼玉也是驕傲的人,卻幾次被冒犯,直到阿莫的身影消失不見,她終于冷冷哼了一聲,單手提起早已癱軟在地的沈素手:“告辭!”

“尹將軍!你親眼看到了,微生盟主和名門兇徒勾結!”沈素手仿佛瀕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劇烈喘息道,“他們是一伙的!”

眾人愕然看著他們原本仰望如神的白衣盟主——

但微生易初并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終于,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盟主放走名門的兇徒,此事確實有不妥。”

“……雖然是為了救人,但手法未免太過殘忍!”立刻有受害的少年激憤附和,他們雖然恨沈素手,卻也并不感謝阿莫——面對自己的錯誤,有些人可以接受陰暗的掩飾,卻無法正視流血的糾正。

“你們糊涂了嗎?”郝狀狀生氣地大聲道,“微生易初放他走,一定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可有證據?”沈素手狠狠盯著她。

“微生易初是什么樣的人,這些年來你們不清楚嗎?他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據!”面對周遭懷疑的目光,此刻,竟然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山賊郝狀狀,毫無條件地相信微生易初。

“他分明和那名門的兇徒惺惺相惜!”沈素手大聲道,“他們不是一伙的,不是早就認識的,誰相信?”

人群一陣議論喧嘩。

江湖向來正邪不兩立,但所有人都看見了阿莫眼底的熱淚,見到了微生易初的義氣和決斷。

“快說‘不’,說他誣陷你啊!”郝狀狀急了,用力拉了拉微生易初的手臂。

微生易初整個人沐浴在細雨之中,神色如遠山:“我的確與阿莫有惺惺相惜之意。”

他回過頭來,“事關重大,我意氣用事,已無法服眾,隨后會向天下武林盟請辭。”

剎那間,千人寂靜。

郝狀狀瞪大眼——不做武林盟主了?這,這才是意氣用事啊!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卻有種想哭的沖動,說一句謊話有那么難嗎?

他打了那么多擂臺,卻還是,原來的那個自己。

微生易初走下山,千峰萬嶺險峻,薄暮卻讓它們多了些親切溫暖。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又在山澗里洗了洗手和臉——雖然不是金盆,但洗凈了一身塵埃,連眉宇間的思慮仿佛也洗去了。

“上山的時候還那么多人圍著你轉,現在連一個也沒有!”寂靜的山間突然傳來笑聲。

郝狀狀蹦了出來,指著微生易初:“開始老子覺得,你今天很沖動。但再想卻不對!

“你絕不會因為一時意氣,撒手走人。這件事背后,肯定還有什么要命的東西,是大家不知道的!”

微生易初笑了笑,似乎并不準備接這個話題。

“喂!”郝狀狀突然生氣了,“你是大英雄,可這一生,你有沒有真正地信任過誰?把自己的后背交給他,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他。世界上有沒有值得你信任的朋友?還是,你只相信你自己?”

微生易初停住腳步。

“郝大王,你過來。”他略沉下臉色,在她頭上敲了一記,“想套我的話,不必用激將法。”

郝狀狀有點心虛,摸了摸腦袋,卻聽微生易初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郝狀狀的神色由專注變為震驚,最后終于脫口而出:“原來是這樣!”

微生易初甩甩手上的水,剔透的水珠在空中劃過,仿佛下了一場浸潤心肺的春雨:“這些年來我在江湖上并無過錯,若沒有這個理由,我倒真難以脫身。如此說來,還要多謝沈素手。”

“可是他們不會感謝你。”郝狀狀眼眶發熱,指著對方,“那些人誤解你、中傷你、背棄你,你為什么還要自毀聲譽、獨赴兇險,救他們的性命?”

“只有朋友才能誤解我、中傷我、背棄我。”微生易初挑挑眉,“路人不能。”

“哈哈!”郝狀狀不覺挺了挺胸膛,一股熱血讓她全身都充滿了力量,“我算不算朋友?”

“你不是朋友。”微生易初認真地說,“是兄弟。”

兩人伸出手來,雙掌一擊,都是樂觀大笑。

七、狀紙

貞觀十七年,“寵冠諸王”的魏王李泰終于黯然離開長安,被貶往封地均州鄖鄉縣。

“微生易初竟然一時負氣,拂袖而去!實在讓人大失所望……”客棧里,說書人長嘆一聲,“各大門派商量了好多天,也沒選出新盟主來——江湖中還有誰有那樣傲視群雄的武功、一言九鼎的威望?如今群龍無首,各門各派互不服氣,只怕讓‘名門’那些邪教又有可趁之機!”

看客中傳來一陣唏噓聲。

一個藍衫人臨窗而坐,輕輕把玩著手中的瓷杯:“微生易初,你還是警覺啊。

“但,到底該說你聰明,還是笨呢?”名門門主無箏先生掩袖、倒酒、舉杯,美酒如血,春衫如鐵,“你也許阻止了一場武林腥風血雨,卻舍棄了你自己!”

當初在山上,阿莫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真相,微生易初已經明白。

春雨,原本就出自微生世家。

微生世家的先祖風雅,偶然在早春飄雨的竹林里研制出“春雨”這種奇藥,本意未必是出自勝負之心,但落到魏王手中,卻變成了一場浩劫。

從始至終,名門的目的,就是將這件事情鬧大,越大越好;再將微生易初牽扯進來,越深越好。

那時,雪花飄零,天地純白。

“師父,狀紙寫好了。”阿莫垂首稟報。

名門門主無箏先生倚著暖爐的一點火光,藍衫如血染,看過那張狀紙,輕聲嘆息。

“魏王于你有深仇,再加上三百條人命的證據,罪大惡極。”無箏先生呵出一口白氣,飄渺難以捉摸,“但,這些還不夠。”

“為何?”阿莫的拳心握緊了。

“世上英明的君主,絕非僅憑借個人道德為百姓稱頌。一個好皇帝,譬如當今圣上,亦是殺兄殺弟才登上龍座。手上染血,幾百或幾千條人命,只要于江山社稷有益,他們并不會可惜。

“魏王為編寫《括地志》,用邪藥‘春雨’害死貧寒書生,雖然于他的名聲有損,但這件事本身的功業,卻是功可抵過。皇上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否定一個兒子。甚至為了皇家的聲譽,有可能再開殺戮,封住‘謠言’的來源。”

阿莫嘴唇發麻,冷汗從脊背流了下來。

少想一步,便是成敗逆轉。

“不過……”無箏先生示意他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聲音雖輕,卻如暮鼓晨鐘,讓阿莫心神大震,他明白了。

只有威脅到獨一無二的皇權,才能真正置魏王于萬劫不復之地!與此相比,那三百多條人命,實在微不足道。

無箏先生將手中的狀紙平鋪到桌上,懸腕,蘸墨,落筆一排力透紙背的小楷——

魏王與武林盟主勾結,以邪藥“春雨”訓練死士,沽名爭功,欺君罔上,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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