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MEN裸露胸膛是為了讓人們看見我們的抗議

如果看到一群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袒胸露乳的性感美女，你首先會想到什么呢？不！這既不是什么啤酒廣告，也不是什么轎車廣告，答案是——女權主義！裸露正是烏克蘭女權組織FEMEN的標志，FEMEN進行各種抗議活動， 反對性別歧視、性旅游業、賣淫和婦女在政府任職比例低等現象，通常由漂亮又苗條的妙齡女郎通過裸胸的方式來進行。FEMEN的座右銘是：「我們的上帝是女人，我們的使命是抗議，我們的武器是裸露的乳房！」

這種抗議形式顯然非常奏效，這些漂亮姑娘獲得了世界媒體的廣泛關注，她們抗議的內容也引發了大眾的熱議。人們對該組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們是誰？裸露的目的是抗議還是吸引眼球，抑或是為了金錢？

這是唯一可行的方式

2008年，一群18歲至20歲的女孩在烏克蘭首府基輔成立了一個名為「FEMEN」的抗議組織，其創始人是安娜·荷爾索（Anna Hutsol）。之所以創立這個組織，是因為安娜意識到「我們的社會并沒有女權主義者，烏克蘭是一個男性主導的國家，女性只扮演了被動的角色」。她指出，與鄰國相比，烏克蘭性旅游業的條件可謂「得天獨厚」：免費的簽證入境（歐盟和美國公民）、完備的基礎設施、廉價的機票酒店價格。外國人一直認為烏克蘭女性輕佻、性感、喜歡外國人。而政府也不愿意解決這個問題——性產業沒有受到法律制裁。性交易的罰金僅為5歐元左右，而嫖客的監禁時間只有三到五年。實際上，他們常常賄賂警察，所以根本不用坐牢。

起初，FEMEN成員只是身著內衣參與示威活動，但是2009年8月FEMEN成員奧克薩娜·莎蔻（Oksana Shachko）在基輔的一次抗議中裸露胸膛，這樣一來，FEMEN的照片幾乎出現在了所有媒體上。這下，姑娘們終于明白怎樣才能使自己和自己組織的活動受人注目了。自此，該組織常常以裸胸出鏡，包括在土耳其駐烏克蘭大使館以及在伊朗駐烏克蘭大使館門前反對執行阿什蒂亞尼（Sakineh Mohammadi Ashtiani）的死刑。在2010年的一場示威活動中，奧克薩娜在一個上鎖的廁所外脫去外褲，以抗議基輔缺少公共廁所的狀況；2011年2月，另外4位成員也在基輔進行了類似的示威活動。

目前，該組織擁有300多名成員，由大部分女性成員和一小部分男性成員構成。其中約20位裸胸主義者，300位穿衣成員。對于為什么會有男性成員，安娜的回答是「這么多年輕漂亮的女性當然會有男性追隨了」。

FEMEN的抗議活動大部分在烏克蘭首都基輔舉行，而像奧德薩（Odessa）、第聶伯彼得羅夫斯克（Dnipropetrovsk）等城市也會舉行此類活動。該組織的目標為「培養烏克蘭年輕女性的領導能力、智慧和品德」；「樹立烏克蘭的形象，使烏克蘭女性，能夠大有作為」；「喚醒烏克蘭的女性使她們參與社會活動，并在2017年進行女權革命」。

對于用如此張揚的方法引起的外界爭議，FEMEN表示：「在我國，這是唯一的方式，可以讓人們傾聽我們的聲音。如果我們只用一般的方法（例如高舉橫幅）來抗爭，那我們的聲音就不會被注意了。」

抗議并不是好玩的事

FEMEN擁有一個贊助組織，據說其中還包含許多名人。她們會不時獲得一些個人的小額捐助。但是大多數情況下她們的經費非常緊張。「我們的戲劇表演開銷不大。我們自己找布料，手工縫制衣服。女孩們自己畫海報。」

「我們是獨立組織，」安娜幾次三番地聲明，「獨立于政治和宗教之外，也許正因為如此，資金才這么緊張，我們單憑熱情行事，不會因某政黨向我們支付酬勞而維護該黨的利益去‘唾棄其他政黨’，事實上，我們唾棄一切。我們的任務就是促使國家機關做事。」

雖然每個女孩的情況都不一樣，但一些FEMEN成員表示，加入該組織后，自己與家人日漸疏遠。創始人安娜表示：「我的家人并不理解我。但是他們知道，如果我做什么，那肯定就是正確的事情。如果我喜歡做，就應該這樣做。可是他們并不理解我為什么需要這樣做。」

茵娜·舍甫琴科是FEMEN抗議活動的組織者，并因此拿著一份薪水，過去她曾就職于基輔政府報社。因加入FEMEN，她被免去了政府公職。她從未錯過任何一次裸胸行動，并承認自己的舉動使父母非常震驚。「媽媽常常勸我‘離開FEMEN’。對于我離開基輔政府，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她非常不理解。然而，一年后，父母知道和我爭論此事沒有用。這是我的選擇，如果不做此事，我很難想象自己還能做其他的事情。爸爸媽媽非常擔心我，很多親戚朋友也曾對我的行為表示不滿。」

但在白俄羅斯進行的一次行動中，茵娜聽到媽媽的聲音后，不禁聲淚俱下。「我從貝基村給媽媽打電話，她說：‘我以為你已經死了。’聽到這句話，我痛哭流涕，因為我知道媽媽的感受。」而在基輔，她沒有任何時間給父母打電話。她需要與同事溝通、接受采訪、召開會議，這些事情占用了大量的時間。即便在接受歐洲電臺的采訪時，她更愿意談及的內容也不是自己的個人生活，而是FEMEN的組織活動、未來的規劃，以及同事的精神狀態。

納斯佳·馬格諾娃在一次反對父權的活動中名聲大振。「我們是烏克蘭婦女！」她說，「不只會乖乖地在餐桌上倒茶，還要在集會上出頭露面。我們是國家的喉舌，敢于說出其他人不敢說的話。沒錯，我們用一切辦法引人注目，但不會扔磚頭、砸玻璃，只是撩開衣服。」納斯佳的家人幾乎都與她斷絕了來往，在一次活動后，媽媽對她說：「別再給我打電話了。」而這跟FEMEN許多姑娘遇到的情況是一樣的。每次類似的行動后，姑娘們都會聽到親戚們的罵聲：「天啊，你變成什么人了！你有沒有腦子？」

他不會向她求婚

第一位裸露胸膛的FEMEN成員奧克薩娜·莎蔻的男友科斯提亞是一位雕塑家。奧克薩娜則靠賣畫維持生計。對于奧克薩娜的行為，科斯提亞不愿予以評價，但表示他不會涉足政治。

奧克薩娜·莎蔻在一次于白俄羅斯進行的示威行動后開始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活動結束后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還活著，我很慶幸。」科斯提亞表示，她回家的時候疲憊不堪，甚至連脫衣服都需要別人幫忙。「她松松垮垮的，身上還盡是些羽毛#8943;#8943;我幫她把衣服脫了，她洗了個澡，我們就睡了。她真的筋疲力盡了。」第二天，她還是覺得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科斯提亞說：「她得了被害妄想癥，認為克格勃成員無處不在。你不能碰她，一碰她她就會嚇一跳。我希望一個月后她就能平靜下來。起初，我非常害怕，后來也慢慢適應了。我認識到，她要實現自我價值。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喜歡參與這種活動。奧克薩娜參與了大部分的極端活動，她爬上警車大喊大叫，還登上俄羅斯楚姆（TSUM）的百貨商場。」

可是科斯提亞也表示與奧克薩娜成家很困難。「她脾氣暴躁，我們常常吵架。我們對周圍的朋友們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我們隔三差五地會說‘咱們分手吧！’說完可能又和好了。我們合合分分已經很長時間了，這很有意思！」

科斯提亞知道奧克薩娜不會輕易離開FEMEN，所以他不會勸她。但科斯提亞承認，由于她參與這些活動，他并不會向她求婚并成家。

另一名成員茵娜·舍甫琴科講述了自己的個人生活及與男性的關系。「我還沒有結婚，很多人給了我支持和關愛。但是，現在我并不愿意發展感情。目前，我有其他一些目標，想花時間做一些事情。一些異性朋友關心我，喜歡我，可能最后會產生感情吧。」

納斯佳和同伴也大多沒有男友：「很少有小伙子能受得了這個。再說，現在我也不需要愛情，我要讓人們知道，沒有男人也能行。」

壓力中成長

FEMEN的行動已經被眾多媒體報道，但這些行動在烏克蘭飽受非議，被指責為「毫無意義」、「低級趣味」。烏克蘭兩性研究學者塔季揚娜·布日查克指出，大多數烏克蘭婦女并不認可FEMEN組織。利沃夫大學社會學家奧列格·德科伍指出，FEMEN沒有得到民眾的支持。在烏克蘭，FEMEN被冠上「季末申科的女孩」(girls Tymoshenko)以及「普京的代言人」(Putinapos;s agents)之類的名號；甚至于一些Femen參與者的家長懷疑她們可能吸毒。

警察對她們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警察們起先對她們態度很好，有些警察會笑笑說：「你們是漂亮的女孩，做得好。」如果拘留了組織成員，警察也會很平和，甚至會倒茶給她們喝。然而，現在情況卻不太一樣了。在一次抗議活動中， 組織成員本想在俄羅斯使館前舉行抗議活動，然而整整一車的貝凱特特工和她們對峙，不讓她們接近使館，粗暴地把她們趕走并塞到車中，控告她們擾亂秩序。

對于這些評論和警察態度的變化，安娜表示：「我說過，壓力越大，收獲就會越大。我們在烏克蘭內閣附近已經舉行了一次抗議活動，有20位女孩參與，我們被50名警察包圍。我們覺得非常有趣，彼此相互激勵。女孩們說：‘如果他們不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強行突破。’當然，有時候我們是很沮喪，但是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要不然開展活動的意義何在？經歷磨難可以考驗自己和他人。我們變得越來越成熟，我們正在長大。我們與律師合作，他們可以保護我們。我們不像原來那樣，踢男性的要害部位了。」

FEMEN成員聲稱，2010年初總統亞努科維奇當選后，烏克蘭安全局曾恐嚇過她們。但她們還是贏了，該組織目前已成為歐洲最大、最具影響力的女權運動機構，并計劃成為一個國際組織。2011年，該組織在華沙、蘇黎世、羅馬、特拉維夫和里約熱內盧設立了國際分部。她們還計劃成立一個政黨，參與2012年10月烏克蘭議會選舉，角逐競選席位。

與安娜·荷爾索(Anna Hutsol) 對話

FEMEN創始人安娜·荷爾索出生于1984年10月16日，是烏克蘭的一位社會活動家，同時也是一位經濟學家，并研修過戲劇，她把這些專長運用到事業中，讓烏克蘭女性能夠步入社會、進入政壇，以獲得人們的關注。

BM=BIZMODE

A=安娜·荷爾索

BM：創建FEMEN后，你們策劃了多次與女性權利關系并不大的活動，現在又涉足政界。你們是不是已經偏離了女性主義的主題？

A：我不贊成這種說法。認為婦女行動只是解決離婚贍養費等婦女問題是一種錯誤的看法。實際上，婦女應該關注各種事情。婦女自由對實現民主至關重要。

BM：哪些人是FEMEN的典型成員？

A：我們并沒有對此做過專門研究。FEMEN大多數成員是學生，可能是新生。他們來到基輔上學，做點事情，獲得職業發展，找個好人嫁了#8943;#8943;

BM：你們是用「裸胸」的方式在基輔獲得成功嗎？

A：這只是一種形式，一個方法。一個人可能用創造力、對問題的理解力、理想和熱情來贏得支持。做什么都需要有熱情，想要做出改變，參與改變，而不僅僅是袖手旁觀。

BM：你為什么做這些事？

A：因為我在乎。這聽起來有些老套，但是事實確實如此。如果不能實現自我價值，我就沒有自信。我很想改變烏克蘭婦女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便只能改變其中的一兩個人。我認為，和我們一起共事的女孩絕不會從事性旅游行業，她們的內心發生了變化。有些人衣食富足，可以幸福地生活，他們不需要民主。我和一位來我公寓修水龍頭的水管工發生了爭吵，他對亞努科維奇非常滿意。他并不需要民主，但我卻是另外一種人。

BM：你如何評價活動的效率？每次女孩們來了，嚷嚷兩句，又走了。這會帶來什么變化嗎？有什么收獲呢？

A：首先，我非常肯定，我們提出了很多烏克蘭人以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像性旅游這個問題大家都知道，但是卻沉默不語，現在這成了一個熱點話題，甚至還出臺了這方面的法律草案。但是這還不夠，我們還需要向政府施壓。我們從觀念上改變他們，使他們能夠注意到問題。例如，烏克蘭內閣缺少女性成員，大部分人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BM：裸胸是FEMEN的主要特征。但是有這樣一個說法：笑話只有在第一次說時才覺得可笑。如果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再講的話，就沒那么可笑了。FEMEN已經舉行了很多裸胸活動，你不覺得人們已經厭倦了嗎？

A：這不是笑話，這是生活。裸胸的方式首先是一種挑釁方式和突破口，因為我們需要機智、快速、高效地吸引人們的注意力。除了裸胸這個突破口外，我們還有一種方式稱為「輪舞」，這是一種戲劇表演形式，跳舞時人們身著盛裝。我們有很多種方法。我還記得，原來我們穿短裙時，人們就說我們裸體了。從大家的反應來看，目前還沒有人厭倦裸胸行動。

BM：你認為在FEMEN組織的所有活動中，哪個活動最成功？哪個活動你最滿意？

A：我最滿意的是闖入了亞努科維奇的投票站。那是我們舉行的第一個裸胸示威活動。那天非常寒冷。我們之前的判斷很正確，因為如果我們與亞努科維奇同時到達，他的保鏢可能會打斷我們的腿。他進去之后一段時間，我們就沖了進去，獲得了全場人的注意。我們拍照、錄像，之后第一次與俄羅斯取得了聯系，在莫斯科回聲電臺有了一個博客，現在的局面和原來大不相同了。

BM：如果我沒記錯的話，FEMEN的第一次活動與切斷基輔熱水供應有關。在抗議活動中，你們在噴泉中沐浴。

A：前年，我們還在那里洗衣服。現在那兒不讓洗澡了，如果洗澡就會被抓起來。過去，我們可以洗澡、嬉笑、暢通無阻。但是現在我們必須注意女孩子的安全。再舉行大規模的沐浴活動很困難了，即便我們很想這樣做。集體沐浴已經成為我們每年的一個傳統活動，不能在那里洗澡是一件憾事。

抗議活動大事記

半裸聲援「占領華爾街」活動

2011年11月17日，FEMEN成員現身紐約參加占領華爾街抗議。她們半裸上身頭戴自由女神的頂管，聲援抗議的美國民眾。

裸體彩繪抗議意大利前總理性丑聞

2011年2月14日，烏克蘭首都基輔， FEMEN成員聚集到意大利使館門前游行示威，要求貝盧斯科尼下臺。期間，示威女性一邊揮舞手中的內褲一邊高呼「意大利不是妓院」的口號。

2011年11月5日，意大利羅馬，FEMEN成員在身上繪制意大利國旗顏色的人體彩繪，參加對貝盧斯科尼的抗議活動。

脫衣抵制歐洲杯

2011年2月，FEMEN成員在零下5攝氏度的基輔，半裸示威游行，抗議烏克蘭政府為了舉辦歐洲杯，禁止女性在陽臺穿睡衣的政策。并堅決抵制大規模的賣淫、酒精泛濫，以及腐敗現象。6月，她們在背上寫著「2012歐洲杯拒絕賣淫」，攪亂了歐洲杯倒計時一周年活動；7月，她們身涂彩繪，手捧足球，在噴泉中洗浴，抗議烏克蘭可能因為外地球迷大量涌入而暫停居民夏季熱水供應。

裸體抗議大選不公正

2010年2月，烏克蘭大選正如火如荼地舉辦，FEMEN的美女們脫掉上衣，在首都基輔的一個選舉投票站，舉著巨大條幅高聲抗議「我們的民主正在被強奸」，寫有諸如「救命！強奸」等字樣的巨幅標語，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模仿男性「撒尿」示威

2010年12月13日，基輔，FEMEN成員到政府總部外模仿男性「撒尿」示威，不滿現政府成員中缺少女性官員。

游行抗議「性旅游觀光」行業

2009年5月22日，Femen的成員們舉行了一場名為「烏克蘭不是妓院」的游行示威，旨在要求烏克蘭終止「性旅游觀光」行業。